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真相2
陆婉约沉浸在回忆里，泪流满面：“我和婧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大她两岁，是她的师姐，我也一直把她当妹妹照顾。她出事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一年了。她是一个很开朗，很热情的女孩，很漂亮，也很善良，很多人都喜欢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偏偏喜欢上那个男人。他们刚开始交往时，我是反对的，但是架不住婧然的固执。他们恋爱的那段时间，她脸上总是洋溢着非常幸福的表情，对我诉说着她的幸福，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的样子。她是那么爱那么爱那个男人，可是最后竟得到了那样的结果。”
“她跟家人决裂后，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也没有任何收入，在乡下住了一段时间后，来投靠了我。当时的我已经工作了，而且我和我男朋友毕业就结婚了，有了一个将近一岁的男孩，我知道养孩子的辛苦，更何况她只有自己一个人，要抚养孩子就更艰难了，所以我坚持不让她留下孩子。我帮她在我家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子。但是她不听我的，死活闹着要生下来。我拿她没办法，只好顺着她。她说：‘他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了，就没有任何人能剥夺他生活下去的权利。’我知道，她还是爱着那个男人，即使他那样对待她，可她还是爱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开始变得暴躁易怒，不喜欢和人说话，可以好几个月待在家里不出门，只靠我带东西给她吃，就算那里没有存粮了，她也不肯出门去买，宁愿饿着。她待在家里的时候，什么事都不做，只静静地发着呆，就这样一直到你降生。”
陆婉约的情绪忽然非常激动起来，双手掩面痛哭：“我一直不知道她有抑郁症，要是我能早点知道的话，也许就不会那样了……”
我心里也涌出了一股巨大的悲伤，为我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后来她割腕自杀了，以极其惨烈的姿态离开了人世。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竟需要以生命明志；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竟值得放弃一切；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竟让她抛下自己的孩子，亲生的孩子。
陆婉约说她一直记得那天的情景，她手腕流出的艳红的血，在地板上绽开了一朵美丽绚烂的花，红得动人，红得凄切，红得悲怆。
她是如此暴烈的女子，没了爱，就死去。
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否知道这件事，但是从来也没有联系过陆婉约。李婧然把我托付给陆婉约，并嘱咐她不要联系她的父母，让他们就当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好了，反正也只会给他们丢脸。同样的不幸，陆婉约的丈夫在下班的路上出了车祸，就那样去世了。所以她一直对我和苏黎的说法就是父亲出车祸死了，只不过是苏黎的父亲而已。
“我和他从高中时代一起走到大学时代，最后一起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我们很幸福。不过老天也许都嫉妒幸福的人吧，将他从我身边夺走了。那个肇事司机赔了我很多钱，可是再多的钱也比不上我的丈夫。买的保险也赔了许多钱。我当时伤心欲绝，只想离开那个城市，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重新开始，于是我把你和苏黎都带走了，去了哪，什么都没说，谁也没有告诉。也许后来婧然的父母有想过要找回她，可是那已经晚了，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那么多年了，提起往事，也不过只是一声叹息。
陆婉约问我：“想知道你父亲的名字吗，想知道你外公外婆在哪吗？你想找他们吗？”一连串的问题。
我完全不想，就像陆婉约说的，这没有意义，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她接着问我：“你是不是因为发现了这件事才说要走的？”
当然不是，原来她跟我说起这个是以为我坚持要出国是因为发现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孩子。我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妈，不是这样的，我就是单纯想出国而已，没有别的。还有，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妈妈，这一点从前不会变，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的。”
我的一番话又让她心酸的落下了泪水。
其实我很清醒，谁爱我，谁不爱我。我只会对我爱的人撒娇，那样子才有用。无论她是不是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都在我十六年的生命里扮演了母亲的角色，是她看了我十六年的悲欢离合。
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其实也不过就是那样，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都还在原地。
我跟陆婉约说：“不要告诉哥哥这件事。”
她很奇怪地问我为什么，我说我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我已经被他拒绝了，如果没有了血缘关系，我就连他的亲人都不是了。虽然当不成他的恋人，但我还是想当他的妹妹的。
过去那么久以来他对我的爱，对他来说只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但对我来说意义却全然不同。无论如何，他都曾对我那么好过，我不想让这份爱连哥哥对妹妹的爱都称不上了。
我去意已决，什么事都不能阻止我的决定。
是陆婉约向苏黎转述我要出国这件事的。
当晚他就打了电话给我，这是那么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但我已不复之前的心情。一切天天盼着他的电话，现在却不想接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们之间连言语都应该舍弃，只留下干干净净的存在与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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