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 苏孚珺篇 下
除了随侍的宫人外,都跪下朝拜,黑压压的跪满一片,这,便是帝王的威仪!
“都起吧!”我听到她说,“这是只是一个庆功宴,不用那么拘束!”
“谢皇上!”
“谢母皇!”
这些声音中,我听到了她的。
“这是华琳公主的庆功宴,都不必过于拘束!”她又说。
母皇话说完,饮下几杯酒水后,见殿内已是笑语一片,已经热闹了起来,见气氛已足,便开口道:“此次西南叛乱,得以平乱,华琳公主功劳可谓最大!”
一时间,殿内又平静下来,我知道,定是又要赏赐物品了,或奇珍异宝,或宝马香车,或绫罗绸缎。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不欲再看,喝着苦酒,耳边听到内侍高喊:“华琳公主接旨!”
我偏头去看,见她赶紧从位上起身,快步走到殿中央跪下接旨。
我们都是她的臣民,都该向她屈膝下跪。
我笑着又喝了一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华琳公主苏若云屡建战功,保家卫国,此次又平定西南叛乱,数解国之危机,现赐火焰驹一匹……良田四百亩,侍者二十三人,夜明珠两颗,白银两千两,黄金八百两。钦此!”
洋洋洒洒,那内侍终于将赏赐的礼单念完。
她接过圣旨,扬声道:“儿臣谢母皇赏赐,儿臣必当为我苏凉万里河山更图山河,永保苏凉太平!”声音里的激动不言而喻。
激动?因为夜明珠?
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激动什么!
“平身!”母皇看着她,脸上全是笑意。
“谢母皇!”她说完,双手托着那明黄卷轴,慢慢起身,后退两步又回转位子上。
害怕她看见我在看她,我急急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可是,我想多了,她根本没有看过我。
我无奈地笑了下,继续喝。
“三皇子苏若桐听旨!”耳边响起这话,我又扯着嘴角笑了。
只见苏若桐走到殿中心跪下,“三皇子苏若桐,品学兼优,文思敏捷,熟通四书五经,及得朕心,现册封为怡王,兼掌吏部!”
没有由内侍宣读,母皇直接说道,声音在殿内滚过,人人都听得个明明白白。
“谢女皇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苏若桐说完起身又回了位上。
吏部?!
归他了!
还封了王!
苏凉唯一有封号的王爷!
“另外,”母皇又接着说道,“朕看华琳公主也已是行过髻礼,本也是早该行婚嫁事宜,却因战事不停一直耽搁,其他的王子公主在这时已是婚嫁了,现今,也是该谈一谈这事了。”母皇笑着,看向她,“朕看怡王爷与华琳公主也甚是般配,朕今日便——”
连她也归了他?
我捏紧杯子,瞪着母皇说话的嘴,只想让它闭上不再说话。
“母皇!”她急急打断母皇的话,但当一抬头却是母皇那一脸不悦的神色,想要出口的话却是又咽了下去。
见她没有再说话,母皇又接着说道:“朕今日便为怡王和华琳公主赐婚,婚期择日再选。”
婚期择日再选?
还不成亲?
我搁下酒杯,发觉自己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谢女皇陛下!”苏若桐已经是再次走出那小桌,出来谢恩,她又重俯下身子,说道:“儿臣领旨谢恩,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功宴也就是一群人在一处说些歌功颂德的话,当宴会的气氛渐渐接近尾声,帝后都走了,群臣最多也是再喝上几杯,也三两个结伴退出大殿,回各自府中去了。而她却是在母皇离座后,便对对身旁的寒松吩咐了声便追了出去。
我也是搁下杯子,随了出去,却没有见到她。
我慢慢踱步而行,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进这皇宫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那人,是苏凉无上的王,万不可依仗那人的恩宠而忤逆她;恩既是那人所赐,那人便也是会随时收回的,万不可恃宠而骄,谁都不可以违逆她,哪怕是公主你!”
是谁在说话?
声音那么熟悉?
还有——
公主!
是她在那吗?
我急急走上前去,只听到她说,“我知道。”
旁边有一个男子,看样子似乎是凤后宫中之人。
“爹爹他可还有什么所要传达的?”她又问。
我在树荫的掩藏下,听着他们说话。
“殿下还说了,公主现也是适宜嫁娶了,只因战事一直都耽搁了,现今那人好容易关心了,指婚的对象又是怡王爷,怡王爷也可谓是人中龙凤,公主与其婚配亦可谓是天作之合。感情,也可日久情深,即使现在公主对怡王爷没什么心思,可这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珍惜眼前便好。”那人又说道。
不!
我不喜欢苏若桐!
我再看她,她似乎也对这门婚事反感,什么话也没有说。
“公主,奴才话已传到,奴才可否先行告退?”那人又说道。
“去吧!”她随意一摆手,自己反倒先走开了。
那人也并没有急着离开,抬起一直低着的头,看着她那渐渐远去的身影离开,夜色已深,远去的身影也就慢慢看不到了,他才转身朝朝凤殿而去。
我追了上去,正好见到她打发了府里的人,自己走了。
夜,显得更深了。
我也看到了她的落寞。但我不知道当那件事过后,又当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她,但不论如何,仍是不舍得她伤心难过,正如现在这般。
我尾随着她转了大半个时辰,城都绕了大半,也不见她有回府的意思,便忍不住走出暗处,出声叫住了她,“小妹!”
她停下步子,转过身看来。
还是像以前一样,你在前边,我在后边叫一声“小妹!”,你回转过身子,对我是巧然一笑……
不过,现在,往日情谊早已消逝不见。
果不其然,她见是我,眼里忽就现一丝嘲讽,却也还是开口同我说话,“原来是二皇兄啊,这么晚了,也不知为什么还在这街上?”话中的陌生,刺得我不由地后退了一步,这是我们自那晚后第一次说话。
“为兄宴后无事,只觉得心中有些许烦闷,便随意走走,巧见前有一人影,只觉得眼熟,猜测半响,看与你身形相似,便抱着唤下试试的想法,没想到果真是你。”我压下苦涩,笑着回答。
“哦?”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你不走一步,我不言一语,我就那样站在那里,好生尴尬,又开口道:“今晚母皇为你赐了婚,为兄在此为小妹贺喜了!”
我不想恭喜,但我却找不到话来说。
“那本宫在此谢过二皇兄了!”她回道,基本是我说一句,她便答一句。
本宫?
这两个字!她是很少用的!
我步子又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见她此番模样,我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却又一次出声道:“虽说现如见严冬已过,但早春仍是有些冷,夜里更甚,不如早些回府的为好,免得害了风寒。”
我除了叫她回去,别无它法,因为,现在的她,肯定不会要我送她回去的。
“多谢二皇兄挂念,本宫这就回府了。”她说着便转过身子,缓缓踏步而去。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由一阵苦笑。现在,在经过了那样的事后,我还能奢望,二人相见时相见甚欢?我还能奢望,她还会像从前那样见到我,便兴高采烈地扑进我的怀里连声唤他“二哥”吗?
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起码她还会对我再作理会。
“夜里更生露重,二皇兄还是早些回府的为好!”
远远地只听得传来一句。
一句“夜里更生露重,二皇兄还是早些回府的为好”,让我心头一喜,激动地抬眼看向她离开的地方,却只见夜里黑沉沉的,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我呆看着她离开的那处,寒风一阵一阵地吹过,只觉得寒冷刺骨,便也就收回了目光,也转身离去。
我没想到,母皇给我的判决书,来得这样快!
六天,只是六天,母皇就给我下了判决书。
判决书就是,我这一辈子,除非死,不然永远也不许回到苏凉京师。
我拿着那卷圣旨,笑得很无奈,却也有点心疼。
这就是我的母亲!
但是,离开之前,我想见她。
我到公主府时,一个青衣小厮告诉我,公主不在。
我踏进府里,回头看那个小厮,问道:“你们公主,平时是做些什么?”
她还像以前一样,就是除了玩还是玩吗?
“公主平日里就是练练武和在书房里看看书。”那小厮回道。
“哦?”我有些诧异,变了许多,又回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青竹。”
青竹,青竹,很朴实的名字。
“带本王去书房看看。”我说。
“是!”他上前两步,在我左前方引路。
书房里,全是整整齐齐的,我只想在这里静静,等她回来,告诉她一声,我要走了。
我在书架旁,伸出手,手指轻抚那些摆在书架上书卷,似乎上面还有她触碰的残留的温度。
我听到有脚步声,转过身子来看。
是她。
“二皇兄!”
她唤。
我对着一直跟着她的青竹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她皱了皱眉。
我弯着唇,没有说话。
她旁边的青竹低声询问道:“公主?”
她摆手,青竹便退了下去。
我看了看房门没有关上,而她也没有关上房门的打算,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
“二皇兄到我府中来,想是有事欲与本宫——”她走到一旁的椅子上,押了口茶,说道。
“你我之间,终要这般生疏?”我打断了她的话,就站在那处,看着她。
我和她之间,终究是要如此疏离了?
“呵,”她放下茶杯,看着我,“二皇兄这是什么话?”
我们之间,只有嘲讽的语气。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错得不可饶恕。”我站在那处。
我知道,如果不这样说,也许我永远都不会被她原谅。
虽然,我是真的爱她。
但我却不能爱她。
因为我们是兄妹。
“那又如何!”
冷冷的话语,刺得我心疼。
“我知道你恨我!”我看着她。
她冷冷一笑,没作答话。
我低下了头,“是我把你推向了战场!是我毁你的天真!是我毁了你的自由自在……”我停了话头,抬起头,看着她,“你该恨我的,不是吗?”
对!
她是应该讨厌我的!
“我为什么要恨你?”她一脸的嘲讽,“我该感谢我的好二哥!”她看着我,话是美的,而语气却是冷漠无比,“我该好好谢谢你,将我推向成功!”
我险些站立不稳,晃了一下,扶住书架,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她也不理会我,又抬起茶杯,押了口茶,笑了笑,又开口道:“二皇兄若是没有什么话了,就请回吧,本宫,事务缠身,实在没有时间招待二皇兄你!”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我苦笑了一下,“我来找你,不是忏悔什么!”我看着她,“毕竟,我不觉得我哪里错了。错只错在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女人!做了世俗所不容的事罢了!”
她听了这话,咬了咬牙齿,隐忍着没有说什么。
“呵呵。”我笑了笑,忍着酸楚,“我要走了!”
“二皇兄慢走,本宫事物诸多,就不送了。”她抬起了茶杯,打算继续喝茶。
“远赴番土。”我看着她说道。
是的,远赴番土。
她抬着茶杯,似是呆住了。
“什么?”终是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她搁下了茶杯站起身子急急问我。
“为什么?”我苦笑了一下,“帝王心,如何知。”
我怎知道,母皇会把我贬至南方,此生不再传召。
“虽然我做错了,但是,我没有什么后悔的!”我看着她,她脸上,有担心,“我能将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理解为你是心里关心我的吗?”
是关心吗?
是不平!
她又坐了下去,抬起茶杯,轻刮茶面,才发现,茶水早已喝光。
是因为关心我而觉得尴尬吗?
我看她尴尬地放下茶杯,说道:“二皇兄什么时候走?”
“明日卯时。”我还是站在那处。
卯时。
那个时候,天还未亮,与黑夜有何区别?
但是,我却是就是要趁着夜色走的。
“是母皇下的令吗?!”她双手紧握,看着我。
眼里有不忿!
“是啊!”我嘲讽一笑,“怎可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还可以有亲情!”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二哥。”她唤。
我一脸的惊异地看她,她又叫我二哥了!
“我想问你一件事!”她站起了身子,慢慢走过去,“三年前,你曾谋权篡位过不?”
“谋权篡位?”我嘲讽道:“我虽然想坐上那个位子,但我还不想那么早死!”
谁都知道,谋权篡位,死路一条!
若要说我被拘禁的理由,应该就是触了母皇的逆鳞——就是她,苏若云。
而现如今贬我,应该也是因为她吧。
她已经走到我的面前,“为什么会这样?”
“是我错了。”我看着她,我和她之间已经不会再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了,“我不该去挑战她的权威!”
“朝堂官员一夜之间大替换呢?王府一夜之间家仆替换又是怎么回事?”她看着我问,只想要当事人一个回答,那是她想要的答案。
“因为,我的存在妨碍了她!”我转过身子,对着那些书架。
不对。
应该是我的存在妨碍了她才是,不是妨碍了母皇。
“那为什么风国来袭时,你、你要把我推出去呢?”她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要提这个!
我抱住了头,“这是我错得最离谱的事!”
因为当时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就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二哥!”她拉住了我,“我不再怪你了!”
我不再怪你了!
听到这话,我转过身子,见她却似是在可怜我般的模样,我便也就难受了起来,但转而一想,却是苦笑地看着她,“是因为再也不会见到,施舍给我的吗?怜悯我吗?”
“不是!”她看着我,“是我真的原谅你了!”她拉着我的衣袖,“你的本意不是去伤害我!我知道!”
“我……”我看着她,我应该说什么。也许那些已经出现了的事,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却伤害了她!
让她苦经多年风沙。
不过还好,风沙没有让她的皮肤变粗,我想抬起手来,摸一摸,是否还如曾经一般细滑,但……
我不敢。
“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一笑泯恩仇’,更何况,你我之间有什么仇呢?”她拉住了我的手臂,“二哥此番远去,也许就是此生难再见,我们是兄妹,还有怎样大的仇恨,不能化解?”
我没有说什么,抱住了她,就是抱住了她,“原谅我的贪心。”
我希望她不要挣开,她也的确没有挣开。
“二哥还是二哥。”她环住了我的腰。
“我们,还是可以再回到从前的亲密无间不?”我问。
“可以!二哥终究是二哥!”
三年的拘禁,一朝得见天日,却是流放番土,你是为我悲哀吗?
次日卯时
我有感觉,她在城楼上看着我。
她没有露面,我也没有戳破,我骑着马,走了。
离开了苏凉。
苏凉。
此生不见。
你,我也是此生不见。
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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