第15章 拜师
楚然低笑一声，复又抬眼看她：“不过适当换换口味也挺好。”
珈玥不甘示弱，冷笑一声：“怕你吃不消。”
楚然道：“那便试试，我一向喜欢充满挑战的东西。”
珈玥看着他，没有开口。
冷静，冷静，不要发火。
她在心中安抚自己。
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却听洛覃突然低笑着叹了口气。
珈玥努力压下的火气“噌”一下又上来了：“笑什么笑！”
洛覃分毫不留情面：“真是越发不稳重了，你从前不像这样。”
听到这话，珈玥顿时也难免有些泄气。
她的行事风格一向是淡淡反击不给别人欺负自己的机会，且极少真的动怒，偏生到了楚然面前就全成了一团乱。
根本就讨不了一点好。
斗不过楚然便算了，连洛覃也来嘲讽她。
珈玥站起来，冷冷道：“你给我等着！”
说罢捏个诀人就消失不见了。
楚然笑了笑，收回视线轻叹一声。
“脾气真差。”
回到竹海中，珈玥不假思索地从腰间扯下铃铛，双手合十再分开，一缕绯色的红线飞快将铃铛包裹，尔后升至半空。
洛覃诧异：“你要做什么？”
珈玥沉着脸：“我不玩了，我要出去。”
明明先前好心劝她离开她还不肯，硬要留下来，现在好了，被人欺负了。
洛覃想笑，终究还是忍住没说话。
耀眼的红光自全身散发，柔顺的黑发无风自动，眼中是一贯的沉静情绪。
大片的灵气快速以铃铛为中心聚拢，化作一道道碧光直直冲向洛覃，竹海渐渐变得虚幻，风声也越来越大，很快，支撑幻境的灵气被洛覃吸收干涸，先前还茂盛密布的竹海此刻尽数消失殆尽，四面八方只余下一片弥漫着浓雾的天地，正中央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在一阵一阵地发着绿光。
此处的灵气太过强盛，如若直接让洛覃吸收，以他的本体肯定无法承受，所以才借自己的手起引导作用。
珈玥收回手，红线瞬间隐入体内，碧色的铃铛也自高空缓缓掉落。
这幻境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出来的，一定是有什么在背后支撑。
珈玥抬眼一看，果见不远处的浓雾中，一团浑圆的竹灵正幽幽发着绿光。
失去躲藏之处，竹灵一阵慌乱，下意识四处乱飞。
珈玥伸出手，红线立即飞快窜出将那竹灵束缚住，竹灵挣扎几下，终究敌不过仙力，便乖乖跟着红线飞到珈玥手中。
绿光大涨片刻，又悉数收敛，化作一片小小的竹叶，颜色透着光泽，像极了一片精心雕琢的上乘玉石。
珈玥仔细看了看，又在手中掂量几下，“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比起洛覃的铃铛本体可差的太远了。
洛覃道：“是你眼光太高。”
珈玥正想说话，却忽见天边一众人御剑而来，气势汹汹。
“是谁在此地乱用术法！”
无处可躲，珈玥只好静静站着，冲着众人欠身道：“见过各位师兄。”
领头的男子看了看四周，“这是怎么回事？”话毕将目光投向珈玥，又一惊，“你手上那是什么？”
珈玥摊开掌心，竹灵发出漂亮的绿光。
男子不可置信：“你找到的？”
珈玥点点头。
众人顿时睁大双眼。
眼前的人分明穿着新弟子的门服。
竟然有新弟子完成了竹海的任务？
男子惊喜：“你是如何找到的？”
珈玥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白衣的青年便及时赶来：“既是上等任务，破解的方法又怎能人尽皆知？”
见得来人，众弟子纷纷恭敬道：“楚师兄。”
白衣胜雪，足踏烟波，俊美的面容不复先前的笑意和风趣，眉眼透出些极少见的严谨。
珈玥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楚然看着众人：“劳烦各位护教师弟及时赶来，现下没事了，你们都回去罢。”
领头的男子拱了拱手：“楚师兄客气，只是之前感到此地起了不小的波澜，还以为是有人私自闯入，既是新来的师妹历练，并无大碍，我等便回去了。”
楚然点点头。
众人又纷纷御剑而去，走之前不少弟子都将视线放在珈玥身上，后者年纪不大，气势倒镇静，又有这等本领能过上等任务，不由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丝欣赏的意味。
人刚走，楚然便冲她道：“跟我走吧。”
珈玥不明：“去哪儿？”
他看了她半晌：“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这话什么意思？珈玥摸不着头脑：“什么真知假知。”
唇角微微勾起，眼底也荡漾出笑意，楚然道：“这寻找竹灵的任务是家师所设，三百年来只有一人破解成功，故后来便将这任务当做收徒的标准，若有新弟子能过，便直接收入座下，不用参加三月后的测试。”
珈玥愣了。
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原来昨天楚然说的奖励就是这个。
见她讶异，楚然来了兴致：“你好像不是很满意？”
不知多少新弟子想要拜入护教尊者的座下，即便是已经在门中待了许多年的老弟子也十分崇敬，她竟然不情愿？
怪她平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都用在了打发时间和往云庄那处跑，领任务的时候也并不积极，只是等众弟子都领完任务才拖拖拉拉随便去领了一个而已，根本没有听见元仙尊说过什么，哪里知道找到竹灵就要和楚然拜入同一个师父的座下。
楚然口中那个三百年来独一人说的就是他自己吧。
珈玥真伤脑筋了，她不想和这个心机颇深的人在一起啊。
哪怕来到门中已有了一段时日，两人统共不过见了两次而已，他便处处试探和捉弄，面上却不动声色，想来也是对她的身份有所好奇，所以才留心关注，其他人或许觉得珈玥运气好，能得到楚然的赏识，可对于珈玥自己而言就很难高兴了。
总不能告诉楚然说：我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给你哥哥云庄做媒的，还请你勿要介意。
这样的话说出来不仅没人信，还会觉得她是脑子有问题。
天帝啊天帝，你怎么就交给我这样一个任务呢？
珈玥动了动脸皮，笑道：“这样……不好吧？”
“哪里不好了？”楚然道，“你是担心别人不服？”想了想又觉得以她的性子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产生，便问，“你在顾虑什么？”
顾虑你！
珈玥干笑两声：“我资质愚钝，天赋也不好，尊者想必不会喜欢我的。”
“那正好。”楚然道，“家师最近无事可做，来个蠢徒弟教教也好打发时间。”
珈玥搜刮了半天措词，终于无言以对了。
苦恼间，楚然已御剑而立，伸手将她拉到身后。
珈玥急了：“非去不可？”
楚然道：“先去面见掌教及众位长老，家师自会定夺。”
也就是说还是会有回旋的余地？
珈玥一瞬欢喜了，连忙催促：“那快点！”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姑娘。
楚然笑笑，催动手中的力量，两人化作一道白光往长生殿飞去。
竹海的动静闹得不小，已经惊动了不少人，诸多新弟子都十分好奇地向师兄们打听，奈何门中弟子也都不知晓，个个都议论起来。
长生殿中，掌教与众长老纷纷落座。
平日里一向空着的仙尊之座此刻也坐了一个银袍的老者，却是鹤发童颜，气质飘然，一眼看过去比之在场的每一位都要年轻不少。
掌教立在高处，视线放在殿外，欣慰道：“三百年，师弟终于又迎来一位爱徒。”
众长老纷纷出言恭喜。
只有元仙尊苦笑：“这最好的人才都去了护教尊者座下，叫我们这些老头子心里如何好受。”
护教尊者只浅笑着品茶，并不开口。
掌教笑道：“我看此次新弟子中倒是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有黑袍长老道：“掌教已有萧予这样的爱徒，自然不能明白我等的心情。”
掌教大笑，一旁的萧予也弯了弯嘴角。
众人正谈笑间，一道白光自山下飞来，落进殿中，化作两个白衣白裙的人影。
青年自然是认得的，众人都将目光落到一旁的少女身上。
式样最普通的新弟子门服被她穿得别样明丽出尘，身形纤瘦而轻盈，面容稚嫩却从容，黑发只用一支木簪挽出最简单的发髻，一双眼睛静静看着殿内的众人。
楚然道：“见过掌教、师父，以及各位尊者长老们。”
珈玥也跟着行礼。
看清厅中站着的人，掌教神情复杂，一半惊喜一半遗憾。
仙童转世果然不同凡响，但却不能是他的徒弟。
其他仙尊长老也都喜而叹气。
护教尊者看了珈玥半晌，轻声问道：“那竹海，是你破解的？”
珈玥恭敬：“回尊者，是弟子运气好，侥幸而已。”
“这种事却没有侥幸的。”护教尊者道，“你既破了竹海幻境，我自当履行我的诺言，收你为徒，不知你可愿意？”
楚然侧脸看她。
果见珈玥镇静道：“尊者愿收弟子为徒，弟子深感荣幸，只是弟子天资愚钝，尊者又有楚师兄这样优秀的爱徒，弟子惶恐，怕有辱尊者的脸面。”
众人闻言不由一愣。
堂堂护教尊者，竟会被一个小女娃拒绝？
掌教忍不住露出笑意，末了觉得不妥，又将笑意悉数收敛下去。
护教尊者放下茶杯，神色一如平常，“你来长生门，所为何求？”
珈玥答道：“自然是来学习术法，发扬仙术，维护苍生。”
护教尊者道打量她片刻：“你不想拜我为师？”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珈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见她为难，护教尊者也不追问，只淡淡道：“看来是已有了其他想去的去处，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那竹海幻境，不过是我不想收徒的一个借口，只是但凡能过的便是人才，我收入座下也不亏什么，如今你既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珈玥动了动唇，正想说话，却听一旁的掌教道：“师弟别急，先听我说几句可好？”
众人疑惑，便听掌教道：“不是她不愿，而是她不能。”
护教尊者微微抬眉：“此话怎讲？”
掌教笑道：“只因早前我便命予儿代我传话，提出想要收她为徒的意思，既已先答应了我，便不好再失信，转而拜师弟为师了。”
珈玥抬头，目光正对上萧予，后者立即冲她淡淡一笑。
心中一喜，珈玥微微露出笑意。
看来那天她和萧予说的话真的被他记在心上了，所以方才见她婉言拒绝护教尊者，便立即求助于掌教。
珈玥对萧予的好感顿时上升不少。
事情一波三折，没想到又来这么一出，众人显然都错愕不已。
不过，既是掌教发话，大家也都没有生疑，忽略了这话里的一些漏洞。
护教尊者原本就性情寡淡，收不收徒也并不重要，只是关于竹海幻境的诺言既出，便不能食言罢了。
既然掌教已暗中收了这女娃为徒，他便不多过问，只道：“师兄既然喜欢，我又怎会夺人所好，恭喜师兄再得一名爱徒。”
掌教笑道：“既是我长生弟子，便是门中未来的希望，理应同喜才是。”
有了一个萧予，现在又得了一个仙童转世，好事都被他碰上，众人既羡慕又嫉妒，却也纷纷出言恭喜。
萧予看向珈玥：“还不赶快拜师行礼？”
珈玥掀起裙袍跪下，伏地施礼：“徒儿拜见师父。”
掌教笑得合不拢嘴，亲自下来扶她：“快起来快起来，我的徒弟，一向不需像别人那么多礼。”
珈玥笑：“多谢师父。”
见她这样乖巧，掌教更是欢喜：“三月后新弟子拜师大会，到时为师会送你一份礼物，可好？”
珈玥受宠若惊：“多谢师父爱戴。”
掌教笑着摸摸她的头。
堂堂掌教，何时对弟子如此迁就宠溺过？
黑袍长老笑道：“这小徒儿命好啊，命好。”
众人也都感叹。
既已拜师，这个徒弟便也跑不了了，掌教吩咐道：“予儿，自今日起，小徒弟便搬去你一旁的摘星楼，新弟子院也不用回去了，你这就带她下去，打点好一切。”
萧予上前道：“是，师父。”说罢看向珈玥，“师妹跟我来吧。”
珈玥欢欢喜喜迎上去：“有劳师兄。”
一向板正冷静的神情也缓和，露出淡淡笑意，萧予道：“师妹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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