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名字
魔术师不做无准备的表演——
但是再完善的准备也抵不过神经病啊！
克莱恩人生前二十几年培养出的，对现代世界的理解出现了一丝裂痕。
这里是城区吧？这是保护森林吧？你们世界的官方非凡机构都这么疯的吗，机械之心看了都要哭着求你们收徒啊！
一张纸人瞬间代替他出现在了原地，然后被爆炸的冲击波炸成齑粉。克莱恩本人则出现在了百米之外，心有余悸：虽然这种程度的炸弹对他来说跟个大号□□没什么区别，但经不住刚从神国出来就突然来这一吓啊！
虽然视觉受阻但他灵性感应得很清楚，扔出这么个大杀伤力武器的正是之前在快餐厅啃三明治喝可乐的，那个乖乖巧巧人性充沛还带点衰样的少年。
人不可貌相。
不过，他这是把自己也炸进去了？
路明非在枪支脱手的同时就一脚蹬在树干上，借助反作用力飞速向后倒退，从风衣中摸出“色欲”，对着光滑的刀刃下达命令：
“不要死！”
下一刻，爆炸的火光将天空映得通红。
因为及时脱离爆炸中心，加上“不要死”的作用，路明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外层的风衣彻底不能看了。
他干脆把两把沙鹰都别在裤子侧边，胡乱将风衣扯下抛开，双手紧握着色欲与饕餮，死死盯着爆炸核心。
温彻斯特m1897内部构造精细，并没有太多可以给装备部发挥的空间，改造出的炸弹自然也威力有限。目标身上已经异化出了死侍的龙类特征，加上超a级的血统，这种程度的炸弹绝对造不成致命伤害。
果不其然，烟尘散去后，一个石黑与血红交杂的影子依然立在原地。
失控混血种浑身衣衫尽碎，取而代之的是把整个人都包裹起来的厚重鳞片，关节反曲，鳞甲开合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原本深深嵌入肉里的炸弹碎片居然被一点点排了出来。
言灵使他在受到如此伤害的情况下仍能正常保持行动力，他朝着路明非发出野兽般的吼叫，面目全非的脸上一双黄金瞳汽灯般耀眼。
路明非面色微沉，原本温和的黑瞳中隐隐有金光显现：目标已经完全堕落成死侍了。
先前的爆炸多少还是擦破了点皮，路明非将自己的血抹在炼金刀具上，刹那间两颗活龙般狂躁的心跳声从中传来，交相呼应如一曲暴虐的演奏。
解放活灵！
这才是由青铜与火之王锻造的，屠龙之刃七宗罪的真正面目！
死侍不安地低声咆哮，几乎只剩野兽本能的它比以往更为敏锐，也更能察觉出其中威胁。
它有些退缩了。
路明非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正准备向耳机对面的辅助专员们下令拦截，突然间形势骤变！
百米距离一闪即逝，地上岩石被巨力踩得炸裂，死侍突然出现在英伦绅士打扮的青年背后，一双爪子牢牢扣在他脖颈前，喉咙中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它竟然还保留着基本的智慧，知道趋利避害，抓住了不知为何出现于此的“人质”。
该死，这里为什么还会有普通人？
路明非握着刀剑的手迟滞了一瞬，虽然执行部在以往的行动中不是没有波及无辜群众的例子——毕竟目标们一个赛一个的狡猾，但至少他自己没有直接或间接害死任何一个人。
在死侍爪下这个青年的存活率不足1％，屠龙的伟业中难免有牺牲……
但是他做不到。
路明非的呼吸逐渐加重，古奥威严的光芒在黄金瞳中流转宛若万千星辰般璀璨，手中的“色欲”和“饕餮”感知到他的情绪也开始了躁动，心跳声骤如鼓点。他脑海中闪电般闪过种种方案，又被一一否决。
附近没有制高点，他们所在的位置远远超过了最近的狙击手的射程，他手中倒是不缺弗利嘉子弹，但那玩意根本破不了甲！
怎么办？
砰——
无故被危险份子挟持的，本应瑟瑟发抖等待救援的青年突然开口，发出一声简单的拟声词。
紧接着，死侍就仿佛被重炮正面击中一般，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重重砸到了地上，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类人形深坑。
欸……欸？！
路明非石化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哪怕被死侍绕到身后锁喉时青年的脸上也没有露出过任何恐惧，更多的倒像是……无奈。
这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克莱恩颇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不过是被小朋友的狂野打法惊到，一时间没来得及给自己开隐秘，没想到还被死侍当软柿子捏了。
少年脸上的纠结他看得清清楚楚，对其不愿意伤及无辜的做法也很有好感，但这下，怕是怎么说都要被当成龙王打了。
路明非觉得自己肯定是有什么吸引龙王的倒霉体质。从大一至今所有觉醒的龙王都被自己碰了个遍也就算了，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到刚遇见个看得顺眼的就发现对方是学校的目标龙王，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哦对了，还不是普通的龙王，单用一个音节就把曾是超a级的死侍跟锤孩子似的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难怪路鸣泽说他是bug。
交换么？哥哥。
耳边似有魔鬼喃喃细语。
路明非垂下眼帘。
看来这场乌龙战还是逃不过，克莱恩看着他的表情心中苦笑，早知如此就不多此一举地回去做赫尔墨斯的分身了。
是认真打一架还是假死跑路呢……他面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礼貌微笑，心中种种念头闪过。他对这个少年的观感还是蛮好的，并不想下死手。但对方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位格之巅，想要进一步了解这边的超凡生物，和他打一架是最直接的选择。反正诡秘三途径苟命第一名，就算翻车了打不赢也浪不死。
路明非身上的气势惚地一泄，双手往破破烂烂的西服口袋里一揣，耷拉着眉毛哪还有半分之前追杀危险混血种时的凌厉。他拿着自己那双名贵的corthay皮鞋在地上蹭啊蹭，声音中有淡淡的疲倦：
“你想毁灭世界嘛？”
“不。”克莱恩微怔后答道，他不仅不想毁灭，还在另一个世界里努力干着拯救世界的活。
“那你想征服世界嘛，当世界之王？”
“……没兴趣。”
“那我走了，”路明非真就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背对着克莱恩摆摆手，完全没设防，“你小心点别被其他人发现。我还要继续去找天空与风之王的尼伯龙根。”
克莱恩这次是真的有些感兴趣了：“你们卡塞尔的目标不是屠尽龙族吗？”你身为学生会主席，就这么放着一个高度疑似龙王的目标不管？
路明非脚步一顿，没有回答也没有转身。
按照执行部的宗旨，他确实应该倾尽全力将这个“bug”灭杀于此，哪怕同归于尽，把附近整片区域都毁掉也是值得的。
但他突然觉得有点累。
那个长相喜感、会隔着半个地球的时差和他打星际、承诺说要一起坐灰狗巴士环游美国的人死了，被自己亲手杀死在三峡的水底。之后他灰色的头像再也不会亮起，路明非光用红点就可以打遍星际无敌手，他却不那么想玩了。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和他分享薯片和电视、明明有着至强的力量却像个被主人锁起来的笨小孩一样的龙也死了，被他刺穿了双膝、双眼、双翼。他被妹妹揍了一顿还小心翼翼地把妹妹含在嘴里，直到最后还喊着“姐姐醒来啦醒来啦，陪我玩陪我玩”。
龙和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说到底他自己也是个怪物吧？那么多人豁上命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只要1/4的命就能和小魔鬼换来斩杀四大君主甚至白王的恐怖力量。他不敢和学校汇报说自己是真正杀死龙王的人，除了觉得不会有人相信以外，更多还是因为怕被当作怪物。
秘党会怎么做？把他关在冰窖里灌满水银，像研究康斯坦丁一样研究他么？
他不愿去想。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校长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不想和这个一小时前还在和自己喝同一家可乐的人兵戎相见，无论杀死对方还是被对方杀死都糟透了。
于是他没有回话，只是继续向远方走去。
克莱恩在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朝着路明非的背影，提高音量：“我叫周明瑞，你呢？”
“路明非。”
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他还是没有回头，怕被看见止不住上扬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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