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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醒不来,那便不是梦了。

        他又拾起了那个旧得露出了原有的红色的剃须刀,结实的铜架上是自己亲手安好的刀片。左一下右一下,长出来的胡茬如同秋天的麦子被斩断,只留下深埋在地里的根须。

        忽然他停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出来。镜子里周喻楠看到自己的下巴流出了红色的粘稠液体,是血液,血液在争先恐后的从割破的小小创口涌出来,滴在地上,滴在刀片上。

        周喻楠擦掉血珠,把剃须刀分开收好放在盒子里。

        他把那把旧吉他留下来,作为离别礼物他把它给老刘,这是个特殊的离别礼。

        还是那个背包,还是那个人,还是那个浪迹天涯的心。

        周喻楠离开武汉,告别老刘颜寒,告别邻居阿姨,告别武汉大学,继续前行,去完成自己必须完成的任务。

        颜寒没有去送他,老刘他们也没去,都有课程和工作要忙。

        火车上没有那个吸烟,爱听帕格尼尼的女孩,只有他自己和那个旧包。他没有带着耳机听音乐,或许在他心里,心不在焉的看一段陌生的风景比被人“谋杀”更好。

        安妮宝贝写的《告别薇安》里有一段对话:

        他:不睡觉?

        安:不睡觉。

        他:帕格尼尼有时会谋杀我。

        安:他只需要两根弦。另一根用来谋杀你的思想。

        周喻楠大概也这么认为,无形之中会有那么一根弦,扑朔迷离,悄悄地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勒,自己就会死于非命。只需要一根弦谋杀他的肉体,因为他的思想没有人知道存于何方,也有可能就是那根谋杀他的弦,这样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无法看透,有时自杀才是无法破解之谜。

        他在白天登车,没有人知道他离开的具体时间,就在他们发愣时,他就像沙漏里缓缓流下的细沙埋没在一片金黄色里。

        上午上车,进过几个小时的跋涉,穿山越岭,他到了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一段在寻找中度过的日子。

        他在上海,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不知道这里是否有那条属于自己的长长的铁轨,等着自己横卧在上面告别世界。

        到了新的城市,要做的依旧是那么几件事:找工作,找房子,找饭吃,找顾清。他喜欢文字,在年幼时不能漫游世界,他只能在文字中幻想各式各样的理想乡。郭敬明描写最多的城市是上海,无论是光鲜亮丽的写字楼,还是色泽斑驳的旧弄堂,都是那么的引人,高中课本上王安忆写的《长恨歌》里那个带有鲜明上海气息的女子便是居住在此。时过境迁,这里没有了拖着长长尾巴的电车,唯一可以回忆过去的只有那条脏脏的黄浦江。

        代表一个城市的设施是地铁,这些金属长龙在脚底下飞快穿行。地面下也是一个微小国度,有cafeshop,有商业书刊,有小市场,每天六点就会开门,一些赶早班的人可以买一份报纸,加一份espresso,坐在外面等几分钟一趟的地铁。人们比肩接踵,打着呵欠,互相嗅着彼此的味道,究竟是加了糖的卡布奇诺,还是最原味的现磨咖啡,有时又会有轻微的荷尔蒙的味道,或者叫做欲望的味道。

        他在书屋打工,老员工请了产假,于是他便成功上岗。工作很辛苦,起的很早,要在天发白的时候起床,顾不得吃饭就要离开小窝。每天晚上要在十点的时候关门,挂上BYE的牌子离开。

        他要穿过很多街道和街角,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看着黑暗高楼里发光的地方和发黄的天空回家,然后趴在床上,动都不想动。

        有时晚上会醒来,外面灯光依旧。几条街以外有一家地下酒吧通宵营业,驻唱歌手的歌声遥遥的飘过来,伴随着人们的欢呼鼓掌和穿过城市的夜风。他晚上会失眠,外面朦胧的光线越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他发呆的脸上。他会爬起来冲凉,擦干后赤身裸体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视线可以看到的地方隐约浮现出黄浦江的江水,顺便可以看到对面那栋楼里吵架的夫妇和哭泣的孩子,

        第二天他从梦中醒来,洗漱完去上班,在路上会遇到隔壁cafeshop的店长,一个腼腆的男孩。周喻楠和他打招呼:“嗨。”男孩憋了半天:“嗨。”

        两人到了店里开开门,挂上welcome的牌子然后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等送货员来。长椅被两家店做成黄色木质,然后放在中间,周喻楠在左,男孩在右。两家店的送货员是一个人,可以节约一笔钱。在客人来之前他们两人坐在店前喝着新咖啡看着新报纸,也就这么沉默着。

        之后报纸被叠好放在报刊栏里,咖啡杯也被后回去洗干净放回原处,一切都向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书店的店长是个十足的大懒人,可是却又让人可以接受,毕竟一个笑眯眯的老头子总会让人觉得比较亲近。每周老头会来一次:“小伙子,吃饭没?”老头总会问周喻楠。周喻楠回答:“本周收入……”

        然后老头子会大笑几声,等到中午时他会把做好的饭通过和咖啡店间打通的墙递过去,等到饭热好时招呼咖啡店店长一块来吃。

        后来周喻楠习惯了便会插几句话。“老头你也太懒了吧。”周喻楠忍不住这样吐槽。

        “哈哈哈,”老头夸张的大笑:“这真是我的荣幸啊。”

        咖啡店店长也笑,还是那么腼腆。

        饭饱了男孩会拿出咖啡来做饮品,当然老头子是牛奶。“老大爷就得补补钙,骨头才能硬朗。”他说。“老头子我也想喝喝咖啡”,老头装可怜,“我也想试试这个味,有黄连苦没?”

        店长很无奈。“好啦好啦,”老头子接着说,“我只是表达一下我也是一个现代人,跟的上fashion,敢去飚大奔。”话毕他悄悄问周喻楠:“f-a-s-h-i-o-n,是这么念对吧?”

        老头子趁周喻楠心烦前站起来:“小同志辛苦你了,麻烦交接一下工作吧。”周喻楠只好带着他去收银台给老头的卡上转账,顺便结了自己的工资。

        工作很辛苦,但是他乐意接受,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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