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早上起来时，沈露白发现，付枭已经点好了早餐，而且他正在吃。
她起身梳洗，粉色的帐幔在白天比夜晚好一些，没有那么暧昧，只是这个环境还是让她不太舒服。
她坐到桌旁时，付枭推过来一份早餐，粥还冒着热气，但是入口温度又刚好。而且这粥炖的很烂，配上青碧爽脆的小菜，十分可口。
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舒适惬意的早晨了，沈露白一边吃着一边想到。
付枭坐在她对面，突然说：“我总觉得这两天过得太悠闲了。”
沈露白正喝着粥，听见他说话，抬眼看他：“然后？”
付枭手支着下颌，盯着她看：“好无聊啊。”
等那群要你命的死士来了你就不无聊了，沈露白继续埋头喝粥，不理他。
“啊！”
“当啷——”
“……”乌鸦嘴。
沈露白马上想到了那群死士，付枭也是。
伴随着屋外小美人的惊叫声，瓷器的碎裂声，屋内的两个人一瞬间同时站了起来，对视了一眼，沈露白跟在付枭身后，两人悄悄走到了门后。
他们都屏着气息，分辨着门外的情况。
小美人合烟在门外娇娇怯怯地说：“公子，无事。”
付枭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好像他正坐在桌旁，一边用着早餐一边问话：“怎么了？”
但是只有沈露白看见，当他说出这句话时，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匕上，她见过那把如秋水般明湛的匕首，那一定是一件非常顺手的武器。
连沈露白也拎着桌旁实木的雕花凳子，随时准备着用它把进屋的人砸昏过去。
“我不小心碰到别人了。”合烟似乎很不好意思。
“……”沈露白。
“……”付枭。
碰到人你叫那么大声干嘛？还摔东西，搞得跟看见凶杀案一样。
“公子？”合烟等了许久，没有听到屋内的回答，她轻轻敲了敲门，木门随之发出轻轻的“笃笃”声：“你还在听吗？”
屋内的两人已经放松了下来，沈露白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了，遇到一个动静就怀疑是那群死士。
也许他们没有那么厉害呢，她想，这里毕竟是楚国又不是陈国，他们总得有一点儿顾忌吧？
而付枭的眼睛瞥着沈露白手里的凳子，勾起左边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笑。
沈露白总觉得，这笑里好像带着些不怀好意，她示威一般把凳子提高，做出一副要朝付枭扔过去的样子。
付枭挑眉，嘴唇微动：你来呀。
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沈露白把凳子又举高了一些，几乎高于她自己的头——
“啊！”合烟等不及，终于推门进来了，一看到屋内这一幕，她就发出了一声尖叫，“你干什么！”
沈露白尴尬地放下了凳子：“没什么。”
“啧。”付枭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关你什么事。”付枭双手抱胸，“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进来吗？”
合烟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她身形微动，泪眼盈盈：“我……我听屋内太安静了，担心公子您……”
付枭不说话，打量一样地看着小美人。
合烟小美人便有点慌了：“公子，公子您不要抛下我，我会很听话的！是您买下了我，我便是您的人了。”
——出钱买你的人明明是我啊！这个人只管喊价的好吗！
沈露白心里咆哮着，难道自己的存在感就这么低吗？小美人你要不要从头到尾完全无视我啊！
小美人当然听不到沈露白心里的想法，她埋下了头，双肩颤抖，好像哭了。
沈露白站在一旁，看看柔弱无依的合烟小美人，又看看冷淡无情的付枭，突然福至心灵：
这姑娘……该不会喜欢付枭吧？
沈露白真有点想劝这姑娘看清付枭的真面目，早日脱离苦海：付枭他脾气坏不说，几次三番地给人难堪，各种噎人，跟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好吗！
更何况，他们目前正面临着不知道何时就会追上来干掉他们的死士。
说不准上一会儿才表白了，马上死士就来了，连裤子都还没脱就死了。
……怎么越想越污。
因为小美人在场，所以他们两个现在不方便说起死士的事情了，沈露白暗暗回想，刚才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付枭坐了下来，借着姿势，他用余光看着合烟在他身旁站好，两眼还不时地看他，他轻笑一声，眼角眉梢都带着凉薄。
带上了小美人，他们出发了。
沈露白看着周围的环境，真是越走越偏，便问付枭：“我们这是要去哪？”
付枭淡淡看了她一眼：“去盛京啊。”
盛京……那是哪？沈露白一脸茫然。
付枭看着她，挑了一下眉：“你难道不知道盛京是楚国的国都？”
沈露白扭头望天：“……”这个她真的没注意过。
她在楚国长到十八岁，几乎没有出过淮南郡，平常也就是在永州县里呆着，偶尔出去踏青、去周围寺庙游玩。
怎么说呢？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种田文，没想到一朝就变成了悬疑文。要是早知道有这一天，她一定会想办法背下所有州郡的名字和地理位置！
这样，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一个外国友人带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呢。
不过……好像哪里怪怪的。
“你不是说要送我回家吗？”沈露白终于想起了哪里不对，“你个骗子！禽兽！混蛋！”
“我们都说好了不回了，”付枭淡定地答道，“就算你回去，也不一定能见到你家人。更何况，”只怕会给他们带去麻烦。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是沈露白知道。
“你这个骗子！”沈露白愤愤。
“……你真是……”付枭。
小美人合烟是一个殷勤的姑娘，对付枭而言。正如此刻，她踮着脚尖，正为付枭擦拭着额头，而付枭根本不领情：“我没汗。”
沈露白没忍住，偷笑了一声。
合烟眼神幽怨，柔柔地看了付枭一眼，没再做出动作了。
付枭一直挑着偏僻的路走，他和沈露白还好一点，合烟只是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一瘸一瘸的。
沈露白偶然回头，见她不便，便问道：“怎么了？脚痛？”
合烟却犹如被惊的小鹿，飞快地扫了前面站着的付枭一眼，喏喏道：“没什么，只是不太习惯。”
“那就难办了……”沈露白皱眉，“这边这么偏僻，离落脚的驿站只怕有一段路呢。”
付枭在她身后凉凉道：“那就把她扔这儿。”
合烟马上站了起来，由于起身太仓促，她摇晃了一下，发出一声受痛的倒吸气声：“我、我可以的！”
“喂。”沈露白伸出手想扶住她，却被她闪开，于是她用手肘肘击付枭：“你有点过分啊。”
“本来她就是花钱买的，我难道还要倒过来伺候她？”付枭说。
沈露白总觉得很不舒服，但是具体的感觉和原因她又说不上来。她就这样一直皱着眉，看着合烟一瘸一瘸地跟在付枭后面。
付枭看着沈露白：“走了？”
沈露白：“等一下。”她走到旁边，折了根树枝，摘去枝干后递给了合烟。
合烟：“公子……”
付枭：“给你你就拿着。”说完，他便转身径自往前走了。
沈露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她对这姑娘也不算坏，怎么一直被忽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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