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长安遥望
·玄宗天宝十三年下诏:“孤自领九州,四海丰泽,民强士悍。然暗云未散,隐患尚存,深以为然。故,孤拨金于库,斥资百万,兴圣剑台,广招天下之剑士、三人为伍、车轮而战,孤亲以试,胜者重赏,赐土赐爵,得龙泉宫之藏千年之剑,龙辇。”
·自剑南神策军撤入苍月关之后,封地离苍月关较近的神策军官、蕃将阿史那从云来拉拢凤阳势力,妄图使得范阳势力渗透苍月关。李吟伤自然是将计就计,等待着机会到来之时。
天宝十三年春三月十四。淫雨霏霏,阴霾四处笼罩了整个凤阳,路上行人皆感觉到空气中的阴冷,甚至不少人隐隐约约总觉得将出大事。
凤阳王庭院里竟然隐约刮起了冰风,刹那间半空升起一道弯月,仿佛镰刀一般凌空斩下,三个玄木木桩被击打得后仰,再也恢复不了原状,吱嘎吱嘎剧烈作响!李吟伤左手握着木剑完成一整套剑术之后,双手扶木剑插在地上,望着天空微微皱眉。
“这是什么剑法?”庭院内端坐着的青衣披发男子停下手中的墨笔,抬头凝视着木桩。
“宁武,把木桩扶好。”李吟伤收起手中的木剑后又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宁武站起身走向木桩的时候注意到,那把剑剑身从中部至护手处尽是铁锈,而未锈之处也不见得很光劲细致,整把剑给人很惨淡的感觉。扶好木桩之后,李吟伤似乎是察觉到了宁武疑惑的目光,于是晃了晃手中剑,“刚才那招是兄长所授,名曰新月剑……”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宁武,苏烟梅将军现在可好?”
“本来似乎是病重。前段时间敬远练兵于白龙口时,曾有过拜访,之后她倒是振作不少。”宁武凝视着那把半锈不锈的剑“新月……似乎没有印象。”
“那是前朝武林的事,耳不所闻实属正常。”李吟伤并不介意地悠悠道。
原本自己需要费些神才能走至的二堂,经过数月,顾青疏基本上可以说是对此地了如指掌,她一手扶着门槛,平淡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疑虑“你在此?”
李吟伤正一手支着下巴,眼神凝视着桌上棋盘,左上、左下、右上三处黑子围中盘,右下白子稳固。“丞相有密令,苍月关守将勾结安禄山,速夺之。”
“你信丞相?”顾青疏悄然步至对方身前,眼神犹疑。
“信与不信不重要。”李吟伤移目,对上后者那双深紫色眼瞳。“若不能志在天下,毫无意义不是么?”
顾青疏只是轻然一笑,伸手将李吟伤的手掌握起,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对方的手指轻轻划过那道疤。
左下被白子围住的黑子,其中心呈刀把状,李吟伤轻轻将一颗白子点在了那刀柄口处。黑死。
【天宝十三年春三月十五】
这一倒春寒的天气,苍月关的城楼皆覆上了一层皑皑霜雪,平静的雪花安然地堆砌在石块上,冷风吹得关隘上数百面旗帜猎猎作声。
突然,寒风风向一变,数百只铁钩银爪飞上城垛“哒哒哒”每个铁爪绕着每个城垛两圈之后牢牢地固定住。苍月关城墙下的土地忽然爆开,上千名手持漆黑色长剑身着深蓝色军服的士兵竟破土而出,他们每个人贴紧城墙,为的是不让哨兵发现。很快,悄无声息的士兵在短短一炷香之间全部登上城楼。
苍月关将军府上,红烛罗帐,十三名蕃将与苍月关总督阿史那从云正喝着汾酒,痴情流连地盯着台下那个舞女。那舞女,一袭深红舞衣,粉色半透面纱。
红色流苏边在旋转之中,曼舞倾城,玉肌凝骨。其手持一把粉色花伞,开合之间,百花芬芳绽放;另一手摇一把玫红色扇,半遮香肩半遮眉。玉足流转,兰香扑鼻,红扇轻挥,魅色迷离。
然而府外的急促脚步声渐渐逼近。
李吟伤一身赤衣披以银甲,一手扶腰间配剑一手握着中令牌,率青衣卫士们突入苍月关蕃将驻地。
随着“轰”一声推开门,李吟伤面无表情地扫视四周,其令牌一扬道“丞相有令,苍月关调守,将军们请移至范阳。”
一点血光应声而起,那舞姬面纱落地,眼角一道疤痕仿佛慑人利剑,刺入所有人眼中。而那架在阿史那从云脖颈间的扇子,半沾其喉结残血,半露扇下冷刃,更是深深震慑四周。
还未等这些人反抗,卫士们一拥而上将蕃将们挨个捆绑。所有人目光呆滞,久久停驻在这个深红舞女身上——那扇下的血刃,那眼下的疤痕。
同一时间,数名卫士拔剑相向,迅速围住了阿史那从云。
痴迷吞噬了理智,而惊恐覆灭了意识,最后,震惊瞬间取代了愤怒,并且迅速崩溃,“砰叮”一声,只见阿史那从云拔出的大刀还未有动,便慢慢滑落在地。
之后的苍月关城垛上,李吟伤与军师宁武一人在此检阅苍月关守军。
“吾,凤阳王李吟伤!”极其威严的语气,气势宏大,顿时震慑三军。
“苍月关连年守战,却常年缺饷,大家多有抱怨,因此与范阳方面交好,各位无过!今凤阳王代圣上令,凡苍月关将士,均补发三年饷银一人三十两!”说到最后,李吟伤握紧拳头高举半空之中。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所有军士举起拳头高呼着。
“奉丞相,及圣上之意,苍月关守军可自愿加入凤阳新军,凡加入者,赏银十两,每月奉银为皇家禁军标准!”李吟伤从身旁的宁武手中接过一面全新的大旗,天蓝色底,黑色大字。他猛地扬起旗帜,“踏雪”二字在寒风白雪中,耀眼夺目“军名:踏雪!”
三军检阅后,逐渐平静下来的苍月关城头“六年前,凤阳军精锐全军覆没在此地啊。你我至今都难以忘却那枚天眼……和那两颗灾星。”李吟伤浅浅一笑,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过四周,手臂放在城垛,注视远方。
顾青疏一袭灰裳,抱着红扇与赤伞而立“而那一天,残疏剑同样出现在此处。”她深紫色的眼眸凝视李吟伤“师父剑术天下少有敌手,为何此次剑赛不参加?”
李吟伤微微一笑,不知是无奈还是苦涩,他望着天空“青青,师父当然知道这场剑赛。”
“啊?”顾青疏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而李吟伤只是笑笑“主宰天下的是什么?算计天下的又是谁?”
“师兄?”顾青疏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地抬头,眸光似剑,洞穿乌云密布与九重云霄。那云外云间,仿佛有两枚紫色的巨大人眼,直直地俯瞰苍茫大地。
“红尘岂透凡俗眼。”
天宝十三年春,李吟伤以凤阳军踏雪大队为骨干,从苍月关招募新军,成立凤阳踏雪军。
【长安】
“望尽长安路,始知天子尊。”
千里长街,游人川流不息,商贾车水马龙,西域商人骑高头大马、双峰骆驼穿梭人群之间,南洋旅人装各式香料、彩绸绫罗叫卖市井之间。烟花巷口,姑娘花枝招展风光无限酒迷香,茶坊棋社,文人吟诗作联对弈须臾间。
“天行者,残疏剑已于长安现身,此番果真没有白来。”长安一处酒楼二层处,一身裹黑色披风的少女望着人来人往的长安街,对着身旁同着黑袍的男子说道。两人大白天均是一袭黑衣,让人难以接近。
第一次来到长安城的顾青疏,虽然仍旧沉默不语,却难掩其眉间的愉悦与好奇的双眼。“青青,你该买根发簪了。”顾青疏停下脚步看着一个首饰摊位。而陪同一旁的李吟伤,此时摇着一柄玉扇,一身紫金色贵气锦袍、英气的外表与一抹儒雅的微笑引得左街右巷的姑娘不由抛着媚眼、粉黛相向。
“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会来么。”顾青疏垂眼凝视手中一支白玉发簪,轻声说。
“他们,”李吟伤似漫不经心地将银两搁在摊前,手掌覆在顾青疏那握着发簪的指尖,随即两人同时转过身“此次帝剑大会,凌雪阁初赛晋级后,三人一组,一人替补,他俩当然都来。”
玄剑台八十尺见方,以天竺铁木构建,刀枪不入,又离地一丈,台外四角各立一名裁决者监视全局。
“师妹!”正在注视剑台的顾青疏忽然被人一个拍肩,转身探查却周围并没有任何人,她没反应过来,倒是李吟伤咳嗽一声,冷静地说“大师兄,这招暗尘弥散已经吓不了人了。”
“师妹不必在意,自离开圣墓山,大师兄忘记了明教所有招式,就留了这招,他自然是爱不释手。”另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顾青疏转身,微微一笑。眼前站着两个风格迥异的男子,其中一人面容儒雅温和,雪衣道袍头束问道巾,墨发如瀑泄于身后,一柄青锋悬在后背,道骨仙风让人想到纯阳宫,却寻遍上下看不见一枚太极标致。另一人一袭青衫灰黑的长发披肩,年龄不过二十五六,腰挂一把花梨木唐剑,腿部两侧各插着两柄西域风格的弯刀。
“第八轮对手是西湖藏剑山庄。”白衣二师兄宁敬远眼里闪过一丝凝重。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手气不好,居然抽中了他们。”青衣大师兄慕容临江看起来很无奈地摊手耸肩。
“藏剑确实是此赛的强敌。”顾青疏陷入了片刻的凝思。
“区区藏剑,并不在意。”慕容临江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吟伤,前几轮辛苦你一个人打了。这次我就第一个上吧。”
“那,青青,你不用上了。”宁敬远伸手拍了拍顾青疏的肩膀,转身与慕容临江先向客栈而去,走到一半他却又停了下来。“吟伤,这次的对手,你怎么看?”
“叶问水,叶烙,叶荷。”李吟伤拿着盖着隐元会章的纸,陷入了沉思。宁敬远没有转身,只是侧目凝望李吟伤,良久沉默之后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踏步前进,留下李吟伤和顾青疏二人任由人群穿梭而过。
“吟伤?”顾青疏久久地听着李吟伤念叨这三个人名,终于忍不住发问了“怎么了?”
“这三个人在之前的晋级赛中,都是叶问水毫发无伤独败对手三人,只被一招夕照雷峰击败的人不计其数。而且因为如此,叶烙,叶荷这两人的底细,全然不知。更何况……”李吟伤脑中闪过这些思索,眼神却停留在了纸上另一支队伍的名字上“逐日”,以至于没有发觉顾青疏的靠近。
“吟。”顾青疏突然改变了称呼。
“……”李吟伤一愣,才抬起头,此时两人四目相对。“青青?”
“我明白了。”注视良久,顾青疏微微点点头,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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