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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我躺在床上觉得房间里甚是冷清,这么多天来夜夜都和珑珂相伴,我睡里他睡外牵着手说着话,不知不觉得就入了梦里,这似已成了我二人的习惯。

        耳畔仍旧是他们合奏的琴笛之声遥远又浅淡却是十分动听,却扰的我心思又多了份烦乱,不知道他们会聊到何事?

        我睁眼之时,自己坐在原界地的糯泥浆池边,我知道这是我自造的梦境,糯泥浆池中的气泡一鼓一鼓的涌到岸边,这曾是我长久待过的地方,那气泡破了会有一种怪异的味道,不好闻但也无害,糯泥浆池周围的树木,被蒸腾出的泥水覆了严实,远处看就似一棵棵的泥柱子。后来我还爱上了这一池子烂泥,隼阔发现他把我丢进去我会忍不住咯咯笑的时候,我就再也没被丢进去过。

        这才是我的世界吧?我心里极度失落,突然觉得自己实在可笑,珑珂时常梦里带我去绝美的九缘神倾,我竟然恍惚到以为自己是那里的人,珑珂今夜不在这才是我真实的梦境,我成长见识的地方,我自嘲的笑了下,想着自己造一个二重天的梦都是残缺不全的,为何就觉得我会是九缘神倾里可以和珑珂常相伴的那个人。

        听到了身旁的脚步声侧头时候厚宇站在一旁。

        “厚宇叔。”

        厚宇嗯了一声在我身旁坐下来。

        “你的伤怎么样了?”

        “快好了,尊享为我植的灵冢似比我原本的要强。”

        “这是哪里?”

        “原界地,风翼族的领地。”

        厚宇点头:“那也是我的故乡。”

        “不是啦。”我笑着拍了厚宇一下:“你是火翼焰鹰,稀有灵种,已经归为魔灵,你不是风翼族人。”

        “其实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就是个不知轻重的被诛罪臣而已。”

        “尊享说会帮你的。”

        厚宇看我:“你们什么时候回穹窿?”

        我摇头:“要听尊享安排。”我思索片刻:“厚宇叔?”

        “嗯?”

        “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回去?”

        “尊享说过一定要将你带走。”

        我自嘲的冷笑:“可我好像觉得原界地才是我的家,人间界也不错,好歹还有你在。”

        “我算是什么呀?”厚宇笑的尴尬。

        我认真的看着厚宇:“若是尊享替你免了罪罚,你想回穹窿么?”

        厚宇似在思考,看着我极其认真的面容:“想,很想。”

        我心里落了一分。

        “想去看看魔灵圣殿,想看落霞山,想去刻着祖先英名的擎顶柱旁看上一看。”厚宇笑着摇头:“我太傻了,祖先的英名怕是已经被划掉了。”

        “若真是免了你的罪责,还是会被再刻的。”

        厚宇点了点头:“听你的口气你不想回去?”

        我犹豫的蹙眉。

        厚宇:“穹窿里没你惦记的人?”

        “我父亲,可是听尊享说他穹窿中过的很好,很受圣元帝器重,想着我这般蠢笨的人回去怕是要将他拖累了。”

        “你怕拖累你父亲?”

        我想了下:“我怕拖累所有人。”

        厚宇低着头思忖了片刻:“你怕拖累尊享?”

        “想必他在九缘神倾里成长也是不易,不然为何见我的窘状会如此的感同身受。我不配他,也做不了他的妻子,无非就是用来被人嫌弃用的,不是拖累又是什么?”

        “若你不回去我就留在人间界陪你好了。”

        “你陪我做什么?”

        “我已认了十三尊享为主,若真是圣元帝免了我家族罪责,必是要履行家族之任做穹窿之主的坐骑,那就与我的誓言违背了,我许了誓言不能违背,你是尊享重要的人,若你真定了心思不回去,我就在这照顾你。”

        “照顾我?你出梦为鹰形,怎么照顾我?”

        “修士我是无能为力,但是普通人我还是能解决几个的,保你安全就好。”

        “厚宇叔……”我心里多了些感动,还未继续言语,一根晶灵线甩过来将我的上身捆了几圈,我低头刚一看晶灵线牵动,我整个人向后飞去,着实的落在珑珂脚下,把我的后腰摔的生疼。

        我捂着腰抬头看珑珂:“你干什么?”

        珑珂不说话沉着脸看我。

        厚宇起身朝珑珂施礼:“尊享。”

        珑珂瞬间捻了个灵珠出来朝厚宇弹去,厚宇被灵珠震到跌入到糯泥浆里。

        厚宇叔在糯泥浆里来回扑腾,我心里着急:“厚宇叔,你别急,你等那泡涌出来把你推上岸。”珑珂拽着我脖领子一扯,我被硬生的从梦境里拽出来。

        我睁眼之时珑珂正压在我身上,我上身被他圈固着,我晃了两晃他也没松开我的意思,他冷着脸,面色微红半眯着眼看我。

        “你知道你拽那一下要把我疼死了。”

        “你从小跌摔惯了还怕疼?”珑珂语气不好。

        “我都睡熟了,你干吗偏将我唤醒。”

        “睡熟了?我让你先睡,你到是睡的快,居然造了个梦境和我的坐骑私会去了?”

        “什么私会?什么坐骑?厚宇叔复了神职也是圣帝坐骑。”

        珑珂看着我笑:“他自然是要做圣帝坐骑的,不然我怎么敢收他?”

        珑珂又转了怒颜:“你可知道你和我坐骑私会当的何罪?”

        “我没有与他私会,我只是心里难过,造了个梦境,厚宇叔在便进来和我闲聊两句。”

        “难过?难过什么?”

        我怔怔的看他不答。

        “你不说是逼着我给厚宇定罪?”

        我气急:“我就是不知道你为何要和紫言在外面又吃又喝又吹笛又抚琴的聊了那么久。”

        珑珂捏着我的下巴,在我嘴上轻吻一下,他躺倒一旁语气里有些得意:“你若是为这事难过?我刚刚这一气也算是不亏。”

        我坐起来侧头看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珑珂一把将我搂紧怀里拍着我的脸说道:“睡吧,睡吧,你就是上树和泥的野孩子,我给你讲太多道理你也不懂。”

        我靠在他怀里挣了两挣,珑珂却圈固的越来越紧,我长出了口气:“你是不是喝醉?”

        “有一点。”珑珂闭着眼睛似渐入梦境。

        “你不是号称千杯不醉吗?”

        “那是人间界的酒,我们刚刚在喝捻花醇,真是好酒。”

        “紫言呢?”

        “她回去睡了。”珑珂将我头按在他颈间:“别闹了,一会天就亮了,我困的不行。”

        我沉静了片刻小声问到:“你们到底说什么了?说了这么久?”

        “我只是觉得许多年不见,今日她突然出现在此处很是奇怪。”

        “那她为什么在此?”

        “她倒是说了个让我吃惊的缘由。”珑珂冷哼一声:“她是祺股子的女儿。”

        “啊?”这个缘由也着实让我吃惊:“祺股子有女儿吗?”

        “他归隐之后在人间界生的女儿,生下后在人间界长了三年竟探到灵魄,祺股子将她送到穹窿,河洛御者身边让她修了御疗术。”

        “那她也是……”

        “混种。”珑珂接了下话:“没有人知道此事,她让我替她守这个秘密。”

        “那你告诉我?”

        “我们之间是没秘密的。”

        “她为什么突然告诉你这些?”

        “是啊,那么多年了从没说过,河洛御者和他的徒弟们都以为她是孤女,父母身散重修了。没想到她父亲是祺股子,祺股子是陪父帝创定穹窿的诡师,若真是如此她的身份可真不是一般的尊贵了,她亮出这个身份,我自是要对她更器重些,想必祺股子定是会同我回穹窿的。”

        “我不懂?”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珑珂掰正我的脸看他:“不懂就别问那么多。”

        *****

        祺股子正在棋社的木桌前看着眼前的棋局,紫言坐在对面与他对弈。

        祺股子落了一子,紫言微有色变,她举着黑子斟酌在尺寸之间。

        “你是定了心意了?”

        “嗯。”紫言看着棋盘点头:“如此这般将来也不过接了河洛御者的尊主职位,想来想去还是想往更高的神位跃升几级。”

        “你也不愧是我祺股子的女儿,多少还是有些野心的。”

        “这怎么能叫野心呢,能活那么久的时间,必是要追求些什么的,不论灵法、地位相符而来,我若得不到更高神位就进不了光玄窟,修这么个半高不低的灵魄想来也是窝囊。”

        “我也没进过光玄窟。”

        “父亲是诡师,本就是靠思理诡计念想,您的智谋无人能及,灵魄不过就是驻颜长命用的,进不进光玄窟有什么关系。”

        “及月帝后也进过光玄窟,灵法一流,你可觉得她快乐?”

        “我不会像她那么蠢,一辈子只想着让圣元帝如何爱她,可是花羽幻了人形之后,圣元帝多一眼都没再看过她,她真是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潜质。”

        祺股子脸有惨淡笑意。

        “你选珑珂是觉得他能做圣主?”

        “是。”紫言将黑子落下:“瑾珂的潜质也是好的,可是他最近刚刚晋升了大修。”

        “哦?”祺股子脸有喜色:“怎么没听你提?”

        “还未来得及说此事,他娶了三个妻子终是完成了魔灵大修的承继之责,穹窿里已经一片呼声要立他为圣尊。”

        祺股子落了白子。

        “想来想去,珑珂子十三子中仍是灵修最强的,而我也还是想做珑珂的第一个女人。”紫言落棋吃了祺股子几个字。

        “瑾珂已经晋升大修了,珑珂到现在半个承继也无,你选他心里可是踏实?”

        “我灵力不弱,若是我二人真能结发修合,我还有阔灵的药可以吃,我不担心灵力匹配之事,想必我们很快就能有所承继,我只担心……姚莺儿……”

        祺股子落子:“你说你亲眼看她双持刀骨盾。”

        “是,她用刀骨盾将金麟缠割断了。”

        祺股子了然笑意:“你担心她什么?”

        “父亲要体谅女儿,女儿资质不弱可能到今日的修为,靠的是勤奋,穹窿里偏就有天生极强之人,这便是心觉不公却无处诉说,姚莺儿若真是……真是伺景君再修……我怕她有一日会被唤醒,虽是现在看起来像个废材,不知道有没有一条路指导她感召,若真是有唤醒的法子,我是比不了伺景君的,何况珑珂对她那么钟情。”

        祺股子冷笑:“你们为何都那么怕这个人?”

        “谣说太过传奇。”

        “纵是传奇那又如何?伺景君最后不还是中了我算计。”

        “父亲是另一个传奇,与伺景君并肩。”

        “你这丫头拍起你爹的马屁来了。”

        紫言笑了下:“请父亲替我筹划,珑珂绝不能将姚莺儿带回穹窿。”

        紫言说完拿了一黑子斟酌棋局。

        祺股子蹙眉看她:“我与你说一事,你回去要好好想,想好了,若是心意还是如此,我便替你筹划。”

        紫言挑眉:“父亲请讲。”

        “珑珂是伺景君的白魄再修,你只想你是否还愿意?”

        紫言手里的子啪嗒掉在了棋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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