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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9


顾霜枝的心脏快要超负荷了,被他的声音撩得心猿意马。

        在即将败下阵来之际,忽然窜出一丝搞怪的念头。

        “两手空空,就想骗到个媳妇?”她佯装淡定,把这话原封不动还给阮清言。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大摄影师一脸苦相,不顾反对就下了床,把桌上的一束花放到她怀里。

        那可是小林他们买来祝他出院的花啊!拿来求婚真的没问题吗???

        阮清言二话不说,又打开房间的橱柜,从里面翻出什么东西来,呈到她面前。

        顾霜枝定睛一看,竟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但……又似乎不是普通的戒指?

        因为这不是金属所制,而像是……

        “琴弦?!”顾霜枝惊呼着接过戒指,仔细观察,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哪儿来的?”

        “你的。”阮清言从容答道,“还记得吗?”

        “很久以前……我弹断的那根?”顾霜枝简直不敢相信。

        两小段琴弦相互缠绕,做成了戒托。而那颗原本用来固定琴弦的小金属块,被当作了镶嵌的宝石。看起来不奢华也不精致,乱糟糟的,还有些儿戏。

        可她偏就盯着爱不释手,惊喜地问他为什么还留着。

        “当时不知道该把换下来的琴弦放哪里,就鬼使神差地收进口袋了。”阮清言简单解释了一句,又回归正题,“这下总不是两手空空了吧?”

        确实不是两手空空,可也寒酸得很,连他自己都不免心虚了起来。

        **

        “今天太仓促了,以后一定补给你。”阮清言想了想还是不大安心,又心血来潮,“要不,我们现在就去买戒指?”

        顾霜枝一把拉住他,“不用,我觉得这个很好。”

        朋友送的花,和废物利用自制的戒指,他已经把此时此刻所拥有的都给了她。

        阮清言试探着开口:“那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旁边那位不挑剔的姑娘微笑着点点头。

        他这回才觉得,自己的运气是真好,好到自己都怕了。

        双手环住她的腰,在她的额头留下一个浅浅的吻,阮清言轻声道:“那我过阵子去你家提亲。”

        “提亲?”

        “嗯。”他低眸,看到傻丫头一脸茫然的样子,哑然失笑,“礼数还是要有的,不然真成空手套白狼了。就算你无所谓,我都不会答应的。”

        这件事情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下来了。

        **

        阮清言家的厨房,顾霜枝现在一站到这儿就会想起出事的那天。

        他们一块准备着招待朋友的大餐,他下楼前说会回来炸鸡翅,然后就没再回来。

        她切着菜,心不在焉,差点就切到了手。

        忽然被人从身后轻轻抱住,那个重病人又不消停地从床上爬起来了。

        “你在给我做什么菜,老婆?”磁性慵懒的声音近距离出现在她耳后,着实摄人心魄。

        顾霜枝放下刀,双手蹭了蹭围裙,转身过来就要赶人:“快回去歇着,厨房是你来的地方么?还有……谁是你老婆了……”

        最后一句含羞带臊的,却更惹得人想逗她。

        阮清言反应极快,瞬间找到了让她无法反驳的答案:“谁给我做饭吃,谁是我老婆。”

        顾霜枝气红了脸,却又不得不由着他调侃,然后得意地轻笑。

        谁让他是病人呢,一病成大爷。

        看到顾霜枝的窘状,阮清言没再和她闹,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菜刀,“你去坐着吧,看会儿电视,我来就好。”

        他刀工极好,修长的手指握着刀身,三两下就把老姜切丝,又细又均匀。

        顾霜枝哪好意思让他动手,纠结地在杵边上,劝这位爷赶紧回房休息。

        “没事的,小枝。做个菜而已,别紧张。”阮清言莞尔回头,边洗菜边交代,“对了,冰箱里有那天给你做的布丁,好不容易没散架……这会儿肯定过期了,你帮我扔了吧,一会儿给你做新鲜的,好不好?”

        本是留下来照顾他的,倒麻烦他费心她的事了,顾霜枝不出声,心里有些内疚。

        阮清言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活,转身看她,“怎么了?”

        她沮丧地摇摇头,上前两步,正面抱住了他的腰。

        可偏偏没个轻重,只听到耳边传来“嘶”的一声,把人伤口弄疼了。

        不过他很快就重新把她箍在怀里,说已经不痛了。

        **

        住在阮清言家的第一晚,顾霜枝完全反过来变成了被照顾的人。

        他做完布丁又去给她收拾房间,乐此不疲地忙着各种关于她的事情。

        等到顾霜枝洗完澡,又吃了宵夜,不经意路过他房间的时候,却看到他闭着眼、皱着眉头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清言……你怎么了?”她有些害怕,象征性敲了敲门。

        阮清言缓缓睁开半合着的眼,在目光触及她的瞬间轻舒了口气,“不要紧,小枝,你先休息吧。”

        他疼得睡不着觉,而她却束手无策,帮不上一点忙,还留在这给他徒增烦扰。

        顾霜枝忽然萌生了退意,“要不,我明天还是回去吧……我待在这里,只会给你添麻烦。”

        “别走。”听到她这么说,阮清言立刻掀开盖在身上的毛毯,迈开长腿三两步就到她身边,“一点都不麻烦,我喜欢你在这里。”

        “可是我照顾不好你,还让你为我忙这忙那……”

        她自卑又委屈的样子,落在房间昏暗的灯光里,把他的心变得很轻很软。

        阮清言站在门边低着头看她,身上半是灯光半是阴影,嗓音有些干涩:“我吃点止疼药就好了。”

        “放哪儿了?”顾霜枝眼睛一亮,终于觉得自己能做点什么了,“我去帮你拿!”

        “在这儿。”他疲惫的声音低低地压下来,微凉的唇堵住了她正要启齿的疑问。

        缱绻而绵长的一个吻,几乎夺去了她全部的呼吸。

        意识深处的执着和倔强,终于渐次回归。

        舍不得,也没有任何离开他的勇气。

        这些日子,没人知道顾霜枝是怎么过来的。几乎每次一阖眼,稍许有了睡意,眼前就会出现那一地鲜红的血。

        午夜梦回的时候,好几次像刚失明那会儿一样哭着醒来,一遍遍反复回味失去一个人的切肤之痛。

        于是魔怔般地,得了离不开他的病。病入膏肓的时候,只想和他绑在一起,片刻也不分开。

        **

        阮清言在家休养的日子里,几乎也闲不下来,要么待在暗房里洗照片,要么抱着笔记本躺床上修图。

        顾霜枝从不敢进去暗房,那里面黑漆漆的,会把她变得敏感而脆弱。

        这天,阮清言刚从暗房出来,就被顾霜枝知会,替他接了个电话,是杨希泽打来的。

        “方涛落网了。”顾霜枝有些迟疑,“听说,他认罪了。”

        他的神色稍作凝滞,垂下眸想了想,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老杨说,他等会儿来家里找你。”

        “好啊。”

        转身后,她似乎听到隐约的叹息声。

        杨希泽只过十五分钟就到了,坐下后也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开始向阮清言说起方涛的事:“他还有个同伙,人称胖哥,说是张老板的手下。你知道张老板是谁么?”

        “不知道。”阮清言心想,自己似乎也没罪过什么大老板。

        要说有的话,估计就是他家老爷子,阮大老板了。

        “你上次随随便便几张照片,就搞砸了他几个亿的大生意。后来网民不断施压,他就被集团扔下台当替死鬼了。下台以后,有人把他人肉出来了,天天骚扰他和他的家人,成天躲躲藏藏过日子。”杨希泽提醒他,“你大概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可他却连杀了你的心都有。”

        “码头工人那回事?”阮清言恍然大悟,“难怪了。”

        杨希泽继续说:“方涛离职以后,就是去投奔这个张老板了。这人虽说下了台,可手上还有钱有人脉,要帮方涛开个工作室简直轻而易举。”

        “难怪他前阵子这么拽啊……”顾霜枝也明白了,可想想又觉唏嘘,心疼阮清言有容易被误会的体质。

        “前阵子方涛没整死你,张老板已经对他不太信任了,就派胖哥跟着他,看他是不是耍花样。”杨希泽无奈地摇了摇头,“结果那胖哥看到方涛三两下就被你擒住了,怕他招出张老板,就上去从背后捅了你一刀,然后逼方涛也补了一刀。”

        “……他们太可恶了!!”顾霜枝生气地攒眉蹙额,却被阮清言笑着摸了摸脑袋。

        “别生气,不值得。”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是一脸淡定。

        “长点儿心吧你,这次就当被疯狗咬了,以后办事稳重点!”杨希泽也看不下去了,“别让人家姑娘为你担心了,看把人吓的!”

        阮清言虚心接受了杨希泽的批评,又问:“那后来呢?”

        “那个胖哥有不少前科,还是在逃通缉犯,根本拿人命不当命看。他们逃走以后,方涛才觉得不对劲,想起小叶是看到他在楼下的,很快自己就会成为唯一的嫌疑人。于是和胖哥发生了争执,还打起来了,结果被对方打瞎了一只眼……”杨希泽说到这,也是唏嘘不已,“后来他就想办法,偷偷跑去自首,还把一干人等都牵扯出来了。”

        阮清言沉默着点点头。

        杨希泽又说:“你放心,那个张老板也被捕了,他这些年也算坏事做尽,一件件一样样都被扒了出来,这下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这事情就这么落下了帷幕,顾霜枝抬眸看了看阮清言,他正淡淡地笑着和杨希泽闲聊,眉宇间却似乎总笼罩着愁色。

        这些时日,他对出事的细节几乎只字未提,只说是口角之争,吵了两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晕了过去。

        事实上他记得的更多,模糊的视线里,陌生男人指使方涛对他下杀手。

        那个曾经跟了他三年的助理,他握着刀的手在抖。豆大的汗滴在阮清言的脸上,空气里除了黏腻血腥,就只剩下不耐烦的催促。

        命悬一线之际,他好像听到了一句“对不起”。再然后,胸口传来撕裂的剧痛,他甚至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每次想起这些画面,就让他的心一寸寸凉下来。他不会悲天悯人,不相信犯罪能有多正当的理由。

        人生在世,谁还没点苦衷?可聪明是天赋,而善良却是一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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