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阮清言今天挺无聊的,在家里给自己做了一桌子好菜,又和灰弭一起分享了。
假期的日子总是闲适而慵懒,一人一狗坐在客厅柔软的地毯上看文艺片。看着看着他就打起瞌睡,清醒后干脆跑去房里重新把眼罩拿出来,在偌大的房子里练习蒙眼走路。
这一次他稍微习惯了点,从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一路都没什么阻拦。只是客厅里的摆设相对复杂一些,阮清言小心摸索着,打算把整个屋子逛一圈。
灰弭满眼的好奇,吐着舌头跟在他身后观察着他诡异的举动,时不时追上去踩他一脚试探。
长时间这样走还真挺吃力的,阮清言不禁揣摩起来,她究竟是怎么度过刚失明的那段时间的。庞大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所有美好的光景悄然离她远去。恐惧、失落、茫然……她曾在那么多可怕的情绪里摸索着光明的痕迹。
心头有说不出的难受,阮清言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灰弭的脑袋,像模像样地询问起它的意见:“眼睛看不见真的很危险,是不是?对了,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导盲犬兄弟可以介绍给我?你这个年纪再送去培训估计是不成的。再说了,你是哈士奇,也当不了导盲犬……这可怎么办……”
灰弭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心里大概想说:你就不打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灰弭不安分地围着阮清言绕圈圈逗他玩,他被带着转来转去,最后没了方向。
下意识朝前方伸出手,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奚奚索索的破裂声。
阮清言知道自己不当心砸了什么东西,摘了眼罩一看,气得差点没站稳。
灰弭也被这一声吓得不轻,躲开老远一段距离,呆呆地看傻了。
它就这么看着原本玩得正high的主人倏地脸色苍白,蹲下身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相机残躯。
他的眼里充满了灰弭读不懂的情绪,闪闪烁烁的,看着就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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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人正其乐融融地吃着下午茶,顾妈妈亲手烤的饼干和甜点。
顾霜枝在长沙发最边上喝着果汁,百无聊赖地听着旁边严肃又好笑的对话。
然后就响起了短信铃声。
短信是打开后语音自动念的,她忘了有客人在,顺手就点开了。
“阮清言:小枝,我的宝贝儿子摔了一跤,粉碎性骨折,我好心痛。你想不想说点什么安慰我一下?”
“……”霎时间,整个客厅陷入古怪的静默。
等顾霜枝意识到的时候,立刻敛了敛嘴角的笑意。
“小枝,这……这个叫阮清言的人是谁啊?”顾妈妈迟疑着开口。
“一个朋友。”
顾然略有些质疑,重复了一遍:“朋友?”
感觉到所有人又盯着她瞧,顾霜枝忙点点头,思考着怎么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
可顾妈妈没给她这个机会,也不管边上正接待准媳妇呢,直接就开口道:“该不是男朋友吧?他都有儿子了,你可千万别走错了路啊!”
话音刚落,顾霜枝就捧着手机笑倒在沙发上了。
“你们脑洞也太大了……”顾霜枝拿他们没办法,边笑边起身回房间,“我去回个电话,别来偷听啊~”
顾妈妈担忧地看了看顾然,小声询问:“你妹妹这几个月忙什么呢?要不你去问问她?”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顾然无奈地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就放宽心吧。”
“可是万一……”
“什么万一?”顾爸爸沉默许久,总算发话了,“我们姑娘做事一向知道分寸。”
“好好好,你们爷俩是一个阵营的!”顾妈妈哭笑不得,无奈地看了看边上的陆茜,“让你见笑了小陆,我们刚才聊到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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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差点害死我了你知道么?”关上房门,顾霜枝还是惊魂未定。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莫名:“怎么了?”
担心真有人贴门上偷听,顾霜枝捂着话筒,小声说道:“我家人好像以为我在和一个有孩子的中年男子来往。”
“哈哈哈……”
她别扭的抱怨把他的坏心情一扫而光。
而灰弭正同情地看着原本围绕幽怨光环的主人忽然间笑意湛然的脸,觉得他可能受到什么重创,精神错乱了。
她冷哼一声:“还需要安慰么?我看你现在挺高兴的。”
“不用了不用了。”阮清言想象着她被误解时的臭脸,还是觉得好笑,下意识脱口而出,“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他的话淡淡的,像早春的微风,能闻出清甜的花香来。
顾霜枝没说话,只觉得周遭的空气骤然升温,客厅的空调暖气渐渐渗入房间。
嘴角挂着笑,思忖片刻,问了他一个很愚蠢的问题:“阮清言,你真的有六块腹肌吗?”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讶异之余更生几分欣喜:“下次给你摸摸看?”
“好啊。”
“……”阮清言微微一怔,“画风不对啊,你不是应该说‘谁要摸啊’才对吗?”
她恬不知耻地说:“这回我保留权利。”
“流氓。”他眉眼舒展,忍不住一吐为快,“拒绝我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轮到摸腹肌的时候冲得比谁都前面。”
顾霜枝这回大方默认,接下了他的吐嘈。
“你宝贝儿子怎么样了?”
“碎得挺厉害的,我现在准备拿去店里看看能不能修。”阮清言踱步到灰弭边上,勾勾它的下巴逗它高兴,不经意似地提起,“就在你家附近,你要不要过来?”
顾霜枝想了想客厅里的诡异气氛,估摸着待着也不会有她什么事儿了。
“好,地址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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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经过客厅的时候,二老正激动地拉着陆茜要去看早就准备好的婚房,顾然无奈地在边上陪着笑。
顾霜枝刚好逮住机会开口:“我出去一趟,晚饭回来。”
“干嘛去,约会啊?”顾然蹙眉,言语间却满是玩笑的意味。
她老实交代:“陪个朋友去附近修相机。”
顾妈妈倒是又紧张起来:“那个有儿子的朋友?”
“他没儿子!”半是好笑半是无奈地,她托辞搪塞,“再说了,也就是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还特地换了身衣服再出门?”
“……”她说不过母亲大人,便乖乖投降,由着看房子大部队把自己押送去和阮清言约定的地点。
“再重申一遍,不准跟踪我。”下车后,顾霜枝凑到车窗边对里面的人交代道。
妈妈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你可拉倒吧,谁有空跟踪你。”
话虽这样说,当那个拄着拐杖的姑娘转身缓缓走入人群,顾妈妈还是探出脑袋观望起来。
“诶,别开车啊,那个男人还没出现呐!”
顾然无奈地别过头看向车后座:“妈,小枝不是说了么,别跟踪她。”
顾妈妈不服:“这哪是跟踪啊?顶多算守株待兔!”
“开吧,别搭理她。”顾爸爸也看不下去了,“小枝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是很正常的事情,看把她给紧张的。”
顾然点点头,正准备发动,却听见后面顾妈妈的惊呼:“啊,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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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就这么带着第一次上门的准媳妇,躲在车里往外偷看小女儿“约会”。
那男人大概一米八出头的个子,黑色呢大衣修饰着清瘦却挺拔的身材。他留着清爽的短发,五官轮廓柔和,眼底的眸色淡淡的,在顾霜枝出现后转为清馨的暖意。他大步迈去,把刚买的奶茶递到她手中,又轻托住她握着奶茶的手,替她戳好吸管。
两个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走了。
“啊呀,原来真是个年轻小伙啊!”车窗后顾妈妈眼神发光,“长得也标致,有你爸年轻时的模样。”
“长得好有什么用?很多变态杀人狂都长得很好看。”顾然冷静地浇着冷水,“妈,你不能以貌取人。”
“我不以貌取人能嫁给你爸呀?我不以貌取人,能把你们两个生得这么好看?”顾妈妈不服道,“你们该感谢我的以貌取人。”
顾爸爸哭笑不得地摇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顾然撇了撇嘴,对身边的陆茜解释道:“我妈总这样,歪理一大堆,我们家就属她最能说。”
陆茜掩嘴笑起来:“不会啊,我觉得阿姨说得挺有道理的。”
顾妈妈这回算是找到自个儿的阵营了:“看看,还是咱们小陆有眼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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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什么地方?不像是正规的维修店啊……”顾霜枝才到门口,就已觉察出不对劲,“跟小弄堂里那种器械维修的小店似的。”
“被你发现了。”阮清言在她耳边轻笑着,慢慢领她进门。
“Yan?”小店里头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迎上来玩笑道,“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诶,还带了个姑娘,女朋友?”
“南哥。”阮清言低声一句,从背包里拿出相机,“又得麻烦你了。”
“又坏了哪台?”南哥笑着顺手接过相机,打开。
彻底怔在原地。
“卧槽!!!”几秒种后,凄惨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小店上方。
“别怕,他这人总这样一惊一乍。”阮清言回头给顾霜枝解释道。
后面的姑娘继续喝着奶茶,淡定地点点头,倒似乎是他多虑了。
“你特么成心气我来的吧??”南哥都想揍人了,“几十万欧的经典款,给你摔成这个狗样子了?”
阮清言微微蹙眉,话语间透着些许心虚:“我刚好在打扫柜子,就随手放桌上了……你看下还有救么?”
“有你个大头鬼啊!蠢货!”南哥又把相机塞回他手里,欲讲他赶出门,“滚滚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混蛋!!”
“……”
阮清言无奈把相机收回包里,带着顾霜枝正要出门,就听到身后传来极其不爽的一句:“去德国找徕卡专家看看吧,反正你小子有的是钱!”
“谢啦。”
“他是谁啊?”才离开几步,顾霜枝就忍不住开口,“怎么那么凶的?”
“南哥以前是造相机的,也是徕卡发烧友,他对相机有感情。”阮清言耐心告诉她,“其实他人挺好的,就是见不得别人糟蹋相机,尤其是这种绝版的停产相机。”
顾霜枝对这种感情还是可以理解的,点了点头,转而问他:“你这相机真得几十万欧?”
“停产以后被炒的,以前没那么贵。”他的解释云淡风轻,直到目光瞥到顾霜枝的脸上流露出的疑惑,“你想什么呢?”
“忽然觉得文怀说的没错。”
“他说什么了?”
“说你败家。”
“什么话啊……都是我自己赚的钱!”他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倏地又想到了什么,轻抿着唇放低语气,靠过去在她旁边轻声耳语。
“你管我的话,我一定不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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