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莫西偏过头看向窗外，她的手无意识地不断搅拌面前的黑米粥，淡蓝色碎花瓷碗里的米粒都沉淀下去，汤水面映着莫西的眉眼。
她的眉眼轻轻敛起，低着头，沉默不语。
“西西。”
“嗯。”莫西淡淡地应了一声，略微思忖，补充说道：“看你表现吧。”
看他表现？
叶瑾瑜面上一喜，愈发殷勤地给莫西夹了一只生煎包，“吃吧，多吃点，毕竟今天刚失了点血。”
莫西瞥了他一眼，“给我讲讲你的分析吧。”她不明白，严楚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而且待人亲切和蔼，不像是……变态。
“还记得教授给我们讲过，微表情心理学最忌讳的是什么吗？”叶瑾瑜反问道，同时他拿起醋瓶，在小碟子里倒入一点醋摆放在莫西面前。
后者对他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会意过来的叶瑾瑜又将醋碟子移放在自己面前。
“记得。教授说，不能以主观臆断暗自揣度犯罪者的心理。”
“对，而现在，你正在犯这个致命的错误。”
“可是……”
“你是想说严楚看起来为人正直对不对？”
莫西闷闷地点了点头。
“那你看我呢？如果你我是陌生人，你对我第一感觉如何？”一不小心，少许的醋蹦出了碟子，飞到了叶瑾瑜的衣袖上，渐渐晕染开墨色来。
“高大帅气、风度翩翩。”简单概括，倒也合情合理。
叶瑾瑜神色不变，浅浅一笑，说：“看来你当初对我是一见倾心。”
莫西：“……”
不准备再搭理他了……
深知莫西性格的叶瑾瑜能很好地捏住她的小尾巴，他不慌不忙、悠悠然地开口说：“严楚外调来清市不过一周，已成为金牌医师，同时，上个月离浦江市荒郊墓园不过五百米的小密林中发现的女性死者，曾经是他的病患。
而且，时隔不过三天，出现的第二具尸体案发现场，恰有目击证人曾见过严楚出现。一切证据都指向他，我们无法不怀疑他是犯罪嫌疑人。”
叶瑾瑜的话勾起了莫西的兴趣，她那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眼神干净清澈，面上自然流露出的浅笑更为她增添了几分清纯娇憨之态。
“既然你们断定他是犯罪嫌疑人，怎么不第一时间将他带回警局审问呢？现在出现了第三个受害人，这……”
“严楚的身份。”
莫西惊呼，“他的身份？”
“他是华裔，同时，他的父亲是C国驻华大使，碍于这一重身份，那些证据并非最为有利，万一处理不妥当，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莫西陷入沉思，她知道，从事他们这种职业的人最拗不过的就是“上头说”这三个字，而严楚的身份又甚是棘手。
现在，他们不收网带严楚回警局的话，难保还会出现第四个受害人……
————
“你们都别过来！再过来的话我就一刀捅死她……”男子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他衣衫破旧，模样狼狈，枯瘦的左手死死地扼住女子的脖颈，另一只手上握着锋利的菜刀，横在女子的腰腹间。
周围逛街的人群纷纷涌上前来围观，那男子愈发地暴躁，他的手扣得愈发紧，女子大口地喘气，几乎快要喘不过来。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怀孕了，还有几个月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求求你，放过我……”女子泪如雨下，她的情绪波动很大，有很多围观群众纷纷拨打110，但是没有人敢走上前来。
一来是歹徒模样太过于狰狞，行为偏激，他们担心会刺激到他；二来是因为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打得过持有凶器的歹徒。
“让这幢大厦的负责人出来！只要他出来了，我就放过你……”男子还很有气势地对着空气挥舞了几下菜刀，面容凶狠凌厉。
大厦的保安们都火速出动，他们手持胶棍、电警棍出现在男子面前，大为刺激了男子的精神意志，他更加暴躁地说：“你们都给我退后，别过来！你们要是过来的话，我就捅死她！”
“这位先生，你别冲动，你想见总裁的话可以通过预约，会有秘书领你去见他的。”有一名保安将自己手中的电警棍交给同伴，而后他两手高举过头，慢慢地向男子走去。
“我说了让你别过来！”
“好好好……我不过去……不过，我们商量一下可以吗？”
“我不同意商量！除非我见到你们的老总，否则我是不会放开她的！”
“你先别着急，我让人去找总裁过来，你先放下菜刀等一下……”
……
……
两方僵持不下，有两名胆小的小女生不敢再多做停留，担心接下来会见到血腥的场面，手拉着手离开了商场，转身走向了后面的美食街。
店里的门被推开，坐在靠近门边的莫西能明显感觉到有热浪从远处涌来，直直地袭向她的后背。她除了听到店员的那声“欢迎光临”之外，还听到——
“刚才那个男子太恐怖了，那把菜刀的太锋利，仿佛下一秒就能穿进那个女人的身体里。”
“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能赶到。”
“你说，那男人和商场里的老总什么仇什么怨，怎么就一定要用如此偏激的行为来威胁呢？”
忽然，莫西“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上前拦住了那两位女生的去路，“你们在说什么？”
两位小女生明显被她吓了一跳，站在她们面前的这个女子神色阴沉，“额……就是，就是帝天大厦里发生了一起歹徒持刀胁迫人质事件。”
莫西急忙冲了出去，飞快地跑向帝天大厦。
叶瑾瑜敛了敛神色，付完单之后亦是走向帝天大厦。
那位被要求出现的总裁一直未出面，那位孕妇脸色惨白，一直痛苦地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苦苦哀求，奈何那持刀的男子并不动容。
“再给你们十分钟，如果潘璟言再不出现，我就杀了这个女人。”
“我就是潘璟言。”
倏然有一男子从人群后面走出来，闻声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让出一条道路来，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有人迟疑、怀疑、欣喜……惊愕。
莫西嘴巴微微张开，男子在经过她身边时，对她眨了眨左眼，未曾有人察觉到这一异样。
怎么会是他……严楚。
严楚一身西装，步履坚定地走向歹徒，他神态坚定，松了松系着的领带，说：“不知道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你就是潘璟言？”
“正是在下。”
一听说站在自己面前的器宇不凡的男人就是潘璟言，那男子像是发了疯一样挥舞着菜刀就向他扑过来，那名孕妇被他大力一推，直直地扑倒在地面上，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双手死死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莫西趁着男子与严楚纠缠的空暇，飞快地走向孕妇，跪在地面上，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你还好吗？”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说完，那名孕妇就晕了过去。
莫西忙转过身对身后的围观者，厉声地说：“快拨打120.快！”
帝天大厦外已经被赶来的警察包围了，他们分散围观群众，而后分批进入大厦，将歹徒与严楚包围起来。
严楚一侧身避开了歹徒挥过来的菜刀，而后眼明手快地以手作刃向男子的脖颈劈过来，谁知被他躲过去了，他一个后抬腿，直踹男子的心窝，疼得男子整个人捂着心口在地上打滚。
“都不准动。”
严楚扬了扬手臂，指了指扑倒在地上的男子，说：“警官，他是歹徒，而我只是路人。”
围观的群众们迅速反应过来，都鼓掌叫好，纷纷上前来为严楚作证，“警官，刚才就是这位先生见义勇为。”
“对呀对呀……”
“不过，先生，你真的是潘璟言吗？”有路人表示质疑，因为他曾在《经济周刊》上见过有关潘璟言的采访，上面PO了一张潘璟言的正面照，与面前的人长得一点都不像。
商场里的保安们亦是站出来当证人，他们确认这并非他们的总裁潘璟言先生，到来的警察询问了证人后，准备放严楚离开。
而在这时，一直站在人群后默默地围观了整场精彩“演出”的叶瑾瑜走了出来，他说：“我想请严先生随我走一趟。”
人们都已经散去，都各自继续自己原先的事情。而120救护车很快就到来，莫西协助护士们将孕妇送上担架，亲眼看见她被送上救护车之后才转身回到帝天大厦内。
印入莫西眼帘的，就是叶瑾瑜与严楚两人相对立，叶瑾瑜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面上的神情，唯独能从他挺直的背影看出来，此刻他正处于高度紧绷状态。
人无完人，叶瑾瑜亦是如此。他虽然EQ和IQ双Q都处于较高水平，但是他对那种能动摇他地位同类人有莫名的“敌意”。
比如现在。
如果叶瑾瑜有尾巴的话，此刻他的狐狸尾巴一定会露出来，毛茸茸的，竖的笔直，这是处于战斗状态。
“你们……”
“我想请问，秦医生是以何种身份来命令我的呢？”严楚虽面上带着笑意，但是他的话音很凛冽，他刻意地将“秦医生”三个字加重了咬字音。
“哦？我以为你知道了呢。”
叶瑾瑜的这句话挑衅意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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