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水路难行 修
方东绫自认酒量不错,她也的确没有醉。
只是镇定如常渊,在第二天清晨见到她脸上两个显眼的黑眼圈,还是没有拿稳手中的折扇。
虽然夏季的太阳出来得很早,但很明显,他们出发的时间还要更早。
“方姑娘,你可还好?”
晨光灰蒙蒙的,衬得她的脸色更加惨白,她昨晚说不上宿醉,只是在喝完酒以后被顾北丘抓着去扫了大半天的地,头刚沾枕不过两个时辰又被唤了出来。
脚步虚浮,声音更如尘埃浮于空中一样飘忽:“你说呢?”
常渊笑了笑,颇为不自然地关怀道:“昨夜让师弟拿去的回乡酒,方姑娘喝着觉得如何?”
她顿了顿,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回乡酒?”
这一行只有她与常渊,还有三两个捕役,其他人与顾北丘都不知踪影,但看常渊的模样,定是被他支开了。他们并未借助着车马,方东绫只觉得这段路走得又长又累的,空气里都是一片清冷,一吸气就呛得慌。常渊与她并排行着,他昨夜倒是养足了精神,嗓音轻柔又不失稳重:“望州许多百姓实为从宜州迁来的,总是要回乡的。他们回乡行的是水路,从望州至宜州,少说也要两天,回乡前就会喝上一些回乡酒,可以防止晕船。在下不知姑娘是否适应得来,不过这酒终归是不醉人的,喝一些也无妨。”
她只觉得这通话实在是复杂,眼神涣散,找不到个定点,点了点头,嘴里干巴巴地道:“不醉人,还挺好喝的。”
“姑娘可会晕船?”
“晕船?晕船……”
常渊见她似是要找不见北了,叹了口气,停了脚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态,道:“方姑娘,上船吧。”
她讷讷地点着头,无意识地就着常渊指的方向,踏上了木制的支架:“好啊,上……不对,你要走水路?!”
于是整整一个白天,常渊都未见到方东绫出了房门。
宣武堂昨日快马送来了许多待批的卷宗,顾北丘便呆在了常渊的房内帮忙,常渊埋首卷宗里许久,一直未听见对门的屋内有什么动静。他批完了一份,那书卷搭在右手边,已经是高高的一摞,捕役送来了热茶,常渊拨了拨茶叶,见着不声不响在一旁擦刀的顾北丘,扬眉问他:“昨日你也喝酒了?”
顾北丘手一顿,又仿若未闻地继续擦刀。
顾北丘沉默的时候,通常有两个意思。一是不屑,二是默认。常渊觉着还是后一种回答更有意思些,他道:“我都从未见过你喝酒。不过这回乡酒怎么到了方姑娘身上,似乎一点也不见效。方姑娘可不是能在屋里坐得住的人。”
“盐府的死士,不至于晕船。”
常渊将茶杯放在桌上,指腹轻轻摩挲着杯盖上的小柄:“你确定了她的身份?”
顾北丘将刀收到刀鞘里:“七分。”
“能得你七分信任,看来我就得信她九分了。你们昨日谈得如何?”
常渊脸上有揶揄的笑,在宣武堂里最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便是顾北丘,素日的审问与套话都是交由平信与羽蓝来做,他昨日存着私心,想让方东绫来磨磨顾北丘的性子,至少让他不至于终是一副冷面来,却没想到顾北丘还真能得出一些消息来。
是他平日里错看了师弟,没想到师弟还是一个套话的好手?
难道说是师弟平时是不想套话,而不是不会?
那师弟为何要去与方东绫交谈,难道说师弟对方东绫也存着点心思?
不行不行,官和贼怎么能为伍。
顾北丘见着常渊的脸色变了又变,却并没有探究的心思,只是道:“她在三年前逃出盐府,被追杀,又被医圣所救。医圣见到她身上的信物,就收她为徒。”
“什么信物?”常渊咳了咳,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她没有说。”
“鲜于钟说过她身上有道伤口深可见骨,如果这道伤是被追杀时造成的,倒都对得上。所以她虽为医圣弟子,与穆也霖的关系却实在一般,医术也不济。”常渊沉吟着,又点点头:“现在医圣的案子也不用怀疑到她身上,待医圣的案子一结,她也没有理由再跟着我们,就姑且这么算着吧。”
顾北丘抿了抿嘴,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常渊看在眼里也未说破,只是更加觉得顾北丘动了心,他叹了一口气。
造孽啊造孽,让谁来磨师弟性子不成,偏偏找了个小贼,还真让师弟动心了。
要是顾北丘真把方东绫带了回司理部,恐怕义父真要打断他的腿了。
哎。
方东绫自上了船就躲在屋里蒙头大睡,对于她来说,最糟糕的事是睡不够,其次是吃不饱,最后才会考虑到晕船这件事。
她到底晕不晕船,待她醒来以后,她便确定了。
所以当方东绫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呆了一会,便觉得脑中胃里皆是一阵翻江倒海,她勉强走了几步,便被一张凳子绊倒了。
而常渊听到对门的屋子里一阵巨响时,他只是抬眼看了看淡定自若坐着的顾北丘,放下了心,又低头批阅卷宗了。
不一会儿就传来了方东绫鬼哭狼嚎的叫魂声,把常渊和顾北丘骂了个狗血淋头。
常渊听了一会,就着方东绫的一句‘顾北丘你个混蛋。’看向顾北丘,问:“这次医圣的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顾北丘默了一会,在方东绫那句‘常渊你个千刀万剐的!’话音刚落之时,道:“之前在庙中见到的毒棠花盛产于宜州,却在琼州的地界出现,也许是缈音宫的人落下的。”
常渊等了许久,未听到方东绫再有声音,想着她大概是喊累了,心中不免一阵叹息。他正要开口之时,终于又听见方东绫大嚎一声‘顾北丘你这样一定会打光棍一辈子的!’,常渊满足地微微一笑,道:“缈音宫里高手众多,若是医圣真在其中,只怕我们想救人,难度不小。”
顾北丘了然地瞥了一眼常渊。
方东绫仅着着中衣坐在地上,她嚎了许久,一是泄愤,二是觉得大声地喊一喊倒也不再怎么晕了。她正绞尽脑汁地搜刮着学来的骂人的话语,忽然听见的叩门声,只以为是宣武堂的人终于坐不住要来安慰她了,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身。
一把泛着寒光的刀横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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