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误入者
“情况确定吗，诺玛。”
分明是深夜，卡塞尔学院执行部依然灯火通明。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站在大屏幕前，面色凝重。本来昂热也应该在这里，但那位风度翩翩的校长正在瑞士雪山上的旋转餐厅出席混血种宴会——写作旅游。就算他得到消息后立刻不要命地开着他的私人飞机勇闯台风区，到卡塞尔时也是几个小时后的事了。
但目前的情况，可是一分钟都耽搁不起。
“施耐德教授，根据白王苏醒前夕收集的气象数据分析，刚才登陆的台风‘旅者’由元素乱流引起的可能性为946％，可初步判断为由龙王级目标影响。”
诺玛好听的声音让在场众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范围呢？受影响范围是多少？”施耐德立刻追问。
“目前范围为由伊利诺伊州为核心的……小半个美国。”
现场一片死寂。
众人的呼吸声不约而同地加重了，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施耐德面罩下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见鬼，这比白王苏醒时还夸张！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吗！”古德里安忍不住骂了句美国粗口。
虽然在s级专员兼卡塞尔吉祥物路明非入学的这几年中，秘党在与龙族的战斗中屡获佳绩，就连仅次于那位黑色皇帝的、龙族至高的领袖，新生的白王也被斩于马下，但这些和他们最终的敌人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青铜与火之王兄弟苏醒时根本不是完全状态，康斯坦丁一心找哥哥，诺顿被强行唤醒甚至连完整的龙形都无法化出；大地与山之王一个是最不以力量见长的最弱君主，一个是智力只相当于三岁小孩的残障儿童。白王一役，虽然校董会怎么都不愿意承认，但稍微有点脑子的就知道其中疑点颇多。天谴为何延迟发射？新生的白王为什么在其落下的那一刻不躲不闪，甚至没有释放任何言灵？要知道普通人看到刀子刺过来都会本能性的闪躲或抵挡！
啃咬世界树根茎，预示着诸神黄昏到来的黑王尼德霍格若是真的苏醒，现在的秘党拿头去打？
“事实上，根据诺玛的计算，元素乱流由黑王引起的可能性不足001％。”
数不清的数据流在大屏幕上滚动，在不唤醒eva人格的情况下，诺玛已经把自己的计算机运转到了极限：
“龙王苏醒往往伴随着大量龙族亚种的活跃作为前兆，然而近半年里世界范围的龙族亚种活跃程度较以往并没有显著差异。除此之外，就连流传下来的，言灵皇帝的只言片语都能引起混血种血脉暴动，如果真是黑王苏醒，在座的各位必然不可能轻松地坐在这里毫无感觉。”
“元素乱流引起的风暴……难道是天空与风之王？四大王座上的君主在不使用灭世级言灵的情况下应该没有这种能力吧？”曼施坦因不知从那摸来了纸笔，在上面不停地写写画画。
“那是在双生子没有结合的情况下，”施耐德反驳，“大地与山之王耶梦加得曾经提到，如果她成功吃掉哥哥芬里厄，死神海拉降生之际，所有尼伯龙根的门都将会打开，死人指甲组成的大船从海底升起，满载着复苏的亡灵。按这种影响推断，如果天空与风之王成功吞噬他的双生子，造成这种程度的元素影响也并非不可能。”
“至于对龙族亚种的血脉牵引……如果在这之前天空与风之王一直处于尼伯龙根之内，世界上的其他龙族亚种感觉不到也很正常。”
“就算是天空与风之王也不会是什么好解决的事吧？”古德里安趴在会议桌前，一张老脸上写满了万念俱灰。
“我们最优秀的屠龙勇士们，前狮心会长阿卜杜拉阿巴斯在外执行任务，前学生会长凯撒加图索在意大利准备婚礼，完全来不及赶回来。至于我最棒的学生路明非，他确实是个出色有能力的好孩子，可七宗罪和贤者之石都要校长的权限才能拿到！你们难道让他拿着那两把小太刀和小□□去给龙王做鳞片按摩吗？”
“但这就是混血种的宿命，”施耐德面罩后的脸冷血无情，“一旦确认龙族苏醒，卡塞尔学院的每一个学生，包括大一的孩子和我们这群老家伙，都要拿着刀剑和枪炮与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口气！”
古德里安正准备反驳，诺玛的虚拟投影突然迟滞了一瞬，下一刻，亮了大半夜的红色警报灯骤然熄灭。
“警报解除。”
人工智能的声音也带上了显著的惊诧。
“元素乱流……消失了。”
克莱恩高居于青铜高背椅之上，周围灰雾涌动，光影变换之间一座古老城堡从虚无中勾勒出来，逐渐凝实。
凭借着“诡秘”的权柄，他成功将自身的非凡体系与这个世界暂时维持在了基本的平衡之上。虽然受到了不小的压制，但根据窥见的世界历史看，现代基本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的力量。
也幸亏如此。这个世界龙族补全自己的本能简直比非凡特性聚合定律更加血腥残暴，从古至今都在兢兢业业地相爱相杀。
穿越时源堡没有跟着过来，在与世界“达成共识”后，他开始重新构建自己的神国诡秘之境。
用这个世界的说法就是，尼伯龙根。
这里并没有来自星空的污染，以愚者和错误途径的能力在地球上创造一个居住地再简单不过，但克莱恩下意识地选择了更麻烦的重塑神国。
大概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即使是在这个与旧日都市基本无二的地球上，自己也已经不可能作为普通人生活在人群之中了。
分明过往的记忆清晰可见，每一个去过的地方每一个遇见过的人都能轻易描摹而出，但却如同隔着千山万水重重迷雾，触不可及。
没有家了。
此世的月光不是故乡的月光，千万年前的月光再不会照耀在异乡魂灵的身上。
但旅人的步伐还不能就此停下。
神明的国度华丽庄严又空旷冷寂，周明瑞眼睑低垂，纯黑的眼眸温和宛若良夜。他朝着地上的万千星辰伸出手去——
抓住了虚无。
路明非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中途被诺玛吵醒一次也就算了，之后的暴风雨把窗户打得哗啦啦响个不停，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还尽是些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画面。
炽烈火光中木乃伊般的白衣人站在一叶孤舟上，身侧是古旧的棺木；遮天蔽地的世界之树高耸入云，枝桠却早已枯萎，黑色巨龙昂首咆哮，膜翼上挂满了累累白骨；废墟般的教堂中黄金利剑刺穿了魔鬼的身躯，他的血染红了十字架的下半截……
还有雾，大片大片经久不散的灰白雾气，其中似有隐隐绰绰的光影变幻，时而像连接天地的巨柱，时而像无数半透明蠕虫组成的青灰光门，更多的是他辨认不出的形态。
路明非辗转反侧，好不容易醒来后感觉浑身上下没一处对劲的，仿佛刚被校长暴打了一顿。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正呈大字型躺在天台上。
这打开方式一定有哪里不对。
路明非闭上眼睛默数三秒又睁开……映入眼帘的还是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
“小泽子你这是终于忍不住露出险恶面目，要谋杀亲客户了？”
他不用起身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哪敢啊哥哥。”一张委屈巴巴的精致小脸随之闯入视野。
小魔鬼西装革履，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哥哥，脸上写满了乖巧：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人寂寞无聊，来进行下客户关怀嘛～”
“少来，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哥哥别那么冷淡嘛，虽然我是很想与你完成最后的1/4交易没错，但这次可是客户回馈时间哦？”路鸣泽趴在天台的栏杆上歪头微笑，对他的冷淡不以为意。
路明非心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热情怕不是前面有什么大坑等着，我现在吃喝不愁还有身材倍儿棒的美女当秘书，小魔鬼你早就失宠啦。但话到嘴边还是诚实地改成了：“说来听听？”
“哥哥你知道的吧，我们生来就是咆哮于世间的怪物，当我们张开双翼时诸王也不得不俯首称臣，”路鸣泽轻声说道，“但就在不久前又有一个新的怪物出现啦，祂仿佛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bug，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还是不要对上比较好。”
“你也太高估我了，我又不嫌命长招惹这种大佬干什么，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路明非双手在胸前抱紧做出一副好怕怕的姿势。
“我当然知道哥哥你深得怂道精髓，”路鸣泽摇头叹气，“可这不是想躲就躲得过的啊，尼伯龙根计划并不是提升了你的血统，而是唤醒了它。在那位眼里，混在一堆普通混血种里的你就像萤火虫群中的镁光灯一样显眼。”
“不过哥哥你也不用太紧张，那位是很强，但我们兄弟也不弱。我就是来给你打个预防针，以免您说小的知情不报。”路鸣泽耸耸肩，又恢复了轻快的语气。
……也是，连小魔鬼都要忌惮些许的大佬想必日理万机，肯定没空关注他这种小角色。总不会在路上走着走着就遇见了吧？
眼前天台的景色如潮水般退去，路明非猛地起身，发现自己正坐在寝室的床上，背后冷汗打湿了衣衫。
瑞士。
万米高空之上，漆黑的湾流飞机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义无反顾地射向芝加哥机场。
空旷的机舱内只坐着一位乘客，除了他与驾驶员，连乘务员都看不到一个。
白发的教育家胸前的西服口袋里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白玫瑰，花瓣上还沾着点点露水，显然刚摘下来不久。
他要去参加一场延期百年的葬礼。
昂热偏头望向窗外，冷锻花纹钢炼金折刀在他手上转得只剩一团残影。
“是你吗，我的老朋友。”
他轻声低语，声音轻柔如面对多年不见的故人，但那双灿烂得不可直视的黄金瞳中，燃烧着沉郁了上百年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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