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健康的糖球
容唯的身体比她想象中恢复的要快，她没有通知任何人，自己办了出院，这些日子里来，她总想一个人静静的待着，却又好像格外害怕一个人的寂寞。
她先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食物，回到家又开始大清扫，屋子四处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从卧室、卫生间、厨房再到客厅，玄关外，容唯一一清理，认真而仔细……
一双男士拖鞋歪在鞋架上，她伸手轻轻的扶正，摆的整齐而端正。
那时，温寻来她公寓的次数频繁了些，一开始他挤着容梁小一号的鞋里出入，后来渐渐地就见他打着赤脚从容的穿梭。
后来有一天，她去超市时，不知怎么地就拐到生活区，别别扭扭地选了一双大码的男士拖鞋，略有羞缅地付了款。
那天，她回来的较早，也是像今天这样，小心翼翼，端端正正地把它摆在鞋架上层明显的地方。
大约六点左右，门铃响起，她跑过来开门，温寻立在那里，仿佛乘着夜风而来，发梢还带着飞扬的弧度。
她一言未发，扭身走回厨房，步履急促，她鄙视自己有些落荒而逃的行为，耳朵却不由地捕获外面的任何声音。
稀稀疏疏、宁静致远的感觉，她端着菜出去，正与要进来的温寻迎上。她第一反应低下头，那双深蓝色的拖鞋穿在他脚上刚好合适。
她急切地把菜推给他，低头转身逃开：“我去端汤”。
身后的脚步声远去，容唯埋怨自己失了平时的镇静。
如今回想起来，她清晰记得的是自己当时的羞缅和温寻那天一直弯着的嘴角和眼角……
思绪的闸门一旦打开，回忆便倾泻而出，刚刚客厅内的淡紫色水晶瓶，里面装满不同颜色的糖球。小时候，她家便放了一个装有不同颜色糖球的透明玻璃瓶；爸妈并不让他和小梁吃太多的糖，只在他们表现优异时奖励他们一颗。
后来，她自己买了一个相似的玻璃瓶，装了相似的糖球。当她每次坚强地挺过一关，或努力地取得了满意的结果，她就奖励自己一个糖球，就仿佛爸爸妈妈在鼓励她，夸奖她，就仿佛他们还在她身边一样。
一次，她生病时糊涂地打碎了。两天后，温寻抱着这个装满糖球的水晶瓶，拿了一个糖球递给她，清风和煦地说：“我们容容坚强地打败了病魔，奖励一颗。”
她内心动容，却砸吧着小嘴说：“味道不对。”
他抚她的头：“那种糖太甜了，不健康。”
“……哦”
那以后，这个水晶瓶就会定期被人装满这种健康的糖球。
她走回客厅，从紫色水晶瓶中拿出一个绿色的糖球，她对自己说：容容打扫了整间屋子，应该奖励一个。
还有厨房的灯泡，上次坏掉时是他换的；阳台上那一盆向日葵是他选的；卧室里新换的躺椅是他搬上来的。
他一直给她留有最大的空间，此刻他悄然离开这里，找不到任何一件他的私人物品，但她却觉得……无处不在
她的胸口又开始微微痛楚着……
下午，她接了两个相似内容的电话，一个是叶禹汐，一个是江雯，分别数落她自作主张、任性胡闹。只是江雯挂电话前多加了一句：“明天在‘翡翠’，我的生日，你不来，我就亲自去找人。”
容唯挂断电话，现在每个人好像都不放心让她独处……
第二天，她早上醒来没什么胃口，便喝了一杯热牛奶，简单梳洗伪装了一下，便出去买江雯的生日礼物，逛了几圈下来，已经接近中午了，没什么胃口，所兴省了午餐继续逛。后来，终于赶在宴会前，挑到了合心意的礼物，而江大小姐已经有意无意地打了三通提醒电话了。
看看时间，再回去换衣服恐怕来不及了，最后只能开着车直接过去了，到了“翡翠”门口，她给江雯打了电话，没几分钟，江大小姐便踩着高跟鞋下来了。
“你总算来了。”
“生日快乐~”容唯把礼物递给她，然后老实交代：“我没来得及换衣服。”
江雯是“江氏”建筑的千金，所以今天来的除了娱乐圈内相熟的，还有不少江父生意上的朋友。
跟几个圈内认识的艺人打了招呼，容唯便走到角落的沙发上坐着，她状态不对，还是选择乖乖待着……
她靠在沙发上休息，思维又乱七八糟地翻滚着，有些情绪一直挥不散、抓不着地围绕着她。
身旁的沙发微陷，她睁眼看去，惊讶于来人……
她以为，是楚江寒，不料却是陪同楚江寒而来的杨静仪。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及地长裙，波浪式的卷发斜披着，精致高雅的妆容：“出去走走？”平淡又令人舒适的邀请。
容唯点头……
杨静仪回头对身边的侍应交代：“麻烦送两件外套过来。”
两人起身向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侍应正好送来衣服，两人分别披了外套走出去。
杨静仪看容唯身着橘黄色及膝短裙，转身问：“冷吗？”
容唯冲她会心的笑：“不会”。
杨静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一直拐到“翡翠”露天的明心湖，两人沿着湖慢慢的走，黑色和橘黄色的身影影影绰绰地倒映在湖面，波光粼粼……
“我们在大学的时候，是不同系的，楚江寒是法律系，秦晋然是管理系，阿寻是管理系和科技电子双学位，而我是服装设计系的。”杨静仪的声音像这湖面的水缓缓流动又岁月静远，她嘴角带着一丝浅笑：“只不过，我后来转去了管理系。”
容唯静静地听着杨静仪口中的温寻，显然她注意到的要更多，了解的要更多……
温寻的性子如现在这般，不浮夸不张扬，可他那样的外表和气质仍然被推上校园的风云榜，追捧的人大有人在。
他和秦晋然同寝，两人同进同出的次数很多，那时他们的帅气形成了校园的一道风景。
大二那年，正逢学校70周年校庆，选了杨静仪和秦晋然当活动策划人，当时秦晋然与程沫刚刚恋爱，秦晋然对什么校庆活动完全没兴趣，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差事推给了更没兴趣的温寻。
八大分院各出一人，其中三人便是温寻、杨静仪、楚江寒。
“我很快就被他吸引了，所以第二学期就转系去了管理系，他对我的决定既不惊讶也不好奇，我却一路追着他的脚步进了‘Atom’”杨静仪盯着湖心的某一点，一点一点地倾倒她的回忆：“我转系过去后，我们很快形成了学校里令人望尘莫及的传奇组合，我、阿寻、阿楚、秦晋然还有程沫。秦晋然的身边永远只看得到程沫，阿楚则是换女人的速度比眨眼睛还快，而我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待在他身边……但她似乎从不给我幻想，过生日不送礼物，生病了也不会单独来探望，我被男生追求他也毫无反应……毕业后，我跟着进了他们创办的公司，起初几年他们忙得辛苦，我陪着他，守着他，总想着他哪一天回头时，就看见我了。”
容唯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手边的裙摆，杨静仪的声音平静而大方，像她的人一样。可是，那声声叙述，句句柔情却透着心伤。
“后来，Atom发展的很快，他却很少再来公司了，起初半年一次，后来一年一次，这一次是两年零五个月……”
“……可是……你一直在等他，不是吗？”出口的嗓音颤抖而沙哑。
杨静仪嘴角的笑像一朵经过雪霜浸染的花：“……他离开时从不主动告之我，回来时也不会主动约我，碰到了就像老朋友一样吃顿饭，碰不到……我知道，他待我比一般人冷漠，只不过是想着让我……可是，这样一个男人，遇上了，爱上了，怎么舍得下……”
“整整两年零五个月，痛苦、伤心、不甘无奈……我想像我这样因他而痛苦的女人一定数不胜数，我常常安慰自己，也许我是离他最近的，有多少是他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是……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是受伤的那个。”
“……对不起”她伤害了，她爱如生命的人。
“没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只是……如果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没有一点点动容无措、一丝丝紧张不安的话，容小姐，不如借着这次机会放开彼此。”
不是情敌般的宣战对峙，打击挑衅，而是真诚地点解劝慰……
“那……如果我动容无措，紧张不安……而且……还不止一点点呢？”
杨静仪惊愣转头看她，有一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可她双手紧紧拧着裙摆，澄亮如星如月的眼眸认真地看着自己，仿佛是向老师虚心求教问题的学生。
“我在最初的一年了，都在害怕中度过，总是躲着他，避着她。他打电话我会转身走开，他的书房、卧室的私人空间我很少涉足，他早出晚归时我从不过问，本能地不想涉入对方的领域……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真的不由自主的害怕、不由自主的无法接受我们那种突然而至且……任他予取予求的关系。
他给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帮助，雯雯说的对，我对他或许太不公平，所以我试着放下恩情，放下过去，只以一颗单纯的心与他相处。
慢慢的习惯牵彼此的手，慢慢习惯一起生活，也许……就算清晨醒来第一眼便会看到对方脸也会觉得是最自然的事。”
容唯的眼睛被泪水洗涤：“虽然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但好像自然而然中，我从未想过其他的可能……我现在很慌乱”
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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