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梦里南国 >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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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办公桌上有一盆仙人掌,在盛夏它的颜色越发的翠绿,刺也变得坚硬,新的一年里它地身体中焕发出了更多的能量。去年秋天在风中它脆弱的如同蛋壳不堪一击的事情大家都好像已经忘记了。

        时光流逝下,悲伤和烦恼都淹没在滚滚红尘中,而即将到来的秋天谁也没有提起,人们选择淡忘和漠视,这也是一种自我安慰和不肯屈服的挣扎。

        周喻楠独自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窝在里面。忙碌一天后身体松垮下来,像是水一样滑下来,再也直不起疲惫的腰。下午六点半之后的办公室一片宁静,像是一张逐渐破旧的照片,随着太阳的落山变得黑暗腐朽。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病,如果焦虑和怀念也是一种病的话。在黑暗中人们看不到感情和未来,皆为盲人。而他生于黑暗,又活于黑暗。在黑暗的世界里,他是一个孤独的君王。

        每天他会自己待在下班后的办公室里,一直等到快七点的时候才会整理东西走人。许多老员工喜欢这个勤劳能干的临时工,还有一些胆大的姑娘给他的电脑桌上贴便利贴纸,上面写着一些让人耳热脸红的文字和符号。他一笑置之,这些爱情就是乱世里的红颜,稀少而美丽,每一份都应该让人珍惜。

        刚开始还有一些人和他一起待在办公室里说说话,后来大家互相都熟悉了,知道这个大男孩在回忆过去,在思念一个人。老板特地让人给他留下了钥匙,其他员工和他道声晚安后离开。

        夏天天黑的比较晚,快七点的时候他起身锁好门回家。沿着那条走过几遍的路慢慢的往回走,斑斑驳驳的夕阳暖光透过树叶和房子投射在他的脸上和水泥地上,出现一个有一个小光斑,可爱的如同妙龄少女脸上的小雀斑。

        这时候已经有人吃完了晚饭出来遛弯,老得掉了牙齿的老人坐在石凳上晒着最后一点光线聊天大笑,小孩子们拿着各自的水枪玩耍,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美好。

        他走进小区推门踏入楼道,踱步上楼,楼道里潮水一样的黑暗涌过来,嗒嗒的脚步声回响着。

        咔吧。他开门,屋子里又黑又冷,带着潮气扑面而来。周喻楠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陈旧的木板喘气,慢慢的滑到地上。

        累,他想,累点就不会太过怀念。

        有人说,不会有真正长久不变的爱情。这与忠贞无关,人性就使得感情总会有遗憾,无论多么深的爱,时间浸泡后爱人的缺点就会无限放大,所以就会出现疑问,我爱他,我爱她,这是真的吗?

        这时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后悔着爱下去,一条是果断的放弃。

        其实你爱对方,无论如何讨厌他,都会把最好的关怀和安慰都送给他,平时多少厌恶的话都是谎话,在关键时刻你一定会出现在他的身边,做他的最后坚盾;你不爱对方,无论如何说爱他都会觉得他不顺眼。洗脸,吃饭,梳妆,睡觉,甚至做爱都觉得难受。

        其实不妨问问自己,曾经说出口的爱,是炫耀还是崇拜。有时候坚持下去爱情会更禁得起考验,有时候坚持下去得到的只是深深地伤痕。

        扯远了……继续说回来。

        周喻楠的爱情被很多人质疑,人们认为周喻楠和顾清那微弱的感情联系其实是被伤害后与病态的一种畸形的爱,或者更准确一点是两个人的互相欺骗与互相安慰。

        周喻楠真的确定自己真的爱顾清,从相遇的那一刻就埋下了种子,日久天长冲出心脏,所以显得那么持久而伟大。

        顾清还没有走出过去,她或者以为自己一直爱着李朝,周喻楠是李朝的替代。她只是没有用心去想,她为什么和李朝在一起,为什么和李朝在一起后还那么注重周喻楠,为什么分手后第一反应是找他,为什么愿意和他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抒情接吻,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她其实是爱他的,只是成功的骗过了自己,也就骗过了其他人。

        周喻楠想给她打电话,大声的告诉她自己很爱她,替她解释她为什么逃离自己的世界。

        顾清是办公桌上的那盆仙人掌,在时间流逝里选择了淡忘和漠视,同时她的刺日益坚硬,像是一只刺猬一样用刺让自己与世界隔离。等到春天,他会变成春风,用最温柔的抚摸让顾清接受他,接受改变了的世界,给她力量和支持。可能明天周喻楠会与之相遇,可能在下一个城市和她相遇,可能明年与之相遇,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相遇便是春天。他永远是从远方吹来的那阵春风,永远那么温柔,永远爱她。

        周喻楠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薄衬衫向外走,他敲响小宋的门,约他去路口喝酒醒脑。还是那家店,还是那种酒,他想要喝醉,一觉到天亮。明天酒醒说不定就会看到顾清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用平淡却又带着压抑不住的开心表情对着他说:“小楠子,我回来了。”

        他关好门,拿上钥匙和钱包手机向楼下走,沉默的小宋就跟在他后面,两个人无言着下了楼。外面天已经黑了,城市亮起了灯光,他们顺着马路向前,路灯把影子越拖越长,然后换了一盏灯,两个影子又忽然间变短,最终合在一起。因为它们的主人都有漫长曲折的故事,都有无法忘记的爱情。

        一些话在清醒时候是无法说出口的,人们喜欢自欺欺人,用喝醉酒的蹩脚理由给自己做掩饰,让人们有述说的勇气。周喻楠喝了酒,像模像样的醉了。没有路边酒鬼那样的酩酊大醉,也没有文人雅士那样的小醉怡情。迷迷糊糊,耳边是小宋的大哭后嘶哑的嗓音,他就像是一朵云,漂浮不定。来自世界各地的狂风暴雨袭来,他左歪右倒。

        顾清,你在哪里。

        就站在那里等我,哪也别去。

        我接你,

        咱们一起回家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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