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梦里南国 > 15

15


漫长,我喜欢漫长这个词。

        无论是人生,旅途,学业,还是梦想,感情,守候,都是那么漫长。没有时间的浸泡,怎么经得住接下来更加漫长时间的腐蚀折磨。

        他的寻找过程就像是一场漫长的征途,作为一个孤独的大将他率军征讨四方,千军万马越过一座又一座城池,不管沧海桑田,不管海枯石烂,一切只为了那凡世中绝世而独立的女子。像是古代的周幽王,男人看他是必然失天下的昏君,女人却都渴望有一个像周幽王一样的男人爱她,愿意为她烽火戏诸侯,只博她一笑。

        周喻楠到了武汉,这座城市给他唯一的的印象是热干面。小时候学校门口和周围的小饭馆会有卖,加点辣椒,加点酱料,也可能加点独门秘方,吃到嘴里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即使辣的满头大汗也会把最后一根面条吃完。

        从小时候对这种食物产生热爱,对它的发源地也有一种不可言语的向往。

        学校食堂卖的热干面加了独家密料,吃到嘴里有种淡淡的酸甜味道,爱屋及乌,他顺便喜欢上武汉,热干面的故乡。

        以前在吉林上大一的时候顾清和他在学校的第三食堂吃饭,他买了一大碗热干面,撒上许多辣椒。又要了半屉包子。顾清嘲笑他,说他吃货的搭配无与伦比。周喻楠的解释是一切为了那碗热干面,半轮包子是用来填饱剩下的肚子。

        顾清给他一个好看的白眼:“除了吃的你能关注一下别的吗?”周喻楠没有理会,蒙头海吃。“哎,你要是文艺一点多好,这么好一孩子毁了,”顾清唠叨,“武汉大学有樱花,虽然我作为愤青不喜欢日本这个国家,但是我喜欢樱花。”她顿了顿,看见对面大吃特吃的脸觉得很不爽,想把那个脑袋按下去,“喂!你认真点啊!听我说话!”

        她看着面前只顾着吃的家伙放弃了,索性也点了一份热干面,两个人一起低下头吃,假期下午空荡的食堂里只剩下这两个吃货的吸面条的声音。

        吃完面两人又去教学楼的天台上晒太阳,就直接坐在水泥地上,眯着眼看着天空云卷云舒。周喻楠用余光悄悄看着顾清的侧脸,湛蓝天光下她在咧着嘴没有形象的笑,自己的心情都会变好。

        而如今他独自背着行囊到了两人口中谈论的城市,顺着公交车来到武汉大学。现在樱花的花期早就过去了,地面上连花朵的尸体都看不到,早在几个月前花瓣就变成肥料滋养了树根。

        高考时他想没有那么多,只是想要远离周衍,走的越远越好。无论跨过多少山川多少河流,他都要离开那个给他整整一个童年噩梦的人。为此他不负责任丢下了母亲独自逃跑,带着满腹愧疚消失。

        他在填报志愿时踌躇过何去何从,如果去南方,那就填武汉,如果是北方,那就填吉林。大江南北哪里都可以去闯荡。面对选择他抛硬币,正面北漂,反面南下,立起来就陪母亲生活在这个城市。

        硬币上老人头在光线下熠熠夺目,于是他去了吉林,天意如此。

        高考前他做了充分的准备,高三开始就找到了两个城市的地图,在网上对比勾勾画画。每一条街道都清晰的刻在脑子里。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缘,该去的地方早晚会去。

        在大学里的樱花树下他抚摸着树干,皱裂的树皮包裹在上面,每条裂纹都是一场风霜雨雪的老故事。

        周喻楠想起了那个日本的老说法:每年的日本樱花盛开,人们成群结队去观赏。花就那样盛开着,好像用尽了全力,风吹来,就会有花瓣飘落,像是下了一场粉色的雨。有些人认为,樱花花期短就是因为它把生命浓缩成寥寥几天,让美丽瞬间绽放出来。这种美感让人感到凄凉又心悸。老人们常说,樱花开放,颜色雅致,其实是因为过去的人们把逝去的人的尸体埋在树下,尸体腐烂成了肥料溶解在土地里,花树营养丰富,开的花也是那么美丽。

        经过时间沉淀,他明白了当年顾清还是一枚文艺青年时在饭桌上没说完的话。

        每一种美丽都代表着另一种美丽的凋零,生命的绚烂开始也是另一种生命的低调结束。每件事都是有代价的,有些代价是自愿付出,有些代价却是被迫付出,不得已而为之。

        他找了武汉大学的热干面师傅,想给他打个下手,每个月一千六,包吃包住,就是条件不太好。周喻楠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这就是他的新工作,协助做饭师傅的小厨一个。

        他住在职工区,其实就是厨师,工人和清洁大妈们住的地方。晚上师傅给了他一碗最正宗的特制热干面,加了很多肉丁和酱料。时隔三年,他又尝到了记忆中的味道,甚至比记忆中更加淳厚,每一滴酱汁,每一根面条都是精心制作,这也算是给他的欢迎仪式。周喻楠抬头看看,老师傅不好意思的笑笑,又转过身忙活去了。

        他好像醉了,模糊的视线里有熟悉的身影。青涩,可爱。他想打个招呼,就这么说:“顾清你继续说下去,你为什么喜欢樱花啊,等你说完我请你吃热干面。”可是他发现他的嗓子哑了,眼睛花了。他伸出手拉了一把,手里没有熟悉的温暖,只有一把空气。

        他吸吸鼻子,擦干眼泪继续吃,泪珠悄悄地掉到。墩地的保洁大妈走过来关切的看着他,周喻楠迅速挤出微笑:“阿姨我没事,我想家。”

        阿姨拍了拍胸口,用带着浓厚的方言气息的普通话说:“吓着我咧,我以为你病咧,有时叫姨姨,姨姨过来帮你。”

        他有些感动:“谢谢阿姨,我没事。”

        阿姨笑了笑拿着墩布慢慢走开。他吃完面,走向正在操作间做面条和酱料的老师傅。

        “我来帮忙吧,叔。”

        他笑笑,大步的走了过去。

        ;


  https://www.bqvvxg8.cc/wenzhang/47/47075/268216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8.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