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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福晋有喜


“真的!”乌苏嬷嬷脸上原有的三分喜意一下子成了十分:“主子爷真说把两个小阿哥挪过来给咱们福晋教养?”

        “可不,这回子主子正在训她们话呢。”前头遇上门槛珍珠虚托她一把,趁机往她耳边凑,小声说:“嬷嬷一回来,咱们可算是有主心骨了,主子那里的正等着嬷嬷把紧了门户呢。”

        “可是你们不得用!”乌苏嬷嬷拿眼睛刮了眼珍珠又伸手点点她的鼻子:“怎没帮上主子的忙。”

        珍珠脖子一缩吐吐舌头:“这才要等嬷嬷来嘛,咱们是时时不敢放松的。”一路细细的把如今后院里的情形说给乌苏嬷嬷听了:“如今到比嬷嬷走那会子要好多了,主子身子也调理好了,我跟玛瑙天天念佛就盼着主子再怀上一个小阿哥呢。”

        “当真!”乌苏嬷嬷见珍珠一脸喜色,说到调理好了身子还捏捏她的手,这一听就笑起来了:“我这早也求晚也求的,这回可要好了。”

        正院里头玛瑙正看着小丫头收拾东西,有几个嘴巴嘀咕来句的什么进宫还没这样严的,立时被玛瑙提了出来,先叫在一旁跪着,革两月的月钱,板子就不叫领了,如今南院正缺人手呢,跪完了还让回南院里去。

        有了前头两个当例子,后面就顺利多了,一个个垂着头不敢吱声,如今的后院果然是变了天了,本来上头是两个太阳争辉,那正的还比副的要黯淡些,一下子大放光彩,下人们不敢再逆着周婷的意思,有那机灵的已经开始讨好些正院的人来,只想跳离了南院换个主子跟。

        乌苏嬷嬷挺直了腰板,走过去的时候拿眼睛一扫,随手就指了两个出来,玛瑙赶紧把她们挑出来,往发还南院那堆人里一送。

        “那个眼睛不老实,主子身边不能留这样的人,这一个,身条轻浮了些。”一边走一边指点珍珠:“你同玛瑙毕竟年轻呢,像这样的就不能留,特别是后头那种。”乌苏嬷嬷翻的还是那本老皇历,她侍候了那拉氏那么长时间,很知道胤禛喜欢哪样的女人,无非就是那些小家子里出来做事怯生生上不了台盘的,是以挑丫头的时候都往另一面去挑。周婷要抬举哪个是一回事,有丫头被胤禛瞧中了挑走膈应人又是另一回事。

        珍珠这些时候也已经瞧出一些来了,有心帮着胤禛说两句,透出些周婷如今正专宠的意思来,又觉得还是让乌苏嬷嬷自己瞧出来好些,于是只点头道:“到底是嬷嬷老道呢,咱们再想不到这上头的。”

        说话间进了正院,周婷坐在堂屋里跟大格格说话,乌苏嬷嬷一进去就要下跪请安,被周婷拦住了:“嬷嬷跟我还多什么礼呢。”又指一指大格格:“这是大格格,原先嬷嬷也常见的,如今在我院子里住呢。”

        大格格闻言一低头,站了起来,乌苏嬷嬷连连摆手:“格格快坐,哪能叫格格为着奴才起身呢。”话虽然这样讲心里却暗暗点头,觉得这个格格还算是懂道理不拿大的,养在周婷这里也能少许多麻烦。

        “碧玉,拿这个装些点心给大格格带过去。”周婷指一指甜白瓷的碟子,刚才大格格还夸了这桃子图案好看,今天她是特意拉着大格格说话的,胤禛留下话来,她就要透给大格格知道,不是她不让她去看她的亲娘,是她阿玛拦着不让呢。话已经说得很难听了“没得叫主子去给奴才侍疾的”

        胤禛的态度越是这样,周婷就越觉得李氏真的做了什么,本来是不查,现在各处有疑点的地方全都往下寻找,这才几天的功夫,倒真叫她查出好几个动过手脚的地方来。

        大格格曲曲膝盖,垂头往退了半步才转身出去。对乌苏嬷嬷来说,周婷根本就不是外人,拉着她的手坐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然后再说到大格格身上:“这个格格往常看着规矩不错,如今再看才知是主子的福气呢。”

        周婷笑了笑:“这是教养好呢。”话说到这里就不再往下说了,周婷着急的是另一桩事,她把小丫头支走,只留珍珠坐在外间给她捡针线,拉着乌苏嬷嬷往里头走。

        乌苏嬷嬷还想坐在榻上,一把被周婷拉到炕上,只这么一拉扯就觉得身子不对劲,周婷背着手揉揉腰没往心里去。她肚子里的话翻来翻去好几天了,现在总算找到了能说一说的人:“这些话我是不敢同珍珠玛瑙们说的,她们年轻少经事儿,我心里这点想头只能告诉嬷嬷……”

        一咬牙把这几天查出来的错漏处全说了出来:“就是上半年我身子不好的时候,厨房里打杀了好几个奴才,都不是上头得用的人,这才没人察觉,如今一想,我的脊梁骨都发颤。”

        要说周婷能把心里这点话告诉谁,那肯定就是乌苏嬷嬷了,一来那拉氏就是乌苏嬷嬷奶大的,等于是半个娘,弘晖死的时候就快要了她的半条命,这是天然的盟友,对她再忠心不过。二来,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当然要挑个跟着她多年一心为她又经过见过的人,她不方便出面的还能叫她去办。

        她本来想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只有她知道就算了,后来又想,就算是拍电视剧还得另找一个稳妥的人知道真相,要是遇害了起码留一个能给她申冤的。李氏要是真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弄死嫡子,那就怪不得那拉氏一病西去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乌苏嬷嬷。

        乌苏嬷嬷一听差点仰倒:“主子,可抓着实证了?”周婷摇摇头,都过去快一年了,有什么证据都给抹平了,能知道的也就是当时的厨房里人事变动过好几次。

        她这么一说乌苏嬷嬷也细细的回想起来,越想越觉得李氏可疑,按说弘晖一直很健康,怎么说没就没了,当下就站起来:“黑心烂肠的下贱东西,”抬起的手都在发抖:“怪不得出事的那几天她跑的这样勤快,事后又老实了那么长时间,怪不得呢。”原来是没往那上头想,现在有了这个线头就算想越觉得是。

        一把握住了周婷的手:“这话,主子可跟爷说了?”

        周婷咬着嘴唇摇头:“只怕,爷多少知道一点的,要不然怎么能一下子就冷了李氏,上回子当着我的面发落,一屋子的都听见了的,可是半点脸面也没给她留呢。”

        “这是爷不想闹大了。”乌苏嬷嬷的眼泪跟着滚了下来,一把搂住了周婷,哭成一团:“咱们可怜的大阿哥……”一嗓子还没开呢,就被周婷捂住了嘴。

        “嬷嬷,如今可不是哭的时候。”周婷深吸一口气,把拿来哄德妃的话又说了一遍:“我琢磨着爷定是没能抓到证据,但心里已经有了谱的。我得再给弘晖生一个弟弟,好歹不叫他断了这碗饭,至于李氏,咱们来日方长,不能急在这一时啊。”说到后来周婷都起鸡皮疙瘩了,除她之外还得有个人知道真相,在她疏忽大意的时候还能留一双眼睛盯着后院。

        “我省得的。”乌苏嬷嬷噤了声,泪珠子不断滚下来:“可怜见的……”周婷拿出帕子拭泪,乌苏嬷嬷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得加紧了怀上一个,再有个自己的孩子就好了。”真是折她的寿数她也愿意。

        话音还没落,周婷闻见一股子香甜味儿,从胃里泛出恶心来,拿帕子一掩嘴,干呕了两块,乌苏嬷嬷先是愣了尔后一叠声的叫珍珠进来:“快,快请太医去。”

        胤禛书房里头摔了一套黑地白梅花的茶具,他气得浑身发抖,周婷能查出来的事,他自然也能查得到。厨房里无声无息的没了几个人,又添了人上去,怎么旁的人李氏不换,偏偏换了厨房的,竟连正院小厨房里也给她换掉一个!分明就是心里有鬼!

        他一时之间觉得心口发冷,哪怕就是弘时出了那样的事,他也还给李氏留着体面,没让她从妃位上头退下来,没有连累了她的族人,却原来她早就在背后狠狠捅了他一刀。

        胤禛的胸膛一起一伏,心里恨不能能狠狠出一回气,夺了她父兄的官位,再赐她一个暴毙!胤禛看着洒金纸上头的四个大急“戒急用忍”,原来他上一世连嫡子都没能护好,心里还有一段时间怨过妻子没能看好儿子,手指头不断的摩挲着玉扳指,细细描画那上头的兽面纹,半天才把这口气吐出来。

        这事没完,他却不能急在这一时。胤禛知道今天是乌苏嬷嬷回来的日子,那一声没喊开来的“大阿哥”也被人传了上来,他捏着笔杆子的手狠狠捶了一下桌面,欠了她的总要补给她,但这债不能在这个时候讨要,大阿哥就要魇咒诸皇子了,这事他须得好好部署,瞧着能不能捞些好处,当时的三阿哥可就是因为这个提了郡王的,能早日提了郡王领了镶白旗才是最紧要的。

        好容易按捺住胸口的怒火,外头苏培盛喜气洋洋进来,一进门就先行了大礼:“主子爷大喜!”

        胤禛皱起眉头:“怎的?”

        “福晋刚诊出两个月的身孕来。”

        这会子就是有再大的怒意也抛到九宵云外去了,胤禛从书桌前站起来,把笔一扔就要往外头冲,后头苏培盛深一脚浅一脚的拿着大毛衣裳追赶:“我的爷,好歹穿件衣裳。”

        “主子快别起来,躺着喝罢。”珍珠两只手捧着茶盏,玛瑙给周婷腰后面垫上大枕头,两人都不许她坐起来,乌苏嬷嬷在一边扶着她,嘴里盘算给她听:“这又要过年了,正好凑上了两喜,很该叫下人也为主子高兴高兴呢。”

        周婷摆摆手,她其实也算心里有数的,上个月没来她还以为是又犯了那拉氏的老毛病了,正想看看这个月姨妈来不来再说呢,就被诊出有了身孕。往前一算日子,可不是胤禛过生日那段时间怀上的。

        “我知道嬷嬷的意思,是该热闹热闹的。只是头三个月毕竟还不稳当,还是等前三个月过了再宣扬罢。”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张扬,看这些丫头的脸色就知道她们欢喜极了,可怀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还是低调些好。

        捧得越高摔得越惨,这才两个月,还是受精卵呢,哪里能知道是男是女,太医还说什么虽然时日不久却脉象沉稳,周婷问了又问会不会是诊错了,这老大夫话说的很爽快,就连此脉看着像是男孩这样的神棍话都说出来了。要不是这样,这些丫头们也不会这么高兴。

        周婷抿一口水,抽出帕子按一按嘴唇,手放到了肚子上:“不到生下来,太医的话也作不得准呢,万是一个女孩,也免得现在张扬了背后叫人说嘴。”生男生女哪有定数,就算是B超也有照不准的时候,更别说是把脉这样主观的医疗手段了,现在嚷嚷开来,要是生了女儿肯定要被人耻笑,周婷可不干这样的傻事。

        “这样大的喜事呢,难道叫主子这里冷冷清清的?”珍珠绞了热手巾递给周婷擦手:“就算是个小格格,那也是主子爷的嫡女,又怎么能同样对待的。”

        一知道她怀孕,最高兴的莫过于侍候她的人,几个丫头由乌苏嬷嬷指挥着开了箱子拿宽松的衣服出来先准备着,花盆底也不许她再穿了,只拿着元宝鞋子出来给她试,连帐子都换成了百婴戏的,就为了讨个好口彩。

        “那总该发双份的月钱,宫里头也得去报,还有主子的娘家,更该去说一声才是。”乌苏嬷嬷看着刚换上的百婴戏帐子眼睛都眯起来了:“这是大喜事呢。”

        胤禛正巧这时候时来了,一进内室就在周婷身边坐下:“嬷嬷说的很是,先派两个月的月钱下去,再着人进宫去告诉汗阿玛和额娘。”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好,目光直楞楞的盯着周婷的肚子,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嫡出的孩子对他来说都是稀罕的。

        胤禛心里高兴,周婷可不能依了他,别说德妃那里她拿弘晖当借口好不容易求了她心软,大挑的时候不会进个身份高的。要是这时候有孕被上头知道了,保不齐德妃会觉得反正媳妇也有了,儿子也厌了李氏,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侍候了,万一挑个妖饶的指进来,她这孩子肯定生不安稳。

        “爷真是的,光想着咱们自个儿高兴,也不想想旁的人,莫说咱们隔壁住着八阿哥一家,就是妯娌里头,有几个有孕的。”不说根本没儿子的五福晋九福晋,八阿哥府里可是连个孩子都没有呢。

        周婷往里边挪了挪,留出更大的空间给胤禛坐,拿过毛巾给他擦拭落在肩头的雪花水渍,轻声细语的劝:“再者说了,马上就要过年的,我可不要引人注意。”说到最后简直是在撒娇了:“孩子太小了,怕压不福,还是不说的好。”努力把“做人要低调”的主旨传达给胤禛,胤禛好像第一次跟对了她的脑电波,被她一说也思索起来。

        “额娘那里总是要说一声的,太医叫了来,瞒也瞒不住。”李氏的手脚还没断掉,不能在这个时候有闪失,略一沉吟又说:“这样,明儿我去潭柘寺请个开光的菩萨回来,摆在你院子里头,你就安心吧,我的孩子,再怎么也不会给福压住了。”

        胤禛刚才还在算计着大阿哥的事儿,除了魇咒太子之外,胤禛和几个成了年的弟弟全都榜上有名。不说旁的,太子不就如他所愿的被拉下来圈了吗?虽说那是几年后的事儿,根由是不是在这儿,也说不清楚。胤禛本来就信这些,一想就觉得还是去请了菩萨回来供着才能放心。

        若这一胎是男孩,他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弘历登上大位的时候毕竟太年轻,许多政务还不熟悉,性情未定,爱夸耀不说,又有几分胤禛本身所不喜的奢靡在里头,除了母族不显,不用担心外戚擅权之外,算一算竟没有多少优点。

        这样一想,望着周婷的眼光就更热切了:“这院子里头,有属兔的或调走或放假,想来也不会有身子残疾的,也要再看一看问一问,脑子不清楚手脚不伶俐的,全都不许近身侍候。”对着乌苏嬷嬷说得尤其恳切:“嬷嬷先帮忙看着,两个小阿哥就先不挪过来了,也免得她身子重了管不住。”

        “爷说得哪里话,这是奴才的本份,能侍候主子奴才欢喜还来不及呢。”乌苏嬷嬷眼睛一扫几个在身边侍候茶水的小丫头就往外退出去,她有心让周婷和胤禛两个人说说体己话,福一福身:

        “奴才去把主子得用的东西捡出来,过年穿的大衣裳用的褥子里头也不能有兔毛的。”说着就退到了外头。

        胤禛反手握住了周婷的手:“你养身子要紧,旁的都先放一放,等你这胎坐稳了,再叫他们挪过来就是。”

        周婷只有点头的份,原来多少事情都安排好了,这孩子一来,就把她的计划都给打乱了。孩子来的太早了,原来定下来的事情都因为它有了变数,周婷脸上的喜意一闪而逝,还不如胤禛高兴,脸色淡淡的,心里就怕这孩子还没下来呢,后院的某某某就又怀上了。

        胤禛瞧了出来,只以为妻子还在为了弘晖的事伤心,握住周婷的手更加用力:“我知道你忧心什么,只从今天起,你旁的全不须担心,我都会安排的。”他虽不能现时就把李氏这个不安份的给拍死,却也能保住妻子不再受伤害,更何况这个孩子在他的眼里是当继承人看的。

        周婷往他怀里一靠,脸上做出羞涩的小女人笑容来,肚子里的担心却一个都没少,要是全凭他的安排,那什么赵氏钱氏孙氏全都要出来了,正好跟李氏凑一桌麻将。她明天就得进宫去,探探德妃的口风,看看事情有没有变化。

        两人各怀心思的靠在一起,胤禛抚着周婷的背,看她眉头轻锁愁意未尽,心里更加怜惜她,觉得妻子这样担心完全是他过去偏宠了李氏,让她渐渐有了别的想头,瞬间化身管家公,絮絮叨叨说些吃食上头的禁忌:“兔肉是再不能食用了,往后凡是这些须尾不齐全的东西你都不能碰,更有那螃蟹,最是寒凉,你别嘴馋。”

        “看你说的,也不想想,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螃蟹还没能摆上桌呢。”现在怀,到七八月份的时候生,螃蟹得到十月才上市,他这完全是白操心。

        周婷这回倒笑的有几分真心了,胤禛的确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可总是她孩子的父亲,他这样紧张,就算是为了她肚子里的这块肉,她也还是高兴的。

        两人之间正和乐,就听到外头珍珠通传了一声:“主子爷,格格们给主子来道喜了。”声音却听不出喜意来,周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说的不是大格格,而是胤禛后院里那些有了名份的女人。

        周婷都不用想就知道她们是在打算些什么,微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任谁在这个时候都不会高兴的,这哪里是来恭喜她,分明就是趁着胤禛也在赶紧出来露个脸,趁她怀孕不能霸占丈夫的时候出来分点肉汤喝呢,心里这样想脸上还不能露出来:“叫她们叫进来吧。”

        小丫头打起帘子,一串女人前后脚进了暖阁,以宋格格为首,朝着周婷和胤禛行了大礼,一个个莺声燕语的祝周婷大喜。

        宋氏生育过算有几分体面,刚被叫起来就笑得婉转:“真是大喜事呢,怪不得奴才早上起来就听见喜鹊在叫,原是应在了福晋这儿。”

        周婷眼睛一扫过去,个个的衣裳都是将要过年了新裁剪的,头上手上都不素,有两个妆还重了几分,她心里明白这些人求得是什么,也知道这里正妻们最常用最普遍的做法就是在怀孕之后给丈夫准备一个人,就算自己怀孕了,这根黄瓜也得侍候好了,不能叫它空挂着。

        周婷却不打算这样做,给丈夫床上塞人,这样的手段太下作了。她身边这些女孩子将来都要好好嫁出去当正房的,真要给了胤禛,且不说忠心还能留下几分,单单是为了她生病时候这些丫头忙前跑后的情份,她就不能这样干。

        可要是把胤禛当块肉似的挂起来看着小妾们争抢,心里又觉得不舒服,她对胤禛有没有感情是一说,这些女人上赶着过来争食又是另一回事,周婷眉毛一挑冲着宋氏的方向点点头:“你有心了。”

        后头跟着的要么是无宠要么就是新进府的,一个圆圆脸的丫头上前低身一福:“奴才旁的不会,只针线上头还能得些用的,这是奴才做的,献给小阿哥用。”

        周婷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还是珍珠凑到她的耳边提醒了一句:“这是今年小选进的钮祜禄格格。”

        周婷冲她点点头,玛瑙接过了她手上递过来的东西,放到周婷手边,随手一翻,最上头的那件小肚兜上面绣了个粉嫩嫩的大桃子,乍一看很是喜庆。

        周婷的手一顿,把那件肚兜拿起来细看,针脚倒是平实,只是这桃子的绣法看着总有种熟悉感,拿起来前后一看就明白过来,这是拿了好几股绣线比划着一个个十字绣出来的,虽然更精细,但明摆着就是现代常见的十字绣。周婷心里一突,这一停顿身边的胤禛就问了一句:“怎么?”

        “我是瞧着这针法新鲜,倒是从没见过的。”又拿给胤禛看:“算不得顶好,却胜在手快了。”后面那句半含讥讽,从太医诊出她怀孕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这个钮祜禄氏就能做好一件小衣裳奉上来。

        周婷将那肚兜往边上一放,看着她的目光多了分探究,要么这本来是给别人的,现在借花献佛了,要么就是这同乡是想处心积虑的想要往上爬呢,现在后院里头只有三阿哥还小能用得上肚兜,不管是哪一种,都叫人厌恶她的用心。

        胤禛抬起眼睛来,目光在钮祜禄氏圆润的脸上打了一个转然后又落到了那件肚兜上面,光看脸还认不出来,但一听名字再仔细一想胤禛就知道她是谁了。

        弘历的额娘,小选指进来给他开枝散叶的钮祜禄氏,他离开的时候她还算是年轻,弘历当了皇帝,定是尊她当皇太后了。

        只记得她是个老实本份的女人,娘家地位低,教养也就次了一等,生得也只能算是讨喜,在年氏耿氏面前一直显不出来。等到弘历得了他的欢心才开始进她的封号,皇后过世之后就是着她理的六宫事务。这些后来的胤禛都还记得清楚,却偏偏想不起来她是哪一年进的府,弘历是五十年生的,怎么她如今就已经在了?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圆脸没长开的时候,胤禛看过一眼也就算了,现在的钮祜禄氏还没到他要注意的时候,谁知就在周婷和胤禛等着她自己退下去的时候,小姑娘又开始说话了:“这针法是奴才自个儿琢磨的,倒是这个桃子有些讲头,给小阿哥添福添寿。”

        周婷的眉毛拧了起来,这话丈夫说长辈说都没关系,她一个后院的妾室,连宋氏都不敢说这样的话,她竟然这么大刺刺的说了出来,一个格格,哪里来的福寿借给她肚子里的孩子?

        钮祜禄氏还待再说,宋氏却已经抢了上去截住了她的话头:“奴才也琢磨着要给小阿哥做对小鞋子的,这桃子图案倒真是喜气呢。”一边说还一边瞪钮祜禄氏一眼,人是她带进来的,原是想着多带些人进来显不出她的用心,谁知这小丫头说错了话,要是惹到了胤禛,她们全都要跟着吃瓜落。

        周婷淡淡看了宋氏一眼,轻轻放过了钮祜禄氏,这番表现,为的就是让胤禛上心,只要周婷自己不单独把她显出来,她现在这个模样是肯定不会脱颖而出的。

        谁知胤禛却怒了,脸上还是一贯的神色,声音却沉了下来:“你一个奴才,有什么福什么寿能借给主子?”冷冰冰的听不出生了多大的气,周婷却知道他是真的发火了,身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胤禛是真被李氏的事给弄得草木皆兵,原来在他眼里安分守己的女人现在只要看出一点跟记忆中不一样的地方来,他就觉得她们不安好心,更何况这里的钮祜禄氏已经换了人,比过去那个不知多出多少分的机灵劲来,胤禛一看就觉得她原来也是个不老实的。

        周婷拍拍他的手:“就要过年了,罢了吧。”

        “既你有心给福晋添福寿,又有一手针线活,就去绣经书去吧。”胤禛看了周婷一眼算是给她这个面子,钮祜禄氏却是不能不罚的,她一听脸就白了,宋氏一看她还愣着赶紧推一推她:“还不谢爷和福晋。”

        钮祜禄氏心里忍着一口气,来的时候年纪还小又知道自己注定生来不凡,一直以来都是端着范儿的,做肚兜不过为了早些在胤禛面前露脸,好让他看中自己。这时要给周婷行礼肚子里就不住的腹诽,历史上根本没有这个孩子,没能留下名就是根本没有生下来,这时候再金贵也百搭。心里不愤外面看着就露了出来,低身请罪的时候就冲着周婷一矮身:“求福晋大量,宽恕奴才的胡言乱语。”

        周婷自从到了古代,还从没有人当面说过这样的话,捉她语病的可不是周婷,怎么就成了她不够宽大了。脸上原本还带着的笑容就淡了下去:“爷看呢?”一句话就把皮球又踢给了胤禛,以为这样就能不动声色的给她下眼药,把别人都当傻子看呢,周婷才不吃她这个亏。

        胤禛目光一凛,盯着钮祜禄氏的神情颇有几分玩味,却没有再追究,只说:“既然规矩还没学全,就好好的呆在屋子里学规矩吧,什么时候规矩齐全了,什么时候出来。”果然是个不老实的,原本这件小衣裳是想去讨好谁?心里冷笑却还是念在她是弘历的额娘,并不打算狠罚她。

        周婷对这样的惩罚也算满意了,禁足关起来,别到她跟前弄鬼就行了,真的把人往死了折腾她也干不出来:“你们都下去吧,今儿准你们每个人加一道菜。”挥手让她们退出去,有几个沉不住气的,走之前还回头又张望了一下胤禛,见他的注意力都在福晋的肚子上就又泄了气。

        周婷看得分明,这些女人的心思瞒不过她,前有大挑后有小选,中间还有同乡姑娘想要挖墙角,这后院是越来越热闹了。

        几个没来得及说话的全都愤愤然瞪了钮祜禄氏一眼,她们份位低,除了过年过节能在胤禛面前出现一下,其它时候都要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屋子里,连院子都不能随便进的。一听说周婷怀孕了就暗暗在心里打好了主意,眼见着李氏是倒了,抱牢正院的大腿,趁福晋怀孕分点肉汤喝喝,说不定也能怀上一个。这么好一个机会被她给搅黄了,全都在心里磨了好几回牙,还没出正院钮祜禄氏就收获了一串白眼。

        偏偏她还在懊恼刚才的事,一点也没察觉出来,宋氏也懒得理她,本来就不跟她亲近,拉她一把为的是不让自己也卷进去,这会子恨不得离这没眼色的东西远点,平时看着还算聪明,怎么一见了正主连话都不会说了。

        周婷撑着头歪在炕上,胤禛去前头吩咐事儿,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燕窝粥,用不到小半碗就住了,侧头问珍珠:“这个钮祜禄格格按说也是学过规矩的,难道说竟跟八福晋府里的楚格格一般么?”

        乌苏嬷嬷早在格格们进来贺喜的时候就进屋了,一听周婷这样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这样的东西不劳主子费心力,奴才一手一脚就能料理了。”

        “嬷嬷这是?”听乌苏嬷嬷的口气周婷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电视里头那顶着大拉翅手里拿着银针的著名嬷嬷。

        “不过是个格格,能翻得出什么风浪来,主子不叫她出来,她这辈子也只能关在屋子里,规矩学得好不好,原是主子一句话定的。不须主子出手,同一个院子里的就不能让她好过了。”

        周婷放心了,幸好这乌苏嬷嬷走的不是武斗路线,想想又觉得挺可笑的,扎银针关小黑屋什么的只可能在电视里出现,哪家正经主子这样自堕身份去折腾下人的,一句不好或卖或关都轮不到主子院里的丫头动手呢,那个新月不就被八福晋的跪经祈福折腾了个半死么?

        珍珠收拾了钮祜禄氏奉上来针线,拎着肚兜的一角嫌弃的瞅一眼:“就这样的手工,竟也敢往上进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丫头刚学针线。”珍珠玛瑙各有擅长,玛瑙惯会做鞋子,珍珠绣花绣得好,在她看来这样的东西根本上不了台面:“线都没劈过的,这样粗的活计也不怕磨疼了人。”

        玛瑙打了帘子进来,小张子跟在她身后,一进门就给周婷行礼:“爷吩咐奴才送东西来,说是看得过眼的就叫主子用着,若有不喜欢的就锁进库里去。”说着后头的仆妇搬了两只箱子进来。

        这回胤禛送来了不少好东西,光是白玉的花插就有两对,周婷不客气的笑纳了,挑了个梅竹双清的出来,叫玛瑙摆在妆台边,紫檀嵌白玉座屏也捡了出来放到显眼处。既然是胤禛的心意,自然要摆出来让他看见,玛瑙一样样的拿出来给周婷看,看一件归置一件,小张子把单子交到了珍珠手上,由珍珠添入周婷的私库。

        都查点完了,小张子又一矮身:“爷吩咐了,说天冷了大厨房里端上来的菜怕不对福晋的脾胃,着正院收拾好了小厨房,只当着大厨房一般,一应用度不必走公帐,全从爷的份例里出。”这些话说完了,小张子还卖了个好:“福晋不知道,咱们爷择了好久的厨娘,说福晋如今更爱南边菜,专门挑出来擅做南菜的厨娘呢。”还有一句藏着没说,胤禛就快把人家的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才敢往正院里边派。

        这才是真实惠,原来正院的小厨房只能做些点心汤水,要吃大菜还得去大厨房里拿,夏日里还好,天一冷有些菜上来就是温的。原先那拉氏不肯开这个例,周婷正想借着有孕把小厨房收拾的跟大厨房一样,就在她的眼皮底看着也能更安心,现在由胤禛开了口当然更好。

        周婷这才露出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后第一个笑容,别的不论,起码他现在是真的为她打算了。那句不须她担心旁的,他是真的在做了,周婷把刚见到穿越同乡的些微烦恼丢到脑后,给赏钱的时候格外大方,不单是小张子,人人都有。

        “你回去交差就说我很喜欢。”周婷单指了一件红珊瑚的灵芝摆件出来交待玛瑙:“这个包起来罢,明儿我带进宫奉给额娘。”拿过碗把剩下的燕窝粥全咽了,又一场硬仗要开始了。

        周婷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几个耳目灵便的妯娌已经得到了消息,周婷还没进宁寿宫,大家就都知道她怀孕了。三福晋冲她微微一笑,惠容更是不停的偷偷瞅着周婷的肚子,周婷回了她一个笑,提起一口气,看来皇室里头还真是没什么秘密可言。

        德妃笑得一脸慈和,招手示意她过去,拉着周婷的手眉开眼笑的轻声问她:“你这孩子也太糊涂了,我听说了,这是有两个月了?”原来周婷打算走的低调路线走不成了,只好大大方方的回应:“我还觉得奇怪呢,往常到了冬天都是要用香的,这回子闻见什么都不得劲,诊出来才知道,原是有了身子了。”

        八福晋盼了那么长的时间,瞧见周婷怀孕了难免有些眼热,说出来的话就带着些酸味儿:“这是四嫂的福气呢。”

        就连皇太后都交代她:“好好保养,等过年的时候叫你婆婆照顾着你,请安时也好便宜些。”

        这倒是好事,没有特殊的恩典,过年的时候她的肚子又还没显出来,照样得跟其它妯娌一起跪的,周婷站起来一曲膝盖:“谢老祖宗疼我。”

        皇太后年纪大了,喜欢小辈,周婷肚子里的又是嫡出,很是琢磨了两回:“要是个小阿哥就好了。”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生个儿子长成之后成了家还能过继一个到弘晖的名下,也算不断了他的香火,这么想着原先对周婷很有几分羡慕的妯娌们目光都淡了下来,谁家里还没个得宠的侧室呢,这样一想,几个福晋脸上的笑就显得真心许多。

        德妃侧过身子去谢:“借老祖宗的吉言了。”

        太后一手带大了温宪公主,跟德妃之间原就比旁的妃子更亲近些,此时听德妃谢她一挥手赏了尊送子观音:“我这里年年都要进几个的,大的那一尊给了十三的媳妇,这个小些的先给了你,等新的进上来了,再补。”

        “好了,这回子得了老祖宗的东西,更得生个白胖的小阿哥了。”八福晋收敛起心里的失落,瞧着白玉雕的小童子狠不得明天自己也能怀上,可这经念了多少回,半点用都没有,心里羡慕还不能说出口,就怕被人看轻了。

        周婷心里发急,头一低露出个温婉的笑容来:“我倒觉得这孩子老实得很,原先怀着弘晖的时候可没少折腾我,觉着说不准就是个格格呢。”

        几个妃子都生过女儿,七嘴八舌头的说了起来,就是德妃和皇太后也记起了五公主,倒念了一回:“可不是,怀着胤禛的时候倒是艰难,五公主是真的一点苦头也没叫我吃的。”怀胤禛的时候德妃还没没晋位,吃穿用度跟现在不能比,康熙就是想宠她也不能错了谱,现在回想起来自然就觉得艰难了。

        “五公主刚抱来的时候巴掌大的小脸蛋,一转眼就长大了嫁人了。”皇太后比划着手掌,眼泪落了下来,别人尤可,德妃第一个忍不住了,拿帕子捂脸捂了好一会,还是佟妃茬开了话头:“正说着喜事呢,别叫去的人不安心。”五公主是出嫁女又是小辈,按礼法来说是经不得长者念叨的。

        德妃赶紧住了泪,还站起来给皇太后请罪,这一出一闹,皇太后的精神就有些不好,早早散了,几个妯娌各自同周婷说了些话,许诺几件小东西就往婆婆那里去,八福晋跟在惠妃身后,勉强笑一笑转头走了。

        周婷是叫人羡慕,只看宫里的妃子就知道了,过了二十五岁还能给康熙生下孩子的,就只有德妃一人,其它的都是过了二十五就开始给后来人让道了。康熙现在也更宠幸那些刚选出来的秀女,除了四妃份位早定,其它那些女人全都得等到生下儿子来才有可能晋位子,一个个都盼着熬着呢,就怕过了二十五成了老人了。

        大家的羡慕更多的是出于胤禛对周婷的宠爱,宫门口等老婆这样的事过去就只有八阿哥做过,虽被妯娌们嚼了几回舌头,但心里哪有不羡慕的。四贝勒府里的事也瞒不过去,先是把大格格交给了周婷教养,后来又把两个儿子给了妻子,现在更好了,眼见着死了儿子没指望的人,竟然还怀上了身子。

        众人心里都觉得四福晋这是翻了身了,最高兴的要数德妃,胤禛在她眼里等于是突然开了窍。这个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拢不住儿子的心,这回又有了孩子,两人肯定能越处越好。

        等只剩下两个人,周婷马上开始拍婆婆的马屁,把自己怀孕的功劳全归到德妃的身上:“顾嬷嬷来了不过三个月,媳妇就诊出有孕来,全是额娘念着我,要是没那些汤水调理人,我哪能有这个孩子,就是个女儿,我也欢喜的。”她现在是抓住时机就要说两句,就怕真的生下女儿来,从上到下都失望,她是没什么,以后女儿可怎么办?

        德妃果然高兴,握住周婷的手:“你仔细着些,凡事多问问身边的嬷嬷。”心里也隐隐觉得周婷这一胎是她的功劳,不经意就对这孩子多了几分看重,周婷又把带来的红珊瑚灵芝献给德妃:“这是咱们爷专门挑出来的,说是孝敬给额娘呢。我如今有了身子,原许给额娘的手笼刚得了一半,可得停下了。”

        周婷这样里外想着德妃,德妃自然愿意为她打算:“你有了身子,哪能再碰针线,我这里不差这些。”喝了口茶,吃了两片周婷剥给她的桔子,眼睛一眯拍拍她的手指一指屏风说:“等大挑的时候,我叫了人来喝茶吃点心,你过来掌掌眼,挑个合适的。”

        这比原来周婷期望的要好得多了,她心里虽然觉得难受,好好的姑娘挑来给丈夫做小老婆,但总要比挑进来个不知底细的要强,一面叹息一面点头微笑:“额娘疼我,我从来知道的。”歪在德妃身上撒了好一阵子的娇。

        回去的时候车里装满了补品玉器,又听了一肚子的好话,惠容更是送来了一套瓷器娃娃,周婷靠在枕头上伸直了腿。赶车的车夫得了话,一路上都慢腾腾的走,刚到家,八福晋掐着点来了。

        一进屋子就觉出一股暖意来,八福晋眼睛一扫就看出不同来,暖炕上头铺着整块白狐皮的毛褥子,绘着花鸟的瓷屏风作隔挡,错落摆放的大小玻璃花卉盆景全都带着春意,周婷换了件玫瑰紫的家常衣裳,领口袖口一圈紫貂毛边,衬得脸盘晶莹如玉,眉目间哪里还有弘晖刚去之后的灰败神色。

        八福晋一时感慨:“你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东西并不难得,按周婷的身份很可以叫下人去办来,但过去的那拉氏从来小心谨慎,不肯装饰的过份华丽,如今放开了,把屋子收拾得这样好,可见是丈夫照顾着才敢放心置办。

        “好过也是过,歹过也是过。”周婷把装着点心的碟子往她那儿推了推:“难道还歹过不成?”说完捏了块梅片雪花糖放进嘴里,眯着眼睛含着:“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我那样子也能过到如今这付光景,你怕什么。”

        一句话说得八福晋差点淌下泪来,忍了半日才吐露出来:“你这回子怀上,可有什么秘方?”她年纪比周婷还要轻些,觉得她能怀上,自己肯定也还有希望的,再说周婷又是刚怀上的,过来坐坐也好沾沾喜气。

        周婷哼哼哈哈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后院里一个孩子都没有,这问题肯定是出在八阿哥的身上,就是八福晋吞了仙丹都没用。又不好当头给她浇一盆冷水,想了半天说:“左不过就是那些,平时好好调理,算准日子,旁的么……倒是有个嬷嬷天天给我炖乌鸡汤喝,里头加的药材我叫碧玉说给金桂听,让她炖给你喝吧。”

        八福晋如奉纶音,赶紧叫金桂去跟碧玉学,金桂知道厉害拉住碧玉坐在外屋仔细问了半天,周婷心里为她叹息,想了想还是劝她:“你也别太急了,这孩子,想它不来,不想的时候就来了。”

        “我如今哪里还能不想呢,”八福晋低落了一会又收起了脸上的忧色:“看我,倒把正事给忘了,过了年就是皇太后的寿辰了,你可把礼备下了?”

        “早已经在办了,幸好那针线我是早就备下的,不然这会子可就差了这一件了。”玻璃的桃树盆景做得有一人高,是冯记花了大功夫做出来的,上一回内务府已经着人来问冯记是不是胤禛的私产,这一回打出名头来,生意就能往下做了。

        两人正说着,外边玛瑙进来了回禀周婷:“后院里的一个格格从秋千架上头跌了下来了,断了腿。”

        “请了大夫没有?怎的会从秋千上跌下来?是哪一个?”周婷皱皱眉毛,大冬天又下雪,怎么会去玩秋千?

        “是钮祜禄格格。”玛瑙一脸难色,被禁了足还能混进院子里去,只怕福晋要发脾气了,为着个不安份的,不值得。

        谁知道周婷还没说话,八福晋就先笑起来:“落雪珠子呢,还打秋千,这是上赶着想摔,该让她疼两天。”

        “快去请了大夫来,看院门的婆子革两月的月钱,她本就在禁足,谁这么大胆子放她出来的?身边跟的丫头呢?”原来是她,那会这么折腾就不奇怪了,周婷拿起核桃酪喝了一口,转头对八福晋说:“这也是小选刚进来的。”

        “我说呢,原来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你且瞧着,指不定伤好了,就要到后院里去吟诗作对了。”八福晋一脸嘲讽,银桂用帕子托住松子仁递给她,她捏一个嚼了:“这个倒香,与往常吃的不一样。”

        “是我们爷拿来的,说是红松的松子。”周婷也捏过一个,不急着放进嘴里:“怎的,你们院里那个又折腾了?”

        “可不是,大晚上的穿着白衣裳散了头发立在院子里头,还半念半唱,开道的太监还以为是遇了鬼。”八福晋“扑哧”一笑:“这一回不必我发话了,咱们爷说她这是魇着了,叫人看管起来了。”

        周婷目瞪口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我还真得防着才是,咱们爷的脾气你知道,冲撞他的奴才可没好果子吃,将要过年了,是得把门户看紧。”还真说不定,这一个两个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呢,当真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小厨房很快收拾齐整了,周婷直接叫顾嬷嬷并碧玉一道管着,一来那些仆妇得有个厉害的人物压着,碧玉是她身边的大丫头,很有几分泼辣劲,顾嬷嬷的来头更不必说,把她们两个放进去才能镇得住场子;二来也是继续跟德妃表态的意思,经口的东西还真不放心交给旁人,哪怕原来大厨房里用惯的,经过了李氏一事,周婷也不敢十分相信了。

        周婷给胤禛舀了一碗鲜鱼汤,拿着细瓷勺子递到他手里微微一笑:“你拿过来那个红珊瑚的灵芝我瞧着雕得精致,这样大株颜色又正的珊瑚很是难得,今儿进给了额娘,额娘果然喜欢得很。”

        胤禛对德妃一直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他登基之后德妃一直不肯以皇太后自居,至死也没见着去守灵的小儿子,胤禛对她曾经有过埋怨,但最后德妃抓着他的手求他把允祯放出来,哪怕再做个闲散宗室,他硬着心肠没有答应,叫她失望地闭上了眼,死的时候都没能如愿,心里就一直觉得欠了亲娘的,听到周婷事事想着德妃心里很是受用,点点头说:“额娘那里你费心了。”

        “看爷说的,这难道不是我的额娘了?顾嬷嬷才来多久我就怀上了,怎么也得谢谢额娘才是,要我说是怎么尽孝心都不够的,就是如今我动不得针线,原还打算着能给额娘绣个佛经呢。”周婷心里吐槽过钮祜禄氏的十字绣之后突然想到了这个,这不是小说里的惯用套路嘛,怎么她就没有早点想到呢。

        玛瑙上了一盏莲子红枣汤,周婷拿勺子舀起汤来又放下,最近越来越不爱吃甜食了,原来喜欢吃的酪现在一点糖也不搁还觉得太甜。

        胤禛瞧了一眼:“这莲子不是时鲜,不吃也罢了,拿别的补血益气的东西来,这个就搁着吧。”

        周婷抿嘴一笑:“也不知怎么的,原来可爱这口了,现在恨不得这些汤水都不放糖才好呢。”

        “今儿下午主子还同八福晋吃了半碟子洁粉梅花糖呢,这会子又说不爱甜的了。”玛瑙递了擦手巾过去:“我可是瞧着碧玉下午挑了半天的莲心,就怕主子吃进了寒气。”

        “知道她精心,下回做了山药糕来,或是枣泥或是豆沙做馅,也算是补血了。”周婷夹了一筷子鸡丝,胤禛放下了汤碗:“老八媳妇来过了?”

        “可不是,正好叫她撞见院子里的格格跌下了秋千,她那张嘴呀,可没白饶。”周婷见缝插针,先给钮祜禄戴上不安份的帽子,往后出什么事情也算打过底了。

        “怎的冬天里还能跌下秋千?”胤禛再不管后宅也知道这些是女人们春秋天做的消遣,冬天里院子里没什么景不说,寒风刺骨的谁没事去后院溜达。

        “可不是,八弟妹也是这说的,我都答不出来,看院门的婆子也不太尽心了,还有跟着的丫头也是。”周婷面前摆的一碟子麻辣鸡丝被她吃了个干净,一边抹嘴还说:“下回拌这个多加点醋。”

        胤禛笑看她一眼:“人说酸儿辣女,你这又是酸又是辣的,到底是儿子呢还是女儿?”说着扫了一眼周婷的肚子,她还穿着之前做的收腰衣裳,身条根本看不出有孕,一举一动间还都轻盈窈窕,胤禛瞧出一肚子的火,连忙灌了一口茶。

        “我今儿还说呢,到像是女儿,贴心的很,我到如今也不过是不爱闻香,怀弘晖那会子,从怀上就吃什么吐什么,遭大罪了。”周婷作出一付怀念的样子,抽出帕子来按一按眼角:“这孩子,原是生来折腾我的。”

        胤禛这下饭也不吃了,站起来搂住周婷:“这不是还有肚子里这个么,它是个不折腾的,定然能顺遂平安长大。”几个丫头全都低下头去,周婷坐在椅子上靠着胤禛,头微微垂着,目光落在他的腰上,伸出手略搂一搂他,另一只手拉扯胤禛身上挂的荷包带子,几不可闻的低低应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靠了一会儿,胤禛先不好意思了,轻轻咳嗽一声,周婷装作红着脸放开了他,扭头低着脸,昏黄的烛光下头就显得不胜娇意的样子,胤禛心头燃着火偏偏又吃不了肉,心里盘算了一遍后院的女人,李氏肯定是不可能的,宋氏早已经是个老人没有新鲜感了,划拉一遍没有合适的人选,刚想忍下来就想到了钮祜禄氏,心里犹豫了一回。

        心中一动开口就问:“今儿院子里跌的是谁?”

        周婷等的就是这个,胤禛是个事无巨细的人,什么事情当着他的面说了都要说个清楚才算完,再说话的时候就带着些埋怨的语气:“还不是那个钮祜禄氏,八弟妹今儿刚说宫里头的小选不如过去精心了,她那里进了个魇症的格格,大半夜跑到院子里散着头发作怪,吓着了开道的小太监,叫八阿哥给看管起来。我这里就出了个落雪天打秋千的格格,整条腿都夹上了,摔得可不轻呢。”

        胤禛果然皱起了眉头,在八阿哥面前丢脸是一回事,钮祜禄会干这种事才真叫他吃惊,原来她可是连房门都不轻易出的,要么就是侍候着正妻,给她立规矩,要么就是关在屋子做绣活。

        原来心里那点犹豫全抛却了,一个两个全都不是省心的,胤禛还从没这样憋屈过,原来他不喜欢哪一个了,直接冷落了或者打发了也就是了,一个母家不显的格格,关上一辈子又能怎样,而如今钮祜禄氏是动不得的,若是妻子不能如他所愿的生下嫡子来,那这个钮祜禄氏还真得留下备用。

        胤禛想着就看一看周婷,见她轻轻敛着眉头摇头叹息间耳朵上挂的羊脂白玉葫芦坠子一晃一晃的,领口一圈紫貂毛松松包裹着颈项,眉目神态看起来既顺眼又合意,也就把后宅里头那些叫他烦心的给丢到了脑后,横竖还有的是时间。

        胤祯生下来的时候额娘已经快要三十了,如今妻子才只二十一,就是没有嫡子,也可以让她教养他的儿子们,居移体,养移气,再不能让他的孩子养在那样的人身边。

        丫头们把菜撤下去,周婷漱了口坐在暖炕上,手上套着白狐皮的手笼,灯光一映显得她的肤色跟白狐狸皮一样,眼睛点漆似的,看人的时候亮晶晶的,胤禛看着她反复摩挲着手笼笑了一声:“之前猎了火狐狸的,你拿那个做个斗蓬倒不错,里头做白色莲青斗纹的裙子。”

        说着就拿过周婷画眉的笔来,抽出她夹在腋下的丝帕铺平了画起来,一看又不是衣裳,倒是一付头面,花样精巧纹路流畅,嵌宝石的地方还注了出来,周婷从不知道胤禛会做这个:“叫下头人按这个做了,接缝的地方做轻巧些,过年吃宴的时候你就戴这个。”

        给老婆设计首饰还真不像是他干的事情,周婷把帕子拿过来细看:“我还不知你会画这个呢。”这些情趣恐怕过去全是留给小老婆的,周婷只当不知道,欢欢喜喜的收起来:“明儿就叫着人去做。”

        胤禛看她这样欢喜心里也松快:“今儿我就歇在这儿,明儿再去书房,你去洗漱吧。”这句话把周婷吓了一大跳,她都已经准备好了挂名丈夫会去睡小老婆的,怎么突然就要留下了,对胤禛来说他们已经老夫老妻了,原先正主怀孕的时候,他可是半点也没忍着呀,所以周婷才没对他有半点指望。

        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他这样一说很明显是不去睡小老婆要在书房熬着了,周婷心里的惊喜过后就有些不以为然,忍又能忍得住几天呢。

        丫头们早烧好了热水,周婷每天都要洗澡,刚进了内室乌苏嬷嬷就一脸为难的说:“主子,这可不合规矩呀。”她知道周婷不是那胡来的人,就是胤禛也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了,两人在一起肯定忍得住:“德主子那儿的嬷嬷……”

        “嬷嬷别急,碧玉侍候着呢,再妥贴不过的,爷也不过歇一晚,这是给我脸面呢,没什么要紧的。”周婷解开衣裳放到珍珠手里,早给她换上的浅盆子,怕她冷着还多加了一盆炭。

        乌苏嬷嬷这些日子总觉得她有些不同,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明明人还是那个她从小照顾到大的人,心里却不知多出多少主意来,原来要强却强得不是地方,现在当面示弱了背后一点亏没吃,倒真多出几分主子的样子来了,听她这样一讲也就安下心来,扶着周婷的手让她坐进浴盆里去。

        梅花花露的味道一漾开来周婷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脑子却没有停,胤禛是早晚就都要去睡小老婆的,这里还没什么大老婆不生小老婆就不准怀之类的规矩,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得把胤禛拖住了,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原来他天天歇在正院的时候他们也不是夜夜都有的,频率差不多是七天三次,他政事还忙不过来,这样已经算是多的时候了。周婷一面打算一面掬起水来往身上泼,珍珠拿细绒毛巾给她擦背,玛瑙给她通头发,直洗的香喷喷的才裹着大毛巾从澡盆里出来。

        孕期性行为知道她还真的没多少,只知道前期后期都不行,中段的时候据说可以有,周婷咬咬牙,穿衣服的手顿了顿,要么就只能用手了,反正男人要的不过是尽兴,胤禛再见多识广,总不可能尝试过岛国片里的经典三步曲的,实在不行只能豁出去了。

        周婷带着一身氤氲的水气回了内室,地龙烧得屋子里暖烘烘的,胤禛只穿一件素面的单衣一只手肘撑在迎枕上头歪着身子看书,见周婷出来了合上书坐直身子:“可有觉不便利的?”

        “这还没显怀呢,只是嬷嬷们小心罢了。”说着也不要玛瑙扶,踩着脚榻坐上了炕,挨在胤禛身边,珍珠赶紧铺开大毛巾给她擦头发,烟霞色的薄纱裙子勾勒得曲线起伏腰肢细软,乌木一样的头发拿只素玉簪子固定住,还带着水气的发梢垂在襟口前,沾湿了胸口的合欢花绣纹。

        周婷状似不经意的往胤禛身上一靠问他:“看什么书呢?”这男人是周婷见过最挑剔的男人,就连调情也是一样,灯光要半明半暗,情要似挑非挑,全都做足了功夫,不必自己凑上去,或是露出些什么,他自己就会先动起来。

        胤禛果然意动,烟霞色衫子在烛光下面衬出了周婷的好肤色,他一伸手从袖子下面握住了周婷露出袖口的指尖,语调都不分明了:“是你抽屉里的书,我翻了来瞧瞧,不想你平时还看这个。”是周婷最近常看的《食疗本草》。

        “左右无事就翻来看看,倒是因为这个琢磨出了好些点心。”周婷拿过来一看正翻在杏仁那一页,指着书说:“上头说杏仁常食另人不老,又说牛乳功同人乳,你不想想跟着我吃了几日的杏仁酪了?”说着把头歪在胤禛肩膀上。

        玛瑙放下大毛巾退了出去,珍珠眉目不动,往百花掐丝炉里添了两块炭放下门帘站到外间去了。

        胤禛鼻尖全是她吐出来的暖香气,见她嘴唇抿起来微微翘着,凑过去轻轻啄了一下,唇与唇离得极近,轻声开口:“那咱们一起不老。”

        说完舌头就探了进去,手指刮轻轻刮着她脖子上的细腻肌肤,迫她张开口露出丁香舌,轻轻吸住吮了一会儿,慢腾腾的搅动起来,周婷还待再躲,胤禛已经扣住了她的腰,半推半就的拿手抵着他的胸膛,睫毛垂了下来,灯火流动间两人吻在一处。

        刚开始还是个浅吻,胤禛只打算尝一尝,她怀了身子本来就不宜做别的,但近在眼前的秀色,他一开了口就没能停下来。

        胤禛把手伸进衣裳里去摩挲着周婷的后背肌肤,一探进去就知道她里头没穿肚兜,呼吸瞬间粗重起来,周婷将手挡在胸前,不肯把脸抬起来,她越是挡胤禛就越是想要掀开来看看,握住阻挡他的两只手,解开了她胸前的那两颗扣子,衣裳将开不开的,露出里头一片香腻白晢。

        胤禛瞧了一眼里头起伏的山峦,一见之下动作再不停顿,刚伸进了一只手就等不及把两边都握住了,一个隔着纱衫一个贴着皮肤,一面往左一面往右的揉搓起来,周婷气喘一声软软靠在大迎枕上,脸贴着宝蓝色的冰裂纹绫段,只露出大半张脸来,半眯起眼睛斜睨着胤禛。

        这下哪里还能忍得住,原来不想碰的也碰了,胤禛手势变幻,捏着周婷胸前两颗红樱半转半按,拿手指挑拨它,周婷一把把胤禛垂在腰前的辫子拉过来,嘴巴一张咬住了辫梢,嘴里哼哼哧哧,半天也没吐出一个整字来。

        男人动作不停,两人贴在一些挨挨蹭蹭半天,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周婷还咬着胤禛的辫子,眼睛里一片水光,露在外头不多的那边皮肤一片绯色,胤禛把她搂在怀里揉了又揉,从前面揉到后面又从后头捏了上来,只觉得下面那根东西就要忍不住了,压在周婷身上猛喘了几口粗气。

        周婷半张着嘴不断往外呵气,他们动作也没有多激烈,再激动也还留着理智,胤禛的两只手伸在衣服里把她摸了个遍,就是没扯下衣服来真的干点什么。

        他忍着,她也不敢先动,两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双目胶着着不肯松开半分,下面那根东西直顶着周婷的腿间。

        两人谁都不肯先松开,胤禛心里还在挣扎,周婷却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三步曲什么的,就来个一样也就够了吧,正相互煎熬着,蜡烛突然熄了,屋子里暗下来,见不着人影了情动却没有就此停下来。

        他们离得够近了,胤禛的手指上还勾着周婷的发梢,袍子的领口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松开的,扣子解开了两颗,周婷的指尖溜了进去躲在里头不肯出来,两人被子也不盖的团在床上,除了不断起伏的胸膛再没有别的动作。

        胤禛眼睛一闭咬了咬嘴唇,胯下那块地方还是火热火热的,摊开了躺在床上大喘气,周婷靠了过去,他的手马上就又粘了过来,两人对望一眼,嘴唇就又贴在一起了,津液搅动的声音加上彼此抚摸,周婷的手刚开始还在他的胸膛上面拍打,后来又成了转圈,再后来就越来越往下。

        胤禛觉得嗓子口干的发烫,不断凑过去吸着周婷的舌尖,心里恨不得那只细滑的软手就这么摸到了下面握住。

        周婷吊足了他的胃口,一会儿上一会下,就是不肯探到那下面去,胤禛从长成开始就有了宫女教导人事,在这上头的经验并不算少了,但这种花样还是他从来没有碰过的,在他身边再低微的女人也是不兴弄这个的。

        一面想叫她把手放到他那里去,一面又觉得这样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他没试过,周婷也没试过,两人吻了半天,直到周婷觉得舌头都发干了,才暗暗咬牙装作不经意划过他那儿,这一碰胤禛就愣住了。

        目光里的灼热在黑夜里看得分明,这一回是他主动拉过她的手,半是强制半是哄骗的让她摸了上去,一把握住。

        一旦开始就再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胤禛半侧着身体配合周婷的动作,教她上下几回就松开了手任她自己动作,一开始周婷还生涩,弄了两下听他喉咙里发出来的低哑声音就觉得自己也兴奋起来,两只手都贴上去拢住,只感觉整个人都在发烫。

        第二天早晨起来时候,胤禛比往常还要正经得多,就连丫头进来收拾床铺他也还一脸严肃,板着一张脸一点也瞧不出昨天夜里的艳情,周婷同他一起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包成一团的帕子,被她丢进了炭炉里。

        杏仁茶酪刚摆上来,珍珠就进来了,曲膝低头:“宋格格求见福晋。”

        周婷一愣,她早就免了这些妾室早起请安,不耐烦见这些女人在她面前打着机锋争胤禛这块肉骨头,这些女人里面要么就是不够格到她面前说话的,要么就是见了李氏如今的景况老实缩着的,宋氏就属于后面那一种,她比李氏还要早就跟了胤禛了,是要给她这个体面的,周婷放下粥碗拭拭嘴角:“叫她进来吧。”

        宋氏一进来就先福身行礼,头低下去的时候忍不住看了胤禛一眼,见他正在喝杏仁酪,筷子上挑了两根刚拌的鸡丝往周婷碗里放,赶紧把眼神收回来,周婷抿抿嘴角,再过一段时间她肚子整个大起来了,这些女人还不同狼似的争绿了眼睛。

        周婷目光一扫宋氏赶紧收回眼光,轻声细语的说:“昨儿夜里钮祜禄格格痛楚难忍,一院子的人都不曾入睡,求福晋派人去瞧瞧她吧。”这话算是说得好听了,其实就是钮祜禄氏嚎了一晚上,她们不像李氏是独门独院,一整个院子里住了一溜小老婆,全都狠不得能捶床板,天快亮的时候她累了睡着了,这些女人却还得起床呢,就算不请安了晚起说出去也不好听。

        “昨儿不是请了跌打大夫么,腿都已经夹上了,长骨头痛是难免的,昨儿开的止痛药可给她喝了?”周婷心里皱眉嘴上还要关心,那边胤禛已经沉下脸了:“是她自个儿不安分,原就禁了她的足,跑到院子里做什么?”

        跟在宋氏身后的小丫头扑通一跪:“我们格格说,要去刮那梅花上头的积雪攒起来给主子爷烹茶吃,咱们格格一心为着主子爷,求爷去瞧瞧吧。”

        这一句话出口不光是周婷连胤禛都愣住了,几个丫头相互看一眼又都垂下头,胤禛扫了一眼那丫头:“主子规矩不好,丫头的规矩果然好不了。”声音听得站在外间的苏培盛打了个冷颤。

        宋氏没料到那丫头会说这样的话,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赶紧跪下来请罪,心里暗恨给人当了筏子,口里还说:“这丫头忧心她主子才这样说。”帮她开脱的话一句就够了,再多她也说不出来,这个女人是想拉她下水呢。

        “虽是如此也错了规矩,你明知道你们主子正禁足,怎的不劝着她呆在屋子里?”周婷心里越是生气话说的就越是和颜悦色:“念在你年纪小这一回便不追究了,你自己去找领你进来的嬷嬷,重学好了规矩再回院里侍候吧。”抢在胤禛之前说出惩罚结果,不然让他来发落,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真的出去了,哪里还能再进来,这等于是堵了那丫头的路,偏偏让人看上去是宽容和善体恤下人的。

        钮祜禄氏不比那个李香秀,她是有了名份的格格,身边也不是没有可用的人,这小丫头不就是吗,明知不对却愿意为她争一争,这样人不需要动她,只把她身边打扫干净就行了。

        胤禛心里觉得妻子太过宽和,这样的下人打死了便算,眉头一皱:“找两个仆妇去看着,免得她再不安份。”那丫头没人指使不会说这样的话,院子是内务府督造的,但图纸却是胤禛点过了头的,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他知道个大概,梅林在水榭那一边,秋千却在隔水的另一边,既然是在秋千那儿摔了,这攒雪烹茶就显得可笑了。

        这样下作的讨好手段,胤禛很有几分不屑,却不能叫她真的伤筋动骨,心里厌烦却还得吩咐:“赐了丸药下去,将要过年了,叫她别再叫嚷。”

        “昨儿就赐下去了,珍珠你再跑一趟,看看是不是没按着方子吃。”周婷一边吩咐一边垂下了眼睛思索,他的态度不对劲,明明钮祜禄做的事让他厌恶,怎么明里贬她暗里还护着她呢?拢一拢裙摆站起身来给他理理荷包腰带:“爷快出门去,可别迟了,家里有我呢。”

        腿都已经不能动弹了还不老实,拿这样的借口来争宠未免也太傻了一点,她以为后院里的女人都是傻的?从她进院子到跌伤了腿,这一路有多少人瞧见了,还非说什么梅花上头刮落雪,也不知道是跟哪个电视剧学的,更何况胤禛根本不好这一口,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这要是弄点酒来没准他还愿意跟胤祥胤祯去喝两杯呢。

        周婷一个眼色珍珠就出去了,宋氏眼巴巴的站了半天也没等到胤禛把注意力放到她的身上来,直到胤禛出了门,周婷才又搭理她:“你在那个院子里算起来也是老人了,怎的遇事还这样慌张。”

        宋氏赶紧请罪,看得出来她没睡好,脸上的粉都浮着眼睛也微微有些肿,周婷指一指绣墩:“坐吧,我如今怀着身子,有些事儿就看顾不到了,东院那头就交给你了,我也放心,平日里下头有什么要定夺的到你那儿去就是了,也不必特特来回我。”

        玛瑙上了茶给宋氏,周婷喝的是煮过的泉水,宋氏借着拿茶盏的功夫定定心,这意思是叫她管理东院了?自从那天进正院来贺喜过后宋氏才算真切的知道了得宠的意思,原来的那拉氏哪里敢这么张扬,不说屋子里铺的盖的,只看摆设哪件都价值不菲,爷还三不五时的就从前院抬箱子过来,后宅里头再没有人想到正院也能有这样的日子。

        这可是过去再没有过的,宋氏已经知道自己慌乱间出了昏招,但办好了寿宴席面这样大的事除了周婷赏过来的几样首饰布匹之外,胤禛那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年纪不轻了,比李氏还要大两岁,李氏都失了宠,周婷还怀上了,论资排辈她就是后院里的头一个了。大挑小选都会进新人,要是不把握住机会,那往后就再没有她什么事儿了。

        “福晋看重奴才,奴才只恐不能服众呢。”东院跟南院一般大,但住的人可不少,有的还承过宠,有的至今无宠,胤禛想不起来,谁也不会费事去提醒他。

        “你是她们里头资历最老的,若有不服的,只管来回我。”周婷拿手撑住头,正想挥手叫她回去,珍珠就进来了:“路上遇前头来的小喜子,说是舅太太来了。”

        宋氏知机告退,周婷马上站了起来指挥丫头们:“快,给我梳头换衣裳。”来的可是真正的娘家人呀,这个舅太太是那拉氏哥哥的妻子,是那拉氏的亲嫂嫂。

        那拉氏是家里的老来女,父亲在世的时候很是宠爱她,可她与家里的几个哥哥并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她是继夫人生的,她的亲娘又没给她生出兄弟来,跟前头夫人生的哥哥们本来就差着年岁,又隔了一层,父母亲去世之后同娘家的也就没那么密切了。

        但再不亲密也是娘家人,周婷不能有一点半点的疏忽,女人在后宅里头立身的根本有一大部分是靠着娘家,原来那拉氏送回娘家的四时节礼虽然一点不错,但也只是面子情了,从她这里开始要是关系能缓和些自然好,就算不能,起码不要让别人说她跟娘家不亲。

        这一回大概是听说周婷有孕过来祝贺的,原来的那拉氏既然跟他们不亲,周婷也就不怕被她看出来,乌苏嬷嬷眉开眼笑的给周婷重挽回头发:“还是家里人惦记着主子呢,昨儿送的东西很是对症,都是补血的东西。”

        “是哪一位舅太太来了?”周婷微微一笑,是不是真的想着她,见了来人就知道了。

        “是三舅太太。”乌苏嬷嬷一听立马收住了嘴角边的笑意,微微皱起了眉头,在她看来周婷有孕这样的大喜事,就算不是当家太太来,也该是二舅太太来,怎么寻了最小的三舅太太。周婷拍拍她的手,冲她笑笑:“快请进到暖阁里头去,这大冬天的就不要堂屋里见了。”

        周婷现在还不过是个多罗贝勒福晋,又一向并不得宠,不能给娘家带去实惠好处,他们只做面子功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周婷自己知道挂名丈夫是会当皇帝的,不出意外她也不会让别人的孩子当上皇帝,除非她自己不能生,这时候跟娘家就不能只保持这样的关系了。

        前后几个丫头撑着油伞给她开路,一进暖阁就有丫头把手炉递到她怀里,三舅太太看上去三十五六的年纪,穿着大红撒金的综裙,头上戴着素面白玉的首饰,一见着周婷就站起来行了礼。

        “一家子亲戚,嫂嫂不必这样多礼。”周婷往炕上一坐,玛瑙上前扶起了刚蹲了半礼的伊尔根觉氏把她扶到另一边坐下,她脸上微显诧异,周婷也不多说什么指一指桌子:“怎的还不上茶?”

        “知道三舅太太喜欢金坛雀舌,那茶不宜泡得久了,刚碧玉去烹了,正要上来呢。”珍珠接过小丫头手上的托盘摆在桌前,周婷捏一块鹅油松仁卷笑晏晏的同三舅太太说:“我原不爱这些油腻的,如今吃着倒还不错,嫂嫂也尝一尝罢,咱们爷刚选了个南边的厨子来,尤其点心做的好呢。”

        三舅太太心觉周婷这架子太大了,往常她也曾来过,可没有蹲了半礼还叫个丫头把她扶起来的,一看后头跟着的小丫头拿剪裁得四四方方的紫貂皮毛给她当坐褥,语气神态又与过去很不相同,就按住心里的不满,只觉得纳罕,难道姑太太这是真的翻身了?

        话没说上两句,前边小张子过来了:“请福晋安,请舅太太安。”行了礼躬着身说:“主子爷从潭柘寺请了观音像来,不知福晋按在哪里?”

        “那紫檀的佛龛可得了?”周婷侧脸问过玛瑙:“折些新开的梅花插上,供些鲜果,等会子我过去请香。”

        “知道了,”玛瑙曲膝站起来冲着小张子挥一挥手:“跟我来吧。”

        “潭柘寺是极有名气的,求观音来也好保个平安。”三舅太太堆起了笑脸,细细打量周婷身上的衣裳首饰,眼睛从上扫到下,直看到鞋尖上露出的珠子才收回了视线,神态越发显得亲昵。

        乌苏嬷嬷要给周婷做面,见她这样往周婷身上看皱皱眉:“主子爷一听说咱们主子有孕了,立马去潭柘寺求了开光的观音来。”

        周婷也不说话脸上带着笑任由她看,敬人先敬衣,这个舅三太太原来很不为那拉氏所喜,觉得她行事太小家子气,家里派了她来祝贺可能也有来让她来看看自己过得到底好不好。

        “我前阵子身子不好,听说萨什库添了个女儿,如今算一算小丫头该过整岁生日了?”那时候弘晖正生病,那拉氏顾他都顾不过来,小女孩的满月只派人送了礼去,并没有亲自到场。

        萨什库是伊尔根觉罗氏的长子,儿媳妇前头生了个女儿,这回又是个女儿,心里很些有不高兴,此时却还要笑:“可不是,那丫头可结实了,小胳膊一圈一圈的。”

        珍珠从后头拿出个匣子来周婷接过去往伊尔根觉罗氏面前一推:“这个拿回去给她戴着玩儿。”

        “姑太太嫁出去还是眼前的事儿呢,一转眼我那小子都当了爹了,”伊尔根觉罗氏很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只到如今还没有个正经的差事,我这头发都要愁白了。”

        “萨什库不是领了三等侍卫么?这还不算是个正经差事呀,能在宫里头打转当差,别人削尖了脑袋也进不去呢。”正黄旗不过九十个名额,世袭就去掉一半,还想要怎么上进呢?周婷马上止住她的话头,这事儿她已经念叨过好几回了,原来的那拉氏不肯帮,现在的周婷更不肯帮了,不懂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我记得阿玛当时也领过三等侍卫,后头才一路升了上去到了正二品的。”周婷微微一笑:“嫂嫂且宽心,萨什库年纪还轻又是个肯上进的孩子,他好好干,未必没有像他玛法那一天呢。”这个孩子跟她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多少,已经是五品了,在周婷看来不需要这么着急,现在没有仗可打,老老实实的熬资历不就行了,康熙是个重感情的皇帝,看他能在费扬古死后把那拉氏指给胤禛当嫡福晋就知道了,顶着祖宗的名头,吃不了亏。

        伊尔根觉罗氏笑容僵了僵,她早已经习惯了那拉氏不肯相帮,今天周婷还算跟她说了软话,心里也没那么不舒服:“借姑太太的吉言了。”转头就说起了暖阁里头的摆设:“这样透的玻璃窗子,倒不多见呢。”

        “这是咱们爷手头的生意,本来不过见人老实才收下来,谁知道能做出这个。”周婷吹一吹茶盏里的泉水,饮了一口:“听说是过了年就要开始往外头卖了,等明儿我送些盆景给几位嫂嫂。”

        伊尔根觉罗氏是吃了午饭才走的,乌苏嬷嬷去前头送她,周婷回后头给新请来的观音上香,她也没指望一次会面就能让原来不亲近的娘家人改变心态,到底是出了嫁的女儿,要他们为她出力,恐怕得先见着好处才行,总归康熙还有得活呢,胤禛没那么快当上皇帝,家里的事还能再慢慢安排,现在要紧的是后院里的事。

        “钮祜禄格格可好些了?”周婷双手插在白狐皮的手笼里,珍珠玛瑙一左一右的扶住她,听见她问,珍珠凑在周婷的耳边说:“钮祜禄格格并没有吃咱们送去的药呢。”

        周婷诧异的挑挑眉毛:“那大夫开的药,她可吃了?”没事白折腾自己,这不是有病么,请来的是跌打大夫又不是太医,用药的成色也因为身份的关系有着差别,这时候不吃上面赐的,反而认准了大夫开的……周婷啼笑皆非,她难道以为有人给她下了毒?

        “奴才去的时候,她身边侍候的丫头刚给她喂过药。”声音越说越低,珍珠也觉得奇怪,主子赐药过去算是恩典,她不谢恩就算了,竟然还不碰那药。

        “她不碰就由着她吧,她那儿的丫头少了一个,又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赶紧择个老实规矩的补上去才好,可别又不知轻重的放了她出来。”这样一个人周婷还真不放心,必须得有人去看着才行。

        珍珠点一点头:“已经补上了人,主子就放心吧,这会子,凭她是魇症了还是糊涂了都逃不过去。”出了李香秀这样的事,也算给珍珠敲了警钟,钮祜禄格格看着正常,说不准就跟八阿哥府里的楚格格一样,万一发了病冲撞了主子可怎么好,珍珠对新派过去的小丫头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有风吹草动就来正院回话。

        周婷由玛瑙领着去了院子里刚理出来的小佛堂,观音像已经被安放在了佛龛里,面前供着清水鲜果,花插里的红梅花开得正艳,一进屋子扑面而来一股冷香味。

        玛瑙抽出三枝香点燃了放到周婷手中,珍珠准备好了拜褥放在她面前,周婷定定神把香举过头顶拜了下去。

        她本来是不信这些的,到了这里不得不跟着相信了,周婷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她来到了这里,在这里遇上了好几个同乡,有过得像冯氏那样辛苦挣出一片天的,也有像李香秀这样自己把自己害死的,以后的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走出来,周婷心底还是一片迷茫,对未来又有无限的惶恐,她是知道大概的历史走向,可她又能干什么呢?

        真的跟小说电视里那样指点江山?那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成,就这么走一步看一步的随波逐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的感觉非常不好,时不时就跳出个不安份的来,不会人人都像李香秀和楚新月这么蠢……

        檀香袅袅,不一会儿室里就染上了佛香味儿,周婷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站起来把香插进香炉里,凝望这尊白玉观音像,手不知不觉就放到了肚子上,都说为母则强,周婷是还没做母亲就已经开始为孩子谋算了,或者说为了自己以后的路在谋算,原来的李香秀她知道她是同乡的时候她已经死了,那么现在这个钮祜禄氏呢?

        她也知道挂名丈夫会当皇帝,看上去也并不是安份守己,愿意呆在后宅里头混吃等死的,周婷也没这么大的权力把她给放出去,又或者她根本就是想要占据一席之地呢?

        “主子,站久了冷,可要把地龙烧起来。”周婷看得出了神,玛瑙不知道她还要站多久,开口提醒,周婷这才回过神来,冲着玛瑙微微一笑:“回屋里去,叫厨房做些糖糕来,才用了午饭,怎么又觉得肚中有些饥了。”

        “主子这会子是两个人吃呢,自然比过去容易觉得饿,我早叫厨房准备着了,一个山药糕,叫她们拿鹅油炒红豆枣泥馅,略清淡着,还有一个藕粉糖糕,也准备着呢。”怀孕的女人容易饿,碧玉每天要准备好几样点心防着周婷突然想吃。

        山药枣泥糕是刚蒸出来,盛上来还散着热香,周婷捏一块托在帕子里咬了一口,珍珠给她盖上哆啰绒的毯子,拿青玉小锤给她锤腿,周婷吃了一块又觉得肚子里塞饱了,往后一靠,躺在大迎枕上闭着眼睛拿手指头摩挲上头绣的锦鲤尾巴。

        钮祜禄氏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不妙的是胤禛对她的态度还同以前那些不大一样,现在看着虽然还没到上心的地步,可这么让她折腾下去,万一成了另一个李氏可怎么办?

        周婷有些知道胤禛的性格脾气,不可能跟电视剧里演绎的那样时不时就脑抽一下子,这个钮祜禄氏要分宠还得一步一步先爬上来再说。可都说先下手为强,难的就是这个先下手,她能怎么办?真的像那个同乡妹子想的那样给她下毒?

        周婷闭上眼睛,丫头们把点心碟子撤下去,还没挣扎完如果同乡女要挖墙角她该怎么反应呢,就觉得身上倦得很,眯着眼睛没一会就睡着了。

        胤禛回来的时候周婷睡得正香,他从外头来先洗了脸换了衣裳再过来看她,珍珠坐在榻上绣鞋面,见到胤禛来了赶紧站起来福一福身,转身想把周婷给拍醒。

        胤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挥手让丫头们都退下去,自己走到炕边上坐下,周婷是歪着睡着的,脸上两朵红晕,睡颜安静详和。胤禛伸手把她头上的攒丝南珠珠花从发间拆下来摆在炕桌上免得搁着了头,手指头顺着发丝滑过脸颊大姆指反复刮着她的下巴。

        越是跟她呆得久,就越是觉得她安静从容,原来觉得她不提要求不会撒娇没有趣味,现在却觉得她是懂分寸明道理。今天那拉家来人的消息瞒不过他,就连她们会面时吃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胤禛都一清二楚,按道理来说她是很有理由跟他开这个口的,不过是从三等升到二等,并没有什么难处,那拉家的家势又很拿得出手。

        李文辉在任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司,他的官就是胤禛帮他疏通上去的,旁人都知道他的女儿是他的侧福晋,一出了事马上就回报过来,就连李文辉自己也递了信求到他门下来。

        可偏偏贪墨是胤禛最痛恨的,雍正年间他花了那么多的时候来整顿吏治,结果自己的人竟不干净,这件事原先他是能够睁一眼闭一眼的,就算削官也能不让他太难看了,可这官是胤禛帮着疏通的,不出三年就扯出这样的事来,打他的脸呢。这样一来周婷的不肯开口被胤禛当作是不让他为难了。

        躺着的人掀掀睫毛半眯缝着眼睛,看见胤禛的脸条件反射的露出一个微笑来:“你回来了?”撑着手要坐起身来,胤禛把手往她肩上一按:“别起了,我不过来看看,等会还要去前头呢。”

        “可换过衣裳了?”周婷顺势躺下:“饿不饿?要不要用点热汤面?”胤禛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婷这一串就抛过去了,这男人喜欢听这样鸡毛蒜皮的关心,越是琐碎他越是受用,果然她的话还没完呢,胤禛就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就在这儿睡了,也不回屋里去,要是受了凉怎么办?”

        “我也不知怎么的呢,才觉得饿了吃了口点心就睡着了。”周婷扭过身来把手枕在脸下,不单十三阿哥喜欢娇气的女人,胤禛也喜欢,借着有孕周婷也慢慢拿起款来,总有一天会把他心里妻子正经无趣的印象给磨掉的。

        一扭身后背就空出一块,胤禛还没发觉,周婷就扯扯他的手:“给我掖一掖。”他真的伸出手照做了,扯过毯子把她整个人都裹起来,只留一张脸露在外头,这才问她:“今儿你娘家来人了?”

        “是嫂嫂来看看我,赞咱们家玻璃好呢。”周婷伏着身不动,一句话把这场会面交待完了,她不说胤禛也不再问,心里却已经打算好了要把她侄子提一提。

        “着人送些过去就是了,冯记一家投在我门下了,内务府来问是不是我的私产,我把他们归到你的产业里头去了。”胤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到真把周婷给说愣了。

        还没等周婷说什么,胤禛就解释起来:“我听说你把铺子都关了要凭出去?正好给冯记开玻璃铺子,内务府造办那里我已经说过了,有什么生意他们自己会去找冯九如,你就不必操心了。”

        这桩生意有多赚钱胤禛是知道的,怎么会这么突然就给了她?周婷的脑子转不过弯来,总不可能是因为她怀孕了才给她的吧,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可是这玻璃生意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扎人的眼,说你是的私产行事方便些。”真实的顾及胤禛没说,汗阿玛并不喜欢他的儿子往经商那一道去发展,那是下九流的事,允禟因为这个很有些不受汗阿玛待见,明明在语言上头很有天赋,聪明劲就是不用在正途。

        那还算是她白捡了个便宜,周婷点点头:“爷也太小心了,哪家府里还没个私产,大阿哥门下那些当铺的生意就做得很大。”

        胤禛微微一笑:“是很大,大的逼死了人命。”前两天他才找了人把事儿透给太子,根本不用特意去说,找人上个折子,太子自然会把事一路捅到汗阿玛跟前去,就看什么时候这两只互咬起来。

        周婷心里一突,脸上赶紧摆出担忧的表情:“可要紧么?我与前头的大嫂还算熟悉,现在这个倒真没说过几句话呢。”看他脸上的表情这事不会是他干的吧?

        “汗阿玛至多申斥几句,也好叫大哥管好下头的人。”两个儿子都要记上这一笔,大的御下不来,二的不顾兄弟脸面。打仗大阿哥算是有勇,却实在是个没有半点谋算的人,若不是后头站着的明珠,早八百年就被索额图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过了年老十四就要大婚了,外头府阺也开始选址了,我估摸着这回也是要离咱们近点的,那的玻璃咱们全出了,你回头问问额娘,要个什么样的。”自从生日那天开始胤禛就不知不觉同弟弟亲近起来了,两人时不时一处喝酒,到把原来跟胤祯好的胤禟几个隔远了。

        “这可得看看弟妹喜欢些什么,他不是只喜欢弓马么。”周婷略坐起来:“额娘前儿还同我说呢,你们兄弟总算收了孩子脾气,她也乐意看你们在一处亲近呢。”本来就是自己家的兄弟,多好的助力啊,偏偏给别人当卒子去,亲弟弟都不跟你好,你人品也太差了些。

        给萨什库升等的事没两天那拉家的人就都知道了,周婷这里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等收到娘家送来的礼仔细问了来送礼的下人才知道原委。

        乌苏嬷嬷笑眯着眼睛,那天近身伺候的珍珠等人脸上也都带着笑,周婷却有些惴惴不安,是那拉家的人又去求过了胤禛?还是那天她们说的话被人透给他听了?

        她心里嘀咕面上不显冲着这次来的大嫂西林觉罗氏微微一笑:“原是这孩子自己上进,若不然凭我怎么说我们爷也不肯张那口的。”

        调令要到年后才来,侍卫处先给他透了口风,伊尔根觉罗多的礼物刚送来,西林觉罗氏就上门来了,她跟伊尔根觉罗氏相比起来,同那拉氏要亲近得多了,原来这位姑奶奶为人最是方正不过,一点都不懂得变通,有人求到她面前,她不是摇头拒绝就是作不了主,这回随手就帮了这样大的忙,那拉家的人全都活泛起来。

        西林觉罗氏脸上笑得勉强,家里震惊过后纷纷都想趁着这回周婷有孕再把关系拉近一点,洗三满月多的是机会,本来她也想顺着路子来不想做得太急切了,免得显得脸上不好看,可却是实在没办法了。

        “知道姑奶奶这儿什么都不缺,只这缎子是从南边新来的花样,我年纪大了穿不得这石榴红,你那些侄女们又是小孩子,压不住这样的花色。”西林觉罗氏说话做事都透着三分亲近,求人也显得像是在走亲戚似的,这一比较周婷就知道为什么原来的那拉氏更喜欢她了。

        “这孔雀纹的锦缎前儿咱们爷才拿了匹来,只颜色我不大爱,是蟹壳青的,我才说呢,大年下的谁不穿红的,嫂嫂就送了来,可见是疼我的。”周婷当然更乐意跟当家太太亲近,她回去说话比三太太管用多了。

        “这可是正好了,”珍珠一边上茶一边笑言:“拿这个做了裙子,正好同主子爷新拿来的白狐裘配在一处穿。”

        “也只能这两个月穿穿新衣裳了,等显了怀,这些可穿不得了。”周婷微微一笑,心里把西林觉罗氏的情况过了一遍,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必然有所求的:“我记得小侄女也要到年纪外嫁了,怎不留着给她当嫁妆呢。”几个哥哥比她的年纪翻了一倍,要是他们想往上升,只会直接去找胤禛,不会到她这里来说项,只可能是孩子的事情。

        “我来就是为了她呢,眼瞅着过了年就要大挑了,家里的意思是想叫她撂了牌子,只是我一直跟你都张不开口。”

        周婷午睡刚起,脸上还带着红晕,西林觉罗氏一看脸色就知道她过得滋润,不仅行事变了,连脸上的神情也跟过去谨小慎微不再相同,想一想开了口:“那丫头的事,你哥哥已经给她相看好了。”

        那个小丫头她还有些印象,只记得家里是下了很多功夫教养的,想必抱着大希望,皇子福晋是不用再想了,怎么也能指个宗室的,这会求着撂牌子又是为了什么?

        周婷沉吟一会,指一指桌上的茶盏:“嫂嫂尝尝这茶,是刚得的,我如今吃不得这些,记得哥哥喜欢,等会子包一包带回去。”顿一顿才又开了口:“从没有主子们不挑,我们就私下里聘嫁的道理,咱们家的家世规矩,姑娘就不会次了,保不准要给哪一家宗室给相中,这是家里头的意思呢?还是嫂嫂不想叫女儿受那个辛苦。”

        “我就老实同你说了吧,你也不是外人,也算不得家丑外传。”西林觉罗氏抽出帕子来按按眼睛:“我到了三十岁上才得了她,谁知道是我命里的冤孽,这孩子去年在花园子里把头给磕着了,虽是救过来了,可从此就丢东忘西的,底下的丫头婆子我发落了不少,可再怎么教规矩,她也还是记不牢靠,同过去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咱们这才……”西林觉罗氏的眼圈都红了:“要不按着咱们的姓氏摆在那里,那能求着撂牌子呢。”

        “这话是怎么来的?报个病也能免选,怎么非要撂牌子呢?兴许养养就好了,她的年岁也不大,再等三年也正当时呢。”周婷心里隐约觉得恐怕又是一个同乡来了,却说不出这话来,只好再探问:“可是怕报病还得再选一回?这个我倒是能同我们爷说一说的。”

        “是她不肯呢,非要去选秀,心气也不知怎么这么高,好赖话说尽了都说不动她,死压着她只要怕闹出难看来,到底是我的亲生女,若是下头奴才生养的,我哪里能费这个心呐。”西林觉罗氏的眼泪这才淌下来:“再说了,她还有堂妹们呢,要是出了茬子,我可怎么对得起你二嫂三嫂呢。”

        “嫂嫂别急,这事儿我心里的数了,不过是走个过场骗骗孩子,叫她死了这份心,只是宫里到底不比家里,要是住下来再闹出些什么事来,于咱们家更有损呢。”这话还不知道怎么跟德妃开口,说家里有个姑娘撞傻了?不行,非得找个理由出来……

        “不知她女红可好?”复选最后是要看才艺的,光长得好看可不管用。

        这话一问西林觉罗氏就红了脸:“原请了扬州的师傅教了这么些年,也是小有所得了,这一磕了头再不肯碰这些,原先到是能拿得出手的。”道理说得嘴巴都干了,就是不肯碰针线,前头乖巧了十一年,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这样一想眼泪又滚了下来。

        “嫂子且宽心,这事我还是能办的,可要在宫里出了差子,上头主子可都看着呢。”周婷示意她回去好好交待:“嫂嫂就同侄女说宫里的主子喜欢规矩女孩儿,若想有个好前程就叫她收敛着些。”

        头一回麻烦周婷就是求这样没脸的事,这两夫妻也是真的没办法了,亲生的女儿也下不了狠手,饿饭抄书都试过了,也不知怎么就铁了心要去选秀,本想请个萨满收收魂,本家死活不同意,这要是请了来,一家子的女孩儿都不必嫁了。

        周婷送走了西林觉罗氏就把那天在屋里侍候的丫头都过了一遍,那天贴身侍候的都是她亲近的人,但一溜丫头里面总会有个把嘴不牢的,难免没话头传到胤禛耳朵里去,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又觉得这像是胤禛故意的,他原来就帮李氏的父亲求过官,也许这是他表达喜爱看重的一种方式呢。

        但怎么能这么巧就是萨什库呢?她也不记得那天进出了些什么人,难道是胤禛在她的身边安排了人?周婷被这个发现吓了一跳,可既然胤禛转头就办成了这件事,估计本来就没想要瞒着她的,那他放人是为了……保护她?

        李氏的手果然不干净!周婷就这么得出了结论,如果弘晖是因病死亡没有半点人为原因的话,那胤禛怎么会安插眼线进来呢?恐怕不光她这里有,李氏那里更多。

        周婷紧一紧身上的衣裳,珍珠赶紧换过掐丝手炉里的炭,她摆了摆手,除非出门在外,她是不肯用这个的,再好的炭也有一氧化碳,吸多了总不好。把手往手笼里一藏,珍珠已经先皱了眉毛:“主子自从怀了身子,就闻不得炭味了,这已经是最好的银霜炭了,还是用不得,这可怎么好。”

        “我记着原先主子有一付掐金挖云的羊皮手套,没怎么用过,先找出来用着,我再叫针线上人赶紧再做几付出来替换。”玛瑙回忆一下从箱子里翻了出来:“原以为再用不着它的。”

        翻出来拿来一看倒做得非常精致,羊皮上头还花功夫绣了纹样出来,周婷看一看就丢开了:“哪里就用得上这个。”

        翡翠出了声:“要不,叫下头匠人打个小点的汤婆子来,用热水不就没味儿了?”

        “说得很是,我去交待着办。”

        珍珠刚要出去就被周婷叫住了:“你顺路去看看钮祜禄格格,看她那里的丫头侍候得可精心。”

        周婷转着手上的绞纹玉镯子,选秀事可大可小,她既要分着心力挑个老实的进门,又要看着她名义上的侄女不犯二,幸好宫里规矩严密,一道道门隔着也不怕她跟楚格格钮祜禄格格似的跟哪家阿哥来个偶遇。

        御花园也不是秀女想进就进的,真是想想都头痛,干坐防范不如主动出击,周婷站起来问:“爷在哪儿呢?”

        “外书房。”

        “这个点儿了,可有新做的点心?要咸的。”胤禛偏爱吃甜的东西,嘴巴却挑剔,下午这点他就更爱吃咸的。

        “有昨儿主子说想吃的鹅肉包子,还有个水晶冬瓜小饺。”碧玉抿抿嘴:“冬瓜馅里拌了小虾米仁,很鲜甜呢。”

        “拿那个红底的食盒装起来,玛瑙给我换身衣裳,咱们到前头去。”胤禛这两天都歇在了书房里,那天晚上过后她腰酸手痛了好几天也乐得好好休息,现在算一算日子差不多又快到他忍不住的时候,正好拿这个当话头把他引过来。

        小太监远远看见丫头撑着大油伞过来就往里头报,苏培盛抬抬眼,一看周婷来了赶紧报进去:“主子,福晋来了。”

        胤禛正喝茶看书,他这些日子越发清闲了,除了领着的差事,再不多插一手一脚进去,现在显出才干也没用,还不如退在后头看老大跟老二相争,才好渔翁得利,听见是周婷来了冲苏培盛点点头。

        苏培盛转出去朝着周婷行礼,周婷朝他笑一笑,碧玉身后的两上小丫头还拎着大食盒,小张子小郑子相互看看咧嘴一笑,这几天他们日日吃着周婷从小厨房里送来的东西,肚子都圆了。

        “道不好走,你有什么事着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怎么亲自过来。”胤禛放下书把周婷拉到炕上去,碧玉奉上小食盒,从里头拿出小蒸笼来,一打开来一股热气。

        “日日吃你的点心,倒养成习惯了,这会子还真有些饿。”

        “爷给挑的厨子,自然要叫你尝尝她的手艺。”周婷拿过乌木象牙筷子,挟起一个来放进细瓷碟子里:“快试试,尝尝这馅儿。”

        蒸饺做的手指大小,一笼也就三个,胤禛很快就吃完了,周婷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这时才开口:“刚我娘家大嫂来过了,说是年后就要大挑,想问问这回有什么宗室子弟要栓婚?”

        “怎的,他们相中了哪家?”胤禛心里知道自己会登大位,那拉一家也是皇后的娘家了,选秀时求个恩典再正常不过。

        “哪能我们相呢,是想知道上头可有什么意思不曾,我大哥大嫂的意思是家里已经出了我了,怎么也不会再有恩典的,不如就撂了牌子自行婚嫁。”

        “这回大概是给十五相看起来了,你们家是再出不了一个福晋的,自行婚嫁也好。”他的嫡福晋是太子妃的妹妹,那拉家门第是不差了,可还真比不过石家,胤禛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点点头就同意了:“你同额娘说说就行。”说完略一沉吟:“你娘家可相好了人,用不用我帮着看看。”拿婚姻来联结关系倒是汗阿玛常用的手法。

        “等我问问哥哥嫂嫂,兴许已经有了谱了。”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打定主意不能让胤禛作这个媒,指不定这个同乡心里怎么想的呢。

        “如此也好。”胤禛放下筷子,周婷抽出帕子递过去给他,珍珠玛瑙早就退得远远的,隔着瓷画屏风根本瞧不出人影来,胤禛见状一把搂过了周婷的腰,手指头在她腰窝的地方刮了两下,赞道:“这件衣裳做得好,该赏才是。”

        浅丁香色把周婷的好气色衬了出来,这样娇嫩又不显得轻浮的颜色很适合在冬日里穿,胤禛拿手指掐了掐衣服上绣的蝴蝶调笑道:“蝶戏水仙,戏的是哪一朵?”声音就响在周婷的耳朵边,手指从腰上虚指着蝴蝶图案一路往上,在前襟绕了一个圈。

        周婷这才发现自己胸口也绣了一只白蝶儿,瞬间脸就红起来,拿眼睛瞥一瞥外间,微微推他一下,伸出一只手指头来点着他的鼻头:“越发没个正行了。”

        胤禛把她手指头捉过来啃了一口:“我夜里去你那儿。”说着忍不住伸出两只手掌包住周婷的手揉捏,那一夜的滋味他可真没有试过。一提起这个周婷立马把脸埋在他肩上,她在里试想了一百次古代女人应该有的娇羞,可就是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样子,只好不让胤禛看见她的脸色。

        想不到这却对了胤禛的脾胃,周婷本是虚贴着他,被他实实在在的一把搂住,两只手不住在她后背抚摸,顺着肩胛骨往下,在屁股那儿捏了一把,经了那一夜胤禛才尝到一点做夫妻的滋味,原来的那些女人哪里敢跟他弄那个,不经心痒起来。

        周婷四肢柔软修长,那一回对着镜子那样摆弄他已经觉得滋味非凡,想不到竟还能拿手来弄这事儿,她手掌绵软如同一团脂膏,两只手拢在一处上下来回,他刚把着手教她几个动作,她就能时不时的给他些惊喜,胤禛咽一口唾沫,如今月份还浅,肚子还没显出来,等以后肚子大起来了,再想尝这滋味儿可等到她做完月子了。

        “那件烟霞色的纱衫可还留着?”那时候他一激动蹭了一点在上面,早晨他穿衣裳的时候看见她偷偷拿帕子沾着茶水擦洗。

        周婷斜他一眼,在他胸膛拧了一下,扭过身出去了,到了屏风边咬着嘴唇回转来又瞪一眼,头上戴的鎏银南珠珠钗顺着她的动作晃动,烨烨珠光衬得眼波盈盈。

        珍珠玛瑙正低着头装鹌鹑,没料到周婷会突然出来,赶紧动作起来,拿紫貂毛的风领给周婷围上,又罩上了白狐裘出了书房。

        苏培盛听见声响一个曲膝:“谢福晋赏。”给胤禛送吃的哪回也没落下他们,他的同小太监们的又不一样,是分出了等级的,没把他同小太监们放在一处,周婷有意抬举他,他自然也懂得投桃报李。

        吃人的嘴软何况还拿着不少的好处,苏培盛明里暗里就开始帮着周婷:“送福晋。”明的喊完了又来了暗的一声:“东院那边往这儿探头探脑的,且不合规矩呢。”原本是想叫小张子送口信去,正好正主来了当面卖个好。

        周婷挑挑眉毛:“知道了。”这些女人的不安份的是她早料到的,李氏倒了台,现在整个后宅都在周婷手里捏着,她们也只有在花园里回廊上出出花样了,动这个心思的又何止是钮祜禄氏呢,哪一个不把胤禛当成香喷喷的肉骨头,就等主人错开眼盯不紧的时候扑上来咬一口呢。

        珍珠给周婷打着伞,玛瑙扶住她的胳膊,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快到月洞门的时候周婷一抬脚:“去看看,东院哪个屋的不安份了。”

        “是。”玛瑙一低头,不由觉得吹在身上的风寒意阵阵。

        上一句寒意还未尽,下一句就带着春色:“回去把我之前做的那件玉白的寝衣找出来。”那一件本来做的是方领口,周婷着人改成了桃心领,上回让他尝过了什么叫手如柔荑,这一回就改深V诱惑。

        到了正院,周婷又先去小佛堂上了一柱香,她日日都不间断,一朝穿越不唯心也唯心了,只盼望着她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平安长大。拜好菩萨不如拢好了胤禛,周婷没奢望他能事事为她着想为她考虑,但起码在关系到后院里头两个女人的时候,胤禛心里的天平得往她这里斜才行。

        还没入夜胤禛就进来了,这一回乌苏嬷嬷那关就不太好过了,周婷也有说辞:“想是给侄女想了什么好前程要同我说呢。”那天的帕子同炭灰一起被处理掉了,还没人发现重点看顾对象已经开了荤。

        乌苏嬷嬷倒觉得这是好现象,主子爷非但没有去睡小妾,还时不时就歇在正房里,知道他们不可能做什么,就越发觉得这是胤禛看重周婷,一叠声的催着碧玉去厨房加菜,嘴上还说了周婷两句:“主子也真是,知道爷来该加菜才是。”

        “我如今不爱吃那油腻的,三个肉菜了,还不算加了菜?”周婷指一指桌上摆着的几个盘子,胤禛坐到她身边把擦手巾摆在一边:“这些就可,油吃多了起腻,这是什么?”

        “这是拿了梨子同雏鸡胸脯肉炒的,”周婷挟一块给胤禛:“是我说想吃些鲜甜的又不要搁糖,厨子刚琢磨出来的,我吃着倒好。”

        胤禛现在的心思全在她那一双手上:“既你觉得好,赏她就是。”周婷朝他微笑光这一天就打赏了两回,前面那一点一滴的渗透也算是见到了效果,打铁要趁热,那件玉白寝衣做出来是准备夏天穿的,孕妇畏热现在拿出来也有理由。

        这一顿饭的功夫胤禛的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周婷的手上,她心里明白晚上沐浴的时候特地拿软布浸了羊奶包裹全身肌肤,这是顾嬷嬷告诉她的方子,说是前朝留下的老宫女有提过原来后宫的妃子就是这样保养的,现在的宫妃没有这样讲究,也不敢过份奢侈,周婷就没有这样那样的避忌了。

        胤禛果然喜欢,本就细腻的肌肤更加柔软有光泽,握着她那两只手只往身下捂,周婷把脸埋进他胸膛,嘴角含着一点笑意,微微侧过身子,一直等胤禛过了第一回的兴头,才发现她这件玉白寝衣里面露出的风情。

        要不是得早起进宫请安,他还想在早晨再来一回,周婷这下可瞒不住证据了,衣裳上头星星点点,胤禛干脆剥光了她拿大毛被子把她遮起来勾着舌头磨了一会,抬起头来直喘:“今儿明儿让你休息,等过两天我再来。”周婷的脸立马红了,原来他也不是不知道,不过很乐意她主动勾引罢了,蒙着头往被子里一钻,还是玛瑙催了第二回再起来穿衣服叫人。

        马车慢悠悠的行在石板路上,周婷闭眼靠着枕头养神,心里盘算怎么把她“侄女”的事给解决掉。穿越到现在接触的同乡也不算少了,周婷已经很明白过去她觉得可笑的想法作法至今仍然盘桓在这些或许现在年纪还轻的同乡脑子里,好像一叶障目似的让她们只看到心里的渴望却看不见外界的生存环境有多么恶劣。

        但不论是李香秀还是钮祜禄氏现在都还没有直接危害到她,这个那拉氏却不一样了,她们的名字是连在一起的,若是她做了什么不合现在规矩的事,丢脸的可不止是她一个。

        这是一家子的事,家里其它未嫁的女孩子暂且不论,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就是周婷。选秀不光是为了皇室宗室充盈后宫宫宅,也是为了看看每家的家教,比如太子妃,她选秀的时候不跟那拉氏在一块,但周婷从平时的只言片语里面也能知道石家家教不坏,光看她把太子的后院收拾的服服帖帖就能知道了。

        周婷还没跟德妃开口呢,宁寿宫里就已经聊起来了,先是宜妃提起来的,按着王贵人的身份是没资格凑到太后跟前说话的,远远的设一座位就是了,但她肚皮争气,连着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还到了栓婚的年纪,是以一讨论到选秀的问题妃子们也会搭个话头给她。

        “等开了春十四阿哥的婚事办了,就要轮到给十五阿哥相看了。”宜妃说话脆声脆语的,笑晏晏让人觉得很是舒服:“就不知道她想要个什么样的儿媳妇了。”王氏虽然连生了三个儿子却到现在还没正式册封,就不知道会不会在十五阿哥成亲之前给她定下品级来。

        太后笑起来:“这倒真该先问一问的。”说着指一指德妃:“瞧她同老四媳妇,亲得跟娘儿俩似的。”

        “还不是老祖宗眼睛毒,给老四相看的时候您就说这孩子好,这是偏了我呢,我自然喜欢她。”德妃这段时间真是事事顺心,连看周婷的眼神都多带了三分欢喜,一边拍着她的手一边开口:“咱们四阿哥也没她这么心疼我这当额娘的。”也是康熙的后宫里头没个正宫压着,德妃这样说也不算错了谱,这些妃子各有各的话语权,姹紫嫣红很是热闹。

        “额娘这样夸奖我,传到咱们爷耳朵里又要埋怨我,说额娘待我比待他还亲热,喝我的醋呢。”周婷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屋子人都乐起来。

        王氏这个真正的当事人倒没能立时接上话头,等笑过了,她才站起来曲一曲膝盖:“这事还是得太后娘娘您来定,经了您的眼横竖总有好姑娘指给咱们胤禑。”心里也盼着康熙能给她升一升份位,她比良妃的出身好多了,又生了三个儿子,总不会一直叫她在贵人位呆着罢,心里这样打算准备好了等康熙去她屋里的时候打起精神侍候着。

        请安出来周婷按照惯例和德妃一起回了永和宫,一路说着私房话:“十四弟的府邸离咱们府到是近的,前儿我们爷还说呢,他也要出一份子给十四弟,说是那玻璃的窗户摆设全算在他头上。”

        “真是的,你们也不宽裕,安家的银子才多少,他那里尽有呢,何必要你们出。”德妃同天下当妈的一样,两个儿子都好才是真的好。

        “不说旁的,玻璃窗子定能用得上的,自家的生意难道还有收钱的道理。”周婷扶着德妃的手:“只不知道十四弟喜欢什么样的,还有苍鹰猛虎的玻璃屏,倒要叫额娘给掌掌眼呢,免得咱们挑了他不喜欢。”

        “原来他们两个左着性子,怎么都拧不到一块,你在这里头花了力气我很知道。”德妃看着周婷的眼神慈爱非常:“你是色色都好的孩子,如今坐了胎,我是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盼十四的媳妇也同你一样,一家子和睦最要紧。”心里打定主意要择个家世不显为人老实的指过去,样貌么就挑那圆润的,就算想得了胤禛的喜欢也要等抽了条儿。

        “主子小心脚下。”珍珠玛瑙一人一只胳膊的扶着周婷往宁寿宫走去,外头穿着大毛衣裳显不出来,里面的旗袍又宽松,其实换上显腰身的便服周婷这肚子已经能看出鼓起来了。

        胎刚坐稳了太医就诊出来是周婷肚子里头有两个,胤禛听了消息半天没说出话来,抓着太医又诊了一回脉,知道果然是两个孩子立马报信给宫里,不独德妃有赏赐,就连康熙都赐了一对紫檀嵌羊脂玉的如意下来,一胎双生,这在宫里还是从没有过的喜事。

        妯娌里面没有不羡慕周婷的,原来是七八年空着肚皮没消息,一来就来了两个,都说她是双喜临门,八福晋更是把周婷原来说的那些当成了圣旨,日日鸡汤不断,后来听说周婷胤禛吃的东西一样,就开始逼着八阿哥也喝鸡汤了,为这胤祯还私底下说了句玩笑话“八哥如今一张口就是一股子鸡汤味儿”。

        八福晋一旬要跑五趟,她想开了,等着大挑塞人进来,还不如抬举自己的丫头,一出手就给了两个,这两个丫头的待遇跟其它妾室不一样,她也不拿捏她们,自己吃的什么,两个丫头就减个三成吃一样的,求孩子都求得魔症了,盯着周婷的眼神别提有多热切,就盼着能沾上点喜气回头就怀上一个。

        惠容才嫁进来半年,跟十三阿哥又越处越好,让原本一人独大的瓜尔佳氏很有危机感,但她已经扮习惯了温柔样儿,学不来惠容同十三阿哥的那种相处模式,干着急也不是办法就常拿孩子把胤祥给引过去,这些个侧室用的法子都差不多,惠容眼看胤祥要被她拉回去了,也就着急自己的肚皮没消息。

        大家凑在一处的时候也会说些吉祥话,无非就是好好保胎,多多顾着身体,养两个白白胖胖的小阿哥。

        惠妃不像其它妃子,她是有嫡亲孙子的,说起话来就更放得开:“正是这样才好,多子多福,等十四阿哥的媳妇进了门,也跟她嫂嫂似的一胎就怀上两个。”现成话谁不会说,如今谁还记得四福晋死了孩子之后的样子,只能看见她如今的风光。

        “说不准是两个格格呢?”捏着个核桃仁往嘴里送,周婷的下巴开始圆润起来,整天脸上都是笑影,她怀孕快要五个月了,胤禛不是呆在书房就是来她房里,这么长的时间那些想要插进来妾室愣是没找着机会下手。

        刚开始他们不过假凤虚凰的动动手,如今到了四个月,忍不住的时候就浅浅的试了一回,竟也安稳,从那回开始胤禛就开了禁,虽不如过去那样放开了来,却总能解些相思之苦,双管齐下左右开弓,这根黄瓜竟然也安分到了现在。

        “都说母子连心,算算月份也四个多月了,愣是一口都没吐过,”周婷挽着德妃的胳膊:“一边一个每天也不这踢我一下,要是男孩哪能这样乖呢。”周婷还是一口咬定肚子里的是女儿,几个妃子也有知道她小心思的,就拿眼光去睨德妃,生男生女都跟别人没关系,德妃就不同了。

        听周婷这样说,德妃却一点都不生气,就算是女儿又怎么样,她到二十九岁才生下胤祯来,在她眼里周婷还年轻,只要两人中间没插着别人搅和,总能给她生出嫡孙来。

        “还是闺女操心少些,”德妃拍拍她的手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周婷正帮她搭手处理胤祯的婚事帮了她好大的忙,一被挑起话头就笑:“胤祯这会子还一付小孩子的脾气,昨天竟叫他哥哥帮着给问,想知道自己的媳妇长得什么模样呢。”

        这话胤禛是在被窝里跟周婷说的,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她觉得自己比过去要更敏感了,胤禛还没怎么样呢,她就先喘得不行了,只好拿帕子盖住脸,怕给他瞧见情动的模样。胤禛一面缓缓抽动一面说:“该弄个红的盖着才是,咱们大婚那天就该试这些花样。”

        相处的越久,他说起话来就越是没有顾及,不光是房事上越来越放得开,有些前朝的事儿他也愿意提上两句了,康熙今天又提了谁的官,太子跟直郡王又为了什么掐了起来,周婷深刻的觉得,怀了孩子她才算过上了正常的夫妻生活,才算有了第一道保障。

        玻璃铺子算成了周婷的私产,赚的钱也算归在她的私房里面,这几个月又跟内务府接上了头,皇太后和几个得宠的妃子宫里都按上了带着花纹的透明玻璃窗子。外头的铺子也按时开了出来,冯记的匠人师傅经常有新颖的创意,周婷跟冯氏合作愉快,周婷心里是拿她当平等人对待的,什么都有商有量。

        冯氏本来就不卑不亢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几次下来周婷也能觉得出她的态度跟一开始不一样了,两人偶尔也能说上两句闲话,她呆在外头倒比周婷知道的事情更多,周婷跟她说话也能知道许多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冯氏只要被招来跟周婷说话,就要说上好些对胎儿孕妇都好的方子,喝绿豆水能去胎毒就是她告诉周婷的,特别是知道周婷肚子里怀着两个,说着闲话也能拐到好好养活孩子上头。

        周婷心里明白,脸上不显,她大概是知道原来的那拉氏一直都没有孩子,现在周婷有孕跟历史对不上了,就觉得这胎没能生下来,看着周婷的眼睛每每带着些忧虑,倒让周婷对她的感官好了许多。

        这一回给胤祯宫外的府邸里装的玻璃窗样子就是冯氏提出来的创意,既然算是胤禛送给他的就要办好了,光图案就选送了三回才定下来。为了这事儿康熙还特意夸奖了胤禛一回,拿他当例子劝说太子直郡王要相互悌爱谦让。

        “可不是,咱们爷也没个谱,回来吞吞吐吐好半天呢。”哪有叫当哥哥的去问弟妹相貌的,这一句出来从皇太后到下头几个妃位的都笑起来。

        宜妃先撑不住了,拿帕子捂住嘴笑了好一会儿:“那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回呢,我就说,等十四弟挑开了盖头自然就知道了。”周婷靠在德妃身上笑,德妃点点她的鼻子:“你呀,这下好了,胤祯缠完了老四又该来缠着我了。”

        宫里的孩子都是错开来养的,亲兄弟之间反而不亲近。胤禛和胤祯两个如今越走越近,康熙很是夸奖了胤禛两回,胤禛也有意给他留下一个友爱亲弟的印象,着意拉拢哄着胤祯,很有些当哥哥的样子,让原来同胤祯一处的八阿哥九阿哥倒退一射之地,整个后宫都知道这对兄弟相处和睦。

        宜妃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就不亲近,一个老实忠厚一个精明异常,话都说不到一处去,反到各自有亲近的异母兄弟,她这个当额娘的再说合也没用,看着德妃两个儿子和睦互助就很是羡慕。

        说完儿孙事就又说到了选秀,小选过后就是大挑,几个家里有旁枝姐妹送选的就先报备一声,太子妃微微一笑:“我那妹妹这回也到时候了。”她这个妹妹是同父同母的嫡出,没了索额图,太子同康熙的父子关系倒比之前缓和了些,太子妃的妹妹至少也是个王妃,就不知是哪家得了去。

        都数了一遍,周婷才跟着开了口:“我家里有个侄女,刚到年纪。”有一个太子妃的亲妹妹在,周婷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就算有什么好前程,肯定也是先落在她家,这回选秀有许多大姓出来的姑娘,按着她大哥现在的官位排也得排在后面。

        说完了大挑又说起了小选,八福晋趁机提起还在后院里关着的楚格格来:“大半夜的穿着白衫子在花园里面晃荡,嘴里不知唱的什么,可把人吓坏了。”

        周婷有意搭上一句:“我听说上回子走水的屋子就是她的?”

        八福晋暗暗感激,冲她点点头:“可不是,屋子整个烧黑了,她一根头发都没掉,出了这回的事,咱们爷也嘀咕呢。要我说下头人小选该再精心些,幸好是赐到我们府里,要是留下来侍候,不定出什么事儿。”

        几个妃子一同点头,佟妃皱了眉头:“这么说更该精心挑选了,这癔症也不比别的,平时瞧着好好的人,冷不丁的犯了,谁能料得到呢。”

        荣妃也接了一句:“如今下头旗人的日子好过了,就不如早些时候懂分寸知规矩了。”

        德妃也是小选上来的,听各位妃子这样说脸色就有些淡,周婷知机赶紧接话上去:“还是要看各家的教养,教养好的,不论哪样都好,教养不好就坏在了根子上,到了宫里再怎么教规矩也是禀性难移。”

        既然八福晋都开了口,她也就不着痕迹的提上两句:“别说八弟妹那儿的格格,我这里小选指进来的也不怎么着调呢,落着雪珠子了还去园子里荡秋千,把腿给跌断了,都在床上躺了小两月了。”

        宫妃妯娌们都吃了一惊,周婷不等问话就继续往下说:“我想请个太医吧,她身份又不够,外头的年纪大的跌打大夫难免力气不济,正骨又不比别的活,最讲究快准的,她吃疼不过,整个院子都能听见她喊疼喊了一整夜呢。”虽说现在还是个格格,到底也是后院里的女人,随便就叫个男人摸腿,就算是七老八十头发花白的大夫也说不好听,周婷说着就叹了口气。

        那拉氏一向给长辈们印象很好,宽容大度不嫉妒,原来李氏那样得宠的时候她也能稳得住,小小一个格格更没有叫她上眼药的份量,都以为周婷是在发愁她的不规矩,太子妃从胤禛生日以来一直跟周婷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听到这样妾室不安份的事就说:“也是你太宽厚了才纵得她们如此。”

        “你肚子里两个呢,很不必为这起奴才劳神,”皇太后一说话就算定了乾坤:“叫下头小选的时候再精心些,不规矩的都不能留。”这些小选进来的,不光是会赐给阿哥们当小老婆,还有可能被康熙给看中,原来没人提这茬,这一提皇太后就觉得有必要整肃一下了,就算不为了孙媳妇也该为了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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