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霜剑如月
逐日派有《逐日夜雪式》传世:
第一式“一剑血河”。一剑轻红,石破天惊,血踪万里。
第二式“剑血浮生”。剑锋似血,刃心偕连,炎仇共舞。
第三式“天行之剑”。烟飞重锦,雨溅轻容。日影残阳,静天长空。
第四式“紫夜朝圣”。铜镜青鸾,燕脂紫绵。侵寒遥夜,梦入神山。
第五式“艳雪无归”。漠沙如雪,赤雪实艳。山月似钩,银钩无敛。
第六式“血影真红”。钿飞孤鹊,江画水荭。晚树新蝶,残霓断虹。
第七式“逐天灭日”。北云脉断,天绝昆峰。赤日封峦,逐灭余生。
第八式“花落归宗”。乱山残雪,风雪归晴。水月镜花,一过千红。
第九式“漫步九幽”。剑饮黄泉,剑听鬼泣。心剑震幽,独步九重。
剑雪之《赤雪九剑》是从逐日夜雪式中的第五式发扬引申而出的。
剑一:艳雪无归
剑二:雪影剑舞
剑三:苍天鹤血
剑四:临江踏月
剑五:凌虚碎雪
剑六:血海听霜
剑七:剑风掠火
剑八:炎龙烈焰
剑九:赤日雪月
天宝年间,逐日派尚存的三人分别为剑雪、紫夜,天行者。
这三者其实都是代号,每代均传一人,剑雪之名,出自《逐日夜雪式》第五式。紫夜之名,出自第四式“紫夜朝圣”,这一代的紫夜便是琅无。天行者之名出自第三式“天行之剑”。
——《后世逐日》
幽深的南屏山中,巍然天子峰,周围奕棋、奕气、奕剑三峰拱瑞。
天子三峰上,慕容临江与苍天君方乾、宁敬远与玄天君李复,李吟伤与剑圣皓天君分别立于一峰。
“叮、叮。”两盏青铜酒杯被李吟伤与剑圣各自扔在地上,残存的酒液从酒杯中汩汩流出。
“此杯落地,方始决战。”李吟伤淡淡一笑,从敬酒到现在,他一直瞑目相对。
“面对我,依旧闭眼,除当年方乾,仅你一人。”天子峰寸草不生的绝壁下,一头白发扛着黑布大剑的男子,神色肃然起敬,剑与人散发的傲气仿佛剑气一般缠遍全身。
“剑圣之名,恐在下倾尽所能难以相持,不妨以天子峰这寥峭绝壁作帛,以这剑作笔,书下一字可好?剑圣不是极为擅长服人之剑、慑人之剑么?”李吟伤瞑目,一袭紫衫覆手而立,一把残剑系于腰间,整个人既消沉于天地之间,却又隐约有藐视乾坤之色。
李吟伤开眸而握剑,剑刃遮住了他视野中剑圣头部。“在这之前,只问一件事。”
“……”剑圣一动不动,只有李吟伤能微微感觉到他点了一下头。
“隐元会,被利用了。天君天顾星之事,你为何一概不知!”李吟伤说完这句话,不待剑圣任何反应就发动了攻势。
剑光闪烁,卷起滔天巨浪,凌人剑气,翻起沧海九转。“神算家在多年前就已被灭门,君顾之事吾不知。”剑圣的语气里没有波澜,李吟伤挥剑旋转劈下,其势宛如浴血的仙鹤。“苍天鹤血!”
剑圣肃然起敬,横剑正声问道“你这招……你与隐元会地字零零壹……”剑圣起手蓄力劲挥,无数飞剑仿佛撕开了时空裂缝一般,从空气之中质化而出!
“地字零零壹?”李吟伤一愣,心中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师父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他心中的确也一直有些怀疑。
剑转流煌,覆起千江残雪,铁锈碎散,扬起艳潮八折。
漫天光之剑气横飞之中,凝聚气刃无数,如万箭齐发,直朝李吟伤而去。
聚血气与剑气于一体,四周仿佛血液雾化一般,让人仿佛听见了怒涛呐喊,血红之中,仿若无量大海,深海波澜不惊,海面抵挡剑气纵横。
天子峰仿佛震怒了山神雷公,竟不住颤动,不知是谁胜谁负,只知道拨云散雾的那一刻,不是你死我活,而是谁定天下!
剑圣无言,转身提剑下山,剑上黑布尽落,那大巧不工的正阳光辉闪耀天地。绝壁之上,留下银辉闪烁、金曜四射的一枚巨大的正楷字“君”。
李吟伤在收剑的那一瞬间再度闭眸,而后与剑圣一般,从另一侧提剑下山,身后绝壁之上,一枚紫光微曦,金红交加的巨大小篆字“顾”落于天子峰绝壁之上。
“……快去,先救方乾李复离开。”李吟伤抛下这句话,此时此刻夕阳照耀,竟然那般刺眼。“皓天君,麻烦你了…”李吟伤话音刚落,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双眼一黑身体前跪,连打自己三处穴脉,随后昏倒过去,倒在天子峰下。绝壁之上,“君顾”二字交辉闪耀。很快,日薄西山,烟尘四起,但是这种不寻常的烟,吸入后竟然让剑圣感到经脉不适!他察觉到李吟伤并未使出全力,却也没有时间犹豫。
而此时,奕棋峰,宁敬远一剑抵在一粒巨大白子之下,猛起一剑,“轰”!棋子星罗之中再落一子。
然而对面,玄天君李复玉扇浅挥,“咻咻咻”三颗黑子竟然悬于半空之中,月光反射黑石,宛若鹰眼!
“哒哒……”忽然,天子峰石阶传来无数脚步声,那是全副武装的……不是守卫天子峰的天风营,也不是隐元会,而是,阿史那在苍月关被释放的属军!所有狼牙士兵都蒙上了麻布面纱。
毫不犹豫之下“轰轰”两声,两枚黑子直掷来势汹汹的狼牙士兵。
“李复阁下,慢着,四周这突然而起的浓雾是怎么……”宁敬远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四周埋伏的隐元会刀客一跃而出!
冲在最前的数十名狼牙士兵在一瞬间被砍下了头颅,狼藉的血迹泼洒在这棋盘之上。但是,所有隐元会钻入迷雾密布中后,竟都感觉到乏力异常!
宁敬远、慕容临江在浓雾之中,很快倒地而失去知觉。而方、李二人被剑圣迅速救起离开。
“嚯!”暗星长老伊马目双刀朝天猛击,一道炎浪化作灼热之刃朝顾青疏袭来,跃在半空中的她仿佛弯月一般灵巧躲过,然而从衣领中被甩出的香囊却在不经意间被击中,顿时一股浓郁的馨香弥漫四周。
“寸进炎刃!”暗雾气流涌动,凝聚双刀。
“血海听霜!”顾青疏纤细的红影弯曲宛若夜空血月,红扇红伞同时爆发腥红之息。
“砰。”原本暗红与墨绿的暗流涌动,直觉一旦触及便是天崩地裂,却只是这么平静的兵刃摩擦。
但是,两人脸颊上,同时写满震惊!
内力散乱!?
伊玛目捂了捂胸口,暗自运了一口气后道“呵,算你走运。”说完这句话,他便仓促地消失在了漆黑之中。同一时刻,在无人知晓的阴影之间,窥视着这一切的剑雪,暗自离去。
天子峰巅,一把巨大的石剑贯入地面,天子峰下,躺着数百隐元会武卫尸首以及穿着神策天风营上千具遗体,显然是遭遇了伏击。
“丞相留下保护剑赛的天风营,竟然全军覆没,赶来维持秩序的隐元会,也损失惨重,这股暗流……究竟……”天子峰顶的大剑旁,立着三根十字木头,上面分别用铁索绞着慕容临江、宁敬远、李吟伤三人。宁敬远左思右想也没明白其中的道理。而在场的只有李吟伤心如明镜:这支隐元会是受了九天的命令将意图捣乱天子峰剑赛的阿史那军铲除,却反而遭遇了范阳军的迷雾埋伏,范阳军掩盖事实,将事先袭击的天风营尸体搬上来。慕容临江半开着双眼,无力地望着那天子峰标志性巨剑之下所站着的一人,一身黑羽披风一头深紫色长发,与之反衬的是黑袖之下为火把所照亮的洁白如玉之手。
“什么无名,什么伊玛目,九天都给我死吧!”那人声音爆发的瞬间,竟然听不清这到底是嘶哑、清脆还是妖媚,只能依稀感觉,这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而这黑衣女子,手中握着的正是李吟伤的残疏剑!
宁敬远、慕容临江虽然中了麻痹之毒,却没有受重伤,两人当即之下达成意见:夺下残疏剑。然而李吟伤的样子却萎靡不振,看似无法战斗。
乱尸之中一把剑像是被什么人掷出一般腾空飞起“砰!”捆绑的铁锁刹那间粉身碎骨,碎裂的铁锁均泛着一层冰霜的光泽,点点冰霜之荧光跳动在宁敬远手中的剑刃之上。黑衣女子与面前的宁敬远与慕容临江冷冷对视。
慕容临江拔出自己的唐刀,语气有些质疑,却假装轻松地笑道“敬远,刚才那一剑,不是赤雪九剑吧。”
宁敬远淡淡一笑“师兄不也常使其他门派武功么?”
慕容临江无言,干咳几声,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还是先对付眼前的这个人吧。”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暗夜之下,只有天子峰上摆放着的火把还在泛着若有若无的光,这火光把宁敬远的白衣染得一片赤红,宁敬远眼里没有愤怒,更多的是困惑。
“哈哈哈哈哈。”那女子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笑话一般,放声而笑。随即,充满鬼魅之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宁敬远。“宁道长,你对本朝之前的武林,有过多少了解呢?”
“啰嗦的家伙。”慕容临江把自己的唐刀扛在肩上,一副恼火的样子。反而是宁敬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脑海中,想起了一个故人。
“我,琅无,逐日之一!”逐日?逐日不是和纯阳去其他地方决战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逐日到底还有什么含义?宁敬远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她曾经告诉自己有关于前朝新月派内容时,提到了逐日二字。
“贫道并不论谁,只是此剑,定要物归原主。”宁敬远执剑上前,剑刃闪烁着皎月之光。
“我本无意杀人,我的目标只是九天而已。”琅无只是轻蔑一笑,残疏剑仿佛蜡烛点亮一般爆发荧光阵阵,散成星莹的点点紫光似精灵般在琅无指尖弹跳。“不过呢,杀,倒也不在乎多杀几个。”空灵的声音回响天子峰上空。
突然,琅无紫幽的魅影瞬间出现在慕容临江背后,一把刻着金色纹路的短剑从一根白骨之笛中出鞘,金纹爆发出紫色的光芒,宛若毒蛇獠牙,直扑后背。慕容临江两柄弯刀化作一赤一蓝两道弧形光束,似一左一右两条角蛇,将琅无的攻击撞偏,没想到她竟左手接回此剑,右手挥动残疏剑径直劈向慕容临江,刀锋相对,没有丝毫收回剑锋之意,“砰!”残疏剑身折断,除了已锈的两尺剑刃,其余全部断去。连着剑柄的残刃爆发出更炫目的紫光刺向慕容临江。慕容临江在刚才弯刀回防之时已经反应过来,闪转腾挪之余,拔剑出鞘,以剑背格挡。然而耳边仿佛传来雷霆怒吼,随后两手发麻,整个脑袋被强力所震荡,“嗡嗡”的作响竟令人感觉到一丝敬畏!而琅无口中低声喊出四个字“紫夜朝圣”。当慕容临江回过神的时候,发觉自己整个身躯已经悬在悬崖半空中,即将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宁敬远飞剑而出,那把剑如银月一般“唰”地刺入悬崖峭壁之中,慕容临江使劲伸长手臂,其指尖终于够到剑柄,身躯挂在了峭壁之上,全身刺痛连连。他身旁的两个映月之大字“君顾”在皓月下依旧耀目。
琅无与宁敬远相隔十步,后者已经没有了武器。但是,琅无嘴角的一抹笑容还未晕开,宁敬远周身恍然间冒出了无数白雾聚拢于掌心之中,顷刻之间,整个天子峰仿佛颤抖摇晃,“叮叮叮”似乎是金属的不安摩擦之声四下传来,然而琅无却是一惊,连续三个后空翻站在了天子峰巨剑之前。果不其然,天子峰下那些阵亡将士的刀剑,竟然活化了一般,漆黑色的夜空突现无数兵刃反光,随后便是,剑如雨下!
“剑雪同悲,明镜止水。”当宁敬远吐出这八个字时,闭上双眼,琅无竟感觉到他四周的气流正无限聚拢。她轻轻颤抖了一下,手伸向怀中,摸出了方才那根白骨笛。慕容临江极为震惊于当前状况,又回想起玄剑台下宁敬远那一句心随剑至。
星夜之中,成百上千把刀剑形成螺旋形气流而汇聚为一道银色光流,尖锐的兵器破空之声如狼群般挥舞利爪咆哮着扑向琅无。
可是同一时刻,天子峰上竟然传来了幽笛之声,闻者寒颤,听者心乱!盘踞在南屏山幽林之中的毒蛇、蜘蛛、蜈蚣、蟾蜍,听闻这笛声,竟纷纷从栖身之地爬出,如同虔诚的朝圣者。幽笛之声,如泣如诉,如凄如慕,但凡人听到,耳边必落下炸雷之震怒无数,顷刻魂飞魄散。
琅无以自身为轴心,径自张开了一张紫色的冰蚕网脉,锐利剑刃呼啸而至,却大多数被冰蚕所粘,失去了攻击能力。虽然有少量从冰蚕网上穿透,却也被网后的琅无用残剑轻松挡开,剑花四散而飞。宁敬远白衣白袍,在最后一把剑飞出的瞬间,自己身形猛然化作银龙,在劲风之中,随剑而飞随剑而舞。即将触及冰蚕网之时,突然伸手紧握长剑,高高跃起,在这一刹那,那把长剑全身覆满冰尘,宛若冰剑!第一剑四十五度斜劈向右,第二剑四十五度斜劈向左,第三剑向左撩起而上,三剑在同一时间完成,随后一股强烈的冷冻之气与冰霜之寒弥漫于冰蚕之上,两股寒流交织,冰蚕网竟砰然碎裂,化成无数冰粒冰片!
一枚微小的冰片无意中划破琅无的脸颊,夺下了一抹艳丽的腥红。
“这剑……天地冰云!”连李吟伤此时此刻目光也完全被宁敬远的招式所吸引,在百步之外周身都能感受到刺骨冰寒。看来宁师兄的的确确会新月剑,那日长安剑台上的眼神不是错觉。只是,他所学兄长所授的天地冰云剑式明明是左手起势,而宁敬远竟是右手起势,这微弱的区别让他有些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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