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天字回旋
“没错。你就是逐日派的遗孤！十年前，你父母拼死未能夺下了从天而降的残青剑，遭到无名疯狂追杀，全村罹难，临终之前把你托付给了天字零零壹叶琅，而我，是你的堂叔。”这名长者眼中清澈清明，但那挥之不去的痛苦表露无遗。
“你……”宁武还想说什么，突然长者的身影一阵颤栗，“呃！”他竟然口吐鲜血。
“你……还好吗？”宁武想上前扶一把，却面对川流不息的江流束手无策，他并不会轻功。
长者咳嗽过后，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继续苦笑着“无事，宓谷与钧天君一战，险些丧命罢了。”
宁武被“天子峰”这三个字所吸引了，他连忙问道“你能告诉我一切真相以及……我身世吗？”
“可以，但是，有个条件。”长者从怀里取出一枚铁制的令牌，映着月光，依稀可见一个“天”字。
“什么条件？”
“从今以后，你继任逐日派天行者、隐元会天字零零壹之位。”长者的目光是肯定的。
“什么！我……”宁武顿时犹豫了，这一切的一切，今日所了解的，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咳……呃……”天行者又一次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孩子……我的时间，不多了。”
良久之后，宁武缓缓开口“……给我一些时间考虑。”
大唐天宝年间，唐玄宗在摆下号称“天下第一剑舞台”玄剑台的同时，发布了招集军队入洛阳进行军队比试。此场对决，产生了盛唐之时五大王牌部队，分别是：天策、雁门、苍月、禁卫军、踏雪。
天策军成立于太宗年间，号称“东都狼”，此战排名第一，综合评定天策军擅长骑兵突袭战、平原阵战、巷战。
踏雪军成立于天宝十三年，实际秘密组建于天宝十年，始为白龙口凤阳守军，此战，玄宗封之“雪暴狼”称号。此战排名第二，综合评定踏雪军擅长雪地作战、水战。
雁门军实则为雁门关守军一支，又称为郭子仪之“郭家军”，此战排名第三。综合评定雁门军擅长荒漠作战、骑兵突袭以及守城。
苍月军成立于开元二十三年苍月关建造，是神策剑门关军一支，真正发展是由凤阳王李言翊始。此战，排名第四，综合评定苍月军善于月战、偷袭战、山地作战以及守城。
至于后世为何缄口不谈踏雪、苍月两军，源于天宝十四年发生的那场浩劫……
——《野史·安史之乱》
天宝十四年秋，雁门关驻军接到来自范阳一封传信：范阳遭遇契丹强袭，安禄山将军苦守范阳狼牙堡，史思明将军北追穷寇至大漠遇伏，生死不明。请雁门关紧急派军支援。
身着漆黑色战甲，头戴乌金战盔，一枚长宽三尺的玄色悬挂白鬃墨肤的马背，此乃铁甲雁门骑兵。雁门关巍然隘口打开，拉起上千杆漆黑色的旗帜，旗帜黑底白字，清一色写着行楷的“长孙”二字。滚滚黄尘弥漫雁门关口，雁门铁骑第二军团三支千骑队由副统帅邹凌率领、第三军团全体六支千骑队由统帅阡江雪率领，北出雁门关，支援陷入突厥包围的唐军范阳部。
已是秋季，几只秃鹰徘徊在大漠的入口，冲着雁门铁骑死命嘶叫着。
“恶鹰乱嘶，阡将军，这可不是好兆头。”邹凌将军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秋天，对胡人来说，是狩猎的季节。这些秃鹰，亦不例外。”阡江雪龙首头盔下透着一个铁娘子将军固有的冷静。
雁门铁骑已经来到范阳唐军向导所示的大漠之中，然而，却连半个唐军或者契丹兵都没看见。“向导，怎么回事？”邹凌将军此刻已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什么大事，额头上竟然冷汗连连。第一次率军离开雁门关来到这荒芜的大漠，心里仍旧是忐忑。
“安禄山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说！”阡江雪手中的剑长鸣出鞘，剑尖直指向导的咽喉。
“将军阁下。”向导款款行礼，竟然丝毫不紧张，他微微一笑，摘下唐军制式头盔，一头银色的长发飘散披下，一轮玄月高挂于其额头之上“晚辈不但是引路人，同时还是引渡人。”
“引……渡？！”邹凌猛然按剑，额头青筋暴起“引什么渡！？”
“黄泉，引渡。”银发男子瞬间向后空翻，阡江雪来不及将剑刺下，两人已相距十步之遥。
一阵狂沙吹过，大地、荒漠仿佛在颤抖，此时此刻雁门铁骑突然发现，身着棕黄色军服的范阳军竟早已将己方包围！
黄沙掀起，棕黄色的士兵齐刷刷从沙海之下站起身，同时立起的还有被烈阳照耀下的利箭与□□。
“盾阵！”在阡江雪的紧急指令之下，三面漆黑色大旗竖起，漆黑色的底色上绣着墨绿色的玄武，与白字“郭”。
“嚯嚯嚯。”几乎在大旗升起的一瞬间，所有雁门骑兵取下悬挂马背的黑铁盾牌，所有骑兵布下圆形大阵，举盾迎矢。
“嗖嗖嗖！”箭羽破空之声四面八方传来，然而在铁盾保护之下，只有极少数的人被射中，为数不多的雁门骑兵落下战马倒地翻滚。
“中军雁行，两翼盾阵！向南，突围！”立刻，阡江雪决定立即突围，沙尘环境之下对骑兵久战不利，迅速撤回雁门关才是良策。
一面大旗降下，同时升起的是漆黑色底色绣着紫红色朱雀与白字“郭”的大旗。雁门骑兵此时形成了两个半月，中间骑兵则迅速散开，以雁行大阵迅速冲向南方。刹那间，黄尘滚滚，飞沙走石，漆黑色的雁门骑兵呼啸着冲向还在放箭的范阳军。
“嘶！”突然，第一匹战马倒地，那个骑兵被甩出数步之外。然后，接二连三的骑兵摔倒，没想到，黄沙之下竟然布有陷马坑！阡江雪心里一惊，回想下来，一定是“向导”带路的时候故意绕开了这里，所以他们才没有发现。
雁门军呼啸而飞驰，突然出现的陷马坑让他们措手不及，一时之间阵脚一乱。
然而，雁门关守军常年北方作战，数次北击突厥契丹，极其擅长荒漠沙地作战，在将近百余名骑兵被陷马坑所绊倒，其后的骑兵顿时稳住阵脚，骑兵们同时摔出数十根绳索抛给陷入沙坑里的士兵，同时两两为伍，一人扯绳一人举盾。
“右翼鱼鳞，左翼断后，中军盾阵，向西突围！”朱雀大旗降下同时绣着墨绿色青龙的“郭”字大旗升起，带着钢铁意志的雁门铁骑举起精铁唐刀，整齐地仿佛黑色潮水，迅速在西方范阳军处撕开一道口子。
突然，原本日影高悬的天空一暗，雁门骑兵先锋眼前光速闪过一抹艳红，随即眼前一黑！阡江雪透过铁甲面具只见一具具袍泽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只有脖颈动脉间一个突突冒血的小口。赤色旋风瞬间将所有绳索割断，百名士兵挣扎在流沙之中无法脱离。
没想到从天而降三十四名身着血红衣裳手持一扇一伞的舞女。半跪于三十四舞女之前的那一女子白衣白裳白发，一轮雪月配饰挂于额际，雪白的肤色微红的薄唇，深蓝色的眼眸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天宝十四年，安禄山兼三大兵镇独掌15万的兵力，拥兵边陲，其手下骁勇善战，甚获玄宗宠信，引来宰相杨国忠忌恨。两人因而交恶，而唐玄宗又对此不加干预。安禄山久怀异志，加上手握重兵，就以讨杨之名举兵。雁门关第三军团、第二军团半数被诱入大漠而全歼，阡江雪、邹凌将军战死。由于范阳叛军多路南下，雁门关守军不得不在郭天纵带领下撤入关中，郭子仪率郭家军出剑门关与雁门残军合并。为报大漠伏击之仇，雁门铁骑全体白衣素裹，铁甲外披麻戴孝，易名为“玄甲苍云”。
安史之乱爆发，早就在杨国忠和李吟伤的意料之中，但万万没想到雁门关一万八铁骑竟有一万在三天之内被叛军全灭于雁门关百里之外。
凌雪阁最后一次刺杀已在两年前失败，对范阳的一切，都已经是一片漆黑。杨国忠为了牵制叛军，对凌雪阁、李吟伤发布了一个命令:固守雁门关。李吟伤的伤势刚刚完全恢复也不过数月，毫不犹豫，李吟伤在凤阳启奏率军前往前线。
天宝十四年十二月，朝廷下令，李吟伤率领苍月军团驻军陇右。
洛阳有天策，守备不是问题，只要雁门关不破，叛军就无法从陇右南下。自从苍月关后，隐元会的暗流仿佛已经从江湖上消失，对凌雪阁的刺杀也停止，李吟伤部的苍月军团已经拥有八千精兵，而踏雪军团亦有五千六百人，李吟伤与顾青疏率苍月军团前往潼关，命慕青泽率踏雪军团驻扎太原，宁武诗韵二人持丞相令前往雁门关协同守备。
雁门关城墙高七米，当宁武与诗韵走上城墙，发觉昔日玄甲黑衣的雁门守军如今素衣玄甲，仿佛是处于悼念之中的一支部队。雁门关大部分南撤，只剩下丢不下此关的雁门军不到两千人，人心离散，无将统帅，这也是如今雁门关士气低下的原因。
当然，主要原因是阡江雪与邹凌战死，一万大军覆没大漠，而叛军，已经兵临城下。
宁武此刻着湛蓝色苍月军服，右手摩挲着下颚，眼睛眯成一条线，有些狡黠的眼神把叛军进攻阵容看了个遍。
“武……宁将军，叛军势大，如何才能守住。”来自唐家堡的诗韵如今仍是踏雪军团神机营营长，也是踏雪军团唯一的雇佣营，一共三百人，此时立于东城墙的清一色是踏雪神机营的佣兵。诗韵时不时端起弩确认一下叛军的距离。
宁武抬起手，像是否认诗韵的说法“不是守住，而是守多久。按照兵法来说，洛阳无险可守，高仙芝必定退守枫华谷，洛阳陷落后，这里也就不必再守。”
宁武和李吟伤都很清楚，叛军必然越过邙山攻入洛阳，叛军认为只要天策覆没，就能直指长安。所以主攻方向并不在这里。而雁门关在洛阳沦陷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防守的意义。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如何尽可能用这两千人，拖住叛军，直到洛阳被攻陷。
正午时分，叛军攻城，士气高涨，神机营三百名唐门弟子高举千机匣，箭无虚发，叛军的云梯手、弩车手全部被扼杀在装卸阶段。
“必须先射死雁门关的神射手！”叛军中有人立刻发现了端倪，一万来犯叛军中立刻出现了八百余名弓箭手，同时仰天张弓，密集的箭羽直射雁门关城墙。
“盾立！”立刻有将近两百名游走在城墙上的雁门军举着黑色的盾牌护住神机营。
“诗韵！”宁武拿起一面黑盾朝着诗韵跑过去，诗韵放下千机匣，错愕之中被宁武一把拽起，“走，到中间烽火台顶部，那里可以把敌军的指挥点看得一清二楚！”宁武说话间用盾牌尽全力护住诗韵的身躯，快步走在城墙之上，他手指之处，乃是雁门关最高点，也是向外突起的城墙之处。
诗韵与宁武喘着粗气爬上了烽火台顶部，果然一清二楚的视野，诗韵举起千机匣，额头上冒出一丝冷汗。
极限距离。诗韵目测了一下之后，装上了一支穿心箭。
“西北处那面狼牙大旗，能够得到吗？”宁武皱着眉头透过密集不断的箭雨望着城墙下。
“试试看。”诗韵自己也不能确定，深蓝色的护手握紧千机匣的握端，左眼闭上，右眼鹰扬虎视。
“嗖”破云之箭，呼啸而发！然而破空之声不止一次传来。
“咔嚓！”那面狼牙大旗瞬间折断，宁武却来不及兴奋，发觉一支箭狠狠地钉在了诗韵与自己身旁，割破了诗韵那铁面罩一角，一块小碎片落在地上，“叮叮”作响。
就在这时，突然一名唐家堡弟子爬上烽火台，“宁将军、唐师姐，洛阳急报！”
宁武脸上刹那间流露出的表情可以说用丰富来形容，然而瞬间消失殆尽。
中后方急报，洛阳沦陷，天策府全线被围。
天宝十四年十二月十三日，洛阳沦陷。天宝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禄山在洛阳登基，国号大燕。
宁武、诗韵率领踏雪军团全体五千人此时此刻站在枫华谷谷口，月白色的盔甲、白色战袍的踏雪军团年轻将士列于谷口两侧，百余面“踏雪”白色战旗飘舞空中。他们静静站着，直到那一面“天”字红旗的出现。
烽火洛阳道，天策军马不停蹄地昼夜奔袭“弟兄们快走！”身着天策赤红战甲的天策军天弓营第九大队大队长闻卿意此时此刻率领本部兵马沿着洛阳郊外的道路急行军。一路上风雨飘摇，也让天策军将士们有些微微心神不宁。
“天弓营的兄弟先走！这里由见习营断后，一打起肉搏战，你们弓箭手可都是身无寸铁的啊。”残枪顾景之挥枪示意部属跟上，随后说完这句话，又带领数百名天策见习卫队的人折返向东而去。
闻卿意见状，喊道“景之，你要做什么！”
只听遥远位置的顾景之大吼“让杨将军独自断后，我顾景之做不到！”
闻卿意一听，心头涌出一股酸楚，她强振气势喊道“第九大队除第一小队之外，其余人跟随李统领突围！”语罢，她的背起长弓，追随顾景之而去。
幸好在天策府重重被围之时，李承恩利用安禄山的时机，率军突围。果不其然，安禄山为了确保登基成功，重兵固守洛阳城，李承恩率领天策大部得以快速通过洛阳道，进驻潼关。
但是，同月，天策府中已经弹尽粮绝，只剩下天枪营八百名断后死士以及天枪杨宁……
狼牙军安庆绪部、阿史那部三万余在正月初二发动全线进攻，攻破天策府东门，然而这时，天策北部邙山，漫山遍野，突然出现了雪月白弓旗，那是李吟伤所率的苍月军团！
北邙山上“报告，天策军数月前自叛军南下，内外建立三道防线。而如今药师观以及天策南北大营皆被攻破，仅剩天策府最后内城。”斥候飞骑来报，李吟伤只是微微点头，默不作声。
李吟伤拔出指挥剑，正要发令，忽然从山林之中窜出一道深蓝色的影子，“王爷，潼关军被逼初五之前必须出征。”
李吟伤头皮一麻“你说什么！苏炎洲，把地图给我！”语气中有些冲动。
一张地图被打开，李吟伤匆匆扫过河北一带形势，“苍月军团全体，随我进攻常山。信使！”
一名士兵出列，李吟伤快速说道“前往常山一带联系颜家军，我们进攻常山切断叛军退路，呼应天策与潼关！”
一股冷风吹拂而过，顾青疏的声音有点发抖“天策兵力已经不足千，我们与天策府近在咫尺……王爷？”
李吟伤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喊道“周陌尘、苏炎洲！”
苍月军墨剑营长周陌尘闻言，立刻从观察天策府的制高点跳下，半膝跪地“陌尘在！”苏炎洲于战马上拱手“炎洲在！”
“炎洲立刻率军北上，持我王喻，联常山颜太守，攻占巨鹿、定陶。”李吟伤将一道红色书帛递予苏炎洲。“本王滞留此地三日，随后赶来。陌尘你与墨剑营一个小队留下。”李吟伤说完这句话之后，周陌尘、顾青疏都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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