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小百货店
自从陈祖问二丫准备干点什么？而她沮丧于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时候，陈祖却很认真的告诉她：
“丫头，你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怎么就知道自己不行？哪怕不懂也好，不会也罢，你还可以学啊？即便你不知道怎么学，你还有我呢。所以呢，丫头，不怕的。”
那时那刻陈祖的声音那么温柔带着鼓励，笑看着她的眼神也那么的坚定，握着她肩膀的双臂更是那么的有力。
那一刻，二丫是相信了，相信自己能行；那一刻，二丫也是激动的，陈祖的话给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知道原来女人除了圈在窗内，呆在家里料理家事儿，也是可以走出家门，跳出窗外，真真切切的去挣一份“家外的事儿”。
虽然后来的二丫知道了，所谓的“家外的事儿”，还有一个专业的名词叫做“事业”。不过，此时的二丫却还在发愁：自己到底能干点什么事儿呢。
想到这茬，二丫就生气。陈祖那个家伙把她鼓动动心了，却死活不告诉她，她能干点儿什么。还抓着她，语重心长的说：
“二丫，答案你得自己去找。我毕竟不是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找到自己的兴趣，有了兴趣，你才能干得好。这个我还真是帮不上你。”
二丫就想着，她要是知道怎么去找，还有他什么事儿啊？不帮忙就算了，还在一边看热闹。还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当她没看见他眼里的阿谀啊？她还就不信了，没他还就干不成事儿了。
这不，堵着这口气呢。二丫这两天，吃也吃不舒坦，睡也睡不踏实，脑子里就一直在琢磨自己能干点啥。这个时候，她才觉出来，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太封闭了，即便后来嫁给陈祖，跟着他也见了那么一点儿世面，可是就那么点儿零星的见识那也就只能算是聊胜于无，真不算什么。眼里就见过那么点东西，哪能想出更多的东西嘛，不可能的嘛。
怎么办呢？得想个办法才行。可惜王美这两天不得空，不然问问她也好啊，真是烦人。
二丫这儿正发愁的都快上火了，就见着陈祖推着辆自行车回来了，笑呵呵的说，
“二丫，来看看这自行车怎么样？三十块弄来的，划算吧？”
这么便宜，可能吗？二丫不太相信，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还别说，真心不错，自行车勉强能有五成新，就是车后座磨损的有点厉害。
“真三十块钱弄来的？哪个傻子卖给你的？一辆新的少说也得一百好几吧。这个虽然旧了点，可也不算太旧，少说也得要五十开外吧？谁那么傻啊？”二丫很疑惑的问道。
陈祖把车架打下来，把车停稳当了，才解释说道：“街口那儿包子摊的老刘头，打算把店盘掉，回老家了。我听着信儿了，寻思那些不能带走的大件儿肯定得卖掉。我就看上这个自行车了，磨了他几天，就到手了。我跟你说，好多人瞧着呢，要不是我消息早，动作快，那还真买不着。”
二丫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你咋就能得信早，动作快？街口离咱家可是不近。”
天儿太热，稍动动，那就是灰头土脸一身的汗。陈祖自己打了盆水，洗了一把脸，
“是离得不近啊。可是我这不是每天都出去跑我那个补习班的事儿吗？街口那儿又是必经之地，我每天进进出出的，可不就比那些待在屋里躲凉的人先发现吗？看中了，就动手呗。不然不得落别人手里去啊？”
搽完手，陈祖把水就泼在院子里，当降温了。搭好毛巾就进屋吹风扇歇凉去了。
此时的二丫听完陈祖的话，顿时觉得茅塞顿开。是啊，你说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会儿可不是在柳树村，他们这会儿在镇上呢，出门走几步就是街道，多便利啊。实在想不出能干啥，她就出去到处走，到处看呗。多问问多看看，指不定就找着能干的事儿了呢。
想到这儿，二丫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天啊，她怎么那么笨啊？身边的男人，现成的例子啊，她咋就那么轴，那么瞎啊。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关节想通了，二丫脸上一扫阴霾，笑容漾开，一片阳光明丽，乐呵呵的回屋拿了个布兜，急冲冲的往外走，高声冲屋里喊到：“我出去一会儿，下午的菜你别去买了，我给看着带点回来。”
还不等屋里的人应声呢，她都到院门口，开门往外走了。
屋里的陈祖探身出来，冒出头看着匆匆忙忙的二丫，会心的笑了。他就知道，他的丫头聪明着呢。他稍稍给点儿暗示，给她些影响，她就能懂，就能抓住她需要的，说不定还能举一反三呢，谁知道呢，一切皆有可能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怂恿二丫的时候，抱着她叫了第一声“丫头”之后，陈祖就开始喜欢上这个称呼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二丫就该是他的丫头，这么叫她，他会莫名的有种心安到幸福的感觉。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二丫私下里总是那么执拗的爱叫他“木头”。他想，也许他真的有点懂了，重要的并不是那个称呼，而是那份特别，彼此之间的特殊。
所以，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丫头了，属于她的独一无二。
......
二丫出门，本来是直奔菜场那边去逛逛顺便买菜的。走到岔口的时候，看看时间还早，就决定先去街心转转。
同样的路，同样的景，同样的人，同样的物。置身其中的人心境变了，所求变了，它们也就变了。此时的二丫走在凤山镇上最繁华热闹的街道，看着周边错落林立的商店，铺子，饭馆，茶楼......，看着一一划过视线的玲琅满目的衣帽鞋袜，日用百货，果摊食肆......。这般那般的种种，二丫全没有以前的羡慕，和想要拥有的期盼。满脑子充斥的都是这些所有的所有，有没有哪一桩哪一件是她能干的，是她需要的。
二丫就这样带着目的，却毫无目的的到处转，到处看。碰到和善些的，她也主动和别人聊聊，套套近乎。她也不知道自己需要知道些什么，就好奇什么就和人问问，有用没用的就当长见识了。
不知不觉，二丫就走到刘刚的小百货店里去了。
进去的时候，二丫估计是太急于求成了，都有点逛迷糊了，晕晕乎乎的都没发现自己到哪儿了。其实陈祖原来带她来过刘刚的店子。还是刘刚看到她进来了，招呼道：
“哟，稀客啊。二丫姐这个点儿怎么有空出来转转啊？是要买点什么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二丫才正视来人，愣了一下，看清楚人，才挺不好意思的答道：
“嗨，你说我这都什么眼神啊？走你店里了都，愣是没给认出来。我这不是一个人搁家里没事儿，就出来瞎逛逛，也没啥需要买的。我看你这儿东西挺全乎啊，生意挺好的吧？”
刘刚搬了个小凳子给二丫，让她坐下歇会儿，电风扇也打过去对着她，
“还成吧。现在算是淡季吧。这天也热，出来的人不多，也就早上街上人多点，能做点儿生意，下午就清淡的很了。”
“这做生意还有季节的关系啊？那啥时候是淡季啥时候是旺季啊？”二丫真的是不懂，也是头一次听到这说法，不由得问的认真。
“这个说不好的。不过大多不管什么生意都有个淡季旺季的，至于时间段嘛，这个说不好，那要看你具体是做什么了。”
二丫有认真听，可惜真心觉得云里雾里闹不懂。
刘刚说完，见二丫好像没听懂，想了想，接着说道：“我打个比方。你看啊，做冰棍生意的，夏天买的人最多，那就是旺季，等天冷了买的人少，那就是淡季了。那要是做火锅生意呢，那就恰好相反了，冷天里吃的人多，生意就好，那就算旺季了，那要是像现在这么热，肯定没什么人吃，生意不是一般冷清，那就算淡季了。不过，这个也不是就一定绝对的，得看具体的经营了。”
刘刚举的例子很浅显，很好懂。二丫倒是明白了点儿了，点点头，继续问道：
“照你这么说，这做生意还没有绝对靠谱的？”
刘刚点点头，笑着说道：“那还真是，这做生意，门道大着呢。要不然怎么有人能发财，有人亏的倾家荡产？我这混了好多年了，都不敢说自己摸到门道了。顶多也就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吧。”
闻言，二丫有些惊讶，这么复杂啊？不由咂舌道，
“还倾家荡产呢？咱有多少钱就做多少钱的生意呗，咋还弄到倾家荡产啊？大不了就是亏点呗。”
刘刚摇摇头，“二丫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里面的事儿可就多了去了。我这么给你说吧。咱不提那不自量力的，就说你刚提到的量力而为的。一般这样的生意跟打牌赌博差不多的道理。首先呢，都是奔着挣钱去的，这一开始去的时候呢兜里揣的钱都是家里拿得出来的，有数儿的，不能是借外债的。可是这世道啊，安于本分的人不多，好个发大财的人不在少数。你想啊，这天下的好事儿哪那么容易撞着。可人嘛都爱存点侥幸，就容易头脑发热，就容易受骗，容易往死里砸钱。可钱从哪儿来？东拼西凑，高利贷款呗，反正凑钱的法子多了去了。回头都亏了，可不就得倾家荡产啊？”
二丫听着就自动把自己给带入到刘刚说的那个画面里面去了，想着那个惨境，心里就打了个哆嗦，有点想打退堂鼓。就害怕到时候自己事儿没做成，钱也更没挣到。反倒把家给败了，那可怎么是好。
可又想着自己没背景没学历的，进厂子做工不现实啊。以自己家的情况，自己最好的就是做点儿小生意，这样还能有时间和精力兼顾到陈祖。这么着又有点不太甘心。
“刘刚，你这说的有棱有角的，咋就这么清楚事儿呢？”二丫拧着眉头问道。
闻言，刘刚摆摆手，说的很无奈，“我的二丫姐啊，你可别寒碜我了。哪是有棱有角啊，就该是有血有肉了。那都是我经的事儿，踏过的歪路啊。我今天这样，你看着还成哈？”
二丫点点头。在她看来是很不错了。这年头儿，可还有人温饱都不太能保证呢，刘刚两口子就能在这么在她看来挺烧钱的地儿弄到个门面，做着生意，待屋里就把钱挣到了。相对比，她和陈祖下个馆子添点东西还得预算呢。这么比着来看，可不就是挺不错了吗？
陈祖摇摇头，面上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嗨，现在是看着还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二丫姐，那是你不知道，我以前啊，不知天高地厚的折腾，后来摔的跟头大发了。别说倾家荡产，就是家破人亡都尽够了。”
二丫忙安慰道，“没事儿，刚子，那都以前的事儿了。你们现在不是走过来了吗？以后会更好的。”
陈刚似乎并没被安慰到，笑得很勉强，“是啊，都过去了。那就趁嫂子吉言了。呵呵。”
“不过，刚子。你这小百货铺看着也没太抓人眼球哈，赚头这么大呢？都能让你那么难的境况，翻身过来了。真是了不得啊。”二丫绕着店里的货品和摆设，快速地扫了一圈，“啧啧”有声的感叹道。
刘刚端着水杯喝凉水的动作明显顿住了，见二丫瞄过来了，忙胡乱点了点头，似乎不太愿意多说了。
二丫可一点没留意刘刚的异样，她这会儿正琢磨着自己也弄个这样的小百货店，照着陈刚那样的赚头，很快她不得发啊。想想都激动啊。眯着眼睛谄媚的说道，
“刚子，你说姐也弄个你这样的店子咋样？到时候你给姐指指路，帮衬帮衬。姐也不贪心，赚的能有你的一半多就成，到时候姐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噗...”可怜刘刚初初入口的一口凉水全喷出来了，这会儿咳得不行，话都说不了了。
估计是被二丫自以为是的直白给吓的。哪家也没有做同行抢生意还带问人取经的啊？口气也大，还只要赚一半就成。
这要是陈祖在的话，肯定得不屑的问她，人跟你有那么熟吗就帮你做生意，还是做同行，人和你就是一邻居好吗？再说你知道得投多少钱的本金吗？一开口就要弄个人家那样的店子，你口袋里估计连个租门脸的钱都不够。而且你知道人家能赚多少吗？就指着赚人家一半就够。你家财神爷照家啊，是个生意就能赚，咋就不能是亏呢。
二丫见刘刚咳得厉害，寻思是呛着了，以姐自居，也就没说避个嫌，上前给拍了拍背，
“咋喝口水都能给呛着，我说刚子你还能不能了，个白开水你有啥好猴急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完这话，刘刚咳得更厉害了。有可能是气的，主要二丫说的太能埋汰人了。
恰在这时，王美提了个手袋走进来了，“哟，这咋还拍上了呢？”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尖锐。
二丫闻声转过头，见着来人，完全没听出人家话里的误会和不友善，大松了一口气，让到一边，
“王美来了啊，你快来看看你们家刚子，喝个白开水跟见着人参汤似的，着急忙慌的就给呛着了，可怜见的，都咳得快喘不上气了。你快来给他瞅瞅。”
二丫转过身来，王美才认出来，顿时脸色收起来了，带着笑意说道：“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我二丫姐啊？咋过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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