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此别,佳音何期 上

碧草连天，放眼望去，茫茫草原，无边无际。

        如此广阔之地，应是连天也瞧着高远几分。然而，此刻乌云汇聚，灰蒙蒙的天空给人以风云压顶之势，让本就僵冷的送别气氛更生冷了几分。

        父亲冷然地神情，母亲似哭非哭的哀戚神色，落在珠瑾眼中，不禁心生悲哀。

        珠瑾敛眸接下弟弟巴彦递过来的送别酒，仰头一饮而尽。

        虽说牧族儿女不拘小节，可珠瑾晓得，此次前往梁国选妃，她所要代表的是叶赫家族，乃至对叶赫家族虎视眈眈的牧族政权。离别场上，她自是少不得要说些什么，方才妥当。

        珠瑾俯身行礼，道，“多谢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这些年来的悉心栽培，女儿尚未来得及还报一二便要远赴他乡，实属不孝。还望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宽恕女儿之过。”

        母亲乌雅和吉里用绢帕拭了拭眼角，上前握住珠瑾的双手，切切叮咛，“吾儿敏孝纯善，此去路途遥远，定要多加珍重。不必挂念家里，为娘定会照料好你父亲与弟弟。”

        珠瑾自是相信乌雅和吉里能照料好家里，毕竟，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阖府上下她都打理的极为妥当，侍人信服，上下和睦。唯独除了对她冷淡些，倒还真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珠瑾敛眸掩下眼底荡漾的情绪，“女儿自是相信母亲大人能照料好父亲大人与弟弟，但请母亲大人多顾及己身，莫要太过操劳。女儿此去定会时常命人带书信回来，不叫父亲母亲担忧。”

        听得珠瑾说会“时常命人带书信”，乌雅和吉里极合适宜的止住抽泣，神态举止，恰到好处。

        乌雅和吉里正欲张口再说些什么，却听闻一声炸雷响彻云霄，而后，电闪雷鸣交相而至。

        立于一旁的巴彦上前拉住乌雅和吉里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母亲，瞧这天色，若再不回去，雨便要下来了。”

        见乌雅和吉里沉默不言，巴彦转头瞧着珠瑾，“姐姐快些启程吧，若走得晚下了雨，路怕是更不好走了。”

        这样的说辞……若是路上下了雨，才是真正不好走吧？

        珠瑾转眸瞧了瞧浩浩荡荡的迎送队伍，心中怅然若失，过了今个儿便是万水千山，再难相见，这片刻功夫也容她不得吗？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时候不早了，女儿该启程了。今个儿天气不好，二老还是快些回去吧。”

        乌雅和吉里转眸瞥了巴彦一眼，而后戚戚然地瞧着珠瑾，“吾儿此去万里……何时才能再见啊？”

        珠瑾瞧着乌雅和吉里手中拭泪的绢帕洁净如初，纵她素来性子清冷，也不禁悲从中来。

        “母亲大人莫要伤心，女儿此去是为叶赫家族争光，又不是刀山火海。母亲大人好生珍重，女儿去了。”

        乌雅和吉里叹息道，“吾儿长大了……巴彦，扶你姐姐上车。”

        巴彦扶珠瑾上马车的时候，背着人冷笑道，“姐姐既是如此贴心，不愿惹父亲母亲不耐，那便莫要再回牧族了。须知……此处没人欢迎姐姐，想来姐姐在牧族也无甚挂念了吧？”

        诸如此类的话，珠瑾听得太多了，而今从亲弟弟口中听到，且还是于分别之际，自是另一番光景了。

        珠瑾紧抿嘴唇，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这场送别好戏，本应在起行后依依不舍的目光交汇里终结，却因了那合上便再没掀开的车帘，而大打折扣。

        马车摇摇晃晃的起行，外面马蹄声声、惊雷阵阵，无形中为这场离别更添几分凄然。

        就在珠瑾以为要如此寂然的离开时，却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行渐近。

        片刻后，外面传来一声马儿的嘶鸣，马车蓦然停了下来。珠瑾不禁身子前倾，险些自坐墩儿上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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