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小九，我能留你多久？
第三百八十六章：小九，我能留你多久？
子苏贴近了云姝的耳朵，语带戏谑道：“小云儿，要我保守秘密，总得付出点什么，你说是吗？”
阁主深爱着小九，因此不愿意承认事实，可他身为局外人却看的明白。
云姝不是小九，不过却不知为何有了小九的记忆，她不爱阁主，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更准确的说，这个人她没有心，阁主将自己一颗心捧上去也只会被推的远远地。
这一切，子苏看在眼里，不过没提醒过阁主，可阁主却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相信，更不允许他“污蔑”她。
“小云儿，你到底想要什么？”子苏看到云姝沉默，不由笑道。
云姝抬头望了子苏一眼，却是保持沉默。
她不过是想活着，从萧文景、沈微言、祈陌到拂苏，可此刻她却迟疑了。
一路走来，她已经看不到终点，哪怕她强迫自己“清醒”。
当初虽破了幻象，可实际呢？
哪怕她得到混沌珠碎片，甚至是得到的那一瞬间她并不开心。
子孙看着云姝脸色越发的苍白，脸上不由浮现一丝笑容：“小云儿，阁主对小九是真心的！”
云姝眼中浮现一丝失落，片刻之后缓缓开口：“我明白了！”
子苏离开之后，云姝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竟然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云姝服用了锁心丹，因此心绪起伏，极度不安，很容易出现幻境。
而幻境中会看到什么，简直不用多想，会让人看到心中最恐惧的景象。
若不能走出去，必然是她爆体而亡！
一想到拂苏可能会万念俱灰到选择死亡，云姝便不敢再耽误时间了。
她陡然睁开眼，入目的果然是漫天银星和那耀眼如朝阳的男子。
云姝看向她，轻声道：“解了幻术，我会跟你走。”
拂苏眼睛不眨地盯着她。
云姝却眸色微沉，声音的温度降了几度：“或者我死在这里。”
然后谁也别想再找到她。
拂苏笑了笑，忽然说了句颇为苦涩的话：“我又能留你多久？“
她的瞳孔聚焦，先是看到了拂苏，眸子危险地眯了起来。
拂苏却没看她，她走向云姝，不由分说地牵住了她的手。
拂苏抬头看去，看到云姝的瞬间才真的是震惊至极。
云姝很平静地开口道：“阿墨，我没死，你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
没有死……没有死……
服用了锁心丹的云姝没有死……
拂苏在接二连三的冲击中，几乎收不回神智。
她低声唤她：“阿云……”
云姝对她笑了笑：“这下，你能信我了？别难过……”最后她用口型给了她两个字：等我。
跟着拂苏离开空竹林，一路上竟全是幻象。
云姝讶然：“这是……”
拂苏道：“拂苏很有些本事，她将整个岛都布满了海蜃丹，几乎让整座空竹林消弭于世。”即便是拂苏精于幻术，也足足用了一个月多的功夫才终于走进来。
云姝心下了然，她又问道：“照梅山上怎么样了？”
拂苏忽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她：“夜剑寒死了。”
云姝瞳孔猛缩，猛地抓住了她的衣裳，急声问道：“什么？”
极大的震惊之后，云姝脑中闪过的是不可能！
他们谁都不可能死。
这是他创造的世界，是为了他们创造的世界。无论哪个他死了，这个空间都会迅速塌陷，如今整个魔界都好生生的，又怎么可能死了？
拂苏在骗他，这是云姝冷静下来后的第一念头。
云姝松开了他的手，冷着声音问道：“为什么会死？”
拂苏慢慢说道：“你走了之后，晏沉急怒攻心，生门不稳。当时的情景你也知道，我和凌玄都气力消耗殆尽，沈水烟和莫九韶又是重伤之体，唯一健全的就只有夜剑寒。是他出手救了晏沉，之后反倒被生门卷进去了。”
云姝听明白了，他眉心微拧，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晏沉的确不肯当那个螳螂，可是却因为情绪失控，而让生门不稳，这‘不稳’同暴动不同，力量要小得多，一般情况下如果出现了，谁掌控生门谁来压制即可，但显然那个时候的晏沉没办法做到这点儿。
夜剑寒是知道云姝没有向晏沉‘求婚’的，所以他为了救晏沉，主动出手，可是这时候的生门已经在暴动边缘，夜剑寒也并非全胜时期……救治沈水烟大约是让他联通了修罗域，消耗不少，导致无法抵抗生门，被卷了进去。
为什么会这样？全是因为一个可悲的缘由。
晏沉爱他，所以因为他的离开而失控；夜剑寒爱他，不想他死所以冒着极大的风险救了晏沉。
因为攻略成功，云姝从他们身上找回了大半的记忆，可还是有些难以想象，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为了一己之念，为了找一个替代自己的继承人，养了他七次，也毁了他七次。在魔界，他仍是骗了他七次，最终一切都败落了，可他还是一心一意地想着他，不顾生死。
云姝知道自己是爱他的，可与他的这份情谊相比，他那点儿爱约莫也就是没让自己爆心而亡了。
夜剑寒被卷进生门是死不了的，只不过可能会看到那些被封存的记忆。
云姝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与夜剑寒在‘前世’相处的记忆还十分模糊。
只记得那少年夜剑寒为他做了一桌子好菜，黑眸闪烁着希望他能留下来尝一尝，而他却冷漠地离开了。
云姝收回了思绪，心情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拂苏一直在打量着他，瞧他神色变化，心却止不住的一点点凉了下来。
云姝应该是在意夜剑寒的，否则不会在听到他死讯的时候那样激动，可这份在意也不过就是在意了，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便已经接受、平复，而后恢复如初。
拂苏该高兴，毕竟少了一个竞争者，可却又忍不住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心情。
如果死的是他，云姝是不是也就这样轻易接受了？连半刻钟都没用了。
云姝看向拂苏：“你要带我去哪儿？”
拂苏回神，眸中却仍是环绕着阴暗与冷寂：“我能带你去哪儿？”
云姝怔了怔。
拂苏却忽然将他拉近，发狠地吻住了他。
纠缠的唇舌，本该是浓烈炽热的，此刻却满溢着不甘与绝望，那彷徨迷茫的情绪擭住了心脏，让呼吸变得吃力，让浑身的血液中都游荡着冰碴，磕磕绊绊的前行，刺的所有神经都在叫嚣着痛苦。
云姝体会到了他的情绪，忍不住拥住了他，纵容他的亲吻，任由其发泄。
只做|爱，不说爱。说着这样话的拂苏却是拥有着最热切和最激烈地爱。
大概是他从一出生便拥有了前几次的凌乱记忆，他知道自己深爱着他，从一出生便将这执念深深种在了骨髓里。
吊儿郎当地行走于凡界，用着偏激的手段来等待着他，最终却意识到自己无论重复几次，都不可能得到他的爱。
终于绝望，第一次选择了真正的死亡。
拂苏知道，只要自己偏离了他所期望的，他便会抹去他的记忆，可一次一次，一回又一回，他可以做到他要求的一切，唯独放不下的就是‘爱他’这件事。
从莫九韶、晏沉、沈水烟、君墨再到拂苏，他们如同被诅咒了一般，无论失去多少次记忆，无论重新来过多少回，无论云姝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去接近他，他都会义无反顾，且越来越疯狂地迷恋着他。
可是云姝不要，他不要他的爱情，而是要他成为他这样的……
一个拥有庞大的力量，凌驾于一切之上，可是却无欲无求的神。
但是，拂苏做不到。
拂苏的决绝终于敲醒了云姝，让他真正地开始了‘改变’。
云姝回神的时候，拂苏已经抱着他走出了迷阵。
月华如水，轻柔地洒在湖畔，闪烁的光辉像是无数细小的萤虫，嬉闹地浮在水面，放肆的享受着短暂却辉煌的一生。
云姝透过那明亮，看到了自己苍白且无能的一张脸。
拂苏用温热的水给他清洗着身体，一边轻声说道：“凌玄恢复记忆了。”
云姝抬头看向他。
拂苏又重复了一次：“夜剑寒真的死了。”
云姝拧了拧眉说：“他没死。”
拂苏说：“三千年前，在君墨给凌玄服用了失心丹之前，夜剑寒便抽取了凌玄的一缕游魂，那游魂承载了凌玄所有的记忆。”
夜剑寒的确是能做到这一点儿的，早在云姝通过修罗域将夜剑寒变成夜蛋蛋的时候，夜剑寒便保留了自己的一缕游魂，依附于夜蛋蛋身上，承载了他所有的记忆。
凌玄本就是夜剑寒，他抽取他的游魂，想保存多久便保存多久，自是没什么异议的。
拂苏垂眸，继续说道：“夜剑寒死了，所以这缕游魂才会被放出来，回到了凌玄身体上。”
云姝心脏猛的一震。
到拂苏的时候抵达了一个顶峰，他几乎记起了所有，用着不走心的姿态霸占着云姝，可是却一日比一日看不到尽头。
他在一个云姝猝不及防的时候选择了死亡。
云姝问他：“为什么？”
拂苏只给了他一句话：“你没有心。”
他可以像前几次那样囚禁他，可以将他关起来，可以让他只看到他，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得到了他，可其实……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他陪他玩够了，只需要抬抬手，他那些深到骨髓，夜夜不能安眠的执念便化为一空。
周而复始，只因为云姝没有心，所以他永远都看不到尽头。
可这一次，他从放逐走向了包容。
凌玄对他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要有所顾忌。”
——他愿意为了他，放弃他们的爱情。
但这一回，云姝想要任性一次。
为什么……他一定要待在那孤冷空寂的地方，为什么他一定要背负起‘神’的责任，为什么他创造了这个世界得到的却是被生生世世的‘囚困’着。
他不想，不愿，也不要！
拂苏为他穿好衣服，在他微微颤抖的唇瓣上碰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想啊，若是夜剑寒真的没死，他会让凌玄恢复记忆吗？”
“不可能的，你那么喜欢凌玄，他怎么可能会让他想起一切。”
云姝却知道，夜剑寒是故意的。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静，云姝不出声，拂苏也不再说话。
两人相拥在荧荧幽冷的湖畔，心思各异。
拂苏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云姝回过神后才发现。
他转身握住了他的手，讶异道：“冷吗？”
拂苏说：“还好。”
云姝站起身来，伸手在他领口探了探，入手的冰寒让他手指都微微颤了颤。
“这是怎么回事？”云姝不由分说地想握住他的手腕，拂苏却推开了。
“前阵子伤了身体，还有些没恢复，养一养就好了。”
云姝通药理，懂医术，哪怕是不试脉也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方才没留心，这会儿才发现拂苏面色苍白，薄唇泛着不正常的淡青，眼中也有掩不住的疲倦。
云姝问：“你这一个月都没休息？”
拂苏微微垂眸：“没事。”
怎么会没事？云姝前前后后一想便明白了！
他从照梅山上消失，他们肯定猜到是谁动了手脚。沈水烟、晏沉重伤昏迷，夜剑寒被卷进生门，剩下莫九韶、拂苏和凌玄肯定都第一时间赶到了空竹林。
莫九韶和凌玄对幻术知之甚少，估计是进都进不来的。
但拂苏却精于此道，虽君墨的海蜃丹有些奇怪，但类似的东西总有互通之处，拂苏只要从千头万绪中找到那一条真正的线，顺着解开，便能一路走进来。
只是这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却非那轻描淡写的几句能够概括了。
先是走火入魔，接着又与凌玄一场大战，马不停蹄地从照梅山赶到空竹林，为了破幻术而不眠不休日夜空耗着气力才总算踏进了空竹林。
以云姝对君墨的了解，他绝对不止是布置了海蜃丹，只怕在内围还有大量的毒气阵。
拂苏硬闯进来，如今才发作，已是身体强悍至极了。
云姝看着他晦暗的神态，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绞痛着。那未完的记忆中，玩世不恭的红衣青年同绝然自裁浸泡在血液中的苍白男子无限重合，最后冰封成了一个画面，一勾一线，像纹身一样刻在了他心脏上。
云姝深吸口气，轻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拂苏拧了拧眉。
云姝垂首，吻住了他，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之后，他终于碰到了他的手腕。
这一探之下，云姝的胸腔里像是倒灌了冰水，凉的连呼出的气都成了薄雾。
云姝欲起身，拂苏却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
云姝刚想开口安抚他，拂苏便说道：“别走……”
“别多想。”云姝将他安置在干净的草地上，温声道，“我去寻些药材，你体内气力紊乱，必须抓紧时间治疗。”
拂苏却不肯松开：“……过一阵子就好了。”
云姝安抚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吃了药后会好得更快。”
拂苏仍是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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