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家宴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以寻屈膝跪下,向高坐之上的帝后行礼。三拜九叩,这礼数是阖家宴上皇媳初次对帝后行的孝礼,非同寻常。以寻不敢怠慢,因此整套礼数做下来是一丝不苟、规规矩矩。
苍鸿宇点头,因着舞凰宴她与苍彦易同渡困境,对她有两分喜爱,笑道:“平身吧!”
“谢父皇!”以寻谢恩起身,这才抬眼。只见苍鸿宇一身皇袍不怒自威,目光炯炯,身子虽然有些微微的发福,却丝毫不掩其周身的气派,不可僭越的威严。
与他比肩而坐的女子华贵雍容,本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人就如同三十岁风华正茂的美妇,肌肤微丰,眉眼如画,一派尊贵威仪。以寻暗忖,这应该就是韩简了,肃王苍彦曜的生母,国舅韩阳的胞妹,苍渊的皇后!
韩简身后还有一位身着素色宫装的女子,眉眼虽与韩简有两分相似,却不同于她的雍容。这个女子全然是一派淡然若水的风姿,身姿羸弱,有一种弱柳扶风的不胜之态。
以寻与她素未谋面,并不认得,但看她未挽发髻,想必应还待字闺中。
“彦易的好福气,纪家的女儿才貌双全,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韩简笑道。
虽然她的语气中满是慈爱,脸上也是笑意盈盈,但以寻却发现她的眸光格外深冷,笑不达眼底。
苍彦易回道:“儿臣有此福气,全是父皇与母后赐的好姻缘。”
苍鸿宇听罢大笑,点头道:“日后你夫妻二人要相敬相爱,夫妻同心,也不枉朕的一片心思!”
“是,儿臣谨记。”苍彦易、以寻同声答道。
韩简淡笑点头,瞥眼见苍彦曜的桌榻被安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眸中的狠厉一闪而逝。
——
大殿两侧雕花食案依次排开,特为荆王大婚所摆的阖家宴,以寻与苍彦易二人的位座自是于左侧首席。
随着一道道精美菜肴呈上,晚宴徐徐开始。
以寻落座后,总觉得有数道目光在盯着她,但抬头四下寻去,又并没有任何异样。可低下头去,那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又跟了上来。多番留意却一直无果,以寻不禁有些烦心,面对精致美食也变得兴趣寥寥,只执著在盘碟中无意拨弄。
“传闻纪府的家教一向甚严,难道就这么教导你的?”
苍彦易的斥责,以寻这才惊觉自己失态了,收回手的空荡,顺势从绘有龙纹的白玉圆盘中夹起一箸玉笋蕨菜放在碗盏里,“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苍彦易不理她。
以寻见状,瘪嘴耸肩道:“说不定是你往日在宫中的小情人,今日见了我,总免不得要多看两眼的。”
小情人?苍彦易低斥,“浑说什么!”
“还不承认……”以寻摇头叹道。
看着她一副早已经知道的表情,苍彦易咬牙,“给本王好好用膳!”
“凶什么?我都还没生气呢!”她眼睛微眯,“肯定是被我猜中了,所以你心虚了!”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以寻还要说什么,却被苍彦易抢先一步,声音愠怒:“不准说话!”
以寻气恼,话都不许她说!肯定是被她猜中了。但终究是在宴席之上,也只好将嘴边的话咽回去,低头摆弄自己碗盏里的吃食。
灯光摇曳下,她的双颊微粉,鼻尖圆圆的可爱,小嘴微嘟有些不高兴,看上去像极了受了气的小媳妇。
苍彦易的愠怒稍缓,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端起酒杯,侧身与邻座之人敬酒。
看着碗盏内的玉笋蕨菜,以寻皱眉,她不吃笋丝的,转头看着与他人相谈的苍彦易,眸中闪过促狭。
一番敬酒罢了,苍彦易放下酒杯,低首,只见自己的碗盏内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菜:笋丝、木耳、香菇……
苍彦易脸色一沉,转头。纪以寻正举箸将从她碗内挑出的洋葱放进他的碗盏内,抬眼碰见他微愠的眸光。她也不怕,只扯了扯嘴角,“阿易,这是我特意为你布的菜。”
额上青筋被她气得突突直跳,什么布菜!明明就是她不吃的东西!
“这些菜你不喜欢吃吗?”以寻有些感慨,摇了摇头,“身居高位,可要体会黎民之苦!你可知……”
“纪以寻!”苍彦易阴鸷警告。
以寻耸了耸肩,将自己挑好了菜送到嘴里,享受地眯了眼睛,嘟囔道:“这宫里的厨子就是不一般,做的真好吃!”
苍彦易咬牙,怒火直冲胸臆,唯有将她拉过来揍一顿方才解恨!但无奈碍于场合,他只得生生压制。
角落里,苍彦曜一身鲜红的长袍,斜斜倚在桌榻前,黑发红衣,懒散而妖异。修长的手指轻转酒杯,墨黑般的眸底映着以寻的一举一动,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
素衣宫装女子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愈发的苍白,心下一阵苦笑,彦易,你的王妃这般灵动,你……可会动心呢?
——
夜深了,琥越城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唯有树上的黄叶被风吹簌簌落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辆华贵的马车徐徐停在荆王府府门口。
苍彦易抱着脸色酡红的以寻下了马车,对迎上前来的井尧吩咐道:“吩咐厨房准备醒酒汤。”
井尧抬眼见苍彦易怀里的纪以寻双颊绯红,问道:“喝的这样醉,爷怎么也不替王妃挡一挡?”
苍彦易冷脸道:“只不过两杯就醉了,本王还要来得及才能替她挡!”
井尧听他的语气微恼,微哂,准是纪以寻又惹得爷不痛快了!
“奴才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
——
主院。
苍彦易将以寻安置在床上便要离开,这才发觉自己的衣角早已不知何时被纪以寻攥在手中,紧紧地不松开。
俯首看着床上双颊酡红的以寻,苍彦易眸色渐深。紧紧地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心下一动,伸手探向她的下颔及脸颊处。
井尧一进屋便见苍彦易正在轻抚以寻的脸颊,见状,也不敢出口相扰,只捧着醒酒汤站在外间。
井尧站的时间久了,便发现了些许端倪,自家爷实在是抚摸的过于仔细,一点点、一寸寸肌肤都不放过。与其说爱抚,倒不如说爷是在找什么东西。
估摸着醒酒汤快要凉了,井尧这才张口出声。
“井尧。”苍彦易的凤眸紧盯着床上的人儿,眸色隐晦,“天下的能人异士之中,可有人能行换容之术?”
“换容之术是道法中的一种,但由于曾一度被心有邪念之人用作夺人美貌。因此百年前玄天观便将其列为邪术,禁天下道人修习。”井尧沉吟片刻,又道“玄天观乃天下道宗之首,四海方士修习道法皆出其一门,它既下令颁布禁废此术,现如今世间会此术之人应该不存在了!”
邪术?苍彦易伸手将以寻的衣袖掀起,皓腕上一根血红色的手链映入眼底。又将另一只衣袖掀开,入眼的也是同样的手链。
这两根手链通体血色,上面嵌着一些繁复花纹,细看之下,又像是某种符文。苍彦易抿唇,今日宫门之外,纪以寻探的应是这手链吧?伸手抚去,一股阴冷之气迅速从指间窜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苍彦易收回手,眸色一沉。
井尧见苍彦易此番动作,暗自猜测,难道爷怀疑眼前的人不是纪以寻?
“爷,换容之术虽说能改换头脸,但也只是能换人容貌而已,至于身段、记忆、嗓音之类都是不能互换的。”
若眼前的人真的不是纪以寻,旁人不说,单是何岚——纪以寻的生母,也早该察觉到了!
苍彦易不再开口,井尧见他神色淡淡,心下自嘲,饶是他跟在爷身边多年,也还是猜不透自家爷到底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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