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吾国将亡也！”
八百里加急，意味着敌军入侵，意味着边关起战事！
百姓纷纷避让，让信使能够快速通过。
信使飞身下马，堪堪将战报呈到虞帝手上便气力不继，脱力歪倒！
虞帝展开只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蹬蹬蹬连退数步，他身后的高公公连忙冲上去扶。
一退一扶中，虞帝手中战报脱手落地，正好飘到白卿宁跟前。
白卿宁接住战报，低头诵读：“高棉国象兵突袭，笼州失守，忠武将军与明威将军战死，八万将士伤亡过半！定远将军率残部退至邕州，南夷大军与高棉象兵紧咬不放，不出十日便能兵临城下！”
象兵！那可是高棉国最精锐的部队！
南夷大军与高棉象兵联手，邕州最多只能撑五日！
若是邕州沦陷，越城岭再如何险要也守不住，届时没了越城岭这道屏障，南夷大军必会挥军北上，直指长安！
“吾国将亡也！”
法场西边有人喊了一声，随即有人掉头便跑：“都别看了！快回家收拾东西逃吧！”
一句“国将亡”，一句“逃吧”，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突然砸下去两块巨石，将水底的鱼儿都惊得蹦高四跳。
场面即将失控之际，只听到一声清亮的女声破空而来：
“各位听我说！”
奔逃的，哭泣的，叫疼的，这会都停了下来，大家纷纷往声源处望去。
监斩台上，白卿宁朝虞帝重重抱拳：“陛下，臣女以我白家列祖列宗的声誉及我白卿宁的性命起誓，只要大南关上有我白家人一日，就不会让南夷人与高棉兵越过越城岭半步！请陛下准我重回战场，击退敌贼，重整我大虞河山！”
刑场上的白氏族人同时磕头。
六十多岁的老太君也沉声请战：“陛下，老身愿与白家儿女一起奔赴战场，请陛下恩准！”
白家家训，族中子弟只要年满十五便要到大南关去。
守关，御敌，是他们从一个小孩子成长为真正男子汉的必修课程，每个顺利从大南关历练归来的白家儿郎，最后都会长成可用之栋梁。
这一次大南关之变，原本就在战场上历练、及后面听闻战事起而奔赴前线驰援的白家子弟加起来足有百人，这一百人后来通通死在大南关。
如今刑场之上，一眼望去多是女子，为数不多的男性都是尚不满十三岁的稚儿。
可他们此刻每个人都跪得笔直，像一棵青竹，更像一把尖刀，随时都准备插向敌人的心脏，或是收割敌人的脑袋！
借着高公公的力，虞帝稳住身子，他环视了一圈刑场里的白家人，最后盯着白卿宁一个人看。
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再一次砸过来，白卿宁始终未退分毫。
她反而上前一步，再次请战：“陛下，南夷兵与高棉象兵最多十日便能兵临城下，而战机稍纵即逝，早到一刻便能保住一座城，晚一刻就有可能失去一座城！陛下，大南关已经耽搁不起了！”
刑场外的民众纷纷声援：
“陛下，让白家人去吧！大南关只有白家人能守啊！”
“陛下，再不让他们去，南夷狗贼就要打进长安了！”
“陛下，再不让他们去，大虞只怕要完啊！”
民众呼声如潮涌，虞帝又被白卿宁架起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虞帝脸上的温和终于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他盯着白卿宁，脸色越来越冷。
眼看着虞帝眼里有了杀意，白卿宁下巴微微一抬。
虞帝被架起来，给虞帝搭台阶的人也是时候登场了。
几息后，小酒馆二楼，原先虞帝站过的窗口旁边响起一道不耐烦的青年嗓音：
“大南关是谁弄丢的那就让谁去夺回来呀，这跟渴了就去喝水，饿了就去吃饭的道理一样简单，父皇您还在想什么呀？
要是他们收不回来，到时再砍他们全族的脑袋也不晚啊！也就多等几个月的时间，父皇你怕他们飞天啊！”
所有人齐齐望上去。
站在窗口处的青年长了一张极漂亮的脸。
生怕虞帝听不到，青年又往外探出了些：“父皇，儿臣今日起得晚，听说有热闹可看，早膳都没吃就跑出来了，如今饿得不行了！您好了没呀？好了就陪儿臣去用午膳呀！”
认出是自己那不成器的三儿子，虞帝绷紧的脸就是一抽，因着他这一抽，脸色竟奇异地缓和了下来。
虞帝回头冲身边侍卫点点头：“先带三殿下去吃饭，也别催他，让他玩够了再回去。”
等三儿子走了，虞帝才转头看白卿宁：“白家小儿，既然你有报国之心，朕便成全你，但若是半年之内你不能将全部的失地收回来，那你们全族便只能以一死，向大南关牺牲的将士及无辜百姓赔罪了！”
白卿宁当场立下军令状：“……若半年之内不能将沦陷的城池夺回来，我们白家全族将以死谢罪！”
“既然你敢立这军令状，那朕便再信白家一回！你重回大南关御敌一事，朕准了！”
白老太君立即领着众族人过来叩头谢恩：“吾皇圣明！请吾皇相信，老身便是将这把老骨头留在南疆，也定不负圣恩！”
虞帝抬了抬手：“老太君年逾六十仍有报国雄心，朕十分感动，但我大虞尚有男儿，还没弱到把老弱妇孺赶上战场的地步。
倒是这段时日太后时常念叨老太君，总说想要像年轻时那样，跟老太君聊一整晚，老太君若是无事，便到宫中陪她老人家说说话吧！”
这是要将老太君压在长安当质子了。
当然，光是老太君一个人留在长安，尚不足以让虞帝安心。
白卿宁主动道：“多谢陛下体恤祖母，只不过我祖母年事已高，如今还病着，恐怕会把病气过给太后。不过臣女的母亲、大伯娘、二伯娘及四婶都很会讲笑话，不如就让她们代我祖母进宫给太后讲讲笑话解解闷？
另外，景明、景彦、景霖几个弟弟性子顽劣，也请陛下开恩，替我祖母管教他们一阵子，若臣女半年后归来他们仍无改变，那臣女就只能搬出家法侍候了！”
白卿宁出现之后便一直表现得很强势，还多次将虞帝架起来，任是谁都会觉得她性子刚直不懂变通。
所以虞帝将她祖母扣下来时，便以为白卿宁会延续先前的强势，与他硬刚到底，给他递把柄。
可出乎他的意料，白卿宁的气势竟是说卸就卸了，还主动将软肋送到他掌下！
——看来白卿宁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带全族上战场啊。
目标明确，有勇有谋，步步为营，出招不多，但招招直切重点，且带有迷惑性，连自己这个一国之君，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识破她的计划。
虞帝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女子。
可惜了。
在心里啧了一声，虞帝语气温和：“管教谈不上，代为照看一二倒是可以。朕看他们几个跟老七老八差不多的年纪，高公公，一会你便将几位白公子接进宫给老七老八作个伴吧！”
“谢主隆恩！”
留下高公公，虞帝在白家人的谢恩声中转身离开，黄将军连忙跟上。
行至无人处，黄将军立即跪下称罪：“陛下，末将有罪！”
虞帝和颜悦色：“爱卿何罪之有？”
“若末将第一时间将白卿宁射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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