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乐
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
外表二十来岁的青年衣着考究，一身上世纪的英伦绅士打扮，合身的正装上看不到丝毫褶皱，虽然款式颜色都很低调，但有见识的人不难看出全套都是明显的纯手工订制，价值不菲。
即使在穿着打扮千奇百怪的美国，他这一身也足够显眼。西服里带马甲也就算了，头上还戴着顶纯黑高顶硬礼帽，活像是从什么特工电影里穿越出来的角色。
唯一违和的是，礼帽下的是个亚洲面孔。
克莱恩压了压帽檐，并不在意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能够久违地以周明瑞的本来面目走在现代大街上让他心情非常好，好到决定小小地放纵自己一下，去享受一下异国美食。
至于钱财的来源……虽然在现代法治社会黑吃黑不太合适，也没法换赏金，但他可以换种方式“劫富济贫”呀。
找几个手头上不干净的资本家，接触一下他们手上的银行卡再拉历史投影出来刷，这不过分吧？
反正克莱恩是用得心安理得。
几小时后，神明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
美国的食物真的是……用高情商的说法就是：极具特色，拓宽了克莱恩对食物的认知范围。
“十七家店了……”
克莱恩站在十字路口，身旁人来人往。明明因为小丑的能力没有表现出明显表情，但莫名透露出一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中餐、美餐、法餐、意餐、日料，他几乎把所有类型的餐厅都跑了个遍，但不知是不是餐饮本土化改进的缘故，它们的味道都很一言难尽。克莱恩自诩是个全口味党，对各种风格的美食都接受度良好，但起码，它得是个美食啊！
其实好吃的餐厅也不是没有，除了只有老饕们知道的私藏餐馆以外，至少那些米其林就不会太难吃，钱是白嫖来的他用着也不心疼。但贵价餐厅普遍有预约需求，且为了控制客流量往往供不应求，克莱恩还不至于为了一顿饭等个十天半个月。
看来只有吃历史投影了。
克莱恩忍不住叹息，尽管他早就不需要靠人类的食物维生了，但来到个新世界后吃的还是历史投影未免显得有些凄凉。
至少，去喝一杯饮料。
这是一位美食爱好者最后的倔强。
没想到，喝个饮料的功夫还撞上“正事”了。
克莱恩捧着一杯可乐小口小口地啜饮，目光似是无意间扫过对桌的少年。
他对可乐这种饮料其实没什么偏好，选择它只是因为美国的甜冰茶和他喜欢的根本不是一个品种，而快餐店的饮品种类贫乏得可怕。
对桌的少年桌上放的也是一大杯可乐，配着限时半价的三文治狼吞虎咽，虽然勉强保持着优雅，但依然和他那一身精致光鲜的定制行头格格不入。
这让克莱恩想起了曾经扮演道恩唐泰斯的时候，谈吐风趣的中年富豪热络地穿梭于各类舞会之中，出手大方阔绰，从不吝啬于些许金镑——其实心痛得快要失控。
少年没他那么多顾忌，大大方方地抠门。克莱恩敢打赌他选可乐也是因为一点五美金无限续杯。
克莱恩从诡秘之境出来多少是有些正经目的的，首当其冲的便是拜访一下本世界的“神”——也就是龙王。
这是礼貌。
他和原世界的关联依然十分微弱，按现在的进度来看，真正联系上并回归至少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自然要与这个世界神秘侧的代表角色有所接触，再以此决定自己的立场。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占卜一波，对方就自己撞上来了。
是有所察觉吗？
曾有被“安排”经历的克莱恩对类似的巧合很敏感，不过就目前看来，对方并不像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真是不可思议，在快餐厅门口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克莱恩差点怀疑自己的灵性感应出了问题，要不就是这个世界历史被干扰了。
如此充沛的人性……不，应该说，这分明就是个拥有超凡位格的“普通人”。
克莱恩曾经为了巩固人性，化成各种各样的身份行走于人间，但那终究和低序列时是不一样的。
在他身上，也许能找到进一步增强人性的方法。
少年并不完整，他身上有很大的问题。虽然由于非凡体系不同，克莱恩无法确定具体情况，但他可以肯定现在的少年不是世界记忆中的那位“祂”。
或许是克莱恩不加掩饰的目光太明显了，对桌的少年从三明治与可乐中抬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英国人……不，中国人？
路明非顺着目光望过去，微微一愣。
虽然他来到卡塞尔后的几年里见识过各式各样的富家子弟，自身的打扮被秘书伊莎贝拉折腾得光鲜亮丽，足以去参加一切上流活动并奉为座上宾，但像对面青年这么正式的打扮还是第一次见。
优雅、古典、深沉，无论气质还是衣着都仿佛是从上个世纪的欧洲穿越而来，这样的人物应该出现在那些守旧的老式贵族的私人宴会上谈着几个亿的生意，而不是坐在随处可见的连锁快餐厅里喝一杯冰可乐。
路明非自己也是个82年拉菲兑雪碧喝的鬼才，看着对方这种做派不由得生起一种知己间的惺惺相惜之情。
衣服很合身，剪裁利落，工艺不是萨维尔街定制的也相差无几了，看上去没有什么可以藏危险武器的地方……腋下倒是能藏两个枪袋，但也不会是大火力的那种。
还好，应该不是反社会混血种。
路明非松了口气。
他其实不是执行部和新闻部那群看谁谁可疑的神经病妄想症，但这个作英伦绅士打扮的青年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去在意——用路鸣泽今早的话来说，就像是萤火虫群里的镁光灯一样显眼。
现在看来，多半是被施耐德教授传染的神经紧张。
他是被校长派出来排查龙王苏醒的。
路明非早晨刚从床上爬起来梳洗完毕，就收到了施耐德教授的任务邮件和校长的会面通知。他顶着一头乱毛赶到校长室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桌上如孔雀开屏般展开的七宗罪箱子。
昂热坐在他那张名贵的黄花梨木桌后，叼着cohiba的雪茄如叼着淬毒的刀锋。分明还是那副风骚无比的老花花公子作态，却带着怎么都掩盖不住的锋锐气息。
路明非心说校长您这是终于看清了我朽木不可雕也准备要我选一把刀在此切腹自尽吗，面上还是强撑起从楚子航那学来的面瘫架势，拉开对面的椅子若无其事地坐下，颇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凄凉悲壮。
幸好昂热没有真让他切腹，只是和颜悦色地说明非啊我有一个小小的任务要交给你，相信作为我们的s级你一定能完成得很出色的！
元素乱流才是几个小时前的事，但此刻摆在路明非面前的档案已经非常完善了，显然是通宵赶工的成果。路明非看到档案后才知道执行部这次几乎是全员出动，每个人接的都是去美国各地寻找复苏龙类痕迹的命令，只是根据血统等级不同知道的信息量也不同。
路明非身为卡塞尔学生会主席兼唯一的s级，负责的自然是身为台风风眼的芝加哥。他看完档案后觉得昂热这不是让他立刻死刑，是死缓。
但路明非没有拒绝，因为这次没有人站在他前面了。
他拿起最易携带和隐藏的“色欲”和“饕餮”，踏上1000次快车，黑色的长风衣在风中起落。
时过境迁他终于也成为了那种领子里衬着黄金的男人，所有领子里衬着黄金的男人，都要独自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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