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阮清言的宝贝儿子是八成治不好了,其实他早已有准备,只说过年前去一趟德国,再碰碰运气。
“那接下来去哪?”他迈着迟缓的步子,询问顾霜枝的意见。
一家人欢欢喜喜看婚房去了,她自己也没地方去,思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冬日寒风瑟瑟,阮清言垂眸看着她冻红的指尖,问她:“想吃什么吗?找个室内的地方。”
“好啊。”
她带他去的是附近的商场,经常去的甜品店。
翻看着菜单,阮清言忍不住蹙眉:“你吃什么?”
她不假思索:“香草雪山凉粉。”
“太冷了,别吃这个。”向来不爱掺和别人选择的阮清言第一次反对了顾霜枝,怕她不听话,又补了一句,“你刚刚才喝了热的奶茶,会肚子疼的。”
“那你说吃什么?”顾霜枝撑着脑袋,让他给自己念菜单。
“吃这个吧,榴莲班戟。”他指了指菜单上的推荐,“你体寒,吃榴莲比较好。”
一听到“榴莲”二字,顾霜枝忍不住揪起五官,一脸的痛苦和不愿意,“我从来没吃过榴莲,太臭了!”
“和臭豆腐差不多,闻着臭,吃着香。”阮清言试图劝说她,“要不要试试看?不喜欢的话再给我吃好了。”
不喜欢就给他吃,顾霜枝在心里揣摩起这句话的深意。
才琢磨了一会儿,就弃械投降了:“好,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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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这样说,可当服务员把碟子端上来的时候,顾霜枝还是下意识攒眉蹙额地躲开了。
阮清言好笑地看着她仓皇逃窜的样子:“捏住鼻子。”
她乖乖照做,对方就隔着桌子靠近过来:“张嘴。”
短短两个温柔的字在顾霜枝耳边无限放大,他的声音有莫名蛊惑的力量,一圈一圈地,在她的大脑里回旋缭绕,不知何时才会停歇。
下意识张嘴,顾霜枝尝到唇齿间多出一份温软的甜味,又在在舌尖缓缓化开。
“好吃吗?”他收回勺子,期待着她的开口。
得到她点头的肯定,阮清言才敢往下说:“就和人一样,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合不合适,对吧?”
这话又是暗藏隐喻,这回顾霜枝不予置评。
“你看你,一说起这个话题,整个人就绷紧了。”阮清言笑意辗然,“像一根快断的琴弦。”
顾霜枝倒是挺喜欢这个比喻的:“也是,哪天绷断了我就打你脸上。”
“……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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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甜品在商场里闲逛,阮清言轻扶着她的手肘,不自觉放缓了脚步。
他从来没有陪女人逛过街,自己也很少逛。到了大商场里,他总是直奔目的地,从不在其他地方多待。
顾霜枝眼睛看不见,这些眼花缭乱的小店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所以他带她逛香水店,看样子是新开的小众品牌,装修低调复古,一进门就有营业员上前导购。
那营业员小妹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开口便是公司成立至今的历史和企业文化介绍,十足像被洗了脑的传销人员。
阮清言微笑着,婉拒她的好意,“我们自己看吧,谢谢你。”
他弯弯的眉宇间似有一町暖阳,那小姑娘脸色“唰”的一红,点点头,不再吱声。
“这个怎么样?”阮清言拿起个小漏斗掠过她的鼻尖,留下一阵幽幽的香气。
“好奇怪的味道,好像有点闷。”顾霜枝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上面写了‘怀念’。”他的目光匆匆扫过架子,“这儿的香水名字都很奇怪,我来给你猜几个?”
顾霜枝对香水不怎么有研究,但对这小游戏还挺有兴趣的,点点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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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言接下来给她的是一种淡淡的甜香,隐约有栀子花的味道,顾霜枝耿直地猜测:“栀子花开?”
“……你绝对想不到。”他也不让她继续,直接宣布了答案,“雨后的大溪地。”
顾霜枝脸色一沉:“大溪地下过雨后是这个味道的?”
“不知道,下次带你去闻闻看。”他又轻描淡写地在未来规划里多加了一笔。
“……”
“这个呢?”
“这个有明显的橘子味。”根据前一个答案的风格,顾霜枝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很可能叫‘烈日下的长兴岛’。”
“……你是认真的?”阮清言已然藏不住清朗笑意,特别是这姑娘坚定的颔首肯定,更是戳中了他的笑点。
“我猜中了没?”
他忍着笑声,遗憾地告诉她:“没猜中,不过我觉得你取的名字更好。”
“那答案是什么?”
“背叛的恋人。”
“……”
两人同时无语。
“再试这个。”阮清言见到个有意思的,拿给她闻。
“有点涩涩的玫瑰香。”顾霜枝觉得自己怎么都猜不到,干脆脑洞大开,“我猜叫黑□□人节。”
“又错了。”他早有预料,笑着揭晓道,“在阳台上抽烟的女作家。”
果不其然,这个答案一出现,顾霜枝立刻就不高兴了:“靠,不玩了!我这辈子也猜不中啊。”
他喜欢看她骤然抿直的唇线,像个输了游戏后怀揣着小情绪的孩子,让人没来由得想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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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们不玩了。”
前方响起他清澈细腻的声线,伴随而来的是脑袋上温柔的抚摸。
阮清言摸了摸她柔软的中长发,熟悉的动作更像是在安慰灰弭,“出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顾霜枝憋红了脸,下意识点点头。
跟着阮清言离开前,感觉他在收银台驻足片刻。
顾霜枝听到店员小妹礼貌的话语:“欢迎下次光临。”
“你买了什么?”
“回家作业。”阮清言把一个小小的纸袋放到她手心里,“最后一题,拿回去慢慢猜,不准场外求助。”
“……”
“猜对有奖。”他轻声笑道。
年轻的店员应声投来惊羡的目光。
顾霜枝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送姑娘礼物说成布置作业的,许致晟还说他没谈过恋爱?
她却觉得,这人分明是撩妹高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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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闻了太多种香味,一来到商场中庭,顾霜枝就深吸了一口长气,又缓缓吐出。
倏地,突兀的窒息感紧紧包围住气管,乃至于整个胸口都又闷又沉,难以呼吸。
她猛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另一只手扶着印满广告的柱子,脚下有些不稳。
“你怎么了?”阮清言发现了她不对劲的举动,俯身下来扶住她,“小枝,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他慌错的声音重重叠叠,在顾霜枝的脑袋里不断撞击着,又变得越来越空灵。
身子愈发沉重,她紧攥着阮清言的手,想和他说话,却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子一般发不出声来。
他好像在说什么话,很着急,可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顾霜枝感觉身体被瞬间抬高,坠入个温暖结实的地方,飘飘荡荡似地,连意识却也渐渐模糊起来。
再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断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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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的时候,顾霜枝闻到冰凉的消毒水味,脸上戴着氧气罩。
有那么短暂的空白,她忘了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又怎么会在医院里。
耳畔首先响起顾然的声音:“小枝醒了。”
接着是顾妈妈快步上前的询问:“感觉怎么样了?还好吗?”
顾霜枝艰难地点了点头,又问:“阮清言呢?”
“嘿……”顾妈妈对边上的人说,“瞧瞧咱家这姑娘,刚醒来第一句就是要找男朋友。”
“我在。”阮清言一直守在她边上,被点名后立刻往前倾去,向来温柔的声音变得忧心忡忡,“还难受么?”
“不难受。”她轻轻摇头,有气无力地开口,“我怎么了?”
“过敏性哮喘。”
“怎么会过敏的……”顾霜枝咳了两声,吓得阮清言蹙起眉眼,神色又沉了沉。
久未开口的顾爸爸问:“你们都吃什么了?”
“喝了奶茶,吃了甜品,还逛了香水店。”阮清言试图回忆,可他太过在意细节,就反而难以抓住重点,觉得哪里都疑点重重。
顾妈妈警觉地多问了一句:“没吃榴莲吧?”
“……”两人同时沉默了。
半晌,阮清言轻声道:“吃了。”
“难怪了!”顾妈妈惊醒,对床上虚弱的女儿质问道,“小东西,你榴莲过敏的,不记得了啊?”
“是吗?”顾霜枝莫名,“我没印象了,从来没吃过……”
“你很小的时候吃过一次,也是引起哮喘了。”顾妈妈转而跟顾爸爸求证,“那时候医生还说,严重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对吧?”
“对,我记得。”顾爸爸点头,“我们跟你说过的,孩子。不能吃榴莲,最好也别闻,所以家里从来不买榴莲。”
“那么久远的事儿我哪还记得啊……”顾霜枝懊恼地感慨,“再说了,我一直也不爱吃啊,当然不会刻意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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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不爱吃。”站在床尾的顾然抓住了话里的重点,敏感地问她,“那今天为什么又吃了?”
说完,还淡淡瞥了阮清言一眼。
阮清言正要开口,就被顾霜枝抢先了:“服务员强烈推荐的,我就点了。”
他注视着她说谎的样子,淡定得就像在陈述事实一般。
这算是在为他开脱么?阮清言觉得喉咙发紧,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噢……以后可记住了啊!”顾妈妈就这么信了,还不太放心地跟阮清言交代,“小阮,你平时帮阿姨看着她点。这孩子从小就粗心大意,忘东忘西的。”
“阿姨我记住了,您放心。”阮清言礼貌颔首道,“这次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照顾好小枝。”
“说什么呢你们?”顾霜枝试图解释,“我和他不是那个关系。”
“行了,我们都懂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呢?”顾妈妈又擅自下了定论,“小阮是个好孩子,这回多亏了他及时把你送来医院。你得好好谢谢人家,知道吗?”
“我……咳……”
“别说了,你需要好好休息。”阮清言打断了她的话,眸光里满是心疼。
“阮先生,小枝已经醒了,我们会好好照顾好她的。”顾然礼貌地下逐客令,“就不麻烦你了。”
话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多说的,颐然点头道:“好。”
顾霜枝似乎若有所思,只在他离开前轻说了声“再见”。
阮清言轻叹着,动作轻缓地合上门。
这扇门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自己要走进她的世界里,终归还隔着许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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