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姜小姐真面目
天下人将广绥运河上行船说得犹如洪水猛兽一样可怖，可在方东绫看来，除了起初登船时略有不适，这三日过下来，还是不错的。
船在运河上行驶得慢、也稳。他们乘坐的是官船，船上皆备足了食材，饭菜可口。虽无侍婢来伺候，倒也是落了个清净。这船只有得了官府的通令的人才可上，价格也不菲，故而偌大的船上，乘客并不算多。而柳府更是包下了他们所住的一层船舱，这一整层住的皆是宣武堂的人，少有喧哗，故而走廊里的动静显得更加清晰了。
听着走道里的脚步远去，方东绫似笑非笑地睨了蹙眉沉思的常渊一眼，道：“你师弟，又被那姜家小姐邀去了。”
这三日，那姜见庄的小姐都打着各种名号，或是品画，或是论剑的，不过三日便邀了顾北丘七八回，而方东绫也便日日都呆在常渊屋内，眼见着顾北丘前脚刚踏进屋子，后脚那姜见庄的仆人便来相邀。
而方东绫，更是做媒做上瘾了，无论是顾北丘愿不愿意，都能找到让顾北丘必须去的由头。
若不是这三日相安无事，连常渊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刻意在支开师弟。
然而比起方东绫来说，常渊更害怕的，是姜小姐。
就如方东绫一日说笑时所讲，若是姜小姐与顾师弟真成了一对眷侣，那姜见庄定会让顾师弟辞官入赘。宣武堂失去了顾北丘这样得力的好手，他义父失去了最看好的门生，常渊觉得，他的好日子便要到头了。
当然对于方东绫来说，对于这天下的小贼来说，顾大人不当官，真是天下第一幸事！
常渊手中的折扇点了一点圆桌，方东绫才从满桌的糕点里抬起头来看他，他叹了口气，道：“方姑娘若是能……，只要方姑娘帮宣武堂这个忙，方姑娘有何要求，常渊做得到的，定为姑娘解忧。”
她咽下了糕点，摇摇头：“不成，棒打鸳鸯是大罪过，你就算是从圣上那为我讨来一个‘天下第一女侠’的称号，我或许还能考虑一下。”
常渊的心情在方东绫这一波三折的话里起伏了三次，一噎，良久才反应过来，为难道：“现在……还算不得是鸳鸯，况且师弟也是一表人才，难道方姑娘未曾动心过？”
“当然没有！”
“在下替宣武堂拜托姑娘了！”
方东绫思考了一会，吸了吸鼻子：“不成，看姜小姐的模样，对你师弟真是喜欢得紧，我若是去插这么一手，她手下那几个，还不得。”她做了一抹脖子的动作，道：“杀了我。”
常渊还要说话，方东绫又开始比划着：“你不知道，那人的刀，这么长！还有那人的黑铁扇，哇，在这船舱里都冒着寒光，那叫一个铮亮，戳起人来，一戳一个疼的！常大人，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你也不能罔顾我的性命吧。”
他顿了顿，道：“我的心思？”
方东绫的眼神落在他身上，高深莫测了许多，道：“何况，要是顾北丘真的能放下心结，难道常大人不高兴吗？”
“……”
方东绫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男子呀，就是不懂时光的宝贵。一个人有几个十年啊，你师弟今年也二十多了，该有个心仪的人了。与其等着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还不如好好过日子呢。”
“师弟和方姑娘倒是说了不少事。”常渊一副‘你还说你们两之间没有点什么’的表情，继续道：“作为兄长，我自然是希望顾师弟能早些成家，如果师弟与那姜家小姐若真的两情相悦，我也不会做这棒打鸳鸯的事。只是现在他们只不过是朋友，而姜见庄也不适合师弟，倒不如趁早了断。不过，为何方姑娘这么肯定，师弟寻找的人不会出现了？”
“……十年都没有出现了，想来也是不想出现了。何况，这寻找儿时的玩伴，与娶妻生子并无关系啊。”方东绫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忽而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常渊道：“说来，这几日我光顾着欣赏常大人踱步的英姿，都忘了宽慰大人一番。”
常渊坐了下来，露出一个犹疑的神情。
“常大人不必妄自菲薄，顾北丘虽在陈鄞算是享有盛誉，但常大人在宁京的姑娘里其实也更受欢迎。大人不必为了这怄气，各人都有各人的口味，虽有像姜小姐那样口味独特的，但这世间，喜欢常大人的女子自然要更多一些。实在难过时，大人不妨想想，我这还有大人的一方定亲手帕呢，若是大人不嫌弃，不对，也不能这么说我自己，若是大人愿意，在下现在就娶了大人也可以，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顾北丘那样，整天臭着一张脸……”
门‘吱呀’一声开了。
“……的。”
顾北丘臭着脸走了进来。
常渊在方东绫这番‘调戏’后，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硬生生地转了话题，看向顾北丘：“师弟，怎么不敲门。”
“不想敲。”
“……今日如何？”
“不想提。”
方东绫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地打量，瞧着二人都越来越沉的脸色，感慨道：“真可谓是心有灵犀啊，就连这神态也……”
“出去。”
“……”方东绫悻悻地起了身，选了一盘最喜欢的糕点，端着走了，临到门前，一甩衣袖，扔下了一句，“常渊，我错看你了！”
没想到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冷酷无情的黑心！
然而常渊生气可以说是恼羞成怒，这顾北丘可是被人青眼有加的，怎么还带着一肚子火回来？
方东绫思考了许久都没有答案，也没有勇气去探他的口风。
直到第四天的清晨，船抵达了宜州的港口。
她才明白了。
因着这几日皆受了姜见庄的照拂，宣武堂一行在船靠岸后，还是停了一会，候着姜小姐出来，欲向其致谢。姜小姐初从屋子里出来，还蒙着一块面纱，一张脸只露出盈盈双眼，方东绫离得不近，也只能见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款款走来，这身姿，怎么看怎么美，怎么美都定是个绝色。
直到那姜小姐走到了她面前，她抬头仰视了一会姜小姐，心里赞叹着，不愧是习武世家出来的美女，连个子都高啊。
姜小姐只露出了这么一双湿漉漉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波光潋滟，而方东绫也沉浸在对美人的赞叹中，陷到了她的眼神里，久久都未出来。
美人细长的双眼含羞带嗔的，真美。
她见着那眼睛略微地弯了弯，似是十分欢喜她看呆了的模样，美人脸上的面纱也似乎听得见方东绫心里的呼喊，慢慢地往下滑去。
高挺的鼻梁，略微带着驼峰，薄而红的唇，如被露水打湿了的鲜花，下巴微微见尖。
方东绫抖了一抖，后退了一步，宿月剑虽未出鞘，却已横在身前。她自是横眉冷对，嘴张了张，但还是及时在那姜见庄的人掏出兵器前，打住了未说出的话。她躲到顾北丘身后，一推他道：“怎么回事！”
顾北丘像一块发着黑光的石头，站着一动不动。
那姜小姐持着男子的声音，对着探出头却只露出半张脸的方东绫一拱手：“在下那日听了姑娘的声音，心生爱慕，只得假借女子身份，望与姑娘一叙。是在下唐突了。只是今日这船也靠岸了，往后在下想见到姑娘就更难了，还敢请教姑娘家在何处，在下好让人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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