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少年往事
林时说的那个同学，其实就是那天那个和林时一起开车到车站来接林珑的男生——程一予同学。林时的好朋友。
林时打电话给他通知他要带着林珑一起去旅游。程一予嗯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然后又问了一句，“不带你家的那一位？”
林时沉默，没有回答。
林时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感情，程一予识趣地结束了话题。又跟他聊去旅行的细节问题。
临出发的那天晚上，林珑却生病了。
晚上还早的时候林时去她房间想带她出去买东西，敲了好久的门她才来开门。林时一看林珑苍白的脸色就知道她肯定是生病了，估计是最近的情绪太不稳定导致免疫力下降了吧。
他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很烫手。
当机立断地扶她坐好，喂她喝了一点水和冲剂，才带她出门去医院看病。
果然是发烧。还是高烧。
早上就发觉林珑有点不对劲了，他却没有想到她会生病，只是以为她因为昨天他们闹得不愉快而心情不好。不过林珑最近情绪都不好，这样子生病什么的也正常。
林珑坐在医院的过道里病恹恹地打着点滴，林时按按自己的眉心，出去给她买一些吃的。
夜深了，外面没多少餐厅开门。林时很久都没有回来。
林珑恍恍惚惚地想起睡梦里做的梦——几年前，林时还是少年的样子。他带她走过一条条砖彻的街道，她在后面跟着跟着，忽然脚底被突起的砖头一绊就要摔倒。
林时总是及时地伸手扶住她，嘲笑她，“走路都走不好，什么脑子。要蠢死了。”
她有些恼怒，“你才蠢，你还没脑子呢。”
嘲笑她能不能换一个词，她不喜欢这个蠢字。
说完翻着白眼地自己转身往前走，结果没注意脚下，不小心又被绊了一下。林珑狼狈地稳住自己的身体。
身后传来林时的闷笑声。
然后林时忍着不笑走上来敲她的头。“好了好了，不关你的事，”假装皱眉说，“这路太烂，该修一下了。”
林珑想了想，顺着台阶下，认真回答说，“这路确实修一下了。不然老是把路人绊到，多不好。
”
林时看她认真地样子，没忍住：“……上楼梯的话你也经常摔的。”
林珑：……
林时：“以后走路能记得看路吗？”
林珑：……我生气了。
头还是很沉的感觉，打点滴的手有些发冷。林珑伸另外一个手去暖和打吊针发冷的那个手，还是觉得很冷。
抬头发现一瓶点滴已经打完了。
她叫了护士给重新换了一瓶，继续打。
再过了不久，林珑头已经没有那么晕了，只是有点发冷。
那个梦……
为什么自己会梦到以前的那种场景呢？
林珑想也许是高考失利的种种表现就像她以前的不断摔跤，孩子气而沮丧，而林时又一次扮演了那一个优秀的、明白事理而且站在她旁边开导扶持她的人。
梦境过后，心境仿佛奇迹般，大部分的伤痛、抑郁都被消除了。像是心死一般，他们掉进了无边的黑暗深渊。总之认命好了。不任命又能怎么样呢。但是也只能说不是命不好，是她不好。再这样子下去就会更讨人厌了。
虽然还是会难过，但已经不会有那种一想起来就会心如刀割的感觉了。
真是有点心凉如水。她执着的不过是因为对前路太过迷茫。她太过害怕变数罢了。不能踏上按照自己的理想来确定的生活，多少让人觉得有些迷茫。
相比之下，林时，仿佛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她也曾希望自己能优秀如林时，一路顺风顺水，上好的高中上好的大学，在他的身边却不会因为他的光芒而黯然失色——她也是可以跟他相提并论的。
而现实中她又希望离他更远一些。
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心理。她不想要大家的见证，她想要他们蓦然回首时，她离他们千山万水却仍然过的很好。不过就是这样的，只是想说明，没有他她也一样能过得很好。要在没有他的地方慢慢蜕变。
然而，她到现在才发觉这个想法的可笑。
林时买了白粥回来给她喝，她忽然问他，“我是不是老了。”
声音很累。问题也不是疑问句。
林时有点好笑，“乱想什么。”
“我觉得自己老了……”感觉自己像一片凋零的落叶，扑簌一下掉落在地上，陷入土里，然后慢慢地腐朽。最后消失不见。
其实林时看到林珑生病的那个苍白的模样也挺心疼的。对林珑，他的心总是不自觉地变得柔软。
林珑以前给他说过一句话，百炼金刚化为绕指柔——可能用来形容他也是可以的吧。
扶着她给她递药递开水。
看她病恹恹地打着点滴，有些希望能借他的怀抱给她用一用。
虽然很不赞同她最近的颓废，但又很心疼她难过的样子。
林时其实并不想隐瞒，在那几年前他就喜欢她了。一开始只是喜欢而已，后来却越来越喜欢。他开始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他们之间有可能吗？有的吧。从头到尾，他也不想跟林珑隐瞒什么。
有一次，林珑跟着他走到有火车车轨的地方。旁边有一大片空地，上面长了少许的藤草什么的……上面有很多白色的石头，那些草藤都长不上去。
林时走到那些白色石头上面坐了下来。
林珑四处看着，觉得新奇，可能是她自己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林时告诉她，其实他只是看了他妈妈的照片，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所以就想来看看。
其实这地方看着还不错吧。
林珑点头，然后说，就是离我们家有点远。
林时被林珑逗笑。笑完拿了那张照片给林珑看。
你妈妈和你爸爸。林珑指着照片上两个年轻人说了一句。
林时的笑容却淡了下去，“其实这个男的不是我爸爸。”
林御天…其实林时也不排斥他，但是没办法和他亲近。
“嗯？”林珑不理解，“我看过舅舅年轻的照片，他就是长这样子的。”
“你听不懂吗=_=？”林时无奈，“我是说你舅舅不是我亲生父亲。”
“……”林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林时笑着看她可爱的反应。他自己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怎么可能……”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自己的表哥怎么就变成了，变成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啊。怎么、怎么家里忽然多出了一个外人的感觉。她好想回去问一下爸爸妈妈。“但是没人告诉过我……”
“慌什么。”林时笑她，“你怕我了？”
林珑想了想，摇头，“当然不怕啊。”
林时看了几眼她，不说话了。好一会，才又说：“你爸爸妈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他已故的奶奶和他说过这件事，他恐怕就可能真的相信林御天是他亲生父亲了。但是林珑爸爸妈妈表现得完全不知道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奇怪。那他以前来他们家做客被当客人的那样子客客气气地对待就有可能是他自己的错觉了，自己还挺多想的。
“……”林珑想问为什么，又问不出口。
“大人的世界你不懂的。”林时不想她再想下去，而且谁知道那些大人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情。反正林时心里很平静，他已经不介意那些事情了。
“哦。”林珑应了一声，但是内心却不以为然。
“别回去和你妈妈说小秘密。”林时不想林珑和别人讨论这种事情。
“我不是那种人。”林珑争辩，好吧，其实她本来是想回去再问一下爸爸妈妈的，但是既然林时他不喜欢，那就算了。“你不想被别人知道我就什么都不说。可是，我爸爸妈妈真的不知道吗？”
“总之别和姑姑说我的事情。”林时敲了敲林珑的脑袋。“不许说，知道吗？”
“知道了。”林珑捂住被敲疼的头，但是听到林时叫自己妈妈做姑姑，忽然又觉得挺温暖的。看来林时还是挺喜欢他们这家人的嘛，那就够了吧。
回去的路上，林珑忍不住问林时，“那你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啊？”
林珑果然还在纠结这件事情。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林时拍拍她的头。“无论怎样，你都是我林时的妹妹啦。想那么多干嘛→_→。”
那时候他还是挺喜欢林珑的，虽然心底没有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但是也算是对她照顾有加。可是日久生情，不知不觉间有什么都变了。
看到她在教学楼旁边草地上的一棵大树下坐着一边等他一边玩指甲的样子，觉得她特别孩子气；他还看到她肚子因为经痛而痛得蹲在地上时，他心软得忍不住抱住她带她回家；不想她以后还遭受那种痛苦，还跑去去煮药给她喝……
有时候他有空就会亲自下厨煮一些好吃的菜或者甜品给她吃，看她喜欢的样子，自己也会觉得很满足。
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仅只是她的笑魇，你就能为她心甘情愿地付出。那个时候的自己太过年少气盛…总是以为自己无所谓一切，无所谓对错…后来他就幼稚地犯下了一个错。
什么错，不说也罢。他不想看到林珑厌恶的眼神，后来就负气离开了，也没有再联系过林珑，两个人不了了之。
曾经林时以为自己只是单纯的日久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给他的心悸也会被他渐渐淡忘的吧。
后来他才发现自己错了。就像他曾经以为，每个女孩子的头发都是那么的香，她们的唇都是那么地软，那么的甜。
然而那个年龄谁又是成熟的，谁又能避免自己不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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