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封安阳公主
她叫安歌,如今住在陈国的韩将军府里,以韩子高妹妹的身份,其实他们二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从小一起长大,韩子高又无其他的兄弟姐妹,所以颇疼爱安歌。
其实,安家祖上原也是会稽的贵胄,但无奈安歌的父亲中年嗜酒豪赌,等安歌出生时,家里的积蓄已被尽数耗光,后来,父亲染病去世,母亲也因此郁郁而终,作为安家独生女的安歌,突然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那年,安歌还未满岁。
幸而在会稽世代以卖鞋为生的韩伯父心善,将安歌带回家与他的儿子蛮子一同养着,蛮子与人和善,待安歌又极好,平日里有好吃好喝的,蛮子总让着她,也经常背着韩伯父给安歌买糕点吃,一年复一年,他们的感情也日趋深厚。
在安歌眼里,蛮子和其他男孩子是不一样的,他生来长得秀丽,和她相比,倒是他更像个女孩子,每每说及此处,蛮子总笑着安慰她,说她没长开。
后来,安歌又嫌蛮子叫起来不好听,于是干脆亲切地唤他一声阿蛮,虽然阿蛮更想让安歌叫他兄长。
因为阿蛮比安歌大了整整六岁,也正仗着这六岁,阿蛮便擅自做主给安歌起了名字。
她的父母究竟不像正经爹娘,连个名字都不肯给她。
当年阿蛮为了给安歌起名,可是煞费苦心,连查了数日的古籍,终于从九歌中的“疏缓节兮安歌”中取安歌两字为名,以企盼她一生能如清歌般安详平和。
在安歌十岁那年,随阿蛮寄居在建康,在坐车准备还乡之时遇到了如今的皇帝陈蒨,也就是那次相遇,改变了她的命运,也改变了阿蛮的命运。
因阿蛮相貌长得极好,颇得陈蒨喜爱,常让阿蛮侍奉在侧,陈蒨又为他改名为韩子高,亲自教他武艺。后来,韩子高平定了杜龛叛乱,陈蒨也更加宠爱他。
俗话说爱屋及乌,因陈蒨喜爱韩子高,也连带着颇喜爱安歌,拿安歌当亲妹妹待。韩子高与安歌也并没有辜负陈蒨,韩子高为他带兵打仗,而安歌一个女儿家虽不能决胜千里,但幸有一双慧眼,最能识人辨人,也常跟在陈蒨身旁,为他出谋划策。
转眼间,数年匆匆而过,如今,陈蒨已是陈国的一国之君,韩子高也做了陈国的右军将军,一时风光无限。
这日,阳光正好,透过窗棂射进屋内,暖洋洋的景象,只是如今是初春,天气还凉,隐隐的寒气从门缝窗缝透进来,也怪熬人的。
安歌翻来覆去也再难入眠,索性不睡了,伸了个懒腰起床,身边的丫鬟珠儿立即伺候她洗漱穿衣,顾及着安歌的情绪,小声道,“小姐,您可算是起来了,宫里来人催了好几遍了,让小姐起来后立即进宫呢”
安歌听罢,立马精神起来,“你怎么不叫醒我呢,这都什么时候了,都该吃午饭了”
恐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安歌不敢耽搁,连穿衣的速度都快了许多。珠儿道,”我们也想叫您,但陛下下了口谕,不许扰您休息,我们这才……“
安歌无奈,叹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陛下的性子?天大的事都不着急,他倒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可怜我们这些花花草草怎么办呢?”
安歌急急忙忙收拾完进了宫,饶是这样,到了书房也过了正午时刻,只是没想到到了门口,却被一个老宦官拦住了路。
那老宦官一挥拂尘,眼神颇是不屑,“姑娘,宫里不比民间,规矩还是要守的,待老奴差人禀告陛下,姑娘再进去不迟”
这老宦官,安歌认识,是上个月刚上任的总管宦官,一直看不起自己是个来历不明的丫头,说白了,像安歌这种无父无母的孤儿,若不是得陈蒨和韩子高的庇佑,她的身份,估计还不如这个宦官。
等这些宦官们一层一层地禀告完,又过了半刻钟的功夫,好不容易进了书房,屈膝下跪,“安歌参见陛下,安歌来迟了,陛下莫怪罪”
只见一袭黑色龙袍停在安歌面前,陈蒨弯腰扶她起身,仔细端详了她半天,“看你懒懒的模样,是刚起来?看来,下次宣你还得再晚些”
安歌抿嘴笑了,一边随着陈蒨走进里面,一边道,“早就醒了,只不过昨晚睡得晚了,早上便不太精神”
“你一个女儿家,大半夜都在忙什么活计,你虽年轻,也得注意身体才是”
安歌忙行了个礼,“多谢陛下关心,只是不知陛下这么急召我来,是什么事”
陈蒨听罢,神色略微凝重,将书案上的一封信递给安歌,安歌疑惑,拆开信看了,心下不禁一惊。
是原太子陈昌。
想必是周国欲给陈国制造内乱,才将陈昌放还。信中说陈昌已在二月份从安陆出发,信上言辞十分不客气,大抵是说陈昌他自己是陈武帝陈霸先的嫡子,按道理这皇位应是他的,如今自己已从周国脱身,堂兄也应将皇位归还。
安歌气极,几乎是将信扔到书案上,“陈昌也太过分些,陈国有难,国内国外形势紧张,如若不是陛下当时及时赶回建康主持大局,恐怕如今的陈国早已成了周国齐国的腹中之食,他倒好,居然要求陛下让位?”
陈蒨面色也不高兴,“信上说得对,他陈昌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朕只是武帝的侄子,按理也不应继承帝位的,真正的太子回来了,朕只能找个地方寻个安生了”
安歌看了看陈蒨,却是突然笑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今日召我来,不就是让我为您出谋划策的?”
陈蒨也笑,安歌继续道,“现在已是三月,算起来,陈昌应该已过了陈境,我们的动作不得不快些,其实要解决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也不难,不过我需要一个人”
陈蒨抬头望向安歌,“谁?”
“侯安都”
侯安都,镇西将军,西江县公,在武帝驾崩时拥立陈蒨为帝,是不折不扣的忠臣,对陈蒨忠心耿耿,想必现在陈昌的归来威胁到了陈蒨的帝位,侯安都定不会袖手旁观。
安歌在家闷头等了好些日子,等陈蒨再召她入宫,已是十日之后。
待安歌去时,侯安都已经到了门口,安歌已提前告知陈蒨在屋内午睡,暂不接见任何人,无论是谁,都得等着。
侯安都显得有些焦急,四处张望,直到远远地瞧见了安歌,安歌点头以示问安,侯安都也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安姑娘,好久不见了,近来一切可好?”
安歌也礼貌性地回答,“劳烦侯大人挂念,一切都好。只是正是午饭的时候,侯大人怎么这时候来了?”
侯安都憨笑道,“陛下召见,不敢不来啊”
安歌和侯安都相视而笑,正巧通传的宦官来,一脸抱歉神色,“侯大人,安姑娘,实在抱歉,陛下正在午睡,暂不能接见二位了”
侯安都疑惑道,“陛下刚刚宣我,怎这会子午睡”
宦官的腰越弯越低,“陛下昨晚批折子批得晚了,今日不太精神”
侯安都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是这样,陛下虽勤于国事,一心为民,可也得注意龙体啊,我就在此处等着,等陛下醒来再进去不迟”
安歌暗中给宦官使个眼神,宦官立即道,“陛下这一睡还不一定什么时候醒,侯大人不如到偏殿稍候片刻,吃一杯茶,等陛下醒了,仆自会通传大人”
“嗯,这样也好”
安歌随侯安都一齐到了偏殿,等底下的宫女端了茶和点心来,按安歌的吩咐,殿内的宫人早就不知所踪,转瞬间,偌大的偏殿里,只剩下她和侯安都两人。
侯安都似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笑着端起茶杯问安歌,“安姑娘,您侍奉陛下多年,陛下的心思,你最明白,不知姑娘知不知道今日陛下召臣来,所为何事啊?”
安歌摇摇头,“陛下召见侯大人,自然是为了朝政大事,我一个女儿家,如何知道?”
侯安都笑了笑,像是在自言自语,“莫不是,因为陈昌太子的事?”说完,又抬起头问安歌,“姑娘此番来,也是陛下召见?”
安歌再摇摇头,“实不相瞒,安歌是特地来向陛下请罪的”
“哦?”侯安都显然不相信,“姑娘犯了什么错,至于特地来宫里亲自向陛下请罪”
安歌低下头,俨然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说起这事,也怪我,上个月,陛下才赏了兄长几个做事利落的宫女,这月我见她们几个聪明机灵,便赏了她们回家探亲,谁想到,长江水急,竟是全部溺死水中,无一生还,说到底她们也是陛下赏的,她们的死与我也有关联,理应该由我向陛下赔罪才是”
侯安都听罢,大笑了几声,“姑娘好一颗玲珑心,这样的小事还放在心上,据说最近长江那边本不太平,多有船只翻船,有不少的百姓伤亡,她们遇到这样的事也是她们命不好,姑娘原是一片好心,即便出了事也怨不到姑娘身上啊”
安歌叹了一口气,小脸皱成一团,“兄长也是这样劝我的,只是我心里放不下”
侯安都毫不在乎道,“姑娘莫钻这牛角尖,且回去打发她们家人几个钱便罢”
安歌犹豫一会,做出挣扎半天的模样,好半天才站起身,一副想通了的模样,“既然大人也如此说,我就不叨扰陛下了,也不必告诉陛下我来过,我就此回去了”
说完安歌抬脚便要走,果不其然,侯安都忽然叫住安歌,问道,“姑娘,您可知道陈昌太子即将回京的消息吗?”
“现如今整个建康城内,谁人不知?”
“恕本官冒昧,对于此事,姑娘怎么看”
安歌笑道,“我怎么看,很重要吗?”
侯安都神色忽然凝重起来,“我以真心问姑娘,姑娘就不能以真心回答吗?”
安歌沉思片刻,想着这侯安都也真算是陈蒨的心腹,想着想着自己又笑了,他若不是对陈蒨忠诚,自己又怎会找他呢,“实不相瞒,侯大人,太子陈昌回京,即便他让如今的陛下让位,自己登基为皇也是名正言顺,无论是谁都没有半分理由阻拦的”
侯安都激动起来,扬声道,“自古岂有被代天子,饶他是谁,我侯安都第一个不同意!”
安歌赶紧安抚他,小声道,“侯大人,你莫要激动,小心隔墙有耳,你我是臣民,皇家的事,我们管不得。再说,陈昌太子是武帝的嫡子,如今天子的堂弟,我想陛下应该也盼望陈昌太子能回来继承帝位,主持大局吧。我们做臣民的,只有听从天子的吩咐,别的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听说陈昌太子此次回京,走的是长江水路,长江水急,还盼望陈昌太子能平安归来,陛下也可放心了”
侯安都怔然,看安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然而这种眼神只有一瞬,下一瞬,他整了整衣襟,对安歌沉声道,“是本官失礼,望姑娘莫怪罪”
安歌附和他道,“侯大人折煞民女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这打扰侯大人了,陛下也应该快醒了,我这就走了”
安歌转身出去,心中却略有不安,看他刚刚慷慨激昂的样子,虽是忠臣,但行事鲁莽,轻浮急躁,侯安都啊侯安都,真的能委以重任吗?
第二日,陈蒨诏令中书舍人缘道迎接陈昌,侯安都也在其中,然几日后,却从长江上传来了陈昌太子因船坏溺死的噩耗。或许对于很多人是噩耗,但对于有些人来说,着实是喜讯。
听说这个消息,安歌赶紧跑到韩子高那儿,全然不顾所谓的礼法,砰地一声推门而入,却正巧碰上“美人出浴”,太太太太太惊艳,哦不,惊吓了!
安歌立即捂住眼睛,“阿蛮,你怎么大白天沐浴啊”
韩子高苦笑道,“我白天沐浴也不行啊,再说,你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了”
安歌小心地张开两根手指,见他已将里衣穿好,才放下手,大摇大摆地坐在锦垫上,“我这不是太高兴了就忘了吗,你听说了?陈昌太子的事”
韩子高擦着头发,笑道,“听说了听说了,你怎么第一个跑到我这来了,不是应该进宫,向陛下讨赏吗”
安歌扬起头,颇带了几分骄傲,“反正陛下就在那儿,跑也跑不掉,倒是那侯安都,出乎我的意料,做事做得漂亮!”
“合着你并不十分确信他能将此事办成?”
“嗯……”安歌扒拉扒拉手指,笑着说,“九分确信,却还有那一分,不太信”
韩子高使劲揉了揉安歌的头发,直弄得乱七八糟才肯罢休,“你这贫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安歌胡乱打掉他的手,不安分地嚷嚷道,“韩阿蛮!不许再随便碰我头发!”
韩子高哈哈大笑两声,又伸手揉了一揉,“我今日开心,就多碰一会,说好了,无论你得了什么赏赐,可要分我一半”
安歌气呼呼地看着他,双手掐腰,“凭什么!”
韩子高却是一脸的理所应当,“凭我是你兄长,我们两个,要有福同享,有难你当啊”
安歌更气,伸手抢过他湿漉漉的手巾,一把扔回给他,“什么有福同享,明明是有福我享,有难你当才对,韩阿蛮!”
韩子高的笑声不止,他的笑声很有感染力,听到的人总想跟着他一起笑,即便不知道到底为什么笑,韩子高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心思,他的感情,他的人,总在不知不觉得吸引着别人,包括安歌。
四月庚寅,陈昌的灵柩抵达京师,陈蒨亲出临哭,追谥号为献,将陈昌风光大葬。当时的安歌混在人群当中,其实,她从未见过陈昌,只是听身边人说,陈昌容貌姣好,聪慧雅性,读书一览成诵,明于义理,但即便陈昌个人再好,在百姓心目中,只有能带给他们真正平和富裕生活的,才是明君。
至于陈昌这种天生奇才,不过是饭后闲谈,说出来大家一同羡慕羡慕,嫉妒嫉妒罢了。
但此事过后,安歌第一次知道原来陈蒨这么小气,居然这么小气,居然这么这么小气。陈昌一事过去一个月后,风波渐平,就连民间也鲜少有人讨论陈昌,于是安歌挑了个艳阳天,坐上轿子,高高兴兴得进宫讨赏。
原本安歌想,自己为陈蒨摆平了这么大一桩事,虽不能加官进爵,但怎么也能得点稀世珍宝不是,她兴高采烈地跑到陈蒨那儿领赏,谁想到,陈蒨却只是淡淡一笑,赏给她十盘栗子酥。
栗子酥,安歌从小最爱的点心,有时候甚至因为栗子酥吃多了而吃不下饭,喜爱程度可想而知。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陈蒨的国库里多少奇珍异宝,随便打发给安歌一件都足够安歌开心一阵子,不过现在……十盘栗子酥算怎么一回事?
安歌只觉一股怒火从头发根燃到脚趾,相信如果她心中的火真的能幻化成实物,说不定整个皇宫都会被她烧得荡然无存。
可无奈他陈蒨是皇帝,而她只是区区小民,有多大的气也不能冲他发,所谓咬碎了牙往肚里咽,不过安歌咬碎的牙好像太大,咽不下去,在陈蒨面前别扭半天,终于大声道,“陛下!外面的首领宦官实在欺人太甚,每每见了我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希望陛下感念安歌劳苦功高,就把那老宦官换下来吧!”
安歌说这话的声音甚大,保证外面站着的首领宦官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谁让安歌是记仇的人呢,就连她也只拿到了十盘栗子酥,还能让区区的宦官好过不成?
陈蒨早在安歌叫了陛下的那一刻捂住了耳朵,他见安歌不再说话,才慢慢把手拿下来,苦着脸道,“安歌,朕还没年老到耳朵听不清楚,你下次可小点声,你刚刚说是谁,外面的首领宦官?朕遣走他就是,你要是没事儿,就退下吧”
安歌皱着张小脸,表现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可绕是她做到这份上,陈蒨依然是不为所动,她只好干跺了跺脚,气哄哄地回了府上。
其实陈倩不是小气,只是他本就是从艰难中发迹,自己平日也十分俭约,虽然自己在他身边出谋划策,但陈倩总是仔细思前想后才谨慎决定,下不容奸,在安歌心里,陈倩是位贤明之君。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个月有余,正是热气打头的酷暑时候,即便时时刻刻拿扇子扇个没完,还是闷得安歌恨不得一头扎在水中,可惜她不会凫水,真要一头扎进去,怕是她就再也不会觉得闷了。
天气一热,连带着食欲也不振,看着眼前的鸡鸭鱼肉青菜炒豆,也打不起精神,筷子也懒得动。韩子高见安歌如此,也心疼得紧,凡是府上有了什么新鲜水果,一股脑地全往安歌房里送,安歌还是整天垂头丧气。
韩子高更着急,以为安歌病了,特地找了宫中最好的御医来为她医治。不过安歌觉得那御医应该是怕诊不出病会得罪韩大将军,所以胡乱开了个方子,害得她吃了近半月的药。
而在这个心烦气躁的季节里,陈蒨给了安歌一个莫大的“惊喜”。
真的是“惊喜”,而且是“殊荣”,想必这应该是陈国仅她一人有的“殊荣”。
像一记惊雷一样劈在安歌面前,让安歌措手不及。
八月十二日,一道皇命从太极殿而降,这样的福祉,竟就这么生生降到了韩将军府。
这次来的不是从前的宦官,据安歌猜想,估计他已下去和阎王爷下棋去了,也许他还没那个资格能和阎王爷下棋,但安歌想,无论他命好命苦,都不要怨她,世间凡事皆有因有果,对得罪了她的人,安歌绝不会手软。
那宦官手里拿着皇命,眼神中没有不屑与讽刺,安歌屈膝下跪,双手伏地,只听一声布条抖落的声音,宦官开始宣读皇命。
“天嘉元年八月十二日,皇帝一曰策书,韩家有女安歌,温正恭良,聪颖明慧,嘉言懿行,率礼不越,深得朕心。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资尔安歌,朕之义妹,可封公主,赐号安阳”
安阳公主?
安歌还没缓过神来,那宦官已是一脸谄媚地收了皇命摆到她面前,“公主殿下,快领旨谢恩哪”
安阳公主……安阳公主?!
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安歌差点叫出声来,转过头,却是韩子高,韩子高皱着眉头,示意安歌赶紧接旨,安歌才缓过神,双手接下了皇命。
韩子高扶了安歌起来,那宦官向二人行了个礼,态度要多谦卑有多谦卑,“公主殿下,陛下说,让您暂且在韩将军府住着,谢恩的事过几天也无妨,说是赏赐的事亏待了您,这次随您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过去谢恩。陛下已在城西划了一座公主府给您,随您心情,随时都能入住”
安歌木讷地点点头,心中一片寂静冰凉。
为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从此不能长久待在阿蛮身边,陪伴他左右?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无论陈蒨对她有多好,他们之间终有君臣之分,世上无嗟来之食,所有陈蒨给的恩宠,安歌都是要还的,或者替他卖命,又或者作为工具替他和亲。至此,她的命运,已不再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安歌只知道,无论自己受多少苦多少委屈,也不想接受陈蒨这份恩宠。
她宁可只要十盘栗子酥,也不想做什么安阳公主。
韩子高发觉她的异样,也知道她心中纠结难过,韩子高扳过她的头,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安歌,无论你心中有多少个不愿意,这是皇命,不可违,他是皇帝,我们是臣民,无论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也不能违了他的意,所以,你要表现得开心,明白吗?”
安歌的眼眶湿润,眼前的韩子高只剩朦朦胧胧的影子,安歌倏然抱住他,靠在他的肩膀上无声哭泣,不顾外人的眼光,就像小时候一样。
韩子高早屏退了身边的下人,偌大的院子中央只站着他们两人,安歌试图出声,声音却小得似蚊,“我替他卖命这些年,什么生死我早就不在乎了,只是他如今为什么要封我做什么公主,他究竟想要我为他做什么?”
韩子高一下一下地抚过安歌的后背,语气极是温柔,“你放心,无论什么事,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敢逼你做,我韩子高,一定护你一世安好无忧”
一世安好无忧?愿此誓能如流水,长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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