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操办生日宴
周婷忖着胤禛的心意,是要办得体面又不出格的,有些菜就不能用,指着前品单上头的陈皮牛肉说:“这个给换成金银肘子,十三弟十四弟要吃的。再有这个寿字的五香大虾咱们宴上不能用,改成凤凰展翅吧。”这么一添减就算好了。
还要表扬宋氏两句:“办得不错,这么长的菜单子,难为你一晚上写出来。”
宋氏脸庞泛红:“福晋抬爱妾才是。”
李氏在一边瞧的直冒火,偏偏又不能说话,正说话间,前头报说顾嬷嬷来了。德妃身边的老人,周婷是要给她体面的,当即站起来理理头发衣裳往正院门口去了。
宋氏李氏跟在她后面,顾嬷嬷年纪虽大,身子还算硬朗,发髻梳得清清爽爽,身上也没多余的饰物,眼神清明口齿清晰,一定要给周婷行礼,周婷差点都托不住她。
“嬷嬷怎的这样多礼,额娘吩咐过的,可不许我累着了你。”周婷打算就把这个顾嬷嬷当成长辈待,礼多总是不会错的。德妃想叫顾嬷嬷过来瞧着周婷好再生一个孩子,能不能有暂且两说,但给了这份情她心里是很感激的。
“给主子请安,怎么能说是累。”顾嬷嬷眼睛都不往两个侧室身上扫的,腰挺得笔直,周婷引着她往正屋里走,叫小丫头从后头拿了顾嬷嬷打包出来的行李。
“屋子早就给嬷嬷收拾好了。”周婷亲自带着顾嬷嬷过去,她眼睛一扫见是朝南的大间,就知道这是大丫头挪了出来照顾她的,又称一句谢:“谢主子顾念。”
“嬷嬷再说这话就外道了,往后日子长得很,我年轻没经过,仰仗嬷嬷的地方还多,是我该谢嬷嬷才是。”周婷对怎么对待老人还算有一点心得,不能供着,得时不时的叫她拿拿主意,这样老人家才觉得自己有用心里才会开心,顾嬷嬷在宫里呆了那么些年,肯定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正好拿宴席的事来问她,顾嬷嬷看着周婷并不是意思意思问问就清清喉咙开了口:“太子的口味是随了万岁爷的,点心里头只爱那一道御膳豆黄,可用豌豆黄替了。”
周婷赶紧叫碧玉记下,拍着顾嬷嬷的手:“不该让嬷嬷一来就辛劳的,爷的生辰将至,府里的事务又琐碎,我就把碧玉留着伺候嬷嬷。”又转身对碧玉说:“有什么缺了少了你直接去问玛瑙讨要就是了,小心伺候着。”
周婷礼数做得足,顾嬷嬷自然高兴,又见周婷是把碧玉派给她管,看穿戴就知道是周婷跟前的大丫头,再一问是管着饮食的,心里更加熨贴,谢了一回,因为周婷不肯让她行了全礼就送周婷到了门外头。
宋氏李氏插不进脚去,回到正屋里等着,周婷不在,丫头们也没权力管她,只好站在身边服侍,一刻不敢稍离,不错眼的盯着。
宋氏有心跟李氏说两句话,李氏不搭不理的,她讨了个没趣儿就不再说了,拿着茶盏抿起茶来。
李氏原还呆呆坐着,坐得久了开始打量起周婷屋子里的摆设,内室只能窥见一点儿,小丫头进去打扫屋子的时候掀开帘子叫她瞧见了炕灯,心里就疑惑起来,心想着既然周婷拿这个讨了胤禛的欢心,怎么到她这儿就不得劲了呢?
李氏到底被周婷客客气气给请走了,她当着宋氏的一点也没给李氏留面子:“爷吩咐了,说把大格格的东西全都挪过,你且回去收拾收拾吧。”
李氏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胤禛跟她说过等大格格的病好了就挪过去的,他去瞧儿子的时候她再三再四的问大格格如何,胤禛的说辞从来没有变过,怎么突然之间就把女儿给了周婷!
“福晋!”李氏的声音都在打颤,宋氏也一脸惊讶的样子,那拉氏原来想要养活一个女儿的事几乎人尽皆知的,李氏养着两个女儿的时候也没能抱过来一个,更别说现在大格格都九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开始说人家了。
周婷不耐烦跟她扯皮,往外头瞧了眼,问玛瑙:“跟着伺候侧福晋的丫头呢?”
石榴在外头等了半天,越等越心焦,瞧得出李氏来的时候脸色就很不好看,昨儿夜里的情形大家都瞧见了,就怕她再惹了周婷生气,爷可就不会再护着了。这时候听见里面喊她赶紧进了屋。
周婷一指李氏:“把你们主子扶回去吧,她身子不好,就别让她来回跑动了。”眼锋一扫,示意石榴把人带出去,好好呆在自己院子里,别动不动就出来蹦哒,蹦得越欢摔得越惨。
李氏兀自不信,刚竖起眉毛想要质问周婷,就听见她说:“要是你们主子再病了,谁来照顾两个小阿哥呢?”再不乖点,两个儿子就都没了,她但凡狠心一点,李氏的儿子可就保不住了。
李氏来的时候那脸色是大家都瞧见的,只要说她身子不好给请了太医来,传扬开去,孩子还能留在她院子里?
接触了几回周婷很知道太医的那一套,肯定要把病理说得复杂艰难,到时名正言顺的把两个孩子一同抱过来,别人还得赞她一句贤惠!
石榴赶紧上前扶住了李氏,死命扯她的袖子,李氏一夜没睡早上又没吃东西,这时候脚都打飘,听出了周婷话里的意思咬着牙不敢再张口,瞧着她的眼神第一次犹豫不决起来,这样不留情面的那拉氏她从来没有见过,石榴一个人托不住她,翡翠上去扶了一把,送出正屋叫了个小丫头跟着她们回南院。
宋氏原还立在一边瞧得津津有味,一抬头见周婷盯着她,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神色:“福晋若是瞧着好,我就按这个菜单子办了。”
周婷把菜单往炕桌上一放:“且放着吧,给爷过过目,定下来了我再告诉你。”宋氏欢喜非常,给周婷行了礼退出去。
这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像那拉氏一样把权力都捏在自己手里不是不行,可周婷不想这样做,就算是经理下面还有部门主管呢,更何况这样大一个王府要运作全靠自己是肯定不行的,就把这两个妾室提起来,高兴了就抬两下,不高兴就拍一下,总比什么都自己管自己上最后累死要强,捞油水啊在胤禛面前露脸呀,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原来那拉氏倒是勤勤恳恳了,后宅里头谁赞过她一句来着?周婷打发了李氏周氏背着手捶捶腰,玛瑙赶紧叫她躺下来,拿玉锤包上软绸给她敲腰打腿,翡翠接手了碧玉的活,沏了热茶来,周婷满足的叹出一口气来。
李氏刚被扶到南院就瘫在了床上,她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原来她就是拿着一桩桩的小事来证明胤禛对自己的宠爱,一点点攻城略地的。
有了孩子她自己养,吃穿用度比之正院也不差什么,哪怕就是女儿,也硬让她撒娇作痴给留下了,偏是玻璃灯这样一桩小事情让他这样生气,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李氏看到正屋里那盏灯就回过味来,她咬着嘴唇坐起身,抬手抹一抹脸,一点湿意都没有,滴水未尽,连眼晴都是干的,哪里来眼泪,她爬起来挣扎着走到妆台边举起玻璃灯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主子仔细伤了手!”石榴吓坏了,跳到旁边拉住李氏,脚步不停就怕玻璃渣子溅到她身上,张开手护着,李氏是喊不出叫不出,萎顿在榻上喘气,葡萄石榴两个把她架到炕上,不敢叫小丫头进来瞧见,两个大丫头出去给她打水洗脸倒茶润嗓。
“主子这是做什么,就算大格格挪了过去,好歹还有两个小阿哥呢!”李氏都想不通其中关窍,石榴就更不明所以了。
事情来的突然,李氏是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上,胤禛已经决定了,再说什么都晚了,李氏还没蠢到家,知道那拉氏自从大格格慢慢长大就不怎么爱叫她过去了,这肯定不是她的主意,若是个小的,养养也就熟了,已经长大再怎么待她好也越不过生母去。她现在怕的是周婷想要她的儿子!
二阿哥四岁,三阿哥还未足周,只要抱过去了,是再不能认她这个亲娘的,李氏捂着心口发闷,越是想越是慌,扶着头往后一仰,昏过去了。
石榴瞧见了慌的打碎了茶盏,赶紧叫葡萄去回周婷,自己绞了帕子给李氏擦脸,指了两个婆子把李氏抬到床上去。
周婷赶紧过去瞧,本来还吃不准她是真病还是假病,一见着架势不像是假的,马上吩咐人去请太医,想了想还是给在宫里的胤禛递消息,万一有个好歹可不能赖在她身上。
胤禛接到消息的时候只说“知道了”就没别的话再传回来,周婷留下珍珠给她传消息。太医给李氏把了脉,又隔着屏风问了石榴李氏这几日的作息,捋着胡子开药方出来,给周婷回话的时候只说李氏是“气血上涌”煎熬太过这才晕过去了。
周婷摆摆手:“赶紧煎药去。”
玛瑙啐一声晦气:“这回子可好,就不是咱们的事儿,也成了咱们的事儿了。”周婷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碧玉从外头进来,周婷打起精神问她:“怎么?是嬷嬷那里少什么了?”
“嬷嬷说要给主子下厨做饭,奴才不敢叫嬷嬷动手,叫她吩咐奴才来做,嬷嬷不大高兴呢。”碧玉苦着一张脸,德妃身边的老人供起来都不为过,今天一来她就惹着老人家生气了。
“你这丫头,平日瞧着机灵,说不得顾嬷嬷有什么秘法呢。”玛瑙一语点破,碧玉笑起来:“竟忘了这个。”冲周婷福一福身转出去了。
“主子?”玛瑙忐忑的看着周婷。
周婷知道丫头们都心慌呢,再怎么说李氏也是刚从她的院子里出去就昏过去。现在就看胤禛怎么想了,周婷决定赌一把,像德妃说的那样,感情是处出来的也要看看这人值不值得相处才是,如果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责问她,那这人也不值得她抱着久处的心去接触了。
胤禛是晚上才回来的,也没先去找李氏,回了正院。周婷正跟顾嬷嬷一处说话呢,她一定要炖个汤给周婷喝,拦也没用,两人正说得热闹胤禛进来了。
“给四阿哥请安。”顾嬷嬷赶紧从榻上站起来要行全礼,胤禛拦住她:“嬷嬷不可。”
周婷坐在炕上一把托住了顾嬷嬷的胳膊:“早说了嬷嬷不必这样多礼。”
胤禛是认识顾嬷嬷的,从他记事起,顾嬷嬷就已经是德妃的心腹了,再者年纪大了,到底腿脚不便,胤禛受了她的礼也不免多问两句:“顾嬷嬷的屋子可安排好了?”
“早安排好了,如今只委屈嬷嬷在玛瑙的屋子里住。等开了春再整整屋子,也让嬷嬷有个转动脚的地方。”这是准备单给她一个小园住呢。
胤禛满意了点点头:“摆了饭吧。”
周婷待要说去看看李氏,又不好当着顾嬷嬷的面,应了一声让碧玉摆了上来。
胤禛吃过了饭,又喝了盏茶,看完了宋氏列的菜单子才抬起腿去南院看李氏,周婷忍着没对胤禛解释,就想看看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李氏醒转来喝了一碗药,胤禛去瞧她的时候她正就着石榴的手喝粥,太医说是虚,其实就是饿的,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罪,饿了这么长时候又是哭又是跪的,身体就先吃不消了。再一听“噩耗”能撑着回了南院屋子里再晕已经不容易了。
胤禛见她头上包着帕子,一身素衣,脸色黄黄的,开口问道:“太医怎么说的?”
屋子里的丫头全都识趣的退下去,李氏靠在枕头上,头发散着,眼睛也没有往日里神气,见了胤禛原来干掉的眼泪又回来了,还没说话泪就淌下来,呜呜咽咽好不伤心:“爷恼了妾便罢了,怎么竟要把大格格留在正院。”
胤禛没有理睬她,径自拿起摆在炕桌上头的药方看了一回,知道李氏没有大碍,也不坐下:“你如今养病为重,其它的我自有安排。”没有接李氏的话,大格格是断不能放在她这里教养了。
“爷!”李氏这时候也顾不得了外头的丫头是不是能听见,扯住胤禛的袖子,身子歪在床外:“妾从来温驯,不知道做了什么惹爷厌弃,纵是囚徒亦可自辨,爷恼了妾,妾总要知道是为的什么!”
李氏泪眼哭诉的样子倒真叫胤禛心软了几分,见她这样思忖着也许真是巧合。眉头还没来及得松开就扫见屋子里哪一样都没少,独独少了刚抬进来两天的玻璃灯。
这一下心头怒火更炽,可见这些可怜全是装出来的,她很知道为的是什么!胤禛冷哼一声:“安安份份,别再起不该起的心思。”一抽袖子转身走人了,留在李氏伏在炕上咬着牙不停发抖。
胤禛这回是慢慢悠悠走回去的,他心里的话不能说出来,憋闷得慌。苏培盛跟在他后头提着灯笼问他:“主子是去哪儿?”
“去园子里走走吧。”胤禛吸一口气往园子深处走,不知不觉就走到水榭边:“把里头的灯点起来,我进去坐坐。”
周婷早就吩咐要把水榭收拾起来了,里头的装饰全部换过了,因为天冷全用暖色,摆上山水插屏,待外头梅花开了,不至于叫里头的花夺了外头花的色。
外头自然什么也瞧不清楚了,胤禛盯着山水屏风坐了小半个时辰不动。还是苏培盛劝他就寝才回过神来,抬起手揉揉眉心。
见微知著,仔细一思量往常这样的事未必就少了,只是他从未察觉过。胤禛忍不住在心里愧疚,就为着他的那点顾念,倒叫妻子跟着受了委屈,她一句也没诉过,可抬灯进来怎么也不可能不知道的,这事儿是恶心着两个人呢。他还有气可出,她却得装着不知道。
胤禛微眯了眯眼睛:“侧福晋那儿的灯,是谁去办的?”
苏培盛一个激灵弯腰回话:“是奴才去办的,”赶紧把李氏什么时候吩咐的拿了多少钱去办的全说了出来。
“就隔了一个晚上。”胤禛斜着眼睛看他:“是哪个奴才舌头这么长。”
苏培盛把脸埋了下去不敢接话,两个跟着的小太监被这样的目光一扫都跟着弯下了腰,这正院南院别苗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往常这样的事他们是跟着收好处,这回差点吃瓜落,全都不敢吱气屏气凝神,就怕被迁怒了。
胤禛站起来像是忘了之前说的话似的:“去书房吧。”他还真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去见周婷。
去书房要经过正院,胤禛看了一眼里头的灯火吩咐道:“跟福晋回一声去,也免得她等。”还是小张子来回报的,周婷不知道胤禛心里在想些什么,皱皱眉头:“咱们歇了吧,明儿事多着呢。”
躺在床上周婷就睡不着了,外头守夜的珍珠听见她翻身以为她在担心胤禛迁怒,想要开口劝劝又找不到话说,只说:“主子可是渴了要茶?”
“茶就不必了,把灯点起来,我看会子书吧。”反正也睡不着了,不如干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现在纸贵,周婷可不缺钱,话本什么的虽然她不能看,食书衣书之类的还是可以翻两本的。
珍珠听了爬起来给周婷点上灯,又给她裹上了衣裳,从炕桌抽屉里拿出几本书给她挑选,周婷随手拿起第一本来翻看,眼睛盯着心却不在这上头。
她其实还是有些期待的,这个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男人,如果是个糊涂虫可怎么办?他要是能辩明是非,那她跟了他还不算是太亏。如果是个不堪到底一味护着小妾的,那她以后日子别说随心所欲了,小心翼翼还要怕出错呢。
虽说他没在李氏那里留下,也没有因为李氏晕过去就心软原谅她。可他去了书房,说明其实他心里是真的喜欢李氏的,所以这一次才会那么生气,怪不得那拉氏绝望离开呢,若是这么耗下去,他的心终究也还是偏在李氏那儿。
珍珠调了杯蜜水端给周婷:“主子润润嗓子。”瞧着周婷的脸色说:“奴才今儿在南院的时候,瞧见小丫头抱了玻璃渣子出去扔。”
周婷这才回想起来那灯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屋里的灯,一盏没留?”
珍珠点了点头,周婷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低头又翻了两页书,突然间心情大好:“吹了灯吧,我有些困了。”李氏恐怕是回过味来了,知道是玻璃灯的事惹到了胤禛,但砸烂了灯,原来只有五分的事在胤禛心里也成了十分,她短时间是不可能出来再蹦哒了。
第二天周婷早晨去送胤禛早朝,仔细留意他面对自己的神情,还真的看出了些不一样来,她端茶过去,还没送到跟前,那位就抬手来接了,周婷抿抿嘴角话说得更软和,这时候不给自己加分的是傻子。
“十三弟的生辰在月头,爷的生辰在月末,宫里也是要办席面的,正巧十三弟妹刚过了门没多久,额娘那里恐怕是要让人过去帮把手的。”虽说他刚大婚还没建府,只能在宫里请上一两桌,该有的礼数却是一样都不能少的,十三福晋新嫁,妯娌之间也要熟悉熟悉。
十三阿哥生母过世了,这些事没有婆婆指点还真办不下来,他是从小在德妃那里长大的,跟德妃也很亲近,上头又没有亲哥亲嫂,操持这些事肯定得由周婷出面去教导一下新弟妹。
“也好,你去帮母妃搭把手就是。”照顾一下跟他亲近的弟弟,胤禛还是很乐意的,他的礼物早就已经备好了,一把牛角弓,虽不多珍贵却是投其所好的东西。
“哎。”周婷一面应一面走过去给他掸掸衣裳,整整朝冠朝珠,胤禛趁势握一下她的手,周婷就望着他微笑。胤禛以手做拳放到嘴边咳嗽了一声,转过脸去的时候周婷竟然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胤禛一走,周婷意思意思也该去李氏那里看一看,南院还是那个样子,但看在眼里就显得比过去盛时要黯淡几分,连下人也大多低头走路。
李氏没有像周婷认为的那个瘫在床上起不来,她的脸色甚至还比昨天要好了些,周婷心里觉得奇怪,她可真打不死的小强啊。
还没说上两句话,李氏就问了丫头两次二阿哥三阿哥,周婷这才明白了,挑挑眉毛,这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当真了,就怕她来抢孩子呢。
“侧福晋好好歇着,旁的就别多想了,两个小阿哥还指望着你呢。”周婷半酸不酸的扔下这么句话,李氏也半软不硬的接下了:“妾知道呢,所以才不敢稍有疏忽。”
做了妈的,是没那么容易就倒下去,周婷瞧着李氏眼睛里的光倒比过去还要亮了,勾一勾嘴角回去了。
十三福晋生的圆圆脸一付讨喜相,若是不讨喜欢也不会挑出来赐给十三阿哥了,她新嫁作人妇又是当皇家儿媳妇,整个人绷得紧紧的,脸上的笑影就不如选秀的时候多。
十三阿哥生母过世了,从宁寿宫请安出来大家都有地方可去,偏她没有,又没有亲嫂嫂可以一处说话做事,眼睛里就露着怯意。周婷招呼了她两回,她就跟周婷熟悉起来。
八福晋见了忍不住打趣两句:“可见着四嫂是个爱新人的,十三弟妹一来就把我抛一边去了。”说得大家哈哈一乐,十三福晋圆圆脸上露出一个笑涡来:“八嫂眼热我,我还眼热八嫂同四嫂是领居,时常能串门呢。”
八福晋也就那么一说,本来指点十三福晋办生辰宴这样出头露脸又拉关系的事她是很乐意的,无奈最近后宅不宁,她也没那个闲功夫再去插手旁的,再说这事要论起远近来,还真轮不到她的。
十三福晋长了张圆脸看上去就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小些,算起来还是初中生的年纪,这么小就要担起正妻的责任来了。
周婷说话做事偏了她几次,她对周婷也比别人要亲近,请安的时候就挨着她坐,德妃见到她们和得来自然高兴。十三阿哥是在她身边长大的,等于半个儿子,现在没了亲娘,帮扶一把十三福晋她是很乐意的。
“正好的,生辰宴老四媳妇办惯了,帮衬她一把,也免得她一时不凑手忘了什么。”德妃宫里头常年熏着安神香,人一进来就觉得心平气和的很。
十三福晋原先还端端正正坐着,见周婷倾着身体同德妃说话,也跟着放松下来,先谢过德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周婷和德妃说话,周婷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了。
“我们爷说,大格格既挪过来了就不要动了。”周婷除了戒指手镯给德妃剥桔子吃,珍珠在旁边托着玉碟子等,等把上头的白经络也剥干净了再递到德妃手上。
德妃捏了一瓣嚼完了把渣子吐出来:“原该如此才是,大格格是女儿家,教导起来更要精心。”只一句话德妃就差不多脑补完了这中间的弯弯绕绕,大概知道李氏已为胤禛不喜,所以才把女儿交给了周婷。
心里为周婷高兴抬手拍拍她:“我原就说这样才是规矩,这回子可算好了。”指了贴身的宫女去翻箱子,原来大格格养在李氏那儿,德妃给东西就要顾及着周婷,现在算是交给周婷养了,就更该给她作脸。
十三福晋半懂不懂,她院子里如今已有一个侧福晋了,好在只有一个女儿还没生下儿子来,原先家里又没有这样多的妾,是以并不太懂这些,可既是名份上的侄女,德妃给了东西她自然也要给的。
“我跟着也凑个趣,”说是给大格格,其实是谢谢周婷,周婷马上拦了:“你进门日子尚浅,还没攒下好东西来,等时候多了,有你破费的地方。”
十三福晋一听捏着帕子笑起来:“那我就等着给大格格添妆。”
德妃照例是要睡午觉的,周婷被十三福晋拉到了阿哥所,她原还绷得住,一熟悉起来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拉着周婷的袖子跟她撒娇:“这些我都不大懂,四嫂可别嫌我烦人。”
周婷伸手刮刮她的鼻子:“这有什么,原来宫里头也都是有定例的,那些喜好厌恶你着人去打听也能问出来,我不过是多一句嘴罢了。”定例摆在那儿,周婷要提醒她的不过就是各人所好,不至于叫她第一回办大事就被人挑刺,留下个不精心的印象。
“那也得谢四嫂教我,打听来的哪有这样仔细,不然我还真办不下来呢。”十三福晋歪着脑袋笑:“四嫂就叫我的小名儿吧,只是我说了可别笑我。”
周婷抿起了嘴巴,这个她倒真的听过一耳朵,马尔汉家里生了七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嫡子,这个十三福晋就是最小的那个女儿,听她这样说,还真怕她说出“招弟”这样的名字来。
“哎呀,我都没说,四嫂就先笑。”小姑娘羞红了脸,她家里还真有这样的叫法,只不过那是前头几个庶出的姐姐,到她这儿都绝了念想,可巧后头一个就是儿子了。
“生我的时候我阿玛就没想着能有儿子,原来我额娘都叫我七妞。”十三福晋贴着周婷的耳朵说话害周婷差点儿喷茶。
“说好了不许笑我的。”刚嫁了人还是一付孩子脾气,周婷笑着摸她的苹果脸:“选秀的时候也报的这个名字?”
“那自然不成的,我是惠字排行的,四嫂叫我惠容就是。”十三福晋一开口就止不住话头:“我额娘说我是姐妹里面最有福气的。”
“可不是,弟弟都给你招来了,能没福气。”瞧她得意的样子,周婷就忍不住想上去摸两把。
说了会玩笑话,十三福晋有意指着几个丫头续茶的续茶端点心的端点心,等丫头们忙乱开了才低声贴着周婷的耳朵问:“四嫂教我。”
周婷看她的架势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呢,等了好一会,才听到她吞吞吐吐的说:“我这里也有个大格格呢,我是想着能不能抱过来自己养。”没嫁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进门就是要当妈的,有个便宜女儿总好过有个现成儿子,出了嫁的姐姐都同她说过,叫她最好是能抱过来养,趁着现在还小,养到认了人,侧福晋就翻不了天去。
可这几天下来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胤祥开口,周婷失笑,她觉得吃亏的事,原来在古代女人眼里还是占了便宜的。
周婷心里想了一回,看着她这张圆脸就有些不忍心,多大的人呀,就要开始算计这个,男人真特么没一个好东西!
“你刚嫁进来,许多事情都没摸清楚呢,不必这样着急。”她也知道十三福晋恐怕是得了家里的话才想走这步棋的,但哪有这么容易,别说现在孩子还小,抱过来有个好歹都是她的责任,瓜尔佳氏要是趁着女儿有人照顾再怀上一个,她不就是替人作嫁了。
“我们爷,拿我当孩子哄呢。”惠容嘴巴一扁,她又不傻自然看得出胤祥跟谁更亲近些,心里也不是不委屈,但自己已经是后来的了,更得端出妻子母亲的样子来,让丈夫看看她是能端得起来的。
“这是好事儿呀。”有原主吃亏在前,周婷可不觉得正妻范多么讨人喜欢,正好惠容生得小,倒是可以当作优势:“让他哄着你疼着你,难道不好?”十三阿哥下头有两个亲妹妹,恐怕是把惠容也当成妹妹来待了。
“你就瞧瞧十三十五两个格格,她们是怎么得十三弟喜欢的?”周婷瞧着她那半懂不懂的样子在心里叹口气,压低了声音:“谁说妹妹就不能当妻子的?”
惠容垂着脑袋想了一通有些明白了,周婷继续在心里叹气,这见了鬼的制度,全特么把正妻当成保姆,把小妾当成红颜知己呢。
十三福晋千恩万谢的把周婷送出了门,在道上碰上了也要回家的八福晋,她在宁寿宫里还笑得欢,离了人就板着一张脸,眉毛眼睛上都挂着霜。
周婷知道些原委,无非又是那个新月格格的事:“家里那个又闹上了?”
“小小一个格格竟是要翻天呢。”八福晋冷冷一笑,笑得周婷的心跟着跳了两下,只听八福晋压着声音:“我倒不知道叫下头人做个针线就成了不仁慈不高贵了,她也好意思拿这个说嘴!”
周婷一噎:“她……真这样说?”
“可不是,真是打蛇不死反遭咬。”八福晋在外头的名声是不大好听,但像楚新月这样的人在她眼里跟只蚂蚁差不多,真没那么闲去盯着一个“玩意儿”。
周婷给她出主意:“横竖这个格格不规矩是大家伙都知道的,你就是打发了她,也没人敢说三道四的。”看样子还真是个穿越女,还是个脑子不清楚的穿越女,命都捏在人家手上,还真敢给八福晋添堵呀。打发得远点至少还有命在,要再这么下去,捏死她都不用抬手的。
八福晋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画得细细的眉毛微微一挑:“既她觉得做针线是委屈了她,那就叫她替咱们爷念经祈福。”从早上起来去佛堂呆到夜里掌灯,念经还得跪着,叫她再没力气上窜下跳。
周婷心里头闷闷的,刚经过了惠容的事,现在又听了八福晋的事,上马车的时候就叹出一口气来,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正妻的女人是难上加难。宁寿宫里一请安,一群苦逼正妻排排坐啊,从上往下数过来,过的好的一个都没有,周婷这样的竟也能算是比下有余了。
周婷心里对胤禛的考验还没定出结论来,坐在马车里一路晃悠着回去,她就靠在软枕上头上想着自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
她和胤禛好几次都要差点走了火,以后也不可能就这么干躺着什么都不干,更何况现在胤禛对李氏的感官差了,呆在她这里的时候更多些,两个人要真的一直不发生点什么事,那周婷还要怀疑之前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呢。
睡是肯定要睡的,现在的问题就是孩子,周婷原来不想要孩子,睡了就当是她嫖男人了。现在她不这样想了,这些女人们都想要孩子不一定就是为了后宅里的地位,生孩子的多少固然是宠爱的现实反应,但其实孩子才是女人们的依托。
李氏受了这样的打击,还能挺着不倒下,未必不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就是因为她有儿子,往后就算胤禛再不上她那儿,她只要把孩子养大了,就能有出头的一天。
周婷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怀孩子容易生孩子难,生下孩子长成难,她的孩子如果是女儿她能保证不让她去和亲吗?如果是个儿子她又能保证将来登大位就是他吗?
珍珠捧茶给周婷,她拿起来湿一湿嘴唇,怪不得那些宫斗剧里个个都身不由己呢,人到了这个位子,不往前进就是往下摔,想要置身事外是万万不可能的,周婷闭上眼睛想像以后的日子忍不住打个冷颤。
“主子可是冷了?”知道周婷畏冷车帘子盖得严严实实的,没有半丝风透进来,珍珠把准备好的手炉拿出来用毛巾抱着让周婷暖手,她冲着珍珠笑一笑,突然想到,别说是孩子,就算她身边的这几个丫头,要是她被透明被边缘了,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总不能叫这几个丫头忠心一场,到了不落好处吧。
“没事儿。”周婷微微一笑,心思转开去,不能不说是李氏给了她感悟,十三福晋和八福晋又加深了她对古代女人地位的认识,原来那个可笑的想法被她自己揪出来踢了一顿,就说慈禧好了,就因为是皇帝生母才能这么威风,那个原配也占着名份呢,最后是到哪儿去了?
“主子,到家了,可要我去拿毛披风?”珍珠以为周婷冷了,车里准备的披风太薄就想进去再拿个厚的出来。
“也没几步路,不必跑来跑去的。”周婷收一收心神,裹上披风往正院去。珍珠心细经过南院的时候轻轻咦了一声。之前二阿哥风寒院子里吹了那么多天的苦风,如今李氏病了,按说南院的药味要更重些才对,却偏偏无声无息一点动静都没有,很不像李氏的行事,珍珠扶着周婷的手疑惑的往南院那边瞧。
周婷一语点破:“她这是不得不安份了。”周婷自然不会苛待大格格,可暗地里叫人吃亏的事多了去,论婚嫁的时候给嫁妆的时候,她怎么就能一点都不担心呢?
不念着女儿在周婷院子里就怕儿子被抱走,李氏这个女人倒是很抓得准利害关系。不能指望丈夫那就指望儿子,只要把儿子养活好了,那她自己的体面和女儿的体面就都有了。
回到屋里热水已经烧好了,玛瑙拿大毛巾遮住衣服让周婷洗去一脸脂粉,换衣裳的时候指一指炕桌上摆着的几个匣子:“主子刚出门,苏公公就送了东西来。”
周婷一点也不奇怪,她就知道有这么一出,这个男人的心思好猜的很,他既然觉得亏欠了周婷的,肯定要拿这些东西补上。周婷有些好奇这回送来的是什么,一个个匣子打开,玛瑙站在旁边都惊着了。
大小三个匣子,两个匣子是头面首饰,最小的那个匣子里头像之前一样摆着十个金锭子,大匣子里是一顶珍珠冠,不说中间那颗大珠子,单旁边绕起来的珠子要找同样大小的串起来亦是难得的,周婷抿抿嘴巴:“珍珠冠收起来留着爷生辰的时候戴,”说着取出小匣子里的耳铛放在耳朵上比划,珍珠赶紧捧了镜子过来给她照。
耳环有好几种,有珠有玉还有一对指甲盖大小翡翠的镶在金质五爪托里,华贵非常,周婷拿的就是这个,挂在耳垂上衬得肤色温润。
珍珠玛瑙都赞她:“主子戴这个好看。”
周婷一笑,戴着就是要让胤禛看见,她瞧了瞧身上的衣服:“这个鲜妍了些,换身素的倒能把这耳环衬出来。”
针线上人把之前拿去拼的毛毯褥子送了过来,做的比周婷想像的样子要好看,一块块的小毛料拼起来倒像拼花被子似的,立马就铺上试了试,又软又暖。周婷很满意的给了赏钱,叫玛瑙马上就铺起来,心里想着说不定今天就能用得着了。
周婷伸手摸一摸耳垂,今儿就是胤禛不来,她也要把他拉来。得到一个男人的尊重比得到他的宠爱要难得多,周婷没有把握让胤禛最宠爱自己,起码她可以往尊敬那条路上走,端得起还要放得下,男人梦想中的妻子都有着情妇的面貌,地位她已经有了,现在就只看行事了。
饭都摆好了迟迟不见他到后头来,周婷刚想着人去问,小张子就过来回了:“主子与十三爷正忙呢,叫把饭摆到书房里去。”
碧玉出去吩咐,周婷叫住小张子问话:“今儿是忙什么?”
“万岁爷着太子爷同十三爷阅永定河。”小张子捡了一句要紧的:“主子同十三爷正在翻河志呢。”其它的那些他也说不上来,玛瑙拿了碟果子给他,他打了个千谢过周婷就全倒进帽子里,一屋子的丫头笑他那怪样子。
周婷瞧着他年纪小就细细问他家住何处,有些什么人。当了太监也还是有家人的,一开始是家里穷苦过不下去送他们进宫当了公公,靠着机灵劲要是能被得宠吃得开的大太监挑中了做徒弟呢,就指望着有出头之日了。苏培盛挑中了他,就是因为他惯会看眼色,这时听周婷一问就一点点全说了。
周婷也并不是好奇才问的,胤禛身边的大太监她是不好随便叫过来问话的,上回李氏刚换了个马夫胤禛就这样生气,可见是讨厌别人打听他行事。虽然她是正妻同一句话她能说的,李氏宋氏不能说,但周婷既然知道了他的忌讳,当然不会做傻事去惹他讨厌。男人有几个会乐意老婆查手机电话短信记录呢。
小太监就又不一样了,他们干的不是什么要紧事,偏偏离胤禛又很近,她略问上两句也能找个关心胤禛饮食起居的名头。
“原就姓张,进了宫给起的名儿,叫起麟。”小张子老老实实的站着,他也知道周婷的用意,往常院子里的女人们也没借故跟他少套交情,周婷是嫡福晋,问些话是名正言顺的,再说在周婷面前混个脸熟对他只有好处。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到底在哪里听过周婷又想不起来了,宫里头起的名都得吉利才行,那个楚新月一听就知道是她自己矫情出来的。
周婷点点头,又略问了两句就放他回去当差,这样的人得天长日久的放在胤禛身边才能显出作用来,她也不急在这一时,这回问问姓名家庭,下回问问家里人身体好不好,等摸清了情况再给好处,交情都是这样来的。
小郑子见他拿了东西过来伸头一瞧,见是寻常点心就皱皱鼻子,张起麟也不吃独食分了他一半,两个人站在外头把一帽子点心吃干净了,小郑子吃了还要说:“下回我去,保管能拿着赏钱的。”张起麟嘿嘿一笑就再不搭话了。
“你往年也跟着去阅过两回永定河的,这些都该知道才是。”胤禛挑了本《直隶河渠志》指给胤祥看:“永定河水流缓慢泥沙积沉,河床较地面更高,改道多次,无非是这些用得着的,太子亦在,有事商议就可。”
胤祥正看水经注,闻言头都不抬:“我恐怕他没那个闲心呢。”一家子兄弟偏要分出尊卑来,胤祥一贯得宠,在康熙面前很说得上话,可每次太子一出现,汗阿玛眼里就再没他们了。
“他名份早定,既为尊自然该当的。”胤禛喝了一口茶,唤了一声:“苏培盛!换过一盏来。”又转头对胤祥说:“吃了饭就快回去,别等宫门下了钥。”
“四哥这儿难道还差我一间屋子?”胤祥站起来走动动筋骨:“四哥又不是不知,自旧年去祭过泰山,他瞧见我就皮笑肉不笑的,我那时候去永定河就是去撒欢的,哪能真知道些什么。”上一回去胤祥才十三岁,能记得住的东西真不多了。
“在我这儿说两句便罢,到了外头要慎言。”胤禛瞧了他一眼告诫道,胤祥不再说话,摆饭上来一筷子把盛金银肘子的盘子给扒拉过去,酱油肉汁汤拌饭吃了两大碗,放下碗抹抹嘴:“我先把这些都带回去看,明儿再来叨扰四哥。”
胤禛又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苏培盛续茶的时候问他:“爷今儿歇在何处?”胤禛略一沉吟:“去正院吧。”
周婷歪在炕上等着碧玉把炖好的汤端过来,要是今天胤禛再不来,她就要叫人送汤过去了。亲自送自然更好些,但什么事都要一步一步来。
“十三弟走了?”周婷走过去绞了帕子给胤禛擦脸,见他一脸倦意就不再多问:“碧玉,快把那汤盛一碗出来。”一边说话一边微微晃动耳朵上的翡翠耳坠子:“你再不来我都要叫人送去了。”
既然心里决定了要把胤禛拉过来,自然要把称呼给改过来,本来正头夫妻就是你呀我呀的,那拉氏敬重他,叫他一声“爷”,反而把他给喊远了。
胤禛没觉出什么不对,喝了一碗热汤,也往炕上一坐,周婷同他坐在一处:“可是累了?我给你揉揉脑袋吧。”这倒是从没有过的,周婷靠着大迎枕,胤禛躺在周婷的腿上让她给按摩太阳穴。
“力道可重?”周婷按了两下问他一声,这位爷枕在周婷的腿上模糊的应一声,周婷轻轻一笑手上动作不停,周婷有意跟胤禛挨的近,呼出的热气若有若无的喷在他脸上。
这么揉了一刻钟,胤禛才把心头那口气叹出来,太子是越来越容不下人了。
周婷也不问他为什么叹气,只说:“常言总说笑一笑才能十年少,我倒觉得常叹气也是好的,好过总是憋在心里,太医们不是总爱念叨郁结于心么。”
胤禛被她说的一乐,半睁开眼睛,瞧见周婷含笑的样子和挂在耳朵上的翡翠耳坠子问道:“东西可好。”
“你看呢?”说了句撒娇的话周婷自己先不好意思了,抬手摸一摸翡翠珠子,胤禛伸手捏捏她的耳朵:“我瞧着很好。”翻身坐起来把她搂进屋里。
一看见床上铺着的毛褥子就问:“你怎么想起这个来,倒像草原上头放牧的人家。”
“往年拿回来的毛料,我叫人拼在一处当褥子用。”周婷顺手拆了头发上的饰物,只剩下耳朵上挂着的耳环,盈盈的绿,顺着她理头发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晃的胤禛凑上去捉住她的肩膀。
周婷轻笑一笑顺势躺了下来,团起身子,手掌在毛皮上来回抚动,眼角挑着瞧向胤禛,他也跟着躺下来试了试:“果然暖和,就是颜色不太正。”
“整块的我哪里舍得当褥子用。”周婷手一伸搭上了胤禛的腰,胤禛抓住她的手一个翻身把她压住了,馋她也不是馋了一天两天,这时候吃起来反倒不着急。
比起前两回的不情不愿,这回周婷心里打算的多了,反而比之前放得开了,她一躺到床上就缩到里面去,曲着脚抱住毛毯子,一双白生生的脚丫踩在长毛毯上更显得肤白晶莹,脚指甲上特意上
的淡粉色蒄油在烛火下莹莹生光,胤禛一把捉住她的脚握在手里揉捏。
周婷身子一缩想把脚抽回来,胤禛偏用了力握住,拿手指头搔她的脚底心,她没抽回来自己歪倒靠在被子上笑,胤禛捉起她的脚细看,周婷有意绷直了脚背,一使力往里面一滚躲开了。
“这抹的是什么?”胤禛少有点着灯跟女人这样那样的经历,只觉得灯下头的人更美了几分,周婷咬着被角笑得说不出话来,胸脯跟着身体一抖一抖的。
胤禛瞧了只觉得嗓子眼都冒火,想起周婷那天夜里在流转灯火下面的风情,她粉面含春,差一点就要让他扯掉肚兜瞧见里面了,偏偏不作美。
胤禛喉节滑动一下,手掌分开周婷的腿:“这值什么,叫人从库里拿水貂的来,拼起来比这个好。”手伸上去解衣服上的盘扣,褪到一半看见周婷圆润的肩头忍不住伏下来咬了一口,见她露出的半边肩膀枕在乌溜溜的头发上,又调笑一句:“该拿黑的才是。”
一想到把她白白的身体放在黑毛毯子上动作,胤禛穿的绸裤马上支了起来,周婷也知道他这么是想到了什么,扭着身体动了几下,引得胤禛一只手压在她的肚子上,不叫她扭远了。
上回没吃成,又惦记了那么长时候,胤禛今天的动作就更加有力。上身的衣服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周婷既然算好了他来,就做了万全的准备,洗了澡全身都抹上了一层玫瑰膏子,她知道那回给男人留下了多深刻的印象,还是穿了那一件水红的,紧紧掐住腰,把山峦曲线全衬了出来。
胤禛解开衣服裤子随手一甩也不管扔在哪儿……。
酣战一场,周婷累得动不了,还是胤禛抖开了被子把两个人裹了起来,心满意足,从前竟然从不知道这滋味能这样好。
周婷掀掀眼皮,她一开始是抱着迎合的心态的,到后来弄着弄着自己也忘记了,只知道怎么舒服怎么享受怎么来,看他的样子也不是不满意的。就是想喊又不能喊出来,嗓子口痒得慌。
两个人腻在一处,那湿乎乎的地方紧紧相贴,胤禛满足的叹了又叹,手在她身上留连,从腿上摸到腰上,周婷头一偏闭上眼睛,任他的手再不规矩也起不来,心想这回“破处”总算是圆满了。
胤禛心里还想再来一次,看到周婷昏昏欲睡就知道她是累狠了,再一次也不知道明天还起不起得来,心里有点惋惜又觉得她今天到底不同,抱着周婷跟抱着肉骨头的狗那样不肯松开,心里还惦记着要弄块黑水貂的毯子,下面铺着这个果然就不一样。
心神舒爽,模模糊糊间像是飘了起来,做起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头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地方倒都是他熟悉的,养心殿乾清宫,只是他竟不是跪在下面的那个,而是坐在上头的那个,很想要走近瞧清楚,可就是迈不上步子,只能瞧见皇位上的自己指点江山。
胤禛猛得一睁眼,头一阵阵的发晕,脑子里许许多多东西不断的跟着转,心口发凉额头冒汗,怀里温热的身体离得似近又远,忍不住搂紧了周婷咳嗽起来,把她给吵醒了,她捂着嘴巴打个哈欠,口齿不清的问:“要不要茶?”
胤禛晃晃脑袋,头晕目眩的厉害,屋子里的蜡烛还没熄,微弱的烛光下头只能瞧见周婷模糊的轮廓,胤禛搂着周婷的手更加用力,一拉一带把她的头扣在胸膛上。
周婷皱起了眉毛,胤禛身上汗津津湿哒哒的,被他一抱头发全沾上了他的汗水,一缕缕的贴在一起,她不能推开只好压下心里的别扭感出声问:“这是怎么了?”
胤禛头痛欲裂,强忍着不哼出声来,从牙齿缝出挤出一个声音回答她:“不要茶,把灯熄了吧。”烛花爆了两声,骤然明亮又骤然昏暗的灯光晃得他眼睛更花了。
周婷挣了半天挣不脱他的手臂,蜡烛又离得远,实在没法子了只好放下帐子叫人进来把屋里的灯都给灭了,玛瑙瞅着一地的衣裳耳朵发烧,眼睛都不敢抬,垂着头问了句:“主子,可要抬热水进来?”
周婷很想要擦洗一下的,无奈身边这个抱着她不肯撒手,胳膊那块都要给他捏青了,不知道他发得什么疯,又不能说出来让丫头知道,只好推拒:“不必了,你把灯灭了就出去吧。”玛瑙应了一声,熄了灯把剩下的一盏蜡烛拿出去带上门。
胤禛抬手紧紧按住额头,周婷这才知道他是头痛,她心里嘀咕,难道是刚刚那个那个的时候动作太猛了?她坐起来把被子抖落开,这才发现被子全在她这边,胤禛身上只盖了一半,要么是因为吹了冷风再头痛的?一扫胤禛那月亮脑门,心里啧了一声,没事顶个光头干什么,一点不保暖!
又不能不管他,伸手像刚才那样轻轻给他揉太阳穴,胤禛先“嗞”了一声头往旁边一躲,周婷跟上去揉了两下他就消停下来,紧皱的眉头渐渐放松,脸往她胸口靠,觉得脑袋舒服多了。
“这是怎么了?见了风?”满人崇武,胤禛虽然是兄弟里最不擅长骑射的,但身体绝对不弱,不可能因为房事上头太猛就突然头痛得睁不开眼睛。
听见周婷问胤禛就想起了刚才那个古怪的梦,好像是真的,一睁眼又变成假的,梦里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全都清清楚楚,醒来一想又荒诞的很。
这些话胤禛还真是不能往外说,就算身边躺的是他的妻子,最是跟他一条心的女人也不能说,只好把这话头给茬过去:“想是刚才起得猛了。”这么一说出口又有些后悔,难得这么尽兴,要是她以为自己不行那可怎么办。
果然听见周婷一声轻笑,从枕头下面摸了条帕子出来叠成长条要给他包头,胤禛咳嗽一声:“这像什么样子!”
“跟我还有什么样子不样子的。”周婷才不管他肯不肯,伸手上去把他的头包起来打了个结,又拉过被子把他整个人盖住,肩膀那里还仔细的掖了进去。
胤禛心里微微一动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回她可真的把他当成是软脚猫了,可还是老老实实躺着不动,心里继续回想起那个梦来。
胤禛敢保证他对大位从没有过一丝一毫的觊觎,太子名份早定又打理政事这么多年,实在是汗阿玛心头第一人,那样削了索额图,也没有对太子有一句苛责。其它人在汗阿玛的眼里从来没有镀上那层金光,只有太子才有资格与他同坐。
大阿哥既是长子又有兵权,时不时的闹腾两下,汗阿玛从来没有放进眼里过,哪怕大阿哥之心已经人尽皆知了,他也从不做它想,说明除了太子大位再未有它选。
那这个梦又是如何来的,如果孝懿皇后不死,那论起身份来他倒是在太子之下众兄弟之上,可他知道汗阿玛的心思,正是因为知道才从来没起过别的心。那模糊中的梦就只当是个梦吧,想来这头疼就是为着不该做这样的梦。
胤禛不说好,周婷就一直给他按着额头,眼睛习惯了黑暗也渐渐能瞧清楚胤禛的五官了,脑子里还有其他阿哥的印象,要说起来长得最漂亮的是八阿哥,也许是因为生母美貌,八阿哥更多的承袭了来自己母亲的基因,皮白眼长端得一付好相貌。
身边这个男人就不同了,他长相偏文气,下巴上还有一颗美人痣,不是最像康熙,五官脸型都更像德妃,可眼角眉梢里带出来清冷气质却像孝懿皇后,吃谁家的饭像谁家的人,顾嬷嬷不经意漏出来,碧玉回来当玩笑话说过一回。
周婷没有见过孝懿皇后,但也知道这是康熙很喜爱的女人,那么看重德妃,她的头一个儿子也还是抱过去给她养了。一边想一边揉,手都酸了,胤禛才拉住她的胳膊:“别按了,你也躺下吧。”
两人还是钻在一个被窝里,一掀被角里面那股味道就带着湿气扑鼻而来,惹得胤禛情动,伸手把周婷揽在怀里。
周婷以为他又要了,赶紧推了推他:“才头疼过呢。”下午仔细保养过的手滑腻腻的摸上胤禛的胸,柔若无骨的样子把胤禛的心又勾了起来,那刚歇了会的地方又火热起来。
周婷是真的累了,不是欲迎还拒,伸手挡住他的攻势:“别闹,头上还包着帕子呢。”这句话坏了事,胤禛心里本来只有七分意动也变成了十分,忍不住手往上伸握住一对宝贝揉了两把,嘴里还要调笑:“刚才劳你动手,如今换成我来。”
一只手捏住一个,常年握笔形成的老茧磨着周婷身上最嫩的两点,一会就让她招架不住了,咬着嘴唇仰头喘气。磨了一会儿,胤禛渐渐加快了速度,把周婷一条腿架在自己的腿上,玫瑰香膏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但触感还在,胤禛能贴住她的地方全贴住了,专心受用她一身细滑的肌肤。
周婷嗯了一声,她把腰拱起来努力想要翻到一边去,又好像全身都被胤禛两只手指牵引着似的,不自觉的就要把身体往他那里送,让他磨得更久更快一些。周婷咬住嘴巴不再出声,明天还得再进宫去呢,和十三福晋约好了的,要是早上起不来可真是丢大人了,心里挣扎着开口:“饶了我吧,明儿还进宫呢。”
身边的男人真弄得起劲,软软两颗小东西,竟让她这样兴奋,闻言就说:“这就讨饶了?还没怎么着呢。”他的手指头都滑到下面去了,在那湿漉漉的地方打着圈,还说没怎么着,周婷张嘴狠狠喘了几口气:“真不成,你这么半天,明儿我的腰就抬不起来了。”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
胤禛的手指往下面按了按,只觉得一阵收缩,喉节滑动一下,把她翻过来面对着自己把腿架起来,侧着身子进去,周婷轻哼一声伸手捶了他一下。
身上的人根本不停,直往里面探,刚泄过一次没那么快再到,这一回慢慢磨得周婷整个身体发红,只知道张嘴喘,嘴巴里没顾念了,“胤禛胤禛”喊个不停,他还不恼,专停着等她叫出来才又往里面送,折腾她到半夜里,才算停了。
周婷早已经迷糊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大腿根那里都麻了,耳朵边还听见他问:“给你揉揉腰?”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连答应的力气都没有,闭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丫头仆妇进来收拾的时候周婷都不好意思看她们的脸色,被子里头褥子上面全都一塌胡涂,那白白的东西都干掉结起来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怕听见丫头们说什么洗晒之类的话。
幸好这些东西不是由玛瑙经手的,换了一个有些年纪的媳妇进来,她动作很快的把被子一卷,连外面的毛毯一起卷走拿出去了。
周婷实在不好意思问这要怎么洗,早上她起来随便抓了件衣服换了,身边那男人还左揉右摸的弄了半天才肯放走她,就跟刚尝过奶味的小娃娃似的,一嘬住就不肯放了,弄得她又红着脸绷着脚喘了一回才放开她。
喝粥的时候胤禛时不时给她挟上一筷子小菜,换衣服的时候也不要她蹲下来给扣扣子了,瞧见周婷不经意间反手捶捶腰胤禛抿着嘴差点乐出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玛瑙珍珠几个也感觉到了,屋子里的氛围前从未有的好过,正这时候外头翡翠说:“大格格来给主子爷请安。”
周婷有些意外,大格格一向身子弱,风寒还没好透,她一向是免了她请安的,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快打了帘子叫她进来,外头风一吹再冷着了怎么办。”周婷脑子里转了三圈,她是来给她亲妈求请?还是来露脸叫胤禛想起她来?又或者打着放长线的主意,慢慢把胤禛的心劝回到李氏那儿?脑子里这样想,脸上笑的亲切,实在不是周婷想的多,在后宅里头一个肚皮里爬出来也不一定就一条心,更何况隔层肚皮的呢。
大格格进来规规矩矩请过安就同周婷说:“要谢谢十三婶送的东西呢,正想着要不要做个荷包孝敬十三婶。”周婷笑一笑:“我自有回给她的东西,你养好身子才是要紧,你阿玛生辰,想来几家的姐妹都要过来的,你也好同她们一处说话。”
大格格脸上有些古怪激动,很快又压了下去,周婷奇怪的看她一眼,挥挥手让她出去了,嘴里还吩咐:“往后可不许这样早起,你年纪小欠不得觉。”
周婷坐在马车上靠着枕头,躺着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刚刚穿上花盆底走路的时候她觉得腰那块都直不起来了,一挺背就跟要断了似的,酸劲从骨头里渗出来。
明明看着辛苦的是胤禛,怎么她倒累得跟拉磨的驴似的。周婷反手捶捶腰,珍珠瞧见了自然而然的坐过去,伸手去揉周婷的腰。
周婷有些不好意思,都说古人保守,这怎么可能保守得起来嘛,她的被子衣服都是丫头在拆洗,看看痕迹也能知道昨天夜里周婷跟胤禛两个战了几回战了多久,她脸一红咳嗽一声清清喉咙说:“怎么我瞧着今儿大格格有些不对?”
珍珠抬起头来想了一回:“刚主子换大衣裳的时候,翡翠说大格格身边的丫头出院门,看样子像是去南院。”院子里所有的丫头都是周婷的耳目,她们天生就知道大格格那里的人跟她们不是一样的,自发自觉盯紧,绝没有疏忽的。
周婷听说大格格去了南院微微笑一笑,本来也没指望她搬进来就能跟自己一条心,待她好那都是面子情,厉害的继母待原配的孩子都要比对自己的孩子好,周婷不是继母,但意思也差得不多。如果大格格真的对她比对亲妈还要亲,那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太聪明了,她现在这样正正好。
李氏病了,大格格的东西就没全挪过来,周婷也不急在这一时,钝刀子割肉才最痛,就跟她一点点耗着。李氏年华不在,初时也许还有着跟胤禛的那点情份,让他不至于一下子就忘记了;可日子久了,又惹他厌弃了,那点情份还能剩下什么,再没有比男人更现实的动物了。
周婷就是因为瞧见了李氏现在的模样才会处处小心在意的对待胤禛,如果有了孩子她就得为她们打算了,胤禛虽不至无情,但能争取更好的,为什么要屈就呢?天长日久才能把根扎深了拔不出来,管你后来的女人多娇媚多伶俐多乖巧,只要她把该占的给占了,就不怕出个西太后!
“大格格可是缺东西了要去南院拿?”周婷捏了颗杏脯放进嘴里,慢腾腾的理理裙摆:“李氏病了,有什么东西问我也是一样的。”
珍珠“扑哧”一笑:“知道啦,回去就打听,主子可真是,跟我说话也绕起来了。”
周婷伸手捏捏她的脸颊:“知道你机灵,也得找个由头不是。”说话做事都不能给人留下把柄,她如今混得比过去还要累,可算尝到当中层领导的苦了。
宁寿宫里总是一派祥和的,十三福晋一坐下来就拿眼睛瞅周婷,看了两回周婷抬手拍拍她嘴唇微张:“等散了可请我喝茶。”
她马上高兴起来,甜甜一笑露出梨涡来。三福晋见了就说:“我可听见你们两个说悄悄话了,怎么?是想藏起来吃独食?”
八福晋哪有放过的:“好呀,可叫我抓住了,我说我这鼻子老是闻见香偏又吃不着,这回子露馅了吧。”
十三福晋红了脸,周婷只好打圆场:“十三弟妹那里藏了好茶,我哪里懂这个,不如大伙一块去尝尝。”
最后是周婷八福晋宜薇和十三福晋惠容凑到了一处,八福晋眼睛一斜话就出了口:“四嫂一开口我料定了三嫂是不会来的。”这里头的恩怨,惠容一点也不知道,张着眼睛看她,她啧了一声:“你要嫁过来,这些竟然不知道事先打听?”
十三福晋从小在家里就受宠爱,要嫁过来用得着用不着的都学了一堆,唯独这个事儿她还真是不知道,也没人拿这个当正经事跟她说过呀。
八福晋不开口,她就盯上了周婷,摇着她的袖子叫她把前后原委说出来,周婷见左右无人,才轻轻在她耳边说上一句:“三哥他……敬妃丧仪百日不过就把头给剃了。”这事儿是有些无厘头,三阿哥也不是不靠谱的人,偏偏干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事儿,被康熙削了一顿不说,从此和十三阿哥的关系开始紧张起来了,两人只要在一处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惠容张口结舌,半天才把嘴巴给闭上了,八福晋捏着帕子笑她,三人慢慢走到阿哥所,十三阿哥的院子跟十四阿哥的院子联在一处,十四阿哥侧室生的儿子正是哭闹的时候,一闹起来就没个完,偏偏地方浅,左边那个一哭,右边这个也哭起来了。
“大格格又哭了?”惠容原还想当个慈母给胤祥瞧瞧,无奈孩子还小只认有奶的奶嬷嬷,连亲妈都不怎么认呢,她一抱过来就哭,哭得她头痛,胤祥一回来就瞧见两张皱着的小脸,倒觉得她有趣,和她说了好一会的话,听她抱怨小孩子爱哭爱尿弄湿了她一条裙子,第二天就给她弄了一箱子来,惠容这才开始明白周婷说的当妹妹疼是怎么一回事,这一回就是要谢谢周婷的。
八福晋听到孩子的哭声一脸羡慕之情,垂头瞧瞧自己的肚皮,心里叹息先生个女儿,哪怕是个女儿也好啊!
“孩子哪有不哭闹的,大格格还未足月呢,纵是闹也有限的,等孩子半大不大了,你才知道什么是闹。”听周婷这样说宜薇倒为她叹了一口气,拉住她的手默默不说话,惠容知道她们的心事,笑一笑:“我这里好茶有限,好果子倒是多,我爱吃口甜的,糖蒸酥酪我每日要吃的。”
“怪倒你笑起来也甜呢,不怕坏了牙?”周婷知道她的意思,拉拉宜薇很知趣的露出笑脸来。三个人一人一碗糖蒸酥酪,用银勺子挖着吃。
八福晋的话题重心还是在孩子身上:“我听说,你们爷昨儿跟汗阿玛求赐名了。”
周婷一怔,这她倒没听胤禛说,点一点头:“按理也该有名了,再大些就该开蒙了。”二阿哥完全被李氏娇养坏了,她前面死了两个儿子,得了这个就特别宝贝,三岁多了还在吃奶嬷嬷的奶呢,不是初乳哪有营养,故而身体底子差,一吹风一晒太阳就要风寒中暑,越宝爱越体弱。
八福晋哧了一声:“你的心倒宽呢。”说着就又皱起了眉头,有孩子有有孩子的苦,没孩子有没孩子的苦,女人都是苦汁子里熬出来的,想着看了一眼刚知愁滋味的惠容:“你是新嫁,赶紧生个孩子要紧啊。”
惠容脸上一红,她还没完全从闺阁少女转换到已婚妇女来,有些话题就不太接口,八福晋是为了生孩子什么法子都想过了,两人努力努力再努力,耕耘几年颗粒无收,说起经验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什么镜子要怎么摆啦,床要靠哪边睡啦,说着说着就说到要把枕头垫高一点,惠容红着脸只有点头的份。
辞出来的时候,周婷就笑话她:“你都快成半仙了。”看她不言语又劝她:“这些事急不来的,不如放宽了心,你瞧瞧我,不也很好吗?”
周婷刚卸了妆,珍珠就过来汇报了:“大格格叫人去拿了些首饰衣裳,还有寻常的玩物。”周婷失笑,自己果然是想多了些,仔细一回想再对照大格格的行事就知道她这是兴奋紧张呢。
过去家里办宴的时候只请过阿哥福晋们过来玩乐,不曾请过他们的儿女,这次既然胤禛想办一个家宴,周婷理所当然的就把孩子也算了进去,她还有些现代思维,家宴里哪能没有孩子呢。
大格格是李氏生的,又一向养在李氏院子里,初时还小不用交际,等到她大了,那拉氏和李氏的关系也已经很僵了,这些活动一应是不叫她参加的。
也不怪那拉氏,寻常宴请的都是长辈,她又是个半大的孩子,不是奶娃娃能抱出来叫人捏一捏看一看,怎么也不会叫她作陪的。只有在过年进宫请安的时候,大格格才会被一同带进去吃个席面,那还是因为家里孩子少才能被带去,她亲妈李氏更是连席面都上不了,只能等在家里的。
大格格年纪小,人又敏感多愁,小小年纪想的就多,没有女儿的福晋就罢了,有女儿的全都领着嫡女过去,她天生就觉得自己低了旁人一头,偏生性子又不像李氏,天生的不会交际,同一处话都说不出两句,那拉氏领了她几次见她实在拘束就不再带她出去了。
这回一听说要与姐妹们一同说话做事,心里就激动起来,她见过那拉氏招呼来往的女眷,知道这意思就是让自己当个小主人来招待这些姐妹,立时就盘算着要穿哪件衣裳,拿什么当话题来跟人说,自己想了一回不够,叫人回南院把她寻常用的几件东西都拿了出来准备到时跟姐妹们一同赏玩。
“等给她做的新衣裳来了,就送过去。”周婷把耳朵上的耳环拿下来放进妆盒里,苏培盛送了消息过来,冯记的新式玻璃做好,在水榭里嵌了两面,请周婷过去瞧花样。
一种是全透明的花纹要凑得近了才能瞧得见,跟现代的磨花玻璃很像,另一种像瓷画一样,几幅拼起来装上去就是不开窗户也有景可看。周婷指了其中一种:“把这个装在水榭里问问冯记可能做透明的梅花图案,有景儿的这种我很喜欢,让他们再多出几种样子,就说我要的。”这个不用来嵌玻璃,做成瓷画屏风倒好看。
胤禛喜好自己弄些画样做家具,冯记就是投他所好才被他纳入门下的,周婷既然抱了要讨好胤禛的心,自然该准备一点共同语言,两人总不能躺在一起光运动吧。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盛上一只盒子,周婷打开来一瞧,全是玻璃吹出来的发钗,梨花梅花海棠一样一件,花瓣透明姿态可爱累累相叠,枝枝蔓蔓极为精致,玻璃吹平易最弯难得,更何况是这样精巧的东西,她拿起一枝细看,称赞一句:“这东西倒妙。”可见这个冯记是下了工本的。
苏培盛一弯腰问:“冯氏想要拜见福晋,细听福晋安排呢?”
按理周婷是不能见商人妇的,送了那多次东西,通了那么多次关节,又给苏培盛塞了一大笔的钱,苏培盛才答应帮着问一句。
谁知道这正合了周婷的心意,她拿起一支来细看,装作非常满意的样子淡淡开口:“冯记的样式到是顶好的,行吧,等我得空了就叫她进来,正好,冬日里没什么景色,这玻璃花要是能做大做好了,当成盆景也是好的。”
苏培盛马上应了,心里暗喜,把周婷这话传给冯记,那这另一半的钱算是稳稳进了口袋了。
但凡男人就没有不贪财不好色的,太监不能好色只好贪财了,跟着胤禛之后冯记算是出手大方的,来往几次也有些面子情,苏培盛正在盘算这回进帐多少,就见周婷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
“苏公公的差办的很好,今儿见着了爷,我要同他说,该赏你才是呢。”苏培盛这样的大太监是不会瞧得上周婷能给的好处的,但她能跟胤禛进言,哪怕不为他谋些什么,只要说上两句苏公公尽心尽力就很够了。
苏培盛一听赶紧弯腰:“为福晋当差这是应该的。”眼睛珠子一转就算是接过了周婷递过来的橄榄枝,周婷能为他说几句好话,他自然也能为周婷说上几句,过去这样的事儿就没少给李氏做过。
两人这就算是有了默契,更何况眼睁睁看着李氏失了宠爱,苏培盛对南院的那几份“忠心”就跟着降到了最低,现在跟着谁有肉吃那是明摆着的,周婷既然递了梯子过去,他自然乐意往上爬的,心里还奇怪,福晋吃了那些亏总算是学聪明了呀。
苏培盛心里那些上算盘周婷哪里会不知道,只要她捏着他想要的,就算现在还不行,往总能让他只给自己一个人办事只对自己一个人忠心,不论胤禛如何,只要李氏翻不了身,就不怕苏培盛会做爬墙粉。
早晨的事情理的差不多了,周婷一回屋就招来玛瑙让她去库里取药材煮水,玛瑙还傻愣愣的问:
“主子要这些做什么?可是哪儿病了?要怎么煮,放三碗水煎一碗?”这苦参金银花什么的也不对症啊。
周婷脸一红,知道这些事是瞒不过贴身丫头的只好说了:“我是听八福晋说的,这些东西煮了水用来洗身子对女人好。”这些丫头天天跟着她,她做了点什么全都知道,只好假托在八福晋的身上,反正她是为了生子什么都试过了,总不会差的。
其实这就是个简陋自制版本的妇炎洁,周婷以前买过中药成份的洗液,不是每样都记的清楚,但大致是不错的。她昨天夜里跟胤禛这样那样了两回,早上又他又把手伸到下面摸了一会儿,起来只擦洗了一下,还没好好清洁过呢。
周婷知道妇科卫生的重要性,她同一个办公室里的小姑娘明明是个很正经的女孩子,偏偏在做婚检的时候查出来里面不干净,就是因为圈叉完了不洗干净造成的,她和她老公都特别后悔,只好把包子计划给推迟,先把病治好,为这个没少受婆婆的气,觉得她不干净。
周婷是不怕婆婆生气,她为的是自己的身体,虽然他们那啥啥之前都是洗干净的,但保不准会有个什么,再说了,胤禛那东西可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专用黄瓜,想想还是得准备这些才行,最好以后圈叉前把他也给洗一遍。
“并不要煮很久,把东西放在一处煮出黄汁子来大概就行了,往后这东西要常备着。”那个洗液外头是写着生理期也要用的,杀黄金葡萄球菌什么的,怎么煮出来周婷也不知道具体操作步骤,反正洗了总比没洗要强些。
玛瑙臊红了脸,她听到后来总算明白了什么叫“洗身子”,低着头去了药库取了些黄苓并黄花地丁,拿了个干净没用过的药罐自己盯着火背着人慢慢熬,煎到出了黄汁子觉得恐怕药效不够,等了好久才把两碗水量的药给端进去了。
珍珠几个早烧好了热水,周婷让她们都退出去,自己拿那个药兑了水擦洗下面,都弄干净了就散开头发泡进热水里,腰那块的骨头就跟散架似的,胳膊上赫然几个胤禛的手指印子,全是他头痛给掐出来的。
周婷轻轻揉搓着胳膊把淤血揉散,泡到热水变成温水拿大毛巾包住身体从澡盆里出来,玛瑙在外头听见声音进来给她穿衣裳,一见胳膊上的印子吸了一口气,眼圈都红了:“主子怎不早说,也该拿药膏子抹抹才行啊。”
周婷笑笑:“不用,这点红印子还抹什么药膏。”她就是打着让胤禛看见的主意呢,苦也不能白吃了,玛瑙拿了玫瑰膏过来:“主子,这个还抹不抹了?”
周婷点点头:“你放下吧,把衣裳拿进来就行了。”女人身上一定要有自己特殊的味道才叫能男人牢牢记住,让他心里记住你不如让他的鼻子记住你,周婷挑了半天才挑中了这玫瑰味儿的香脂。
一点点细细抹在身上揉开,皮肤又滑又香,锁骨腋窝双乳两股之间特地多抹了些,她现在有的是时间好好打扮自己,既然把他给留住的,就要留得更久。
玛瑙拿进来两套衣裳给她挑,周婷指了件白底粉色绣纹的,多试才知道他到底喜欢些什么,这可一点都不比年终小结述职报告要简单。
出来的时候碧玉捧着一锅汤站在顾嬷嬷身后,玛瑙煎药就在小厨房外头,顾嬷嬷正指挥碧玉熬汤,马上就知道周婷煎这个是干什么用的,但对着未出阁的姑娘不好多嘴,药材之事更要经过周婷同意,此时见她出来就笑着指点:“还该加味蛇床子才是。”
周婷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侧头对玛瑙说:“还不快记下了。”说着拉顾嬷嬷坐,她只敢坐在榻上,周婷也不勉强拉着她的手说:“果然是嬷嬷知道的多,我说好像漏些什么,就是记不起来了。”
“不敢当福晋的夸奖,奴才原就是做这个的。”说着指着碧玉端着汤说:“原在宫里头就是侍奉娘娘饮食起居的,福晋优容奴才不叫劳累了,只好熬些汤水奉上,当做孝敬。”
砂锅盖子一打开来香气扑鼻,周婷一瞧是乌骨鸡炖汤,她知道这个吃了对女人好,又是一笑:
“嬷嬷尽心为我,倒让我不知怎么谢你了。”
顾嬷嬷亲手盛了一碗汤出来端到周婷手里,她来就是得了德妃的令,要把周婷的身子给调养好了,赶紧再生一个孩子。原来就算周婷自己不知道怎么用那几味药洗身子,她也是要慢慢提点的,现在见她自己在意就更精心了。
“药补不如食补。”周婷拿勺子喝了两口:“往后也不劳动嬷嬷,就叫碧玉熬了送来就是了。”死过一次的周婷更加看重自己的身体,原来是没条件,现在只不过动动嘴巴就有人送上来,何乐而不为呢。
“正是福晋说的这个理儿,这东西补虚劳羸弱,最益妇人的。”顾嬷嬷说话间周婷又喝了一碗,鸡肉炖到酥烂,筷子一拨肉就下来了,周婷拿着筷子慢慢吃,消灭了一只鸡腿,抽出帕子擦擦嘴指一指剩下的一锅子:“半锅给顾嬷嬷,其余的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胤禛今天回来的比之前都要早,一进内宅就去了正院,屋子里只留翡翠在,他瞧见了问:“你们主子呢?”
“回爷的话,水榭那儿的玻璃嵌好了,我们主子瞧去了。”冯记的手脚很快,因是准备好了在胤禛这里出一回大风头就要上市卖的,梅兰竹菊都做得了。胤禛是作寿用,送来的就都是牡丹芍药这样的富贵花色,一听是要梅花马上叫人送了现成的过来。
翡翠一边说一边引着胤禛去水榭,远远就瞧见周婷抱着手炉坐在水榭里头,胤禛抬脚进去扫了一眼:“这玻璃窗户倒真是精巧,不开窗也能望外头的景儿。”
周婷早就看见他了,从软椅上下来走到他身边:“就是往远看才知道好处呢。”远看几块玻璃拼起来正是一幅寒梅图,不怕想做不到就怕想不到,现代的玻璃花纹虽然花样多,但批量生产肯定不会有这个照着名家吹出来的图案精致。
胤禛看了果然说好,周婷接过他脱下来的帽子:“这是打哪儿来?”一眼瞧见了翡翠知道是从正院过来的嗔她:“也不知道叫爷擦把脸。”
小丫头沏了茶过来,两个人干脆坐在水榭里头喝起茶来,周婷把德妃的话时刻记在脑子里,什么大事小事都拿出来跟他说:“我琢磨着把书房里的窗纸也给换成玻璃的,正在挑花样子,我瞧山水的好些,就是工艺繁复,要用上还得再等等。”
胤禛果然拿过来细看,挑了几幅点了点:“这个同这个都不错,你那屋里也改了吧,你要理个帐看个景都好,我瞧这幅就很好。”
“我那里不急,先给你换上玻璃的,你办起公事儿来才方便。”周婷把剥好了松子托在手帕里递给胤禛,胤禛一接过来就闻着一股淡淡的玫瑰味,屋子里没熏香,衣服上也闻不着,就往她袖笼里的腕子上瞧。
腕子上套着两串红玛瑙手串,越发显得皮肤晶莹,想到夜里拿灯照着的样子就趁着伸手接松子的功夫捏了一把她的手腕,再吃松子的时候就觉得手指头上都跟着香起来。
“真是的。”周婷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挑起来:“倒有一桩事我老想着要同你说的,偏偏浑忘了。”
胤禛鼻端留着的那抹香气引的他的心跟着动,脑子里正在回想她身上那抹水红色,一听周婷这话把手放到嘴边清清喉咙:“怎么?”
“原是孩子小才没起名儿的,”周婷慢慢歪在软椅上,侧着身体给胤禛剥松子,剥一颗就细细吹掉上面的皮递给他:“二阿哥三阿哥也该取名儿了,二阿哥再大些就要开蒙了。”如果不是宜薇提醒,周婷还真给忘了,虽然现在他已经提了,她也还是要当成不知道的说一句。
“是这个,我前儿才求了汗阿玛,名字还没得呢。”胤禛坐到她身边来声音有点漫不经心,瞧着她家常裙子里头露出来的绣鞋,大红鞋尖上缝的珠子一晃一动的,看得胤禛心痒难耐。
丫头们都在水榭外头站着,胤禛也不怕她们看见,抬手就往周婷脚那儿按,罩在袖子里把鞋子勾下来放在软椅边上,一只手包住周婷的脚手指往她脚掌下面抠。
周婷身子一抖差点儿笑出声来,刚剥的松子全散在地上,有小丫头听见响动要进来看被珍珠一拦,使个眼色背过身去站住了。
周婷咬着帕子角不敢笑出来,忍得脸发红身子一抖一抖的,胤禛伏着身在她耳边说话:“我瞧着你那鞋面绣得好。”周婷飞他一眼,伸出手指头虚点他的胸膛,嘴巴微微张开来,叫他看见一点粉色的舌尖,作口型说:“促狭。”没叫他色胚算好的。
胤禛一见低下头往她嘴边凑,含住舌头嘬了一会儿,两个人倒在软椅上面,迫着周婷张开嘴把那舌尖尖勾起来磨了半日,直磨得周婷红着脸眯着眼睛喘气才放过她,手里还捏着她的脚趾头,见她一起一伏的喘气连抬手都没力气,就拿起鞋子给她套到脚上,亲亲她的面庞:“夜里再来瞧你。”周婷这才知道他是真的一下班就先来找她的。
周婷咬住的帕子还遮在嘴边,满脸红晕眼波荡漾,见他要站起来把脚尖一抬勾了他一下,嘴里轻轻叫他一声:“胤禛。”两只手捏着帕子把脸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
这回可不是磨一下就完事了,男人整个人扑在她身上,双手从后腰这里伸到衣裳里头去,腰臀相接的弯处被他托住,大姆指摩挲着那块往下探。
原本衣裳就宽大,两只手在里面游移外头还瞧不出来,周婷急喘了一声咬住指尖不说话,眼睛水汪汪的勾着他,胤禛哪里经过这样的勾引,手从她后背的肩胛处摸到前面那一对宝贝。
周婷自从跟他有过经验之后就放开了,也知道自己的身体喜欢被他碰的,装着不胜娇意的样子扭了扭腰,刺激得胤禛一把握住一个搓起来,两个嘴唇相接,一点声音也不发的弄了好一会儿。
周婷勾着他的脖子,胤禛伏在她身上喘气,只觉得鼻子里还是她身上的香味儿,手刚要往她裙子里头探就被周婷捉住了,嘴巴朝他呼着气,声音懒洋洋的溢着一股甜味儿:“夜里吧。”
胤禛这才醒过神来,抬头瞧瞧天色,直起身子咳嗽了一声,拿起桌上半温的茶水灌了一口,两个人又腻腻歪歪捉着手磨了好一会,等他那支起来的地方消了火下去,才站起来走人了。
知道不叫丫头进来她们是不会进来的,也不急着起来,理理裙摆头发闭上眼睛,身上直发热,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孩子就该来了,她现在只想慢一点再慢一点,等她把事情都铺垫好了再来。
周婷捂着肚子不知不觉眯起眼睛来,玛瑙进来给她搭上一条毯子,把地上散落着的松子桌子上撒出来的茶水抹干净,心里很为了周婷高兴,照这么下去,日子就要越过越好了。
玛瑙跑出来对着秋日里的黄叶白草吐出一口长气,珍珠笑她:“你这到底是愁的呢?还是乐的?”两人对视一眼,都抿着嘴笑起来。
周婷从软椅上起来,玛瑙听见动静进来,瞧见周婷睡得发钗都歪了两腮微红掩着口打哈欠就问:“可要给主子整整妆?”
抬手一摸头发,是闹得不成样子,周婷脸一红点点头:“拿了镜子过来吧。”水榭本来就是给女眷赏玩的地方,里头一应事物俱全,珍珠拿妆奁出来给给周婷抿头发:“刚宋格格来寻过主子,我给打发走了。”
周婷眯了一会倒把困意给勾出来了,她拿出帕子擦擦眼角的泪花:“可问了是什么事儿?”
“说是菜单子的事儿。”珍珠给周婷重整珠钗:“主子,要不要换那个玻璃发钗,我瞧着那钗真是好看呢。”
“你想个能衬它的发式吧,”周婷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已经完全是个古代贵族女人了,除了这双眼睛还是周婷的眼睛外,哪哪儿都不像自己了,就跟披着一层皮在演戏似的,涂着蒄油的指甲划过鬓角:“你告诉她菜单子的事不急,横竖还有一个月呢。”
宋氏自从得了几句夸奖就一直等着周婷把后续的事情交给她,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周婷松口,自己先忍不住了。去传话的小丫头拿着一只粗银镯子回来给玛瑙瞧,玛瑙抓了一把花生糖给她。
周婷刚回正院,小张子就抱了两只雪团一样的小狗过来了:“下头人孝敬爷的,爷说抱到主子这儿来养着。”周婷一见就笑起来,这倒比珠宝还要得她的心。
“送狗来的人可叫人跟着侍弄这两只小东西?”玛瑙抱过来给周婷细看,瞧着像是刚断有的样子,白毛蓬松松的,肉脚垫肉鼻子圆滚滚的好玩极了。
“是差了人来,爷把人留下来,叫给福晋过目,是规矩的再留下来。”这才敢叫了那丫头往台阶前头站,隔得远周婷也看不清楚招招手:“到前面来。”
那丫头飞快的抬眼看了看周婷,跨过门槛儿进来了,想起来的时候教过的规矩,只站在门边不敢再往里面挪步。
“把头抬起来我瞧瞧,叫什么名儿?今年多大了?什么时候开始学着侍弄狗的呀?”周婷逗着那两团白毛,小东西鼻子一动一动的嗅到了周婷手指头上的香味,张着嘴伸出舌头想要舔,玛瑙赶紧抱远了些。
“民女姓李,叫香秀。十三了,刚会走路就跟着爹娘侍弄狗了。”小丫头微微抬起头来目光不断的在屋子里打转,珍珠恼她不规矩皱起了眉头。
“香秀。”周婷抬起头来细看她,称得上清秀的一张脸,眼睛却不老实的很,轻轻笑了一声:
“这两只你也看不过来,珍珠,你拨个小丫头过去同她一道照顾这对狗。”
珍珠会意点头又说道:“这狗是养在哪儿?”
“就摆在后头院子里养吧,给他们搭个窝。”这话是吩咐小张子的,周婷掸掸指甲,八福晋那里去了个新月格格,她这里就来了个李香秀,不管是不是也得防着她,经过了新月格格的事,周婷可不会天真的以为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都是脑子清楚没打结的了:“别叫狗乱跑,院子里还住着大格格呢,她身子弱经不得冲撞。”
听话听音,珍珠马上明白了周婷的意思,除了叫个人盯着她之外,还要防着她到处乱走,不叫她靠近正院。
夜里周婷梳了南边时兴的发式,把头发高高叠起来,珍珠一双巧手上下翻飞给她挽了一个高髻:“八福晋常梳这个,就跟金桂学来了,咱们主子的鹅蛋脸衬起来才好看呢。”指了匣子里的玻璃钗问:“主子要戴哪个?”
“把这个梅花的拿锦盒装起来,我要送人用的。”海棠和梨花的比较一番挑了个素雅的:“还是这个梨花的吧,这花蕊着实可爱。”细细密密一串,花蕊里嵌着米粒大小的珍珠,是周婷喜欢的式样,往发间一插果然风流别致。
发式繁杂了,衣裳就挑了简单的出来,白底绣着粉蝶儿的倒正应了景,在冬日里穿出一派春色。珍珠拿掉穿衣镜上的绸罩子,周婷站在镜子前面左照右照,总觉得有点怪,拎了拎衣摆:“这腰也太宽大了些,活动起来都不方便,往后再做这样的常服把腰给收细了。”
反正只在家里穿,当然怎么好看怎么来,不说腰了胸都瞧不见,要让胤禛从这样的衣服里瞧出身材来还真是难为他。
玻璃灯早就点起来了,玛瑙拿出礼盒给周婷挑选,因是要送给太子妃的,就拿了大红的出来,周婷挑出个红地白梅花珐琅盒:“用软缎衬起来包裹好了。”先送一个给太子妃,其余妯娌慢慢再送出去,还要打听谁喜欢什么样的花式,等到太子妃头上戴出来了,自然就会时兴起来。
等了好一会胤禛还没过来,周婷歪在炕上眯起了眼睛,灯花一跳一跳的晃眼,索性叫玛瑙熄掉几盏蜡烛,伏在大枕头上等着胤禛。
半梦半醒间被人一抱搂起来,周婷掀掀眼皮瞧见了胤禛的光脑门,身子往后一仰,模模糊糊的问:“回来了?”
胤禛一回来就瞧见周婷扭着腰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睡得香甜,桃腮边缀着两朵透明梨花,里头的花蕊在她呼吸起伏间一颤一颤的,嘴唇也不知上过口脂没有,跟两颊一样的胭脂色,拿手指头一刮一捏又并没有。
上嘴啃了一口,把她秋香色的裙子给撩到腿上,正待动作就瞧见落地穿衣镜的罩子掀开来了,两
条人影分毫不差的映了出来,心头火起把周婷架在腰上靠过去,细细瞧着镜子里的人更加意动两分。
周婷一开始被抱起来还不知道胤禛要干什么,等走到镜子边脸上就烧起来更显娇态,斜他一眼就是不点头不说话。
胤禛把衣服上盘的珍珠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来,屋子里烧着炭周婷就没多穿,外衣一脱了就是里面的肚兜,裙子褪到腰上,身子被他扳过去贴着镜子,从背后试了试顶进去弄起来。
早晨起来的时候周婷的脸还在烧,梨花玻璃发钗整根摔在地上,上头的花蕊花瓣跌得粉碎,小珍珠都不知滚到了哪里,玛瑙进来收拾的时候周婷眼睛都不敢抬。
“今儿要给十三弟祝寿的,你是坐着车跟在我后头去,还是到了点儿再去?”胤禛心满意足,头回知道那镜子还有这样的用途,原是越大的才越好。
连着两天拆褥子洗晒,周婷的脸都没地方放了,不行,最近必须叫他吃点素。听到他问想了想说:“东西是早就备好了,装上就能走的,倒是昨儿得了支玻璃梅花的簪子,很是新鲜,要送给太子妃呢。”话说到这里感觉桌子边那人的腿往她这边靠了靠,显然他也想起来昨天那根发钗是怎么摔断的了,脸上一红腿往旁边躲了躲,努力板正了脸:“再者额娘叫我帮衬十三弟妹,自然要先去瞧瞧的。”
胤禛也不再逗她只说:“既是母妃吩咐了的,你就跟着我也能快些到。”周婷应了一声按品着装跟在他后头出了门,上车的时候胤禛亲自托了她一把,手指头用力在她手上掐一下,周婷嘴巴一抿,指甲就掐了上去,狠狠一下又马上抽回手来掀了车帘子进去,胤禛忍着笑意若无其事的上马拎起缰绳往前走。
到了宫里请过安就跟着太子妃去了毓庆宫,毓庆宫地方浅窄,人住的却多,周婷这才知道太子妃住得都没她舒服,起码她有自己一个单独的院子,不用抬头低头都能见着丈夫的小老婆。
太子妃一回来就先来了一堆庶子庶女们给她请安,她往上一座眉目不动的样子就跟画像也差不多了,周婷心里为她叹口气,面上还不能露出来。她的礼数做的足,叫这些孩子都叫周婷四婶。
周婷来的时候就有准备,喊一个就送一样东西出去,太子妃要拦周婷不让:“头一回这么整齐的见着了,喊我一声四婶,还能偏了不给东西不成?”
太子妃抿抿嘴角,挑出一个短暂的讽刺笑意,等孩子们都退出去,才把她生的女儿叫出来,面子上她待谁都差不多,但一看就知道谁是她亲生的,一瞧见三格格嘴角边的笑容都不一样了,眼睛里一派慈母之情。
周婷把盒子呈过去:“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胜在样子新鲜,想着咱们妯娌之间只有你爱梅花的,故此拿了来。”
太子妃倒很喜欢,拿起来细看:“竟玻璃做的,怎么这样薄。”
三格格刚留头没多久,见着漂亮簪子虽然心里喜欢却不能戴,眼睛里露渴望之色来,周婷就笑抚她的手:“三格格莫急,到了明年就能梳起来了,到时候四婶送你一套十二式的发钗可好?”留意到她已经穿了耳洞就准备回去问问冯记能不能做出玻璃的耳环来,给小女孩戴着玩。
又同太子妃说:“咱们家里的大格格同三格格年纪相仿,等我们爷生辰,一定把三格格也带了来。”
宫里的格格们很多都是到出嫁才出宫的,三格格眼巴巴的看着亲妈,直到太子妃点点头:“叫你费心了。”
留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婷就辞了出来,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要叫她喘不过气来了,怪不得太子妃总是八风不动的样子,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敲锣估计她眉毛都不会抬。
要是把周婷放在这里,肯定一天也呆不下去,她竟然还能这个敲打一下那个抬高两分,很稳得住的样子,千万别小看了古代人,她们里头出的人精才是真人精。
十三福晋那里早已经开始忙乱了,寿宴就摆在园子里头,各色的瓜果点心已经摆上了,等阿哥们下朝还有许久,惠容已经开始紧张了,不住的拉着周婷问:“四嫂瞧我没出什么茬子吧?”
周婷拍着手安抚她:“色色都准备齐全了,你把你自己打点好了就行了。”说着又提醒她:“可赐了席面到里面去?”说着指了指瓜尔佳氏的屋子,在这种场面上她是不能出席的,周婷提醒她一下也是让她别忙了一阵最后便宜叫别人给捡去了,万一瓜尔佳氏事后哭诉惠容没想着她可怎么办。
自从见过了李氏的手段,周婷大概给小妾们分出了三个等级,没能力不安份的,小打小闹着不安份的,以及杀器型的。这个瓜尔佳氏周婷并没有见过,但她既然呆在正妻的位子上了自然更希望跟她一样苦逼的正妻们能有个好一些的处境。
“这哪用四嫂提醒的,早就备下了,跟咱们那桌比也不过是减了两个大菜,够抬举她了。”惠容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家里父亲也不是没有小妾,这些手段哪个没见过,她适应的可比周婷好多了。这几天很能跟胤祥说得上话,撒娇作痴把自己真当成孩子那样让他哄,反观那个瓜尔佳氏,一开始温柔解意了,再叫她明白胤祥最吃哪一套也不管用了。
妯娌们陆陆续续都从各自母妃那里过来,凑齐了人正好开两桌麻将,说说笑了两句之后大家都活泛开来,也不知是谁提起来要推牌九。十福晋不会这个,太子妃还没到,大家你推我一把我推一把的上了牌桌,一直小心谨慎的九福晋还嘀咕:“咱们这样不好吧。”
“大臣家的家眷哪个关起门来不摸两吧,就是我,原先没嫁的时候也常看家里人摸牌的,若嫌这个吵闹,咱们就打叶子戏,再不投壶也好。”说这话的肯定是八福晋,她这么一说就支起一张桌子来,各自的丫头站在后头侍奉茶水拿手帕子。
打牌的时候自然要聊天,周婷说起了刚抱回来的两只小狗,她瞧不出是什么品种的:“我正想着要起名儿呢,偏两个都是白的,要是一白一黄,就一个白毛一个叫黄毛。”
八福晋差点笑得喷了茶,手上摸着的牌掉了出来摊在桌面上,被看个正着:“这个可不能算的,我得再摸。”两下这么一闹,原来还端着笑的几个福晋也手痒起来,输了下场轮着来,到底怕太吵闹,玩了一会就撤了桌子,八福晋还不尽兴,嚷嚷着到周婷那儿再开一桌,还出主意:“到时候爷们在前面喝酒听戏,咱们后头闹,他们哪里能知道。”
等开席了,周婷才算是一次性把皇家的兄弟们都给见齐了,女眷隔着屏风不在一处,但也能瞧见点影子,横竖院子就那么大,胤禛没同亲弟弟坐在一处,反而跟胤祥最为亲近到,两人不住在说些什么。
等吃到后来大家都闹开来喝酒的时候,周婷就瞧见胤祯拿起胤禛送给胤祥的牛角弓不住拿在手里摩挲比划。
夜里到了家两人都乏力的很,胤禛一身的酒气躺倒在床上:“老十四也太不像话了,拿着酒坛子敬酒。”
前边喝酒的事周婷没瞧见,但一联想也明白几分“扑哧”一声笑出来:“我瞧着呀,这是十四弟吃醋了呢。”
胤禛愕然,随即坐起身来皱着眉头看向周婷,她正坐在妆台前拆头发,今日周婷特地戴了胤禛送的那顶珍珠冠,圆润饱满的大小珍珠累累垂垂的挂在鬓边,惠容宜薇夸了好几次,直到问出来是胤禛送的。
几个妯娌没有不羡慕的,只有宜薇习以为常,八阿哥心细惯会拿这些回去逗她开心,她身上挂的戴的就少有不是他特意挑选的,惠容一抿嘴巴打定主意要跟胤祥也讨一点东西,还是周婷说的对,端着有什么好处,除了能看没有半点实惠。
“你说老十四什么?”周婷还是头一回见胤禛这个样子,声调都变了,扭过身子转向他,手上动作不停,一个个慢慢拆解耳朵上的一排耳钏,偏着头说:“我瞧他摸了那把弓许久,想来是很喜欢的,这可不是在吃醋?”
“孩子气,老十四都多大的人了,哪里会因为这个就灌十三弟酒。”仔细听他的话还是能听亲疏来的,周婷知道他这种人就是面硬心软,对德妃如此对胤祯也是如此,站起来把耳环放在妆台上,一边解扣子换衣裳一边走过去:“上回十四弟生辰你挑了什么送他的?”
“自然是好东西,黑白玛瑙盒的西山石砚一方,石头好雕工也雅致,他在习字上头还欠着些,这个送给他再合适不过。”
周婷听了差点翻白眼,谁不知道几个兄弟里面胤禛的字最好,康熙是单把他拎出来夸奖过的,胤祯年纪轻兼之最爱弓马射箭,偏偏把他不想要的给了他,把他想要的给了胤祥,怪不得他阴阳怪气的给胤祥灌酒呢,指不定心里以为胤禛是拿自己的长处教训他呢。
瞧着胤禛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周婷摇摇头叹口气:“怨不得十四弟,是你这个亲哥哥不贴心,我今天瞧见十四弟把那弓单拿出来摩挲好几回呢。”
“他原就爱这个,他那里的弓有多少张了,旁的兄弟送的汗阿马赐的,哪里就缺了这东西。倒是砚台我瞧他没有使的顺手的。”胤禛还是坚持自己是对的,他对胤祯到底不同,不是他爱什么给他什么,是他缺什么才给他什么。
周婷微微一笑:“那牛角弓就当成是玩意儿给了他就是了,横竖他小你那么些,你就当哄着他玩儿。”
胤禛皱一皱眉头:“我平素说他,他就只当是耳旁风,再送了弓给他,指不定以为我也是赞同他的,再没边儿了。”
认死理说不通!周婷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换另一种法子:“我小时候只爱吃甜的,旁的全都是能不沾就不沾,我又是我阿玛的老来女,家里哪个敢不顺着我,脾气比起八弟妹来也不差什么。”胤禛还是头一回听说她小时候的事,微微一笑:“我瞧你们差得多。”
“那时候家里依着我惯着我,直到烂了牙发作起来痛得满床打滚。”这是周婷小时候的真事,她最爱吃糖又不爱刷牙,外公外婆惯着她,好好一嘴牙有一半是烂的。
胤禛果然如德妃说的那样爱听这些琐事,侧着身子撑起来搂住她半躺在炕上:“让我瞧瞧你这一口牙可还有烂的。”
周婷拧了他一下:“后来换牙的时候特地派了个我额娘亲自盯着我,就是炒菜都不许叫厨房给我加糖,才算把这口牙都给换齐整了。牙是齐了可人还是圆润,选秀之前硬是饿瘦的。”
胤禛捏她的脸颊:“怪道大婚那时候你那脸就跟珠子似的。你家里的老嬷嬷若是一开始就严厉,便不用吃这样的苦头。”
周婷斜他一眼手搭在他的胸口一拍一拍的:“可叫我想起来,还是觉得那段吃糖的日子过得快活。你如今呢,就是那个盯着十四弟不叫吃糖的嬷嬷,那牛角弓就是一点点零星的甜点,他总归是要换牙长大的,等他自己知道美丑了自然晓得你是为着他好。”说完拍拍他的脸:“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站起来洗漱去了。
拉拉杂杂一堆,胤禛还是不能从这根本没有指向性的故事里头知道点什么,但总算认可周婷最后说的一句话,又觉得两人之间这样的氛围是从来没有过的,这么歪在一起讲讲古到真的处出点夫妻的味道来了,当即点头:“也罢,他既喜欢牛角的,那就寻一个给他。”
这算不算是床前教夫?周婷脱了衣服泡在澡盆里掬起水来清洗身体,手滑到腋下的时候觉得胸口涨涨垂垂的,腰那边也有些酸。宴席上难免喝了两杯酒,虽说跟甜水似的,也还是有些醉。
今天是真的累了,两人都洗好了躺到床上,胤禛竟没想着要运动一番,周婷谢天谢地,吃多了肉还真是有些油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会话翻身就睡着了。
胤禛又似那天夜里似的飘飘忽忽竟到了圆明圆,他一向最爱这里的山水,踱步间到了一处依水而建的阁边,恍惚瞧见一个人正坐在一处没见过宽台上捏着鱼线钓鱼,穿着的是皂色常服,衣裳用的明黄嵌边。
胤禛心想这该是太子登了大宝,还未来得及上前说话,就瞧见一个小太监从桥那边奔过来,到大太监耳边禀报了什么,那太监转头就往钓鱼人身边跪下,面目声音具都熟悉的很:“皇后娘娘在畅春园薨了。”
太监们跪成一片,胤禛心头一惊,心想这该当是太子妃,哦不,皇后石氏了,刚待下跪就见钓鱼那人转过头来皱眉颔首,竟还招手叫小太监起来给他换过鱼饵。
面目宛然就是自己!胤禛往后退一大步,突然心头一麻,既然是他自己,那么薨了的皇后就是刚还同他说说笑笑的妻子了!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是自己漫不经心的声音:“着人拟办丧仪去吧。”眼睛自始至终都盯着那争饵的红鱼,半点也没转到传来噩耗的太监身上。
胤禛从梦中惊醒,针扎一般的头痛又一次叫他咬牙忍住,牙咬得咯吱咯吱地响,周婷被他猛得起身的动作给吵醒了,一睁眼睛就知道他又在头痛,赶紧坐起来两只手搭在他的头上,像那天似的给他按住太阳穴。
胤禛疼得眼睛都睁不开,却抬起手来摸住她,听到周婷问:“又头疼了?还该找个太医瞧瞧才是。”
“唔。”胤禛应了一声,为了自己梦中之事暗暗心惊,那句皇后娘娘薨了在他脑子里打转,挣扎着睁开眼看了看黑暗中的周婷,只觉得五内如被浇了一盆冰水,若说他梦见自己当了皇帝胤禛还有几分信的,可是梦中见到元配发妻离世他竟然一点都不哀伤么?
周婷下床点起蜡烛来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胤禛嘴边,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两口水:“往常也没有过呀,难道是近日连着劳累的缘故?”探手到他额头上,一脑门的汗,赶紧抽出帕子来:“快点包起来。”挥开胤禛阻止她的手,他不睡她还要睡呢,一晚上再折腾几次她就又要过劳死了。
胤禛握住她的手不说话,黑暗中仔细辩认她的五官,把周婷拉到床上伸出胳膊把她挽住,周婷心里腹诽又不敢表露出来,这家伙没什么毛病吧,难道有肌肤接触饥渴症?每回头痛就要来上这么一回,这可真吃不消,手抚上他汗湿了的绸衬:“快别闹,我给你包起来,你躺着睡上一觉,明儿就去看太医可好?”完全把他当成孩子哄了。
谁知道周婷不说话还好,她一串刚说完胤禛搂得她更紧了,胳膊上的红印子自那天对着镜子这样那样之后又多两个吻痕,这回再添两个哪里还能看,周婷先发制人环住了男人的腰,像唱歌谣似的安慰他:“不痛了不痛了。”声音起起伏伏一直不间断。
到最后她都要睡眯过去了,胤禛拉起被子来盖住她,伸手给她掖掖被角,周婷就这么枕着胤禛的胳膊睡过去了,半梦半醒的时候只觉得肚子难受,呻吟两声扭来扭去的睡不安稳,后来一双大手叠在她的手上给她揉着肚子,一暖和就又睡熟了。
再醒过来两个人都睡迟了,玛瑙在外头轻声叫了两三回都没喊起来,最后还是苏培盛见时候实在是耽搁不得了,才硬着头皮扣了三下门,周婷一晚上没睡好,觉得像在梦里跟谁打了一架似的,刚有点睡得酣些就被敲门声给吵醒。
眼睛一眯掀开眼皮,天色都快亮起来了,摸摸身边的人还在,赶紧推他:“快起来,要迟了。”除了年假那三天,其余时候是不得休息每日都要上朝的。
胤禛一听要迟了,骨碌一下翻身坐起来,不等周婷下床给他拿衣裳就自己趿了鞋子下炕,正准备唤人,听到周婷在身后一声轻叫,他转过脸去瞧她,天光尚暗看不分明,但见她用手掩着嘴火烧火燎地冲他招手,胤禛后退两步,周婷扯着他的裤子说:“快点换下来。”
胤禛扭身一看,绸裤上头一滩红渍,再瞧她捂着被子死活不肯下床的样子明白过来,丫头们听见里头有了动静拎着热水面盆就要进来,周婷窘迫的涨红了脸拉起被子恨不得钻进去,不独裤子衣服上也有,可见昨天夜里两人是抱着睡的。
胤禛三两下扯下裤子衣裳,换上干净的,周婷手一伸把那沾上姨妈的裤子藏在被子里,这下好了,正院连着三天拆洗被褥。
玛瑙在外间等着,只看见胤禛出来没见着周婷,眼睛就不由自主的往后头看,胤禛咳嗽了一声,指指玛瑙:“进去侍候你们主子去。”
在现代的时候周婷的姨妈总是准时报到的,二十八天一个轮回,但穿过来那么长的时间只有躺在床上那段时间是来着的,到现在算算快有小半年了。
周婷本来以为那拉氏就是那种月事不调的女人,所以才仔细保养,后来听玛瑙珍珠平时漏出来的意思是原先一直就是正常的,到了这两年才开始不调起来,太医开的药也不是没吃过,就是不见好,后来病了就停了那妇科药。
原先正常后来不正常,大概是因为心情的关系,那拉氏的情绪这么差,暂时停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抑郁症还能让女人绝经呢。
周婷高中时候的同学里就有一个这样的,因为爸妈离婚的事成绩一落千丈不说,最后得了抑郁症,因为吃药一年里肥了二十斤,见谁都低着头。这就是恶性循环,那拉氏可能觉得月信不来没法子再怀上孩子了,才会有那轻生的念头。
是以这回她一来,贴身两个丫头就跟中了特等大奖似的,只让她躺着不许她做大动作,周婷自己也动起来也慢腾腾的,就怕一不小心霸气侧漏,夜里弄脏了的衣裳被子是洗不干净了,全拿出去扔了,现在用的那种月经带肯定不会有天使小翅膀好用,天气又不好,要是漏在衣服被子上,洗晒都不方便。
胤禛的里衣跟着褥子被子一起扔掉了,周婷坐在炕上给他重新缝一件,衣服是针线上人剪裁好的,她就是意思意思缝上两针,等他回来了也算是一份心意,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同玛瑙说:“把那大毛巾拿几块过来,总这么拆褥子也不是办法,把大毛巾缝死了叠在一起,晚上睡觉的时候垫在下面也方便些。”
“这也太粗糙了,就算是要厚实的布也该绣上些花儿才是。”玛瑙坐在榻上跟周婷一处做针线,想一想觉得周婷这个法好,晚上铺上去早晨再收起来,只要多做两个垫子备用就行了,不必天天拆洗被子。
“这东西还用绣什么花,给谁看呐。”周婷笑起来,她知道做件衣裳有多不容易,像她身上穿的这种大红袄裙,已经是简单不复杂的了,做起来也要七八天,更别提那种撒金绣花的裙子衣裳,就是熟手绣工也得做上一个月。
珍珠身后跟着两个抬箱子的婆子进来禀报周婷:“主子,上回叫做的衣裳得了,都把腰那儿又改了一回,拿出来您瞧瞧?”
周婷点一点头:“把大格格的抬到她屋子里去,我倒惦记那件斗蓬呢,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叫人看好大格格,仔细别让她滑了跤。”
自从李氏病了,大格格就自请过去侍疾,每天都要去一次南院,周婷很大方的点头让她去了,她本来也没打算把大格格养得跟自己贴心,每次派个不同的小丫头跟着,李氏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是每天都要报给珍珠听的,有什么异动她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可不,外头开始落雪珠子了。”珍珠搓搓手,周婷一天没出过门连窗子只开了西面那几扇透了透风,又烧着地龙,根本不知道下雪了,冲着珍珠招招手:“快过来暖和暖和,这不开窗子我竟不知道下雪了。冬衣发放下去了?”
“早发下去了,得叫上夜的婆子们警醒些,可不能吃酒。”夜里天冷,喝上一两口暖暖身子是常有的事,但酗酒就不同了。
“那就好,这回子的布料棉花可够暖?”原在那拉氏手里的时候她是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的,下头人就是贪没也不敢过份,到了李氏手里几个月就有人偷奸耍滑,秋日里的衣裳布料就拿了再次一等的,因李氏睁只眼闭只眼的放了好处给自己的亲信,下头有不满也不敢漏出来。这回轮到周婷管这发放冬衣的事,底下人倒念了好几声佛。
这些人家里都有老小,老的做不动了小的还没到当差的年纪拿不到份例,府里年年发的冬衣就有人自己穿旧的,给孩子换身新的,还有把一件衣裳拆成两件,够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穿。
周婷叫玛瑙开了一点窗户缝眼睛往外头张了张,果然是下雪了,栏杆上面积了薄薄的一层,屋檐上的绿瓦都快瞧不见了:“可叫人扫雪了没有?瞧着不像是会停的样子,恐怕要下上一阵的,把爷进来的道扫出来,吩咐苏培盛看着爷回来点儿把地龙给烧起来,再叫厨房热着汤水。”
“哎。”珍珠答应着就去了,心里也高兴周婷同胤禛越处越好,这些事自小阿哥去了之后还是第一回吩咐,抿着嘴出去了。
周婷又想起李氏来,她这回失了宠倒是安心蛰伏了一阵,但周婷知道她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呆在后院里头,她还有两个儿子呢,指一指玛瑙:“各院的炭可都发下去了?”
“早发放下去了。”玛瑙咬掉个线头,她正在给周婷缝袜子拿起来给她看:“主子瞧着样子可好?”
“不必绣得这样密,伤眼睛呢。”周婷拿过来看了一会又说:“南院的可是按着旧年的例送过去的?今年又添了个小阿哥,该多加些才是。”
玛瑙眨眨眼睛:“我叫人盯着呢,送过去的都是好炭。”说完就狡黠一笑,叫李氏想找差的烧都没地儿寻去,过去她就拿这个哭诉过,这回子可没人再会吃她的亏了。
“不光是炭,一应吃穿用度就跟之前无异。”
“我省的。”
手底下的丫头聪明就是好办事,周婷安安心心的坐在炉上缝里衣,一会就揉起肚子来,抿了一口红糖姜水丢开手里的里裤,北方的冬天看着吓人,其实倒还不冷,特别是像周婷这样的剥削阶级,地龙烧得暖烘烘的,身上发懒不想动弹。
外头小张子着人捧了两盆花进来了:“给福晋请安,苏公公着奴才来送冯记刚孝敬来的玻璃盆景。”
玻璃花吹不大,冯记就在数量上动足了脑筋,这回送来的是美人樱的盆景,一朵朵的小花团成一个大圆,淡紫色的花瓣衬着鲜绿色的叶子异常精致。这让周婷对冯记更加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折腾出这么许多东西,看着原理是一样的,其实做起来可不容易。
“告诉苏公公,说他有心了。”周婷不过随口一说,苏培盛就出力去办了,可见这条线搭得不错,她冲小张子笑一笑:“雪天道不好走,喝一碗酪再去交差吧。”
指甲轻轻挑了挑那花瓣,做法跟簪子是一样的,看得出花了功夫,周婷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同苏公公说,我过两日有空,叫冯氏过来吧。”
夜里胤禛披着大氅回来了,周婷坐在炕上收线叠衣见他进来把手炉递到他手里:“外头冷吧?我吩咐人把书房的地龙烧起来了,你去办事也暖和,要不要喝碗汤也好袪袪寒气?”
“来碗热汤面吧。”胤禛换了件常服,折袖子的时候就想起了梦里面那道明黄嵌边,再看为他灯下缝衣裳的周婷就生出几分不舍来。
周婷没有察觉,拿剪子剪掉线头:“今儿去瞧过太医没有?”
“瞧过了,太医说是饮了酒又累着了。”梦中之事挥之不去,办差的时候差点出了错,胤禛喝了两口热汤吃完面放下碗对周婷说:“你身子不方便,我这几日就歇在书房里,你有事着人传话给我。”
周婷露出笑意来,心里还是觉得满意的,虽然没想过他会呆在书房,可他既然开了口她就算承了这份情。
胤禛披上大氅要出去了又折回来:“汗阿玛把名字赐下来了,老二弘昀老三弘时,你得了空把名字交待下去吧。”
半句也没有提及李氏,周婷点头应和他:“知道了,明儿我就去南院。”谁知胤禛一听就接口:“雪天路滑你又畏寒,叫个下人去传一声吧。”
苏培盛在前面打灯笼小郑子小张子跟在胤禛身后照路,烛光映着白雪把路照得分明,胤禛自出了正院就板着脸,苏培盛跟了他多年也不免纳罕起来,刚在屋子里头还说说笑笑,怎么一出院子立马换了付颜色,不敢去触胤禛的霉头低着头随着他的速度迈步子,两个小太监更是不敢吱声,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书房里的地龙早就烧起来了,此时一进来就觉得从头暖到了脚,小郑子打了水来,苏培盛侍候胤禛洗脸洗手,又给他磨好了墨站到外间去了。
胤禛握着毛笔发怔,悬在纸上半天落不下笔去,梦里那个低缓沉稳却又字字透着冷意的声音又在他脑子里响起来,胤禛一凛手上拿的笔落到了玉版宣纸上留下点点干涩的墨渍,胤禛皱皱眉头把笔一扔。
若是一次只当是迷了心窍,这第二次的又是什么?当上皇帝兴许能算是他潜藏着的愿望,可妻子死去绝对是他想都不曾想过的,胤禛在屋子里咳嗽了一声,苏培盛赶紧进来以为他有什么吩咐,小张子续上热茶,洗了笔重新磨了墨又要退出去的时候被胤禛叫住了。
“你抬起头来。”胤禛眯起眼睛盯着他瞧了又瞧:“叫什么名儿?”往常在他跟着服侍的就只有一个苏培盛,是以有什么事胤禛只叫他,这个小张子还是第一回看仔细他的样子。
“奴才张起麟。”小张子弯着腰以为自己惹到了胤禛,声音都在抖,苏培盛横了他一眼,刚想说两句打打圆场,胤禛就挥一挥手:“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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