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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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过，刻意不去听那些伤兵的哀嚎，视而不见那些残肢断臂。每一个活下来的士兵都用崇拜的眼神注视陈御，直到陈御离开，他们才重新记起自己的职责，继续着自己的岗位。
以前朝夕相伴的袍泽、战场上为自己挡刀的兄弟，他们如今就倒在自己脚下，又有几人能记得？又有几人会愿意去记？
忆惜年，金戈铁马曲霓裳！曾当初，埋骨他乡人不知！谁人识，相伴成灰人同在！寒山远，马革裹尸几时休！
视线渐渐模糊，脚下步伐越走越是坚定，让陈御不禁想起唐朝诗人曹松的那首《己亥岁》，口中不禁轻吟出声：“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吴天几人也是变得沉默不语，他们也是第一次在战场上厮杀、征战，哪怕他们是修士，但也只是第一次上战场，是一名新兵。在厮杀之时尚不觉得，当战事结束，深深的疲惫感向几人袭来。听到陈御那首诗词，更是感觉疲惫。
一路走至城守府，还没到府门，得到消息的府内侍从就已纷纷来到府外迎接。
“陈……师兄！没有事的话，那我就先去休息了！”顿了一下，于晓雨将后面还末说出口的称呼改成了师兄。双眉之间掩饰不住的深深倦意，清秀的脸庞惨白无色，看来今天的经历让她一时难以承受。看到她如瀑秀发上还沾染着几滴鲜红血珠，别有一番美人风景，陈御向于晓雨点点头，又向吴天、萧南、林晔、冯刚几人说道：“你们也去休息一下吧！一天了，你们也累了，你们带我几个师弟先去休息！”陈御指了几个原城守府侍从吩咐道。
“陈御！有事叫我，我先走了。”吴天打了个哈欠，向陈御说了一声，就跟着一个侍从向府内走去。
“师兄！小弟先告辞了！”
“师兄！有事记得叫我！”
……
最后只剩陈御一人站在府门外，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容。几人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对他不理不踩，现在，至少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伸展了下腰身，活动了下筋骨，陈御这才看向不知何时就已躬身站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年迈老者。
风吹拂而过，不再温和细语，变得狂暴狰狞，吹动连营大旗猎猎作响。像人的心情喜怒无常，一股暗流、压抑的潮流在连山大营弥漫。一队队巡营士卒面无表情的在营内穿插、巡视。数万人的营寨再没有从前的喧嚣，没有士卒操练的呼喝声、没有兵痞蓄意闹事的怒骂声、没有无事士兵的聊天打屁声……暴风雨前的平静充斥在大营的每一个角落。
静地出奇，出奇地静，营内士卒不敢言语。中军大帐，柳渊帅账也是寂静无声。柳渊双眼闭阖，手指不时轻轻敲打帅案，面无表情的坐于帅案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在其左侧坐了一十二位身着白色袍服的白衣人，右侧端坐着的则是身着甲胄的一十二位武将。不过此时他们的心中却是揣揣不安！四万士卒，近一半的兵力折损在临渊城中，这次战损由谁来买单？恐怕谁也背负不起吧！
“他是谁？”一个温和地声音在帐内响起，柳渊抬头，眼睛没有丝毫焦距的仰望穹顶，那一眼的目光仿佛又在自己眼前回眸。看不到，看不到外面的天空，似乎有什么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是那一袭青衫吗？
柳渊的话终于让众人心里松了口气，他们不怕死亡，怕的却是死亡之前的等待。虽然并不是要他们去死，但道理却是相通。
没有人回答柳渊，众人仍自自坐，却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本就没有指望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柳渊继续自语说道：“陈御！十日前突然出现在孟国，本身才能不被任何人所知。是孟旭和慕容长空力排众议，强压朝中文武百官，让他成为了这次支援临渊的的军队的统帅。他！是劲敌！”资料不多，却也说明柳渊从不对谁有过轻视。最后的劲敌二字，却是他对陈御下的定论。
“整顿各部，明日强攻临渊！”眼中一抹精光闪现，柳渊陡地坐正身子，声音提高了不知几许。
“诺！”帐内众将身体本能地一颤，离开坐席，快步走到帅案前，双手抱拳，大声应诺。
没有理会诸将的意思，柳渊将眼一阖，却是假寐起来。
保持行礼姿势有一会儿了的诸多将领和白衣人这才敢微微抬头观察柳渊，看到仿佛真睡着了的柳渊，众将又是向柳渊一拜，这才蹑手蹑脚的向帐外退去。来到外面，众将这才长舒了口气，相互对视了眼，也不搭话，各回各自军营，整顿部下、整理攻城器具，一时间整座军营又像是活了过来，恢复了从前的活力。
“北风吹，山雨欲来风满楼。南山凉，逐马阴山始未休。”低低的呢喃声从柳渊帅账内传出。守卫在门口的四名士兵听不真切，却也不放心上，仍是尽职地守卫着。
次日！连山大营！
鼓声阵阵，号角连天，一名名身着铁甲寒衣的士卒自帐篷走出，跟在自己什长、伍长、队率等军官身后向营内校场聚集。一路无声，步伐齐整，无一不在昭显着他们的精锐。
首次着甲的柳渊出现在校场聚将台下！黑衣黑甲，腰悬三尺青锋佩剑，左手执剑柄，右手取牍案。眉头微微皱起，俊逸的脸庞面色坚定的一步一步向台上行去。一个个军官在继柳渊之后，也相继迈上属于自己的聚将台各台阶。
古老而繁琐的仪式渐行渐止，中途柳渊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都笔直的站在台上。仪式结束，柳渊意外的说了一句话，却是让整支军队沸腾了起来，心中的战意燃起了九重天。
“将临渊修筑成一个坟墓，它将埋葬城内的四万袍泽和我们的敌人！”虽轻声，但却蕴含有柳渊修为，清晰的传进到校场每一个士卒的耳中。
城墙上，陈御眉头微皱的看向远处排着密密麻麻方阵的连山军队，没有多余的杂音，一切是显得那样的和谐，宛若一片黑色潮水向临渊城压来。黑衣黑甲，旗帜飘摇的军队中不时传来阵阵马嘶、喧嚣，这样非但没有破坏军队的严谨，反而更有压迫。
黑云压城城欲摧，连角边声百里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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