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事出有妖
在孙照南举目四望称赞终南山好风光之后回头一看，一直在身边沉默着给他带路的祁连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孙照南不可避免地被吓了一跳，他当然会问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儿。然而孙二姑娘自从离家以来对十分沉默，时时刻刻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几乎就没怎么开口说过话，没看见她抬起头过，所以她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也在他意料之中，一点辙没有。
然而稍微推开女儿一点，他却看到原来祁连韶在的位置，现在蹲着一只黑猫。一只毛皮油光水滑，黑的发亮的黑猫。它的双眼是灿烂的砂金色，仿佛自身有意识一般直直盯着孙照南看。
孙照南被它看的有点发毛，于是赶紧拍拍女儿的肩膀说：“闺女儿，咱们赶紧走吧，我总觉得怪怪的。”
接着那只黑猫就迈着优雅的步子不慌不忙踱到孙照南跟前，对上了他的视线。
“别怕呀。”黑猫操着像是少年的嗓音开口道，“我也可以带你们去重阳宫，不是一样嘛。”
孙二姑娘吓得蹭一下躲到父亲身后，孙照南也踉跄后退几步，惊诧地瞪圆了眼。
“祁……祁道长呢？你是什么妖怪？”孙照南把女儿护在身后强作镇定发问了，黑猫发出一声不屑的“嘁”，说：“老祁有事先走了，所以委托我带你们一程。你们爱跟不跟，就算你们迷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我也不用负责。最后说一句，终南山是不可能进来妖怪的，你们这样说可是对这座山大大的不敬，小心遭天谴！”
说完黑猫甩了甩柔软的长尾巴灵巧地转身往台阶上跑，孙照南在原地愣了一愣赶紧抬腿追上去，一边追一边喊：“小神仙！小神仙莫生气呀！我是个俗人，我对这座仙山一知半解，别怪罪我！你等等我，等等我，咱们就跟你上山啦！”
“你们快点啊！”阿蛮回头催促，“我就说老祁不该这么慢的，原来是被你们拖累了！”
“我年纪大了呀，我闺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能比得上祁道长。”孙照南说着就十分配合地扶着膝盖弯着腰喘了两下，“你们这台阶多得好似天梯，一般人啊，都爬不了。”
“你这么慢至少得爬两天！你想在山上过夜吗？”
“哎，山上可有落脚处？”
“有是有可是……”
“那就好啦，两天也没什么。”孙照南说着人畜无害地笑出满脸褶子，拽了拽闺女说，“总之要多多劳烦这位小神仙啦，今后我会为您老多多供奉香火的。”
“那……那你还是得快点。”阿蛮的下巴和尾巴都一起高高地翘了起来，“本神仙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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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办法？”李逸真转头望向奉真。
“拜托祁师兄，帮我联系上一个叫甄司蔲的道友。”奉真的身体危险地晃了晃说，“跟她说把她私藏的胭脂水粉拿出来，否则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两个男人无言地看了她片刻。
“知道了，我去。”祁连韶微微点头，转头要往外走。李逸真开口似乎想说什么，话又堵在喉咙里。等人走后他的视线嗖地转到奉真身上，让后者立马浑身一颤。
“来来，孩子你坐下。”李逸真笑盈盈地给奉真拖过来一把椅子说，“他走了，就由你来说吧，你们总得给我个交代不是？”
奉真非常费力地眨眨眼，缓慢点点头，然后抬头望向李逸真。
她举起了一根手指。
“李师伯，事情……是这样的……”
哐的一声，奉真脑袋就这么直直砸在了桌面上，把李逸真都吓了一大跳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奉真脸朝下倒在了桌面上，一动不动。李逸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哎哎”叫唤了两声，看人仍旧没有动弹，只能扶着她的肩把她强行支起来靠在椅背上。奉真的脑袋像是个随时都会掉下来的破皮球一般毫无生气地挂在脑袋上，简直能把脊椎都折了。李逸真突然有点慌，他多此一举地看看周围确认没人之后，两手扶着对方的脑袋把头抬了起来，看清了奉真紧闭双眼不省人事后他心里哀叹一声，就算不乐意他也非得采取措施救一救了。
讲真，祁连韶活这么些年头，这是第一次帮一个姑娘去跟另一个姑娘要胭脂水粉，还是跟一个不太熟悉的姑娘去要。
去玉心居通报了来意后，他抱着胳膊站在小院门口等着，尽量无视来来往往的师姐师妹们打量的眼神，使自己从内至外表现出公事公办的派头。
没等多久甄司蔲就被叫出来了，她显然是完全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素不相识而且向来活在传闻中的人点名，无论怎么掩饰她整个人都在激动得微微发抖。
“师兄有何吩咐？”大概是因为太紧张她的声音小到祁连韶都听不清，不过这不重要。
啊，这种事要怎么开口。
“事情的来由有点复杂，你师姐焦奉真现在有点儿麻烦，需要你帮个忙，否则你恐怕今后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话说完了，祁连韶感觉不是很好。
“为什么……？为什么？”甄司蔲瞬间张大了嘴伸手拽住了祁连韶的袖子，“我师姐怎么啦？”
“现在我没时间详细解释，你若有胭脂水粉就赶快找出来给我，动作快。”
终于把重点说出来了，他感觉更糟了。
“……为什么要……胭脂水粉？我……我没有啊……”
“你还想救你师姐吗？想的话就快点！”
一听祁连韶陡然提高音量，甄司蔲吓得一哆嗦连忙点点头说：“好好，师兄稍等，我马上去拿！”话毕仿佛逃跑般转头离开了，祁连韶看着她的背影扶了扶额头，有种事情搞砸的预感。
很快甄司口子抱着个简陋的小木盒子仿佛护宝一般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将胳膊里生怕被人看见的宝贝盒子交给了祁连韶。
“师兄用完了记得还给我啊……”交出盒子的甄司蔲一脸泫然欲泣地在盒子交出去后特意叮嘱了一下，祁连韶嘴角抽了抽接过盒子说：“不是我用……算了，这个肯定会还给你的，多谢。”
“还有……前往不要告诉别人……不然我就……”
“知道了知道了，我绝对会保密的。”
总算把甄司蔲哄走了之后，祁连韶带着妆奁挑了条偏僻的捷径紧赶慢赶回到了李逸真的住处。依旧是翻墙越障直奔内室，火急火燎地仿佛怕赶不及似的。
捧着妆奁跨进门槛后，祁连韶先闻到了一股烧糊味，他顺着味道定睛一看，李逸真正半蹲在燃着的火盆旁边烧着什么，略略一看似乎是些带着血迹的布块之类。
而焦奉真正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起伏，看来意识还是清醒的，人大概正在休息。
但是这怎么看起来有点儿诡异呢？
“师父。”祁连韶跨进房间时压低声音喊了一声，“这是什么情况？”
李逸真歪过头瞥了他一眼，摇摇头。祁连韶轻手轻脚地把妆奁放下走过去蹲在李逸真身边问：“焦奉真怎么了？”
“她刚才昏倒了。”李逸真一边拨着拨火钳一边低声道，“突然脑袋就砸到了桌上，这也没什么，我只是犹豫该不该给上药，正在我下决心替她换药的时候她突然醒了。”说到这儿李逸真顿了一顿，回头用一种略微惊悚的眼神瞪向他，“我一回头正好看见她突然抬起头，这时候她昏迷才多久，一盏茶功夫不到，几乎是刚昏过去就又醒过来了。这不可能，我行医那么多年，从没见过身体状况差到昏倒的病患马上自己醒过来的，她居然跟我说她只是差点睡着而已。”
“然后呢？”
“然后我就让她自己换药，我正好出去冷静一下。”
“……”
“徒弟。”李逸真把声音压得更低，低到有些沙哑，“要我说，这姑娘真的不太正常。”
“……”祁连韶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师父，她之所以……”
“我知道，她都和我说了。”李逸真干脆打断了祁连韶，口气有轻微的不耐烦，“她说她的伤是被你打的，只是她一再求我别怪罪你，又不肯详细说前因后果，我实在不想信她。”
祁连韶绷了绷嘴，没说话直接站了起来伸手把奉真摇醒，然后把妆奁放到她跟前。
奉真睁着一双睡肿的双眼撩了下额前乱七八糟的头发，看清了眼前的物什后微微张大了嘴。
“东西拿来了，你赶快行动吧。”祁连韶两手叉腰说，“天都快黑了。”
“嗯，我很快就好。”奉真一边打开妆奁一边说，“你们……”
“回避一下。”祁连韶对着李逸真使了个眼色，主动转身往外走去。李逸真虽然不太明白还是跟着走了出去，把奉真一个人留在卧室里。
“这是我的住所没错吧？”待到李逸真觉得自己离得够远了之后，实在忍不住摊开手抱怨，“你把一个女弟子直接带进我卧室这种事我是绝不会轻易饶过你的！你向来也是有分寸的，这回怎么这般荒唐！”
“师父，掌门真人委托你全权去查焦奉真的事儿吧？”祁连韶把嗓门压得更低说道，“我把她直接带到你这儿不仅是要你治疗，更重要的是告诉你我把重要的人证带来了，他们正在上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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