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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茜,周喻楠的母亲。
这一辈子,她最幸福的事就是爱上了周衍,嫁给了周衍。和他在一起直到自己知道他有了外遇之前,自己都很快乐。同样,最痛苦的事也是认识了周衍,因为他让自己太快乐,太幸福,所以在知道他背叛了自己的那一刹那,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她在以前经常对周衍说:“大毛,你爱我吗?”那些大胆的、让人害羞的情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女人都喜欢听男人说我爱你,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觉得烦,不觉得腻。
徐文茜在感情上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念大学的时候在安徽财经,是学校有名的校花。家底还好,她也不用太在意那些追求者的感受。每天都会有情书从桌子里掉出来落在地上,班里的和她不合的女生站在讲台上大声阅读。男生们更加的对这个万人追捧的女孩感兴趣,女生们更加的厌恶她。
直到有一个冬天的晚上她在宿舍的窗户边的梳妆台梳头,楼下传来了亮光。她站起身探头往下看,看到的是一个男生爬上了高高的树,在树顶拉了条幅写着大大的我爱你。大雪反射的银光照在男生的脸上,他的脸冻得红扑扑的,看到徐文茜探头露出了一口白牙羞涩的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
从上大学开始周衍站在自己面前说我爱你,到后来徐文茜被他日复一日的关怀感动,两人谈恋爱时说的每一句我爱你,再到后来婚礼上他说的我爱你,到婚后他说的我爱你,每一句她都喜欢。
那时她没有顾及家人的反对,一心想要嫁给他,没有带着一分嫁妆。坚决的离开了家,为周衍生儿育女。后来有一天她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自己离家的几个月里白了头,母亲也提心吊胆,顾忌她这个不孝的女儿,没有几年就陆续离开人世,工厂被叔父接手,不到两年败光了,至今欠着工人们的工钱。
天塌地陷的时候,周衍陪着她。从白手起家到慢慢做大,在城里买了房,给了她像小时候一样的富有生活。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关系改变,事情复杂,感情动荡……时隔多年周衍又说出我爱你,徐文茜只能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自嘲和寒颤。离婚时她死去活来,活的像是行尸走肉,周衍没有多关怀她一句,没有换过的电话号码出了儿子和老师的来电就只有骚扰电话。慢慢日子久了,她也被迫习惯这种生活。
横跨多年,他说的我爱你却像是一张白纸上的一片墨水,伴随着下笔力量的增大墨水逐渐洇开,白纸也会出现不可修复的痕迹和伤口。她很想逃跑,永远不见这个人,以前他是她的大毛,现在他只是反咬一口的猎犬,徐文茜深受其伤。
午夜她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台湾的电影参杂了很多爱恨情仇。女主角在码头和男主角热吻,相互道别说这是最后一次吻。可是当男主角裹紧风衣背对着潮湿咸涩的海岸风离开的时候,女主角却从码头高处跳下来,任由海水把她冲向远方。怀抱大海自杀身亡。这时女主角在心里和所有东西告别,最后想到的却是那句说不出口的我爱你。
她坐着,紧紧盯着电视机,眼角有泪水滑落。这种老套而又狗血的剧情居然让她哭红了眼。
白云苍狗,无论时事变迁,她终究是个女人。
周喻楠在网路上的ID叫逐心,追逐顾清之心。有人给他留言说:“求之不得,思之难寐。”他回复:“不得不寐,得之即欢。”
过了一会电脑滴滴响,有一条请求添加好友的消息发过来,备注是“你是一个迷失在自己内心的男人。”
他添加他为好友,问他:“为什么说我迷失在自己内心?你怎么知道我是男人?”
对方回答:“因为你喜欢用句号。”
“就这样?”
“就这样。”
“用句号又如何。”
对面说:“一个人要偏执和决绝,他才能给一切画上句号。女人是感性的,她们是逗号。”
“是。你是男人?”
“我是女人。”
“你也能为自己的话画上句号。”
“因为有些东西,你不得不结束它。它就像是身上的一颗毒瘤,剜下它会痛,不剜下会死。”对面回答。
周喻楠用手指掐灭烟头,橘红色的火光在夜里消失,只有呛鼻的烟雾开始弥漫,但他早已习惯。有微弱的月光穿过玻璃照射在桌子上,他的脸上也因月光笼罩而变得模糊。
他手指掠过键盘:“晚安。”
然后他迅速退出软件,关机睡觉。
他有写日记的习惯,悲欢离合都会被记录下来,每一条消息都整齐罗列在笔记本上。周喻楠对纸张有一种迷恋,文字只有落实在纸上,它才能充满感情,阅读它,体会它,同它欢喜悲苦。当圆珠笔划出痕迹组成一个又一个方块文字的时候,这样生命才是完整的,犹如树木生长的年轮,又似史官记录的史书。
他写:“晴,有人与我聊天,同样是有一种难言过去的人。在交流的过程中她说‘毒瘤’,剜与不剜的得失被她陈述出来,我把毒瘤代入我的经历,发现我的每一次选择都代表一次手术,我已是一个遍体鳞伤的死人……”
末了,他又补充:“死且瞑目。”
他活动活动手指,把日记又录入到自己的主页,设置了密码的文本档里。他知道若是顾清想要看,她一定知道密码,他所有的密码都是两人的生日月份连起来组成的数字。这个举动很幼稚,同时也说明他发自内心的全力的迷恋。
山与水之间有些电波的传递,也许无法人相聚,可是总会有办法,把火山爆发的岩浆般涌动的炙热感情传递到千里之外。
每个人都应对自己有一种清晰的认识,周喻楠觉得自己很蠢,蠢到自己知道自己很蠢,但心甘情愿,为了一些人做一个愚者。
大愚若智,她们才能会开心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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