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练卒
牛车虽然不如马行得快，但比步行快得多，主要是节省体力；一百骑士前后照应。沿途穿亭过驿，皆都不停，半日之中，已经走出了五十里，牛和马都开始冒汗。这时，前面出现一处亭驿。一声金响，车队速度放缓。一名骑士前往亭驿，去办理相关事宜。少时车队到达，亭驿里已经备好水草，士卒们卸下车，让牛马休息，食草饮水。
这处驿站建在一个繁华的聚邑旁边，周围有许多逆旅和酒肆。由于韩人的牲口少，有些不需要照料牲口的韩卒趁着休息的工夫，还到酒肆里沽了一碗酒喝。秦卒们由于牲口多，完全分不开身，在饮牲口的同时，最多也就能够喝几口水。
休息了半个时辰，一声鼓响，全体士卒将牲口重新套上车，二声鼓响后，大队重新出发。二百乘辎车排列成一列，有二里多长，全靠骑士们前后照应，维持队形不乱。走到太阳落山时，前面出现了一处狭窄的山口。山口外早有一百士卒在那里等待。
这里是进入洛阳前的一处关隘。按理说，这样一处进入洛阳的重要关隘，应该是战略要点，配备相当的人员加以防御。但在周天子还强盛时，从洛阳西行直到宜阳、渑池都是王畿，不发要在这里屯驻大军；周天子衰微后，这里归属于韩国，当时周天子的国防任务完全委托给了韩国，韩国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屯驻重兵。但秦占领了洛阳后，情况发生了变化：洛阳属秦，洛阳以西属韩；在秦军占领洛阳时，韩国还曾经在周王的号召下，出兵讨伐秦国，所以，秦国在这里派驻了一百士兵，建筑了一个小城，作为抵御渑池韩军的一道屏障。到达这里，从地理上说，就算是进入了洛阳境界。
守关的大夫将吕不韦一行迎入，车乘全都在城内安放，士卒则分散到四周乡邑的邑民家中休息，只有吕不韦和公大夫缓留在城内。借着短暂的时间，吕不韦向守关大夫了解了周围的动向，打听了洛阳的征兵情况。他从守关大夫那里得知，洛阳征兵困难，目前只能将以前担任过城卫的邑民重新组织起来，大约只有二千多人，距离五千人还有一半的额度没有完成。守关大夫建议说，不如在洛阳募兵，反而更容易些。吕不韦问道洛阳的财政状况，守关大夫道：“洛阳则未知，如臣之小关，所积钱粮，足募千卒。”
吕不韦问道：“洛阳募民，其价多少？”
守关大夫道：“给食者，日十钱；自食者，日十五钱。”
吕不韦道：“关税所得，日值万五千钱乎？”
守关大夫道：“或有过之！”
吕不韦道：“善！”
吕不韦进入关隘的消息，早由守关大夫飞报洛阳尉。第二天，洛阳尉就亲率五百人前来迎接。两部汇合，由于洛阳尉的人是步卒，行进速度反而慢了，正午时不过刚刚走出峡谷。望着眼前突然展开的平原，吕不韦不禁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两天后，洛阳各城和市坊都悬挂了洛阳尉的另一个布告：洛阳将募兵五千，有愿应募者，先进行半个月训练，择其优者募之；训练期间，给半食。
当天报名的人不过百人。
第二天，洛阳城卫、渑池士卒和宜阳士卒，开始以百人为单位的队列训练，报名的百人也参与到训练中。训练就在西周公城外的校场中进行。
西周是周王的附庸，也有几千人的部队，城外的校场不小。当周王号召天下诸侯伐秦时，西周公也集结了五千士卒。所以秦人有足够的场地进行集中训练。
队列训练是所有训练中最基础，但也是最枯燥、乏味的训练内容，而其中更基本和枯燥的内容就是立阵！
大广场上，几千人要顶着寒风，分成若干方阵，腰杆挺直，一动不动地站立一个时辰才许休息；而一天要站立三次。那些来应募的，许多只站了两天就支撑不住，自动退出。其他的人，也有在几天后，支撑不过去，自动退出的。渑池或宜阳的士卒退出后，准许他们自行回家。
这边有退出的，那边也有新进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天都有新的人报名应募，甚至有人认为站上三个时辰就能得到半食，也不失为失业时应急的一个办法。
半个月来，吃完早餐就训练，三个时辰的训练结束就能吃晚餐；凡是站不够三个时辰的，就没有晚餐吃。
王城外的广场是洛阳最繁华的地段，秦军每天的训练都能落到大家的眼中，而且有不少人围观。对那些支撑下三个时辰的人，周围的人也抱以鼓励：“今则食矣！”能够吃上晚餐，就是对训练最好的奖励。
半个月中，不断有邑民前来应募，也不断有人退出。半个月后，能够坚持下来的人被宣布应募成功。这时就能看出不同人的素质差异：洛阳人体质最差，二千多城卫，二三成都坚持不下来被淘汰；而那些按布告来应募的邑民，淘汰率更是高达四成以上——第一批人只有五十几人最终入选。相反，韩民的表现相对较好，无论是宜阳人还是渑池人，都只有一成左右的人没有通过第一阶段训练。
半个月训练结束的这一天，这二三千人站在广场上，还没有完成的训练的应募邑民坐在场边，秦军从城人抬出好几大筐铜钱，各种品相的都有。一百钱穿成一串，每人给了三串！——这是他们一个月的佣价！
应募成功的人依次走到各筐前，从官长手中接过三串铜钱，围观的人发出啧啧惊叹声。三百钱，就算是在洛阳，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有的！洛阳的粮价一般是一石二三十钱，一个月十石粮，那绝对能够养活一大家子人。
真金白银地发了钱以后，无论是应募成功还是准备应募的，训练积极性有了极大提高。毕竟谁都不会对钱有仇。随后时间里，每天都有几十人应募成功，从官长手中领到三串铜钱。由于人数较少，不像那几千人发钱，要发大半天，不过一刻就结束了。但是，持续不断的刺激也是大家行动的动力。
第二阶段训练是阵法训练，主要是闻鼓而进，闻金则退。然后的器械训练，主要是在行进中进行各种格斗。
随着训练的进行，洛阳的队伍终于成型。他们根据各人的体质，划分了兵种，最后进行了配齐全部器械的实战训练。
在洛阳队伍训练期间，各种兵器源源从咸阳运来，充实了洛阳的武库。而洛阳的实战化训练自然也震惊了诸侯，特别是韩国。无论是宜阳还是渑池，都将秦人强行征兵的消息报告了韩王。韩王得到诸县的报告，以及洛阳军队训练的消息，本着有备无患的精神，与东周公取得联系，准备与东周公配合，应对秦人的进攻。
吕不韦无论是在渑池，还是在洛阳的训练中，都将矛头指向东周公，指责他暗中与诸侯串联，图谋对秦不利。虽然提不出什么证据，也不是正式的外交词令，但也对东周公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曾派人到洛阳去见吕不韦，但连吕不韦住在哪里都不知道，直接被洛阳尉挡回来。韩国愿意提供支持，东周公自然喜出望外。两方一拍即合，韩军五千人悄然进驻东周都城巩城。
巩城距离王城不过百余里，东周与西周之间联系千丝万缕，商业几乎连为一体。韩军进驻巩城虽然隐蔽，但也逃不过商人的眼睛。吕不韦很快就得到了这一消息。
这正是吕不韦正在等待的消息。他虽然加强了洛阳的战备，但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他还无法采取进一步行动！过了秦历新年，年号变成了秦王元年，秦王子楚也已经开始筹备登基。吕不韦于此时派出使者质问东周公，为何让韩军进驻东周？同时，派使者前往郑城，质问韩王，派兵进驻东周，意欲何为？几经往来，东周公和韩王的几次抵赖均被秦使揭穿，两人终于不再隐藏，道：“臣等增兵于东周，正与相征兵于洛阳同也。”
得到东周公和韩王的这一回答，吕不韦勃然大怒，派使者发出警告：“洛阳征兵五千，不过与东周同耳！盖守其地也！而韩增兵于巩，将欲何为？愿韩军即离，勿增两国之忧！”
伴随着这一最后通牒似的警告，洛阳城内新年的欢庆气氛，迅速转变为剑拔弩张。于年前刚刚招募的洛阳秦军，立即投入实战训练。在新的训练中，秦军进行了弩的射击训练。
秦军集中了五百支弩，依次让几乎所有的士卒都完成一次训练，仿佛是在挑选最适合的弩兵。消息传到巩城，率领韩军的韩公子不以为然，道：“弩虽劲，射不过十则毁矣。”通报的人告诉他，秦军的五百支弩经过五千人每人射击十箭都还没有坏，也就是说，秦弩可以达到射击百次的水平。韩公子不屑道：“弩自有其性，非通其奥者，焉得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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