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碎在哀伤的时辰里
两个人都不说话，他们四周一片安静。
叶林珑回过神来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就抬头看了一眼林时。林时也在看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汇了一下，都愣了一下。
有人说过，如果有两个合适的男女经常双目对视的话，两个人之间就有可能发生一些重大的事件。比方说爱情什么的。虽然这里的比方不怎么成立。
看到林时漂亮而深邃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即使不动声色，那目光也像是在深情地看着你，
他的眼里都是你。
林珑愣了一下，忙移开眼睛。她有一种小小地尴尬了一下的感觉。
林时拿起茶来喝，心里有些懊恼自己的失态，同时也觉得有点烦闷。但是表面没什么异样，不就是看了一会林珑吗……也不至于有被抓包的感觉。
而林珑不出声，也低头喝着茶。气氛继续沉浸在一片尴尬之中。
好在餐厅的服务员很快就把他们点的菜都给端了上来。
两人都开始默契地低头吃饭。
林珑现在胃口不怎么好，吃了几口，不久就觉得饱了。最后心不在焉地夹着桌子上的菜，慢慢吃着。
隔壁的一张大餐桌爆发出一阵阵欢笑声，十几个人一起举杯，听着杂乱的声音，还是可以分辨出他们好像是在庆祝某个考生考上了重点大学……
林珑并没有看到那个春风得意的考生，因为没有特意的心情去关注外界。但她还是不小心侧耳听到那大学的名字，然后她的心咯噔一下就像是往无底洞沉了下去。又像心里被某种锋利的器具划开了一个口，风一股一股地往里吹，凉拨凉拨的。
顿了一下，她又默默地继续吃饭，却味同嚼蜡。
隐约听到有人叫了她好几声，她回过神来看到林时皱眉看着她。
“嗯？怎么了？”她忙喝茶掩饰自己的失态。
林时看看还在欢笑庆祝的人们，蹙眉。转过头却只问她，“怎么不吃了，吃饱了吗？”
“饱了。”她本来就一点都不想吃。
林时看她只吃了一点点地东西，想叫她多吃一点，但最后还是没有勉强她。
林珑说：“准备要走了吗？”
林时想了想，让她把那晚没有动过的汤先给喝完。
林珑尝了一口，好像还是可以的，就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着。
“林珑，”林时看着她，想跟她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说一句，“其实你还很年轻，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你在说什么，怎么我都听不懂？”叶林珑喝完了汤，给林时看了一下碗底，笑，故作轻松地问。
其实林珑知道自己勉强的笑有多难看。
但是知道又怎么样，她还是只能笑着，笑着，就起码没有哭起来那么地狼狈。
林时沉默了。
之前姑姑他们就有提过，叶林珑高中平时成绩都是班上前列，数学更是拔尖，而那几年的相处，他也大概地知道她的情况。
但是她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高考数学还是班上倒数。照理说，平时的考题比高考考题难，高考成绩是应该比平时成绩好的。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但是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你能有什么办法？1000个落榜生里就会999个落榜生觉得自己是出了意外，是自己发挥失常。落榜生里谁都觉得命运不公平。
林时在这个时候只能希望林珑能看开一点。
沉默了一会，林时叫服务员过来买单。
买完单，他起身说，“我们回去吧。”
林珑低声说好。
夜色渐凉的大街上，叶林珑落后了林时一点。她看着走在前面的林时的颀长背影，脑袋开始一片混浊。心情持续低落，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刚才忍着不难过，现在难过得感觉却排山倒海般涌来。
林时放慢脚步让林珑跟上他，两个人并排走着。
好一会，林时才沉声道：“林珑，其实你还小，不要给太多的压力自己，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人生的路还很长。你懂吗？”
叶林珑没吭声，想哭，却又有点想笑。
现在连林时也要来给她灌心灵鸡汤了吗？
真的，安慰的话她听得太多了。谁不知道沉湎在过去伤痛的人有多悲哀呢？谁不知道人活着在世总是要向前看呢？人生的大道理那么多，谁都会说，但要是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能真的看透和接受的又有多少个呢？
她知道自己很狼狈、很失败，她自己也讨厌这个样子。但有办法吗？她也不想的。她没有办法。
如果说沉浸在悲伤里只会让未来变得更糟糕，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珑觉得自己的未来已经够糟糕了，再糟糕一点也没有关系了吧？她真的没有办法不难过。她放不开，对不起，她让所有的人都失望了，包括她自己。
很久以后的林珑有想过，或许高考的落榜都曾是很多人的伤痛吧。
也是有些人心口永远也忘记不了的痛吧。谁说谁不在乎呢？不同时代的人，一样被高考的命运束缚着，或喜或悲。高考落榜的感觉？那是什么感觉？大概是万箭穿心的感觉，眼泪说下就下，天塌般晦涩。
但是谁又不想考好一点？谁不希望自己可以上理想的大学、有个好一点的未来？像她那样悲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吧。所以再怎么难过又怎么样？
林时叹息地抚上她的头，“乖，不要想那么多了。”
叶林珑没出声，眼底一片酸涩。
她也想让自己不要那么地难过，她告诉自己就算难过也不应该表现出来。
她明明知道要怎么做，却还是做不到。
或许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来她的浅薄吧，她只是一个给别人徒增笑谈的存在。原来自己这么脆弱不堪。原来自己还是那么地幼稚，那么地放不开。不过是高考失利，竟让自己痛苦了这么久还不能放下。
还要多久自己才能没有那么地难过呢？日子才过去两个月多，她度日如年，只觉得心累。
仍记得，铃声像来自遥远的矿山，响起的那一刻只剩茫然和无措，心绪瞬间清凉如水，平静无
声。纸张起落间，竟如落夕下的殘蝶，簌簌翻飞。
后高考时代，她什么也不想干，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着。高考成绩是父母帮忙查的，她自己已经预料到后果。
林珑还记得那天她拉开房间的窗帘，阳光明媚的一天，她却莫名地觉得心凉。她就像一个守在监狱里的囚犯，静静地等着命运的裁决。
叶爸爸妈妈反倒松了一口气，虽然林珑没考上重点，但他们本来的要求也不高，本科便够了。虽然之前的预考的成绩和现在真正的高考成绩对比出入有点大，但是也没有关系了。
好好读一个大学便好。林珑她只是有些心灰意冷，她上不了自己喜欢的大学，不管她如何努力，她得不到她想要的，她没有想象之中的优秀，她没有办法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叶爸爸妈妈催促林珑填志愿时，林珑根本没有一点点地心情，她甚至一度想放弃上大学的机会。
她心如死灰般想，既然一切都已经够糟了，再糟一点又怎样。
志愿截止的最后一天，林珑偷跑出了家门，去了一家惯去商场的天台。
尽管知道这样很子任性，但她还是忍不住。
在家里怎么都没有方式排遣自己的烦闷，不能哭，不能发脾气。
那一天，依旧是晴空万里无云。天台上猎猎的风吹着林珑略显单薄的衬衫。
她靠坐在一个背风的角落里。良久无语坐成一座雕像。
这才是她最需要的安静。没有任何人打扰，没有忧愁，没有高考，没有志愿。不需要言语，不需要表情。她也不想要哭，不想要发脾气。
真的希望世界就这样子停止在这一分钟。林珑闭上眼睛，也真的只想沉睡在这一分钟。
却更加地察觉，心里有什么碎在了这哀伤的时辰里。
后来的后来，林珑才知道，就在她自己一个人在顶楼上暗自神伤的时候，家里的人早已乱成一锅粥，爸爸妈妈也因此而心急如焚。
而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那一天，一个比她还小一岁的同届高考考生的漂亮女生，因高考落榜
而跳楼轻生。
所谓此一时，风轻云淡；彼一时，山洪水浩。
每个人都像是河里的一条鱼，生活是那暗自汹涌的无边河流，像有无数分流那样可能有无数种的不一样的生活，我们走的每一步，或许只是小小的一步，却就这样流入了一条完全不一样的河
流，有了一段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再回到正轨，却再也回不去曾经的那种生活了。
等后来的叶林珑纵观自己的生活，才发现，原来因为林时的介入，自己的生活早已进入和以前的
完全不一样的或者说面目全非的轨道。
不是林珑想责怪林时，她只是觉得，可能林时就是她生命里的一个劫吧。
她命里解不开的劫。
她只是发现。
原来，如果不是因为林时，自己的生活原本可以一如既往地更平淡或者更精彩。
https://www.bqvvxg8.cc/wenzhang/73/73933/398665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8.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