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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嫡嫁


第三章嫡嫁

        “喂,我要嫁人了。”少女的声音不大,却一点点敲打在男子的心里,男子推秋千的手在话音落下时猛然停顿了。

        “不是嫁人,是招夫。”男子纠正道,声音却无波澜。

        “这就是你的回答?”少女回过头看着男子,语气中表示出对男子的态度颇为不满。

        “或者我应该说,恭喜长公主千岁。”男子继续手中推秋千的活儿,言语中却透着浓浓的酸味。

        “总算正常了。”少女满意的随着秋千荡起长发,娇小的身体跟着晃动的节奏得意的摇摆起来。

        “你果真还是我的言儿吗?”男子低吟轻叹,像是自言自语。

        “为何多此一问?”少女示意男子停下,慢慢落下秋千,“你若不放心,不如来守我一生一世可好?”少女似有些赌气,粉嫩的小脸因发怒而微微泛红,眼睛直视着男子,似要看出点什么。

        “这个提议不错。”少女的情绪似乎没有左右到男子,男子的嘴角微微扬起,颇为认真的回答。

        “啊?”少女一愣,刚刚还不悦的小脸突然转为惊讶,着实没想到一向恭谦的男子会有如此回答,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怎么,后悔了?”少女的反应似乎在他意料之中,男子顺而掰过少女的肩膀直视她,坚定的眼神让少女不得忽视。

        “只要你不后悔就好。”少女调皮的一笑,转身又爬上秋千。

        翌日,离公主大婚之日仅剩十五天,未等卿言开口,隆庆帝已颁下圣旨:着封宁国公暨车骑将军宁远为侧驸马,于公主大婚之日完婚。

        圣旨颁布的当日,宁家军无一人不有感于皇恩浩荡。

        终于,皇权再次凌驾于亲情之上。无论这道圣旨是否符合卿言的心意,隆庆帝始终是胜了;无论上官皇后的游说是本意还是授意,隆庆帝最终还是赢了;利用了亲情,也践踏了亲情。卿言苦笑,被人玩弄于股掌还要强颜欢笑,不知是可悲还是可叹。

        储君东宫宣华宫以最快的速度被装饰得喜气洋洋,雕梁画栋嵌玉鎏金,就连窗户都贴满了腾龙跃日鸣凤朝阳的双喜窗花,让卿言一时迷了眼,与她素雅的储幽阁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揉了揉太阳穴,卿言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大婚当日,卿言不知是如何熬过来的,只觉得自己像个扯线木偶,在教养嬷嬷的提点下麻木的完成了所有程序,终于在磨光了所有耐性后被送入了洞房。

        案头的龙凤红烛将摇曳的火光点点打在丝薄的红盖头上,视线透出,入眼的首先是那张雕工细腻的龙凤千工床,或许以这床的精巧程度,称呼还要更华贵些才对。伸手触及大红的鸾凤和鸣床帏,只消一眼便看得卿言一阵脸红心跳。

        “请驸马为公主掀起盖头,称挑花盖,称心如意。”喜娘将称杆递给傅云轩,口里说着吉利的话。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卿言有些不耐烦,再加上这些繁文缛节,卿言不胜其烦。

        “可是公主,这仪式……”

        “下去。”卿言不想多说,一把掀开盖头打断了喜娘的话。

        众宫奴婢女大惊失色,仪式还没完成,公主竟这般不忌讳,吓得众人赶忙退出新房。

        不消一会儿房内便只剩新郎新娘两人。

        “傅大人今日可真是俊逸不凡。”卿言站起身来仔细打量新郎,虽说作为朝臣,已见过傅云轩无数次,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却是有限的。新郎倌身形颀长,柳眉星目,丰神俊朗,即使身着艳丽的喜服也掩饰不住由里而外透出的一股书卷味,好一个风雅的美男子,卿言不由心里赞叹,且不说这段婚姻如何,至少眼前男主角是赏心悦目的。

        “公主过誉了。”翩翩佳公子,微微一福礼,声音稳重有力,看来没有被这特立独行的公主吓到。

        早就听说卿言公主自昏迷之后醒来便性情大变。两年前随父亲入宫见驾,因一时疏忽迷路而撞见正在荷花池边嬉戏,刚及笄的小公主,虽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年纪,却已然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池中夏荷开得正盛,没了繁文缛节的限制,小公主裸着玉足在池中的假石上蹦来跳去甚是开心,笑声也不由自主的从粉嫩的樱唇中逸出来,如乳燕出谷,煞是好听,与朝堂之上、官宴之中见到的公主判若两人,看得傅云轩都有些出神了,直到小公主脚滑,弄出大动静,才回过神来,幸而池水不深,宁将军又及时出现,公主才无大碍,只是湿了裙摆,一点小小的意外却全然没有影响小公主戏水的心情,跳上假石,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如春的笑,于是这一眼便让他一见倾心了。

        时隔两年,当年娇俏的小公主已出落得更加动人,有如出水芙蓉般清新高雅,红烛照着她微红的小脸,虽然审视人的气势有些慎人,却始终难掩一抹初为□□的腼腆和羞涩。

        “傅相的大公子怎能说是过誉呢!”卿言走至桌边坐下,拿起龙凤托盘中的一杯合卺酒,酒杯在鼻尖微微晃动,酒香四溢,嗯,不错,上好的竹叶青,“我们,似乎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卿言举起手边的酒杯向云轩示意。

        有如此古灵精怪的长公主,看来新婚之夜注定不会毫无创意,傅云轩洒然一笑,风度翩翩的走近桌边坐下,端起另一杯合卺酒欲与卿言一起饮下,却见卿言独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让他颇为意外,难道还未相处公主就已经开始讨厌他了?这不由得让云轩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独自喝完这杯合卺酒,卿言有些后悔了,两人皆是政治婚姻的受害者,为何自己要把气撒到同样无辜的人身上?

        “呵呵,味道不错哈。”掩饰着自己行为上的失控,卿言又有种咬舌的冲动,自己都在说些什么啊。

        拿起酒壶给自己满满斟上一杯,“驸马,请。”勾住云轩的手,与他一同饮下这交杯,从今以后便是夫妻,生同衾死同穴,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无论事实如何,这是必要也是必须。卿言望着身边这个据说是自己最亲密的男人,心里泛起阵阵酸楚:国之利益家之荣耀,于你我皆是缚身之索,一生一世,无论是幸或不幸都无法改变。

        “再来一杯。”卿言将两只酒杯都斟满,与云轩的酒杯轻触了一下,便一口饮尽。

        由着卿言碰杯,云轩却没有饮下。

        “大喜之日,驸马可要赏脸啊!”借着酒意卿言再为自己斟上一杯,仰头喝下。

        望着卿言醉眼朦胧的娇态,云轩失笑,居然用这种方式逃避洞房花烛,这平秋公主还真让人意外连连。

        叫来公主的贴身侍女坠儿,嘱咐她好生服侍公主睡下,自己却迈出了新房。

        无法接受吗?云轩笑着摇了摇头,好事多磨,来日方长,勿急勿急。

        “走了吗?”卿言偷偷睁开眼问身边的坠儿。

        “走了。”坠儿小心翼翼的回答,还不忘将头探向窗外。

        呼——,卿言深深松了一口气,对傅云轩又生出几分好感来。凡是朝中近臣皆知长公主千杯不醉,身为大理寺卿的傅云轩不可能不知,看来是傅云轩无意勉强她,或者是本就对她无意,顺便找了台阶下,不过无论是哪种都好,从今日起大家自动自觉的相敬如宾,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卿言偷笑,引来坠儿的一脸窃意。

        “公主,要去西暖阁找宁将军吗?”坠儿神神秘秘的说,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暧昧。

        今日的大婚可是有两位男主角,卿言娇羞的一笑,回头瞪了坠儿一眼,“要你多事。”

        抬步准备走出洞房,卿言又有些犹豫了。

        “今天太累,我困了。”卿言沉思了片刻退回内室,坐在床上,“坠儿,明日卯时之前叫驸马回房。”既然政治婚姻无法避免,那么只能坦然接受,傅家是权臣又是望族,得罪傅家百害而无一利。

        将大红的喜袍脱下,卿言静静的躺在床上,一整天的疲惫顷刻间排山倒海的袭来,让人招架不住沉沉进入梦乡。

        宁远,傅云轩,或许这就是我们三人的命,我认命,你们也必须认命。

        云轩从宣华宫正寝殿采仪殿出来,转而来到为他准备的东暖阁。遵祖礼,未经长公主传诏各位驸马均不能在宣华宫正殿安寝,当然新婚之日除外,于是宣华宫中便为各驸马安设了单独的寝殿。

        东暖阁殿前匾额是一幅流云行楷,上书:博览斋,取博览群书之意,暗指阁之主人横溢之才情,长公主将此殿赐予他,赞颂之意溢于言表,看来自己在她眼里颇有可取之处,也不枉自己寒窗十年的状元之才。其实两年前傅云轩高中状元之时,隆庆帝便有招其为驸马之意,并为表其意在宫中宴请了他们父子,只是当时卿言身份尚未确定,于是双方长辈便决定将婚事推迟,所以今天的婚礼云轩并不意外只是有些无奈。

        不再多想,云轩抬手去推博览斋的大门。

        正欲敲门,手却犹豫的停在门环上,云轩思忖再三决定还是回采仪殿,新婚之夜新郎被冷落于新房之外,这可不是什么雅事,若是再被有心之人知晓了去,影响的怕不仅仅是傅家的面子。

        回到采仪殿,径直走向书房,本不想被人瞧见,却无意撞见了一身素装的宁远。喜袍早已换下,月光中的宁远少了些英气多了些儒雅,而将士特有的威武之势却无论何时都拢于眉宇间。

        二人相遇颇为意外,以云轩所想,此时公主应该在宁远的重英阁。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千金一刻的春霄,宁远不在芙蓉帐下享受软玉温香在怀,何以独自一人在采仪殿外晃荡?难道传言有误?云轩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既使不信传言也绝不能不信自己的眼睛。

        宁远也十分吃惊,今日虽是与言儿的大婚,可新郎却不止他一人,郁结于胸甚是烦闷,不知不觉便踱步到了采仪殿,却陡然发现另一新郎徘徊于书房外,虽说采仪殿的寝殿与书房仅一廊之隔,不过见这般情形云轩似乎全然没有进去的打算。宁远惊讶之余又有些无名的窃喜,心中郁闷也随之稍淡了几分。

        “傅大人。”

        “宁将军。”

        互望良久,二人同时开口打破了这难言的尴尬。

        “公主身体不适故而不便打扰。”云轩犹豫,最终还是开口。

        “言儿身体不适?”宁远听罢,脱口而出,话毕立即便后悔了,如今言儿贵为储君,如此亲密的称呼怎可现于人前!

        一声言儿道出了二人之间的不寻常,再看看宁远一脸戒备,云轩透出一丝苦笑,君子成人之美,既然公主顾忌他的面子,自己何不作个顺水人情?

        “今日大喜,公主多喝了几杯,应该无大碍,宁将军若不放心不如去看看。”

        多喝了几杯?这个小妮子的酒量就是三个宁远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弄醉她的恐怕不是酒而是人吧!

        思及此,宁远的心情莫名的高兴起来,“既然只是多喝了几杯,那我也不便打扰公主休息了。”

        此时,传来五更的报时声,宁远向云轩拱手:“傅大人,时候不早,我先回了。”言毕,转身准备回重英阁。

        “将军请留步,可容我再说一句?”云轩出声叫住他,想必是误会了他的意思,本是一片成全之心却被误解成算计之意,云轩心里颇有些被拒之门外的郁闷,不等宁远开口允许便说:“云轩深知将军与公主情意笃深,今日之事实则皇命难为,既然如此局面已定,我们终究会是一家人。”说至此而顿住。

        云轩的话让宁远颇为意外,于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的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今后保护公主之责,有宁家军一份便有傅家一份。”

        云轩言毕,不动声色的看着宁远。

        听罢,宁远微微一笑:“那我就代言儿多谢云轩兄了。”

        望着宁远渐去的背影,云轩如放下一块大石,心中释然,轻舒一口气转身进入书房,对卿言也是多了份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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