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冬末了。
下了一场好大好大的雪。
……
“皇上。”天卿道：“你看娘娘玩得多么开心呀。”
“是啊。”萧桓站在梅树下，看着不远处的叶绍南，此时她正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踩着白白的雪花溅起来，然后又时不时地用手将天空的雪花收起，继而又吹向天空，萧桓看着便笑了，“她还是跟个孩子一样，一点都没有皇后的架势。”
“这可不就是皇上你喜欢的吗？”天卿笑道。
“是呀。”萧桓说，“愿她一直这样下去。”
“当然啦。”天卿说，“有皇上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她便可以一直这么单纯下去的。”
“可是保护又能是多久呢？”萧桓想起自己体内未解之毒，不由得悲从心生，“她始终是要长大的，我很担心，我走了以后，她的生活要如何继续呢？天卿，你能代我保护她吗？”
看着萧桓认真的神色，天卿明白这是一种嘱托，一种信任，他更明白，这是萧桓时日无多的暗示，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有自己最清楚，也就是说，萧桓他已经在委婉地安排后事了，因为他不想任何人为自己难过，所以不将痛苦告诉任何人……
“皇上，你不要这么说。你会一直在娘娘的身边，根本不需要托付给任何人的。”天卿说到。
“天卿，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确定，你会为我照顾她，我就放心了。”
“皇上。”看着萧桓的认真的眼神，天卿终于吐出了一个“好”字，
听到这句回答，萧桓爽朗一笑，继而将所有烦恼都抛在脑后，“开春的时候，我要带她去一趟漠北，带她去看那里一望无际的草原。”
……
终于，大雪过后，又是立春。
“咳咳。”萧桓咳着从颠簸了好几天的马车上下来，叶绍南赶紧拿过披风披在他的肩上，说到，“感冒这么久都不好，叫你病好了再来，你非不听，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间赶来，我真担心你病情加重……”
萧桓笑着，苍白的嘴唇随即一抿，“初春的草原才好看嘛……”
“屁啦！”叶绍南说，“雨水过后，草原才是最漂亮的。”
“既来之则安之吧。”萧桓说话间，已感到费力，但他依旧努力用最好的笑容面对自己的爱人，“我记得你说过……咳咳……最向往在大草原骑马奔驰的感觉，咳咳……”
“瞧你。”叶绍南关切地看着他，“自己身体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
“是呀。”他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谁叫你是我娘子啊。”
“算了。”叶绍南感到丝丝甜蜜，便用手在他的额头轻轻一敲，“既来之则安之吧，我们这就去看大草原。”
叶绍南说着挽着萧桓的手臂一步步地走起来。
当看到幅员辽阔的大草原时，叶绍南不禁放开萧桓的手，自顾自地跑起来，待她跑远，他终于转过脸去用力地咳起来……那苍白如纸的面容如今只能是更加的苍白……
“大草原！我来了！”
远处传来叶绍南的声音，萧桓远远地看着她快乐地样子，看着她最终成为一个点，同那辽阔的大草原融成一线。
“天卿，给我备匹快马。”萧桓说到。
……
他骑马追上她的步伐，并将她迅速携上马，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在马上，身后是萧桓强有力的臂膀，在他的骑术下，马儿极速地飞奔……
叶绍南看着眼前快速闪过的风景，耳边是春天特有的温风，而周围，则是无边无际的壮美草原，这样浪漫而温暖的场景，是她在梦里想过千万遍的，如今终于实现，她感动得就要飚出泪来。
“我记得那时我带你骑马，在马背上对你表白，那时的你却嫌我痴傻，不愿理会。”萧桓说着，思绪仿若回到那天夕阳欲颓，晚风竹林的场景，“当时你告诉我说，喜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件事我一直记在心中，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实现。”
萧桓温柔的话语就在耳畔，伴着微风，甜蜜而惬意。
“萧桓，谢谢你，我很感动。”她的手搭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我们一辈子都要像现在这样，幸福快乐。”
“会的。”他轻轻地说，“说过要教你骑马的，现在，换你来拉缰绳。”
“好的。”叶绍南抓过缰绳，萧桓的手握住她的手，“还记得第一次看你骑马，你倒挂在马背上的样子，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萧桓笑着，眼前浮现出当日她倒挂马背还一幅不服气的模样，这些珍贵的记忆，可能就是自己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吧，虽然如同玩笑般，虽然短暂，却尤其的刻骨铭心……
“萧桓！你不许再笑了！”叶绍南皱起眉头，“快点教我骑马。”
“好。”萧桓说，“你试着拉缰绳，脚踩稳，双腿加紧马背，眼睛直视前方。”
叶绍南照着做，有了萧桓的指导，很快便找到了骑马的感觉，“傻蛋，我好像会骑马了。”她高兴地喊出来，殊不知身后的萧桓已经体力不支了……
“很好……”他渐渐地松开手，苍白的唇慢慢地翕合，“一会儿我就放手，你一直往前骑，不要回头也不要停下……”他说着，声音缥缈，气若游丝。
“驾！”叶绍南扬起鞭，满怀信心地跑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
萧桓的身体颓然地坠下……
“萧桓？！”
叶绍南回过头，马儿却一直向前跑，怎么都停不下来——
再也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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