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胡皇万岁
洛阳城门一如既往的威严，只是今日多了不少华灯与彩绸，把整个洛阳城楼以及从东西南北城门通往皇城的建筑物全部包装得极其华丽。
原本洛阳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狼牙掠夺者也少了很多，看来安禄山为了笼络民心也不得不采取了安抚政策，至少在称帝之时可以确保洛阳百姓多多少少也有了顺从之意。
那种雄壮的号角声与擂鼓声徘徊在了整个洛阳皇城中，然而，并非汉唐皇帝，而是胡人帝王——安禄山的登基大典。
当烈日曜灵于中天，万鼓齐擂，百乐齐响！“吾皇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摘星长老苏曼莎，挽着白绫、着白色长袍，碧蓝色的眼眸凝视高台之上那危坐的安禄山，眼神掠过与自己对角相望的令狐伤。
逐日长老令狐伤卷着白色的袖口，沧桑银发下那冷酷的金色眼瞳似是目空一切地望着安禄山。
拜月长老黑齿元佑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惨白的手指，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扫着台下的每一双眼睛。
山狼曹炎烈用自己粗糙的手指抚摸着自己下颚的胡子，眯着眼睛望着安禄山。
风狼葛尔东赞只是坐在台下大口吃着鲜肉。
火狼、天狼、雷狼、水狼等也都是表情各异，不过有一点很一致，都多多少少对这个登基大典表示了重视的态度。台下依次站着各路狼牙军、神策降军。
远远望着登基高台，一处茶楼二层，三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一边喝着淡然无味的茶水，一边凝望着安禄山阵营的一举一动。
人字零零壹紫夜摘下自己的黑色兜帽，眼神有些担忧地看向另一个黑袍人“天行者，你的伤势…”
后者重重地咳嗽着，可以看见褐色的茶杯中已经泛着血渍，他摆了摆手“如果宁武想通了，自会来接任的，到时……”
“咳。”同样摘下帽兜的剑雪打断了天行者的话语，“先不谈。”
紫夜斜眼看了看剑雪，转过头去“总感觉你俩瞒了我什么。”
“我们从来是无话不说，只是有些东西没必要提起罢了。”剑雪随和的笑了笑。
就在所有人都要高呼吾皇万岁之时，黑齿元佑突然从自己的席位跳了下来，狡黠的眼神闪烁着狐疑，舌头不停舔舐着嘴角，缓缓地步入神策降军的队列中“哟，这位将军，似乎之前素未谋面啊。”尖锐的目光直刺神策队列中的一名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保持着恭敬的态度一直低着头，也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平静地说“卑职是风雨镇降军副将，之前并不引起长老注意。”
黑齿元佑笑眯眯地点点头，“是，是，老夫并不认得你，但……老夫认得她！”一阵寒风从黑齿元佑指缝间呼出，那名年轻将军身旁的另一名将军突然抬头，深紫色的眼瞳射出一道寒光，随后他的头盔顿时飞了出去，那墨发如瀑，顿时扬在冷风之中。
“顾青疏……”不但台上的令狐伤、苏曼莎、安禄山露出震惊的神色，就连天雷风水火山等六狼们也都露出惊愕之色。
顾青疏那如星璀璨的眼眸闪过一道寒光，冷冷地说“黑齿长老，好久不见。”
“呵。”年轻副将摘下自己的头盔，顺手解开了自己穿着的土黄色神策军服，紫色的直裾胸口绣着一个小小的白色标志，那正是苍月军——雪月弯矢图案！“安将军雄风，令本王动容，可惜日月不可同辉，江山没有二主。”李吟伤把神策军的服装一扔，与灰色衣裳的顾青疏缓缓走上台阶，周围无一人敢动。
安禄山在惊讶中仍是表现出相当的镇静，诡笑着“朕不知凤阳王之投诚，有失远迎。王爷若与我共谋，将这天下……”
然而他的话语被李吟伤无情地打断，后者声音变得高昂“安、将、军。”三个字拖着长音“本王奉凌雪阁最后一道命令，取汝项上人头。”
安禄山眼睛一瞪，猖狂大笑“凌雪阁蠢货杨国忠人头都要落地了，你们自顾不暇！”，之后大吼一声“令狐！曼莎！”
两道白影立刻从安禄山一左一右落至李吟伤与顾青疏跟前，“道已断，王爷。”令狐伤面无表情，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三尺长的长柄直刀，明光如水。苏曼莎双手握两把短刺刃，优雅地对顾青疏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四人相对，顾青疏一袭青色裋褐，乌黑的秀发披肩，昔日的疤痕在遮住左眼的黑发下时隐时现，双手各持一柄红伞、一把红扇，鲜红如血、盛放如玫。李吟伤紫色纹金的袖口轻轻抬起，万军之中一名士兵的佩剑突然脱鞘飞出，径直落入他的手中，就在剑入手的那一瞬间，李吟伤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个词“明镜止水”。
四个人瞳孔同时在瞬间放大，转瞬即逝，然而身影若魑魅般游离在登基台的阶级之上，“月下千乱！”
“苍天鹤血！”
“血海听霜！”
“月下歌舞！”
“雪，没看出来你徒弟是这么没有头脑的人。”紫夜·琅无倒了杯新茶在杯中，看了一眼剑雪的表情，没想到后者居然出乎意料的镇定，甚至还有些……计划之中的感觉。这种感觉让紫夜露出了狐疑的神色“等等，难道你觉得他能够活着离开？”紫夜不可置信的表情显露无遗。
剑雪摆摆手，虽然也不过三十多岁，此刻一笑脸颊上竟已出现了几道浅浅笑纹“天地为局，你我皆为棋子。”
“王爷，傲慢的时候可以结束了。这里，是大燕，不是大唐。”令狐伤手中的直刀爆发出天蓝色的光芒，仿佛有九道蓝色流光四面八方汇入这把刀中。随后，便是由上而下的一记直劈。李吟伤剑上跳跃起了霜华，身影左右飞速移动仿佛瞬移，在一息之间劈出四剑，如同一张冰结大网将令狐伤罩入其中。谁料想令狐伤不躲不闪，一剑横扫，冰晶破碎之声响彻四周，李吟伤利用天地冰云剑制造了四道残影被一举打穿！
“王爷，”令狐伤的身影从李吟伤耳畔擦过“命如艾草，转瞬即逝。”这句话让李吟伤闻之一怔，转身一剑直刺，被令狐伤侧身躲过。然而后者如鬼影般出现在了李吟伤背后，汇入蓝色光流的长剑闪耀“千切子寒光！”
顾青疏双手紧握深红断罪舞者，是一把血色扇子与一把红色舞伞，她的灰色身影在跃起的瞬间由于扇舞的点缀变成紫红魅影，每一舞均在半空中留下一枚紫月。苏曼莎以一丈长的白绫，右手挥舞之中，白绫竟化作一条条白蛇，朝着苏曼莎扑来，任凭紫月剑锋如何锋利，无法将白绫撕碎，两人同时以红衣教剑舞与西域楼兰舞互相抗衡，不分上下。然而李吟伤那边状况的剧变让顾青疏不得不分神，心一下子被提到了嗓子眼。苏曼莎利用这个分神机会，一道白绫瞬间缠住了顾青疏的脖颈，却在望见顾青疏那眼下疤的时候，心忽然颤了一下，想起了曾经共事往事。顾青疏在被缠住的那一刻立刻恢复过来，一道紫月剑锋以意想不到的角度划过自己的脖颈，刺向苏曼莎！苏曼莎立刻躲闪开来，多少有些后悔刚才那稍微一下的心软。
而李吟伤的瞳色突然在这一危机瞬间变成了左眼绿、右眼红，手中长剑的表面全部凝结上的一层冰霜，“明镜止水之心。”蓝色寒光仿佛在瞬间被冻结了一般，李吟伤从令狐剑迟疑片刻的剑下躲过。两人同时从天而落，站在通向登基台的红毯两侧。
令狐伤的眉间皱了皱，“刚才……那是什么。”
李吟伤背对着令狐伤，手中提着的长剑剑刃已经断成两截，然而断刃之处生长出的剑刃是完全由冰霜凝成，“凝水冰心，心镜如水。”话音刚落，冰霜尽裂，回归断刃之泽。“此为，剑之明镜止水境界。”
破空之声传来，顾青疏、苏曼莎也同时落地，分别立于李吟伤与令狐伤身旁。李吟伤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白，却仍旧保持心如止水般的平静。
“怎么，顾将军想走？既然这样来了，当然本长老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黑齿元佑已经看了很久，总算是从幕后走了出来，他苍白如白骨般的右手掌心聚出一股黑红色的火苗。
一股燥热的强风如同刀锋般朝着李吟伤与顾青疏刮过去，两人不禁各自向后退了半步，之后两人同时感觉到脚仿佛踏在了烤热的沙土上一般，烫热了整个脚底，四周甚至开始渐渐变暗。
突然，风向一变，所有人只感觉一阵冷逆风呼啸而过，连黑齿元佑的表情都肃然起敬。半空中忽然出现一道纯白色的身影，他身着白色长袍，白发从白色兜帽下飘逸撒开，宛若仙人般立在广场中间一根立柱之上。
茶楼里的黑衣剑雪与黑衣天行者却在白衣人出现的一瞬间露出了喜悦的表情而后转瞬即逝。他俩忽然起身，碰开条凳的声音格外地响，琅无愣了愣“哎？”。剑雪侧目说道“好戏结束了，不必多留。”
绿红的眸光如闪电一般划过李吟伤的双目，他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激动“是你？”
然而半空中的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回复李吟伤，反而用着与仙人姿态截然不同的沙哑声音说道“放这二人一马，黑齿长老。”
“哈哈哈，阁下虽然武学精深，但面对三千禁军、五千甲胄、七千武卫，阁下以为自己有什么资格谈条件？”黑齿元佑放声大笑，一副好久没有听过如此笑话的表情。
半空中的白衣男子挥了挥自己衣袖，微微叹气，这般宛若神明的叹息“全天下，能与吾谈条件的，如今只有两人。”说话间，广场上的狼牙军手中兵器竟不由自主地颤抖。
如同一切都已是安排好的，洛阳城外竟然传来厮杀声，让龙椅上的安禄山有些坐立不安。一道暗影——全身漆黑的蒙面人，竟然一副隐元武卫打扮地站在安禄山面前。“天策军与苍月军攻南门大营，已被攻陷，唐军正往南城门而来，城内多处失火。”
苏曼莎与令狐伤对视了一眼，纷纷向安禄山请命“吾皇万岁，请允许属下带禁军前去平乱！”
“青青，走。”李吟伤突然握住顾青疏的右手，直接朝着南城门方向跑去。虽然白衣人的身份成谜，但如今不能放弃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黑齿元佑甚至狼牙领袖们都还想动手，然而在白衣人的气场压制下，只能眼巴巴放任李吟伤二人离去。
城内四处失火，城守到处救火，混乱的洛阳街头，李吟伤与顾青疏疾步冲刺着，一道黑影与李吟伤擦身而过，李吟伤不经意间回首，恰巧与身着黑袍的琅无对视一眼，随后两人同时从对方视线里消失不见。
潜伏在城门的苏炎洲、周陌尘两人趁乱打开城门，四人逃出洛阳城，苍月军佯攻部队撤走，城门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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