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梦似真
落日余晖,光华别样的璀璨,漫天的霞光笼罩着祥和的小院。穿着小背带裤的小男孩,骑着儿童小三轮车,脚上蹬得飞快,在院里横冲直撞,四处探险,笑的顽皮飞扬。
“壮壮,要吃晚饭啰。”屋里走出一位衣着典雅,气质婉约的老太太,声音很温柔的冲院子里说着,生恐惊扰到玩的专注的小男孩。
听到呼唤,小男孩回头,看到来人,很兴奋,笑的很欢快。
“奶奶,奶奶,”边叫边踏着小三轮飞快的朝着门边过去。
老太太望着孙子,笑着蹲下身来,张开双手,做足了迎接的姿态,
“哎哟,你可得慢着点儿,别给摔着了,奶奶在这儿呢。”
如燕归巢般的投入怀抱,连心爱的小车都弃在一边,抱着奶奶的脖子,兴奋的说着自己刚刚的探险收获,
“奶奶,榕树爷爷身上长虫虫了,我有帮它......”
......
画面切转。
大门“嘭”的一声被撞开,进来一个男孩,十来岁的样子,顶着板寸头,身上的校服脏兮兮的,随意的提溜着书包,脸上还挂着彩,十足一个逃学打架的坏小子形象。却偏偏进家门一点都不胆怯,仿佛一点儿也不担心被揍,甚至还笑的乐呵呵的,大声的叫唤,
“奶奶,我回来了,您在哪儿呢?您帅孙子回来了。奶奶?”
声儿还没落下,小二楼上的房门开了,慈祥的老太太鼻梁上的眼镜都来不及摘下,可见得出来的匆忙。
“来了,来了,这儿呢,奶奶在这儿呢。”说着呢,脚上也没停下,沿着栏杆朝楼下望了一眼,就快步下楼。瞅瞅男孩的样子,竟然一点都不惊讶,更没有生气,反而还调侃上了,
“今儿看样子战况成果不好啊,这怎么还打输了呢?”
男孩迎上去,搂着奶奶的肩膀,
“玩笑呢吧,奶奶,小瞧人了吧?”,言语中透着满满地自傲与不羁,“我今儿可是以一敌五,把那帮孙子削的不成形了,看丫以后还敢出来祸害。”
老太太仰首望了那好不嚣张的小子一眼,心里不无感慨,她的小孙子啊,不知觉的就长成好小伙了,一表人才,要貌有貌,要个有个,要才有才,要拳头有拳头......
得,人这可真是亲奶奶,哪儿看哪儿好,就没有不好的。
不过怎么笑的就那么欠呢?可不能太骄傲,得打压打压。想到这一茬,老太太抬手摸摸孙子的脸,笑得别有深意。
“哎...嘶...”,小伙子疼的脸抽抽,还不忘贫嘴,“奶奶,您这往哪儿捣鼓呢,这可是您孙子的脸,不是那花岗岩石板地,经不住您一抠抠,回头成痘疤了您看着不磕碜啊?”
“行了行了,都以一敌五了还怕这点儿事啊?借用你的话说,破相了不是更有气势吗?”老太太一脸嫌弃的推开赖在肩头的脑袋,回身又往楼上走。
“不是,奶奶,您干嘛去啊?我这还饿着呢,您不给我整点吃的啊?”
“就记得吃了,我这不得先给你拿点药搽搽啊,回头那脸还要不要了。个不长心的。”老太太一路念念叨叨的。结果后面那个据说不长心的笑得欢快。
......
画面不停的转换,断断续续的,却又好像是连接着的,贯穿着那个小男孩的成长岁月。人物是那样的单调,重复着奶奶和孙子的不经意之间都掩不住的幸福快乐。如果一直这样的节奏往下延续,那该是一个怎样的圆满。
情景逆转。男孩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却变得越来越沉默。仿佛置身于一个大家庭中,身边的人却那么模糊,却又透着冷漠。回头,就连奶奶都变得欲言又止,眉间藏不去的愁绪,眼神充斥着无能无力。男孩不明白,为什么变成这样,他不懂,所以执着的追着奶奶要问个究竟。可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身边的一切都不见了,哪怕人哪怕物。而他自己却凌空置身于悬崖边,拉着一个人的手,努力的想往上爬。
“明明应该我是哥哥你是弟弟,为什么?”
男孩听到声音,原来是拉着自己往上攀的人在问,可是他还是不明白,他没有弟弟。
“我才是大伯的儿子,你不是。”崖上的人怒吼着,透着癫狂,面容却是模糊的。男孩感到了强烈的不安,有什么东西正在恐惧中发酵,他不敢往身下看,竭力的往上爬。
果然还是不行吗?
男孩的手被丢开了,他的挣扎那么的无力,抵不过身体极速的下坠......
......
“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窗外的月光皎洁,穿透的无瑕,掩映下,床上的男人脸色那么的苍茫,满头大汗,面容惊恐,不停的挣扎呓语着,陷入了梦魇。
身边的女人被惊醒了,见到这幅景象,忙一把抱着男人,轻巧的摇晃着,轻轻的呼唤,“木头,木头,快醒醒,快醒醒...”
“啊......”男人猛地一下睁开眼睛,还来不及掩去眼底的惊恐,目无焦距,粗粗的喘着气。
女人也不吱声,只是轻柔的给男人搽搽汗水,而后贴着男人的身子,轻轻的拍着,像给小孩子拍觉一样的重复着。
一室静谧,只余老式挂钟的钟摆声。
男人终于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满眼清明。侧过头,冲女人笑笑,把她抱在臂弯,一下下规律的轻抚着。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直到女人再次熟睡,呼吸绵长,男人才披衣下床,开门出去,随意的坐在门槛上,静静望着夜色中错落的村子,陷入遐思。
他不是这儿的人,他是这柳树村的外来者,却安然的在这四面环山,山凹似的村子里呆了5年,而且还娶了媳妇。她媳妇叫柳二丫,村里人都说她傻兮兮的,少根弦。可是他却觉得她很好,很温暖,即便娶她是迫于无赖,可是他们婚后的生活于他是满足而享受的。
很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儿来?却愿意接受这样的重头开始。他可以感觉到自己以前的生活是精致的,因为最初他总是不习惯这个穷困隔绝的山村里贫乏的食物和于他的观感可以称之为“肮脏”的环境,至于农活他更是一窍不通。用二丫的话说,他看起来就像大人物,比她在镇上看到的“中山装”牛气多了。而今,5年过去了,他依然看起来像个外乡人,却成了柳树村小学的老师,真正的融入了柳树村的生活,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村里人都叫他陈老师,那是二丫的爷爷给他取的名字:陈祖。他曾经问过名字的出处,不过那个固执的老头理直气壮的告诉他:瞎起的。出于对老头儿的感恩,他接受了,从此,他的名字叫陈祖。
对,就是出于感恩。还是救命之恩。
老头儿,二丫的爷爷是这儿的赤脚医生,经年累月里,得空就要进山寻草药。而身负重伤的他就是老头儿寻药之旅的“意外所得”。据老头儿所说,要不是遇见他,他指定得见阎王了。
也许吧,因为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十天了。脑子一片空白,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上有枪伤。
老头儿说,“这个年代,仗早打完了,什么人会被枪击,还被丢到山里?”
老头儿的意思他明白,无外乎觉得他是匪。当时他很想反驳,也许他是被害者呢?可是无论是哪一种缘由,他都是有生命危险的,更逞论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就这样,出于权宜,他留在了柳树村。
1年后,他的记忆毫无进展,幸而身体恢复的很好。也许老头儿真不是吹的,医术真心不错。
想到这里,陈祖不由得忆起老头儿那一脸的自傲,满脸丘壑,却浑身的硬朗。半点看不出来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陈祖,老头儿我一生活的自在,临了临了脱不下牵挂。”老头仰头干掉杯里的酒,满身的不甘,“我无儿无女,晚年有幸得了二丫的陪伴,她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别觉得她傻,她啊,是个明白孩子,比这世上太多太多人都活的智慧。”
当时的陈祖不以为然,二丫确实有点儿楞。不过他还是对老头儿点头应是。
老头儿难得的对陈祖和颜悦色,给他倒上酒,举杯,碰杯,饮尽,
“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我更不好奇,但是老头儿救了你一命,这事儿不假。”老头儿眼神凌厉的望着陈祖,“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头儿我不来虚的,一命过一命,你得娶二丫,帮我好好照顾她一辈子。才算是还了我的恩。”
陈祖现实愣了一息,继而苦笑,“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就这么放心我?说不好我是个十恶不赦,坏事做尽的大坏蛋呢?再者说,也许我已经有妻有儿了呢?这是新中国,重婚是犯法的,更别说对不住二丫了。”
半天没听见回应,陈祖抬头一看,乐了,老头儿呼噜都快打上了。
可惜,第二天,陈祖就笑不出来了。都说病来如山倒。老头儿一下子就病倒床了,气若游丝,一副大去之相。“陈...祖,你...你娶...二丫。”
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呢?照顾二丫其实不需要娶她,做妹妹也可以的。至少做妹妹不用担心将来发现自己早就娶妻生子,而对不起她。
不管怎么说,二丫成了他的媳妇,他们一起送走了那个固执又可亲的老头。
柳树村的生活平淡却祥和,如果不是近半年时时侵扰的噩梦,陈祖想他应该会一直和二丫这么生活着,没有目标却又那么的踏实,即便没有记忆,那又怎么样呢?他现在已经有5年的新记忆了不是吗?
可惜,世事总难平。
直觉的,陈祖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躲不过的,到了面对的时候了,哪怕他是多么的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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