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十九
（1）
终于迎来了八月的季节。
其实日子还是平平常常的过，一天一天，有时候快，有时候慢，八月就来了。
其实有些看来明明是大事的事，反而在发生的时候就那么平常的过了。在沐娘和莫阳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唯一不平常的就是柳父为他们办了场欢送宴。
晚间凉意有些浓，柳府也算是热闹了一把，小第携着爹娘到了，海棠和孟海一家也到了。对了，海棠有了身孕，肚子已经鼓得高高。
总统这么多客人，倒也吃得开怀。
唯一缺席的，洛君。
可能他还在酒楼忙着一天的结算，还可能有小恬姑娘给他送夜宵。
洛君虽难见，酒宴的菜却是美味非常，好歹有个安慰。
席间海棠偷偷把沐娘拉到外面，本来还好好的说什么“从小到大，就属你玩的最好”“真是想不到，本来我还以为你和洛君……算了，好歹找到个如意郎君，相貌也俊，只要你幸福，比什么都好”。
接着就开始絮絮叨叨，尽说些小时候的事，最后哭啼起来，惹得沐娘心里也不是滋味，非强忍着不落泪才把她哄好。
小第今年十三岁了，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子，给沐娘敬了酒，之后颇心痛地摇摇头，“女人，没想到你也有人要了，以后可总算是……没有人欺负我了。”
但被沐娘一句“你小子就是舍不得我吧”给羞跑了。
孟海过来时，连敬三杯酒，拍了拍她肩膀，什么都没说。
却在沐娘刚准备说“你也舍不得我”时及时补了一句，“去吧，你走了就没人和我抢海棠了。”
你俩成亲后我压根就没打过海棠主意好吗！
不过鉴于场面和谐，这话沐娘没有说出口。
总之，吃吃闹闹，将近子夜才散席。
柳父喝得很是开怀，散席后硬是把莫阳叫到书房说了一大堆的话，但具体说了什么沐娘不清楚，因为她去听墙角的时候被赶去睡觉了。
想来无非是些好好照顾她之类的，她这个爹，就算舍不得，也是绝不会跟她这个女儿讲的。
这个夜晚，算是圆满，算是惆怅。
翌日清晨，蒙蒙一场细雨。
柳生烟，翠色浓，浓烈间又渲染几点花色，雨声淅沥，青石板路缭绕一层极浅的白雾。
这便是今日的古河镇。
行李物什一一搬上马车，再把沐娘扶进车里坐正后，莫阳则戴笠披蓑坐在了车子前沿。
“也……实在没什么好交代的了，总之，一路顺风，务必把沐娘安全带到，我也就这一个女儿……”
柳父在前面和莫阳会话告别。
趁这段时间，沐娘掀开车帘子，一一和海棠孟海，肖老爷肖夫人，小第以及府里众丫鬟仆人挥别。
磨蹭会儿后，终于，要出发了。
“驾！”
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后，便撒开蹄子，“嗒嗒”马蹄声即时散开在青石路上。
空气中有些冷意。
沐娘忍不住又掀了一次车帘，细雨被风卷起拍在脸上，凉凉的。
但她看到了，终是看到了。
看到柳府墙壁隐蔽处，有一袭白衫。
渐渐的，蒙蒙细雨被阻在了身后，音容相貌一一模糊，老街也是远去。
别了，古河镇。
别了，江南。
（2）
北国风光尽妖娆，秋风扫落叶，寒水绕村桥。
近一个半月后，沐娘一行终于抵达京城。
方入城门，莫阳便让随行在后的仆人先驾车回莫府报信，自己则和沐娘驾另一辆缓行在京城繁闹的大街上。
与古河镇的秀雅热闹不同，京师行人如织，商铺林立，大气恢弘，条条道路皆铺盖砖石。抬头一望，竟能瞧见远处壮蓝天幕下的皇宫檐角。
且不论商贩卖的商品是琳琅满目，单看行人衣着，都比别处行人的料子，绣功好上许多。
同样的，轿车也不少。
此时一队护卫兵整齐路过，行人纷纷让道，沐娘偷偷掀帘一瞧，见个个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一派北方男儿气魄。于是啧啧一叹，“不愧是北方儿郎……看得我脖子都酸了，真是的，长那么高……”
随后摇了摇头，“京城繁华，这消费得多贵呐！”
这话刚说完，莫阳就停车给她买了两串糖葫芦。
沐娘左手一串右手一串，两眼眯眯。
莫家可是京城有名的富户，其产业遍布多条大街，有酒楼，茶楼，米铺等等，总的来说就是钱多。
莫阳一一指给沐娘看时，沐娘默默把下巴合起来，说了这么一句，“天呐，原来你家那么有钱……”
莫阳回，“嗯，这些以后都会是你的。”
沐娘继续说了这么一句，“那岂不是很多女子都争着嫁给你？天，我的日子不太平了……”
莫阳先说，“……”
再说，“是。”
沐娘，“……”
嗯，总之把到莫府需经过的街道都逛一遍以及感受到莫家多有钱后，两人总算离莫府只剩一小段距离了。
沐娘远远就看到一大队人立在门口，当中那人风度不凡，鬓发半白，想必就是莫老爷，他身边另有两个男青年，三个半大女童。
然后身后总共八个女眷啊。
花枝招展？春风拂面？柳绿花红？胭脂水粉？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呵呵，再后面几排家丁丫鬟。
场面真大。
许是看到莫阳了，那群女眷远远就发出“母爱的召唤。”
沐娘抚了抚额头，“莫……莫阳，我有些害怕，还有些紧张。”
莫阳回头掀开帘子，冲她温柔一笑。
随后，“应该的。”
呵呵呵呵呵呵……
沐娘忽然不害怕了。
莫老爷很和善。
这是沐娘对他的第一印象。
而后他捋捋胡子，对沐娘笑得两眼眯眯，“丫头，你小时老夫可见过你，如今是愈发标志了。记得当时你这丫头还被老夫吓跑了，让老夫好生为难，以为自己长了副恶人相。”
沐娘“呵呵”笑着打哈哈，心里不断自我提示“他说得是洛君，他说得是洛君”。
莫老爷眼神儿不好。
这是第二印象。
“唉——看来老柳也同意让闺女嫁给我这个儿子了，老夫也算了了一个心愿，”莫老爷继续笑，“丫头，喊声爹听听。”
沐娘瞪大了眼，嘴张了半天，喊不出一个字。
莫阳赶忙打圆场，“爹，沐娘初来乍到，还不熟悉，加之车途疲乏，您就别打趣她了。”
沐娘舒了口气，偷偷顺了顺胸口。
第三印象，莫老爷不拘小节。
第四印象……沐娘看了看后面八位夫人，最年轻的估摸二十多岁，其余三十到四十不等，年轻的打扮明艳，但个个无一例外都是好看的，于是抹了抹额头。
风流，任性。
站在正中的夫人应是大夫人，端庄优雅，应四十五左右的年纪，保养得当，眉宇间透着股威严。
莫阳称她为“娘”，之后拉着沐娘给她行了礼。
大夫人微点了头，看着沐娘的眼光却含了丝冰冷，应是不喜欢她的。
沐娘擦擦额头的冷汗，顿觉自己离以前那般自由闲适的日子越来越远了。
那两个青年是莫阳的弟弟，个个英俊不凡，看着极有修养，谈吐也是不凡，对她也很是客气。
三个妹妹最大的十四，最小的十二，清秀可人，大妹妹一派大家闺秀风范，二妹妹三妹妹羞怯怯的，有些怕生。
沐娘对她们很有好感。
之后莫老爷招呼着大家进去了，说是先好生休息一番，晚间安排了一场接风宴。
初到北方，一切还算是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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