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事一桩
“人证?”李逸真愣了一愣,显然没有马上听懂,“焦奉真的……证人?”
“师父。”祁连韶的口气立刻沉了下去,“你根本没打算查对吗?”
李逸真颤巍巍地叹口气。
“不是我不去查,是掌门……你要搞明白一件事,焦奉真和萧连锦起争执根本不是什么值得解决的事儿,却还影响到了你焦师叔的声誉,现在他门下两个女徒弟打的你死我活甚至有流言传说是因为他,整个道观都知道了,你说要是你,你这老脸往哪儿放?“
“那掌门的意思是……”
“这两个闹事的女弟子当然都要处理掉,寻个由头赶下山就是。她俩也是太不懂事自讨苦吃,萧连锦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唉,真是丢人。”
李逸真说完摇了摇头从祁连韶跟前走过,往椅子上一坐顺手端起了一旁的茶杯。祁连韶转身面对着自己的师父,用平静异常的声线说:“那师父你想到由头了吗?”
“一个觊觎师尊,一个残害同门,这两项都是重中之罪,剥夺财产赶出门派绰绰有余。”李逸真沏着茶慢条斯理地说,祁连韶眼神一斜,正好看见门帘那边奉真正抬步走出房间,姿态相当从容淡定,反倒是措手不及的李逸真差点儿被茶噎到。
两个男人将视线齐刷刷集中在奉真脸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她上过妆的脸,第一个反应居然都是——“挺美的”……
实际上上了妆后奉真的脸顶多算是肤白唇红,气色正常罢了,大概是因为跟刚才死人般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生生看出了惊艳的味道来。
她捧着妆奁蹭到祁连韶跟前,说:
“还要麻烦师兄……帮我送回去。因为我要马上走。”
其实祁连韶非常怀疑她能不能走出道观,他更倾向于她会昏倒在出去的路上。
“你打算往哪儿走。”祁连韶接过妆奁,口气十分随意地问道。
“后门应该可行吧,”奉真挠了挠下巴说,“我已经大致想好路线了。”
“行,那你自己小心。”祁连韶尽量让自己的桑心听起来静如止水,奉真点点头,沉着个脸转身走了。
祁连韶觉得刚才李逸真和他说的话,奉真应该听了个七七八八。
“唉,这丫头估计是翻不了身了。”李逸真远目着说,“你带来人证又如何,她刚刚又打伤几个同门,欧师弟那里已经闹开了锅。你也知道他徒弟王连珊是个混世魔王,家中又是地方一霸,向来都是她欺负别人,哪儿有人敢打她?这回可好,焦奉真打谁不好非去招惹她,若是铁岭帮找上门来,那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回连祁连韶也忍不住长叹一声。
走在路上的奉真,整个人都慌慌的。她总觉得走着走着就会出什么事儿,也许是从天而降一块天石砸中她天灵盖,也许是半路杀出个疯子一刀把她捅死,明知道这种慌张毫无来由她却根本没法克服这种情绪,仿佛每个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图谋不轨。
毕竟她身上仍然血迹斑斑,只不过深黑色的布料可以让血液不那么显眼而已。余晖竟然都能让她觉得十分刺眼,头晕眼花。
“哎呀,这不是焦师妹嘛。”有人笑盈盈地向她打招呼,奉真模糊的视线辩不清她的脸,“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帮人拿点药。”奉真堆起一个虚浮的笑容,“你这是去哪儿啊?”
后面对方说什么奉真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是费力保持着微笑点头点头装作听明白的意思,好容易才把那人打发走。
她扶了扶自己的额头定了定神,现在她已经有一种如坠云端的错觉了,这委实很危险。
坚持,坚持,她告诉自己,她已经看到出观的那条路了!只要再走个百来步……
“就是她!”突然她背后传来一声喝,“焦奉真!站住!”
奉真停下脚步,迟钝地转过身,望着几个道友气势汹汹地向她跑来。
完全不想跑啊,奉真迷糊地想着,我跑不动了。
然后意识模糊的她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道士架着半拖半拽地带着走了。她甚至都没看清自己路上都经过了什么地方,稍微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野蛮粗暴地丢了出去摔在地上。
不,准确地说是干草堆上。
她撑起头往周围一望,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是寮房的监牢,虽然不似衙门里那般恶劣凶险,但环境也委实不能用舒服来形容。地上扑了一层厚厚的干草权当铺盖,整间屋子只有一扇窗户开在南边墙上。屋里又阴又冷奉真却倒头就睡,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是真的想睡还是想强行靠睡眠击败饥饿感,每每她开始恢复清醒的时候,就是她的肚皮咕咕叫的时候。
扔她到此的几个人完事就离开了,半句话也没有多说,奉真迷迷糊糊地听到牢门关上的声音,眼前一黑,她也干脆闭上了眼。
好饿啊……
肚子又在咕咕叫了。
即使闭上了眼,她还是处于一种半睡半醒半昏迷的状态,脑袋昏昏沉沉,意识混沌不清。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有被人从地上拖了起来,然而她已经腿软到站不住,头昏到脑袋抬不起来,隐约听得有人在她耳边呼喝,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但她实在是没有一点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哪怕是眼皮都有万斤重根本抬不起来。冷不丁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将她全身上下浇了个冰凉透彻,打了个寒颤她就迅速抬起头望向始作俑者——一个面生的同门,他却仿佛看杀父仇人一般咬牙切词地瞪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扭曲的笑。
“终于醒了。”有个男人冷笑道,奉真盯着他看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这位是她知道却极少打交道的巡寮张师兄,他的特色就是一张饱满方正的国字脸,脸上仿佛是大写的“正直”两个字。
被这样的视线逼视着,奉真还真感受到了一丝负罪感。
“说!”坐在桌子后边的张巡寮配合语调嘭地锤了桌子,“为何对王连珊,袁奉茶,钱奉钦三位同门痛下毒手?据说你试图将王连珊活活掐死,可有此事??”
冷水的效力很快消失,奉真又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
她点了点头。
“真是胆大包天!你不知道咱们全真一派最恨的就是残害同门之人吗??你在重阳宫待了十几年,规矩都学哪儿去了?”
奉真的脑子已经糊成一团,没法组织语言了,所以她只是沉默不语。
“不说话?焦奉真,你看你细皮嫩肉的,别逼我上刑!”
面对张巡寮的咆哮,奉真迟钝地点点头。
“这……?”
“上官,我看她神志不清了。”一边架着奉真的人说,“脚根本站不住啊!”
“那就把她扔地上,给她来点刺激,清醒清醒。”张巡寮摆了摆手,另一边架着奉真那人又说:“可是她如果真的没有意识了,一般的刑根本弄不醒啊。”
张巡寮不紧不慢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走到垂着头的奉真跟前,弯下腰凑近奉真用低沉但非常清晰的嗓音问:
“你若是答应向王连珊道歉,她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现在就放了你,让你好生修养去。否则你就算是死在寮房里我也有办法掩过去,毕竟你送来的时候已经半死不活了嘛。”
纵使奉真再糊涂,她也能听出张巡寮话里头有股子冰凉的笑意。她缓慢地抬起头望向对方,张巡寮皱皱眉说:“怎么?你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听懂就点头!”
奉真又垂下头点了点。
“很好,你算是个聪明人,干脆答应,自己也少受些罪。王连珊那种混世魔王我都不敢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也算是她的报应!你啊就机灵点,给她磕个头认个错,她还要你干什么来着……?哦,让你学狗汪汪叫倒立爬三圈,你就知足吧。好歹这个事儿咱们观里是暂时帮你压下来了,否则要是铁岭门门主亲自找到你头上要给他闺女儿报仇,你就是十个脑袋也保不住!”
听完这番话,奉真竟莫名感到对方也是为他好的善人。
然后她摇了摇头。
“你……”张巡寮瞪了瞪眼抽了抽嘴角,指着奉真的脑袋顶说:“你的意思是,你不愿意道歉?不愿意就点头!”
然后奉真点了头。
“这厮……简直又臭又硬!”张巡寮暴躁地在原地兜了两个圈之后对两个手下说,“没辙了,给她点苦头尝尝!非得让她答应不可!”
那两个道士应了,一起转回身把奉真往刑房里拖,奉真就好像一块人形大抹布似得由着他们拖来拽去,毫无反应,脑袋深深地垂挂下来随着动作摇来晃去,两个架着她的人没走几步就觉得施加在他俩身上的重量陡然增加,拖起来都困难多了。
张巡寮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他挥挥手示意两个手下先停下来,再绕到奉真跟前。见奉真就这么耷拉着脑袋毫无反应,便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紧闭着双眼的奉真脸上淡妆全花,露出来的面色一块青一块白,双唇几乎都成青紫色的了。张巡寮捏着她的下巴举起手啪啪拍了几下也无济于事。
“又昏过去了。”张巡寮一脸嫌弃地甩开奉真的脑袋说,“你俩把她抬到里间屋里去。”
抬着奉真的其中一个道士几番纠结,终于为难地开了口说:“上官,这毕竟是掌门爱徒的徒弟……这……”
“我做巡寮这么久,还没怕过谁!焦逸翰又怎样?!自己的徒弟没教好可怪不得我,抬走!”
张巡寮大手一挥,两个手下只得照办,然而他俩才往前迈了两步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站住!”三人皆是浑身一颤,齐齐转过头去循声望去。只见光线晦暗不明的屋子那头站了个身材异常高大的男人,他喝住他们之后大步流星地往这里走来,用气势汹汹来形容都一点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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