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赵德芳传》
我看见前面不远处，有六个小男孩儿，穿着同样的衣服，在湖边站着。如同六个小企鹅一般，非常有意思。我走过去，这才看清楚，是六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原来是六胞胎！天呐，这回可开了眼了，不要忘了这个世界六胞胎的出生率大概是四十亿分之一！全世界也没有几例啊，今天让我遇见了！他们非常可爱，站在那里不动，好像在等妈妈。我立马掏出手机，从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多张。我想跟他们和个影，这机会哪能错过呢？但是见周围的人，好像都视而不见，围观者聊聊。嘿，这些傻帽，看来真是不知道这些孩子比大熊猫还要金贵的多！这时一位年轻的女性走了过来，我一眼就看出，她是孩子们的妈妈。因为她的脸，和孩子们的竟毫无二致。真是英雄的妈妈啊！我向她祝贺到：“恭喜你了！这位妈妈。我能和孩子们合张影吗？”她也没有说话，似乎笑着点点头。我把手机给了她，站在孩子们中间，照了张相。
离开了孩子们，我觉得有些饿了，就想去迎渭湖的北边的小吃一条街，那是条老街，它的小吃非常有名，大概有快四十年历史了，周围的新建筑，鳞次栉比。但那条老街，因其独特的风格，快半个世纪了，依然保持原先的样子。
我走进这条老街，不免有些吃惊，以往老街给人那种斑驳苍桑的感觉似乎一扫而光，不再象一条拥有近半个世纪历史的老巷子。但仔细看，没觉得哪里有变化。街上的买卖铺户，也一如从前。街口的头一家，仍是“瑞成糕点铺”，还是以前老门脸儿。其它商客，也都是原来的老样子。我经常来这里，所以这儿要是有什么变化，哪怕细微，我几乎也能察觉。
也没有发现增减什么新的商业设施或城建，一切都是原来的老样子，唯独那种历史沉淀出的浓郁厚重感找不到了。对了，还有走入这条老街便会扑面而来的独特的“炊香”，也闻不到了。让人颇感奇怪的是，这老街的整体环境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几十年前，不再是老街，而还原成新街了。但就是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变得新了。我想这儿肯定是重新装修了，负责搞工程的，一定是高手，他不让你看出来任何痕迹。因为好像听说全国市政评比近期正在展开。
我没有多想，来到一家名叫“再来轩”的面铺，我是这儿的常客，这里的“油泼面”很合我的口味儿，我要了一大碗，吃了几口，但原先我喜欢的那种独特风味儿顿觉没有了，是不是店家生意太好，开始偷工减料，不好好做了？我在这里吃了快二十年的饭了，今天头一次感到了不满，以后不来这里了！发了财就不好好做生意了，等着关张吧。
又草草吃了几口，我起身离开这里，打算回家。但我这才发现走在路上的行人，怎么都长得颇为相像，不仅长得像，而且身材大多类似，甚至衣着似乎也差不多。这让我觉得奇怪，想到了迎渭湖边儿的那些姑娘们。不会所有人都去整型吧，有糟钱儿没地方花了？以前好像不是这样。我想了想，其实这也正常吧，我所处的这个城市，拥有近千年的古老历史，这儿的市民长相相似，也并不奇怪，可能是近千年来相互通婚的结果，在很多地方，只要没有大规模移民，只要不是新城市，就会有这种现象。可能以前似乎从未注意到过。
我开始往回走，拐过一条街，我来到一家旧书摊儿，书挺多，不怎么整齐地堆在地上的一张大塑料布上。怎么给人的感觉都是新书？是贩卖盗版吗？我随手翻到一本名曰《赵德芳传》的书，赵德芳，不是评书里的那个八贤王吗？呵呵，谁这么无聊？看了看作者名，不认识。再打开书一看，这作者真是能编，赵德芳竟变成了宋太宗，赵光义谋逆被杀……。我乐了，这个作者一定不是精神病，而是神经病！随手把书扔到一边。可无意之中，我又扫了一眼，这次让我感到吃惊，那本书的书脊上明显地标示着“商务印书馆”的大名！
我感觉哪里不对，这样的书怎会在“商印”出版？便再次捡起那本书，翻开了仔细看，那是一本传记，但里面的内容就像天书，让人无所适从，不知道作者在说什么。那里所说的人和事，除了赵德芳、赵德昭兄弟二人，赵匡胤与赵光义，以及对“烛影斧声”的一些描述之外，其它竟闻所未闻，一无所知。 “庞纪”是谁？“著名”的“庆隆之治”又是哪朝哪代的事？我把它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凭多年的购书经验，我断定这决不是非法出版物或盗版，这是一本合法出版的正版史学著作！究竟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历史开这么大的玩笑？
我买下那本奇书，回到家中，立刻翻出精装一套中华书局版《宋史》，当我看到“神功圣德文武皇帝，讳德芳”这几个字时，全身的汗毛孔几乎要炸起来，这是最权威的正版二十四史啊！难倒有瑕疵？我又接着往下看，“庆隆五年仲秋，晋王光义反，帝诛之。”……。看到这里，我使劲儿拧了自己一下，以断定不是在做梦。堂堂正史，怎会出现如此荒唐的内容？两书相互印证，看来决不是出版社的事情……！我突然产生深深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似乎由远及近，由弱到强，让人无抵抗、无法排遣。
我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难道是历史被改变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面对这个突然如此陌生的世界，完全不知所措。但是，历史好像并没有改变，现在的一切不都是老样子吗？家还是那个家，单位还是那个单位，所有的事情和以前都能合得上拍啊？窗外的景致仍然不过是那几座看了二十年的高楼吗？
我突然想起学生时代的一张《中国历史帝王年表》，上面详细的罗列着中国历代所有帝王的姓名、年号、在位时间。我翻箱倒柜，终于把它找了出来，我立即飞快地锁定北宋开国之初的那几个皇帝，发现赵光义那一栏，除了名字变成赵德芳以外，年号、在位时间，均无改变。我紧接着往下栏看，是宋真宗，完全没有改变。再往后，历朝历代，也全部符合历史。
我对一切失去了判断，大脑一片空白，太宗那段历史怎么会改变？怎么会是赵德芳？这不是荒谬透顶吗？它说明什么？我突然想起刚刚在外面遇到的那些事情，那六胞胎和他们没有表情的妈妈、大街上相似的面孔、感觉奇怪的老街、突然变味的小吃……，我越想越怕，越想越乱，索性不去想它。好在从那以后的历史没有改变，还有许多其它的事情等着处理，还要让老板给我加薪，于是我把注意力，又转向别的地方。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稍有闲暇。我坐在桌前，无意地又打开了那张《年表》，我的天！这回问题可严重了，赵德芳之后的北宋所有皇帝，徽钦二帝除外，完全的、无一例外地改变了！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全都变成了别的什么人……。唉，北宋王朝，伟大而辉煌，但却如此的命运多舛，既使它变成了历史，也还有那么些牛鬼蛇神，不肯放过它！我似乎突然醒悟，原来历史的改变，并非在一瞬之间，它有一个传导的过程！照这个速度……，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又回到了自从接触那个该死的Caref以来，始终挥之不去的恐怖之中。
我一下子想到了老同学马克沁，于是抓起手机就联系他。
“马克沁，你在吗？”
“哦，老伙计，什么事儿”
“你快来吧，我都快疯了，别问什么事儿，我说不清楚。”
不一会儿，马克沁就到了，他表情诧异，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没发烧吧？”他摸摸我的额头。
“所有东西都在这儿，自己看吧。”
“我不信，这怪事儿怎么都让你碰到了……”马克沁先拿起那本《赵德芳传》翻了翻，他冷笑两声，随手把书扔到一边儿。然后又拿起我那本大部头《宋史》，翻着翻着，他突然脸色大变，而后若有所思，迅速拿起手机，在上面检索着什么，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老马的额头冒汗了，我们似乎都在宇宙的某个角落迷失了方向。
“既然存在传导效应，那为什么那些信息能够先行跨越尚未被传导的历史，而反应到现在的史籍中来呢？”马克沁似乎在问我。
“量子纠缠，我听过杨老师的《量子力学》。”他若有所思，自问自答。
“你的这本奇书，原先极有可能是写赵光义的，但被量子效应改变了，否则也不可能出版。”马克沁恢复了镇定，他的思维频率，显然超过了同款的机关枪。
“别慌！我老师在中科院量子计算中心，我马上给他电话。”马克沁刚拿起手机，可他的手机先响了。
“克清吗，我是杨奇猷啊，你要不忙的话，抽空到我这儿来一趟好吗？”手机里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
“老师，刚要给您打电话，我马上来，我能带上我的朋友吗？他遇到件极不寻常的事情，超越了我们的认知。”
“好吧，请他一同前来。”
“好的，我们明天一早就去见您！”马克沁挂了手机，嘴角突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让我摸不着头脑。
我们不敢耽搁，早早订了去合肥的机票，五个小时以后，我们到了合肥。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3点。机场很冷清，没多少人。我们刚走出机场，马克沁的手机又响了，里面传出他老师的声音。
“克清，你到了吗？”
“哦，杨老师，我们刚下飞机，您先休息吧，我们等天亮了赶到。”
“休息什么，我在办公室等你们，赶紧过来！”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好，我们马上赶到！”紧接着，我们叫了出租，直奔量子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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