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女飞贼办案手札 > 第21章 万花谷 修

第21章 万花谷 修


她只觉气上心头,恨不得反手甩过去张凳子。

        什么叫没有秘密?!这么敷衍她,这合适吗?!

        谁会没有秘密,难道说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里衣这还不是秘密吗?只有不想说的秘密,没有不存在的秘密。

        顾北丘这人,不厚道。

        心里已经在顾北丘变成的小纸人扎了千百遍,面上却还要带着一丝伤痛,方东绫目带忧郁地转过去看顾北丘,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喝了不少的酒。

        这孩子……似乎酒量不太好啊。

        她悄悄地将酒坛向自己挪近了一点。

        顾北丘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轻笑一声,也放下了酒。

        她却是看呆了,顾北丘不是没笑过,但从来都是冷笑与嘲笑。只有这次,笑起来还有几分真诚。

        简直是冰山炸了!

        她紧紧抱住了酒坛,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我在找一个人,找了十年,可是她一直都没有出现。”他移开了视线,将酒杯扔在桌上,酒杯却没立稳,在桌上打了几个滚,顺着屋檐掉了下去。‘啪’地一声碎瓷绽出白莲,她觉得那景致应该不错,下次她要先坐在下面,让顾北丘多扔几个来看看是什么模样。

        不对,她想到哪里去了,

        方东绫履行起捧场的职责,偏着头看他:“十年啊,十年前你才九岁吧?”

        他显然是醉了,最起码脑子已经醉了,顿了顿,面上付出一丝疑惑:“我才九岁?”

        “……”她喝了一口酒,一脸无语:“对啊,你上次说的。你十三岁入的宣武堂,你在宣武堂才待了六年,合起来不就是十九岁吗。”

        “我拜入师门前,在司理部待了三年。”

        她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才十九!”

        顾北丘愕然。

        这是在夸他长得成熟,还是骂他长得老?

        算了,这不重要。

        他摇摇头,怅然道:“我只和她相处了十天,她就被带走了。”

        “她?哦。”她点点头:“为什么要找她呢?”

        他又陷入了沉默。

        其实,他本不用说这些的。

        可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话了。

        或者说有人愿意听,却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

        方东绫和她很像。

        她正慢慢地品着酒,也知明日要启程,她虽喜欢这酒,还是忍住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忽然眼角扫到了顾北丘看着她的眼神,吓得她手一抖,酒杯也摔了下去。

        “……”

        她摸摸鼻子,斟酌着用语,却见到顾北丘垂下了眼,一转身便不见了。

        “顾……?”

        这是……回去睡了?

        方东绫无言地候了一会,怔怔地看着一轮明月,过往如泼墨一样在她脑海里化开。

        易家死士府里暗无天日的密室,峡谷里扑面而来的暗红血色。

        莫九山上安逸静谧的方家别居,南望山上淹没了她的冰湖。

        付之一炬的宁京老宅,水榭亭台里一地的落花。

        三年前的那场厮杀。

        她顿了顿,眼里浮现出杀意,仰头将手中的酒一气喝下。

        “还好,我拿了两坛。”

        顾北丘幽幽地从屋檐一角走了过来,他踏着一席月光,脸上微微泛红,脚上的步子却十分沉稳。她本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却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还带了东西来。

        她瞪着眼看着桌上冒出的两坛酒和两个酒碗:“你这是不打算睡了?”

        顾北丘垂着眼帘,打开了酒上的泥封,酒香四溢,清澈的液体四溅,两个酒碗装的满满当当。

        他端起一碗酒,对着她隔空一敬,一口干了。

        方东绫了然地看着他,促狭地问:“你不会是第一次喝酒吧?”

        他顿了顿,扬起了一边眉毛:“很明显?”

        回应他的是无情的嘲笑。

        她笑得前俯后仰,又拿起了桌上那碗他倒给她的酒,学着他的模样也喝了下去:“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有人这样喝酒了。”

        他也不恼怒,看着她难得的不带防备,也觉得舒心多了,他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自嘲地摇了摇头,一手端着新倒好的酒,目视前方:“你很像她。”

        “哪里像?”

        “话多。”

        方东绫尴尬地停住了笑,没话找话地问他:“以你的身份,找了十年都没找到人,不会是没有信物,也不知她来历?”

        他默然。

        “那你要怎么找她?她就算现在站在你面前,你恐怕都没有办法认出她吧?”

        顾北丘抿紧了嘴,神色坚定:“我会认出她。”

        她的眼神飘向别处。

        一坛酒见底,眼见着顾北丘又不声不响地开了第二坛,方东绫伸手抢过了酒:“这样喝酒多没意思,不然,我给你变戏法吧?”

        她自顾自地放好了酒坛,背过身准备了一会,转过来时手上空无一物,她今夜穿着的是夜行衣,却也是特制的夜行衣,袖口并未扎紧,如荷叶一样在风中飘起皱褶。她清了清嗓子,道:“看好了!”

        手一挥,空中出现了点点萤火,那萤火久久未散,浮在空中,又见她手在空中乱舞着,那萤火零星地聚着,时而呈现出一幅简单的山水画,时而变成了一座阁楼,忽而又见漫天的星火,最终化成了一个举着花鼓的孩童。

        他的目光变得复杂,看向方东绫,她似乎也料到了他会看过来,手上又冒出了一个瓷娃娃,笑嘻嘻地递到他面前。

        屋檐上的小桌终于在他大幅度的动作下,翻转着飞下了屋顶,在安静的夜里炸出一声巨响。

        还有一坛没开动的酒呢,太可惜了!

        只是比起命来,她已经顾不得那坛酒了。没有感谢,没有夸赞,有的只是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和顾北丘着急的逼问。

        “你是从哪学来的?谁教你的?那人在哪?”

        顾北丘素日都冷着张脸,却很少动怒。此刻她显然是被吓到了,瓷娃娃也没拿稳,骨碌碌地滚了下去,顾北丘一手拽着她,另一手接住了瓷娃娃,看着手中的小物,眼神更复杂了,蹙着眉问她:“这又是哪来的?”

        她动了动唇,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戏法,很多人都会的。”

        方东绫简直是见到了有史以来最真诚的变脸。

        他愤怒的眼神里还有那么一丝的期待,可当她的话音刚落下,他的期待连着怒气也一并消散了。

        失望是一层厚厚的阴霾,打在他脸上。

        “很多人……都会?”

        她察觉到他松了气力,便将手抽了回来,手上赫然已经出现了红印,她甚是郁闷地揉着手腕,还是没向他发脾气。从顾北丘的只言片语里,她也察觉到了一些,她的语气里隐隐有些不忍:“我在宁京的这两月学来的,你既然没见过,应该是从别处传来宁京的。不如去查一查源头,现在是有迹可循了,也许能查到她的故土在哪。”

        他沉默着。

        “只是,她想见到你吗?”

        手里的瓷娃娃咧着嘴,像是在嘲笑他。

        这些年,他尽他所能去名扬天下。

        而她明明是知道他名字的。

        可就如他十年都寻不到她一样,这十年里从未有人打着她的名号来寻她。

        哪怕是假冒的都没有。

        大概在她生命里已经发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让她忘了一个只相处过十天的人。

        方东绫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说什么不好,越说越错。她懊悔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讨好地看向顾北丘,一脸谄媚:“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顾北丘慢慢地看向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幕与记忆里的画面,交织着,甚至重叠。

        万花谷的日落与他在蜀州时见到的一样。

        只有当他坐在了崖边,落日的余晖在面前铺满了一地霞光,才觉得似乎回到了家。

        那日他仍旧那么坐着,只是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女童,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粉衣,声音软糯。

        也很多话。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

        “你在看夕阳?我觉得这里的夕阳不好看,死气沉沉的。”

        “老头子才看这样的夕阳呢,你要不要看戏法,我会变戏法哦。”

        “这个送你。”

        “为什么不要?我们方家的人,和人交朋友,是要送礼物的。那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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