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话
国庆的第二天，艳阳高照，想着不去景点凑热闹的两人选择了逛商场。
可偏偏却在商场碰到了黄萱。
老天爷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真是强。
这次，黄萱是和楚臣一起出现在商场的。
他们穿的清凉，头戴鸭舌帽，鼻梁上各自架着一副墨镜，虽然看不清脸，可是他们作为游泳运动员的肌肉线条，还有对于陈景来说过为熟悉的身形，她没法不认出。
“景宝？”金瑞看着发愣的陈景，戳了戳她的肩膀。
“恩？噢……”她回过神来，“我们继续看。”
那头，黄萱眼尖，一眼认出了陈景，却未多言。而楚臣，太多年没见陈景，再加上他并不知情陈景在北京的事，丝毫没有察觉。
“这套，去试试吧，看起来挺显身材的。”在一家西装店，陈景挑了一套纯黑的西装递给金瑞，坐到沙发上等他从试衣间出来。
“周先生，这套很适合您。”一旁的店员说话时候语气中显露着她压抑不住的激动。
陈景条件反射地往店员所在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周齐明。
他身上穿的，好巧不好，和陈景给金瑞挑的那套一模一样。
也许是陈景吃惊的目光太过炙热，周齐明也往她这儿看了过来，看到她后只是神情淡漠地又转回镜子，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景宝，”金瑞推开试衣间的门，语气轻快，“你的眼光真不错。”
发怔的陈景扭过头看向金瑞，脸上不自觉地展现出温柔的笑意，说：“真好看，阿瑞还真像个精英。”
其实，同一套西装，穿在两个人身上，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因为两人本身气质的不同，金瑞穿着有一种周齐明没有的阳光和朝气，而周齐明穿着是一种收敛和沉稳的味道。
商场的瓷砖地面传来高跟鞋踩过的声响，一声一声十分清晰。
“臣，这家西装店很好，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男声温柔地回答。
背对着来的两人的陈景身体一僵，手里攥着背包的力度不禁加大了，手上的青筋条条清晰。
虽然注意到了陈景也在，黄萱却还是被意外出现的周齐明拉去了目光。
“臣，这就是我和你说的我们木府想了一年多的周齐明。”她故意说得大声，好让周齐明听到。
楚臣礼貌性地冲周齐明笑了笑，后者转过头，看着楚臣伸出的手，也礼貌性地和他握手。
“结账吧，我穿走。”他将卡交给店员，径自坐到沙发上，正背对着陈景。
意会了自己女朋友投给自己的眼神，楚臣彬彬有礼地问道：“周先生近期有时间吗？可否接受木府的采访？”
“这个问题，你身边的人已经问过我了，而我也已经给过我的答案了。”周齐明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给虞明发着短信。
“周先生，您的卡。”店员双手恭恭敬敬地递还他的卡，还给他了一个装着他来时穿的衣服的袋子。
“恩。”
他接过袋子，围着沙发饶了半圈，站定在低着头的陈景面前，目光没有落在她身上，只是目视前方开口：“陈小姐，湖边那场戏的衣服，请尽快把成品发给我看。”
陈景大拇指的指甲死死地掐着自己的食指，闷声“恩”了一声。
她不是不敢面对楚臣和黄萱，只是事到如今，她心里还是有道坎，无力跨过去。
她以为周齐明会就这样走，她和金瑞可以就在他们的闹剧下安静退场，却不想他特意叫了自己。背上黄萱和楚臣投来的目光快把她烧灼穿了，人却在冷气中瑟瑟发抖。周齐明他为什么不就安静地离开，非要叫她。
“景宝，这就是你负责的周齐明？”金瑞语气轻快地伸出手和周齐明握手，后者也礼貌性地回以微笑。
陈小姐，景宝。她的名字，算是彻底曝露了。
她闭上眼，以为楚臣会认出自己。
“周先生，希望你能再多加考虑。祝你购物愉快。”楚臣温润的嗓音在陈景的背后响起。
她突然扑哧笑出了声，原来他和她已经陌路到这步田地，她还以为他会多少有点歉意，多少有点良心。
“你也是。”
周齐明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陈景，脚步顿了顿。
很不对劲。
周齐明离开后的店里，气氛降至冰点。
没认出陈景的楚臣在自顾自地看西装，金瑞在镜子前摆着>
黄萱盯着陈景的背影，隐有笑意。
“臣，这是给周齐明打杂的小妹，不如我们请她帮忙劝劝周齐明吧，身边人说的话说不定会比较管用。”她勾着楚臣的胳膊，笑得像朵花。
楚臣看着一直背对他的人，温和地开口：“你好，我是楚臣，不知道小姐你能不能劝劝周齐明来接受木府的采访？”
金瑞有些不明白地看着来的两个人，毕竟陈景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楚臣和黄萱的事。
深吸一口气，陈景起身背起包，对着金瑞说：“阿瑞，你结账，我出去透透气，在大门口等你。”
“额……好的。”金瑞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满腹疑问。
楚臣的脸突然一僵，瞳孔有瞬间的收缩，笑容凝固在脸上。
“小景——”他将胳膊从黄萱挽着他的手臂中抽出，一个跨步向陈景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正要追上陈景，周齐明却突然挡在了他面前，一手扯过陈景的胳膊，让她整个人都几乎贴着他，正好让楚臣看不到。
“楚先生该回去陪黄小姐了吧？”他冷漠地看着楚臣。
楚臣身为游泳运动员，186的个子可以让他在大部分人中看起来很显眼。然而周齐明却丝毫不比他矮，他侧过的身躯恰好把陈景圈在怀中，挡住了楚臣的视线。
他低头，看着发愣的陈景，道：“我上次还想问你，我听虞明说你上次乘我休假去相亲了？就把设计的事搁置了？”他佯装有事找她一般，一本正经地开口，顺便拉着陈景的手走远。
陈景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呆滞，不明所以。
“啊……恩。不，不是，我后来没去。”陈景愣愣地看着被他牵着的小臂，脑袋有点发懵，说起话来语无伦次。
周齐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么说，你放人鸽子了？”眼里有狡黠的流光。
陈景突地涨红了脸，为自己申辩：“没，没啊。那不算放鸽子。”
“那算什么？”
“那人第一次见面放我鸽子了，我不喜欢迟到的人更不喜欢放鸽子的人，不喜欢的人我何必再去见。”她微微用力挣脱了周齐明的手，两手攥着背包的带子。
突然失去了某人的温度的手孤单地在空气中伸展了一下就落回了裤子口袋。
周齐明打量着陈景，想起顾舒介绍陈景时的说词：漂亮，聪明伶俐，女强人，勤劳，神经敏感。
神经敏感这点，他很认同。
他松了松面部的表情，问她：“如果对方第一次的失约是因为有突发情况呢？”
“那也应该事后打个电话给我，就算我因为没有来电显示而未接，也可以发个短信给我说明原因。”
“恩，确实。”谁让他丢了手机，就没有了她的号码，后来事情一多也就忘了，说白了，那时的她只是一个陌生人。
陈景忽地偏过头：“你这么关心你打杂小妹的私人生活干什么？”
她打量着周齐明一张冷漠的脸，试图找出他什么不为人知的人格，比如八卦。
“听说，下周要交的你负责的那件最简单的服饰，设计稿还没画完？”
陈景无语凝噎，因为自己无意中画的几件衣服被王玥看到过，王玥下令让她也一起设计，从简单的开始。自己偷摸学过画画这事，不小心暴露了。
“没事，截止时间之前，我一定会交出的。”反正，她已经脑内构思过了。
想起顾舒说的她很勤劳，他暗想这个优点有待商榷。
谈笑间，两人已从三楼到了商场的正门口，陈景停下了脚步。
“谢谢你刚才解围。”她颇有礼貌。
周齐明看了眼虞明发来的回复，漫不经心地问她：“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好奇你和他们的关系？”
“你既然不好奇，那我就不说，”半晌她又说，“就算你好奇，我也不见得会同你说。”
“恩。”说的挺有理。
后方传来节奏轻快的脚步声，金瑞拎着黑色的纸袋一路小跑。
“景宝——”
陈景抬眼看了眼周齐明，道：“那我先走了，设计稿和成衣我都会在规定期限内交给你的。”
他垂眸看着手机，半晌回了一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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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怔的楚臣内心波涛汹涌，他不知道再见到陈景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被周齐明拦下后他恍若灵魂出窍了一般一小步一小步地踉跄回了店里。
黄萱回过头，笑靥如花，手中是为楚臣挑选的蓝色西服。她拿着西服在楚臣身上比划，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去试衣间穿上。
楚臣无神地看着她，发愣了许久：“小景就是你说的打杂小妹？”语气千回百转，感情复杂。
黄萱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略带不屑撇唇一笑：“是。所以呢？楚臣你想怎么样？”
气氛僵着，无人出声。
“不怎样。”他叹了口气，接过黄萱手中耷拉的西服走进试衣间。
关上门，他紧闭着眼，一口气提在胸腔出无法释放，憋着一股气，仿佛在水中下潜一般。
人一生中总是在不停地后悔，忏悔，或厌恶自己或习惯自己。生活还是扣着他的头，让他低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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