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奔命

“到了琼州，然后呢？你的目的地是哪儿？”

        “到边塞，总之得离出云国越远越好。”

        “你来自出云国？”

        “算是吧。”

        郁青心里嘀咕着，什么叫算是吧，什么人能连自己是哪个国家的都不知道。

        “你到了边塞要做些什么？”

        “去了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而今，逃命要紧。”

        她不再发问。她套不出他的话来，莫争有时玩世不恭，却不会将有价值的信息泄露一星半点，有时为了稳妥，干脆把那些似有价值又没价值的话一概咽进肚子里不说，只说些不打粮食的废话。

        他还是不信任她啊。

        郁青斜靠在马车壁上，风时不时吹起帘子，悦人的翠色便涌入眼底，她又归于安静，看着窗外的竹林飞过身侧，听着耳边叫不出名字的鸟语。

        竹林像是越来越密，竹子向马车挤来，压在马车顶上。竹叶被冲撞的四零八落，满耳都是飞奔的悉悉索索。

        不对！

        郁青掀开帘子，想看看窗外，却发现亭亭绿竹紧贴着车身，触手可及。

        莫争走得根本不是一条路，他是拼了命的在竹林里面驾车啊。

        马车晃得厉害，吱吱呀呀地像是在抗议，宣告着可能的寿终正寝。她跌跌撞撞地向前奔了半步，揭开帘子，想要否认自己的猜测。

        猜测又中了。

        莫争驾着马车飞速地只顾向前奔去，见缝插针，竹子间哪里缝隙大些，便挤入哪里。

        竹林哀嚎着，叶子狂舞在空中，又一层一层铺满，风一卷便侵袭到郁青身旁的各个角落。

        明明竹香扑鼻，郁青心中却是惊心动魄。

        她分明瞧见马背上插着什么东西，只能看见个柄，分不清是匕首还是刀。

        马又是一阵嘶鸣。

        她抓着帘子的手一松，整个人又被甩进了马车里。

        郁青想大声尖叫，想扯着嗓子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她还是忍住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种时候还是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为妙。

        况且，不用问，也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失神片刻，脸色愈加惨白，回归神来，急忙匍匐在地，钻到了那张小几下面，满桌瓜果早已散落一地。

        还好她身量小，小几勉强能将她盖在里面，她用力地缩成一团，以确保自己被全部包裹着。

        胃里连翻山倒海的闲暇都没有，郁青整个人的弦都紧绷起来，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开始胡乱猜测。

        一声“嗖”打断了她的臆测，又将她的恐慌点燃到新的高度。

        一支羽箭直直地插进马车门板。

        射箭的人一定臂力奇佳，才会射得将箭羽都出现在她眼前。

        郁青仔细打量着那只箭的位置。

        如果自己正坐在那里，以她的身高体型，这只箭应该恰好穿透她的左胸，与心脏的位置相差无几。

        难道，这次追杀是冲着自己来的？

        为什么？

        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

        郁青想要回忆出个为什么，她在自己的记忆海里苦苦地上下求索着，祈求记忆将那个为什么的答案告诉她。

        可惜一切都是无用，她得不到为什么，只是觉得一股撕裂感将她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头痛极了，她也怕极了。

        郁青更努力地将自己蜷缩在那张小几的庇佑之下。

        门外马车上好像踏上了一个人，门帘时不时随风吹起七八分，她看到那板子上有两人正在厮打，难分上下。

        完了，完了。

        若是莫争还没办法解决一个的话，还会有别的敌人爬上来，爬进来，那时候，她自己就完了，就全完了。

        郁青眼神陷入死寂，只紧紧盯着眼前不断变换的步法。

        一双脚掉了下去！

        莫争还在。

        莫争掀起帘子，弯腰走了进来。

        她看见他肩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把剑，鲜血正在透过衣衫，一层一层的向外溢出，马车左右摇晃着，他随着马车的摇摆重重地被甩在两侧墙壁上，却毫不改色。

        她捂住嘴，眼泪欲夺眶而出，绝望的味道渗透进她的每个毛孔里。

        他瞄了一眼那只箭，深邃的眼睛眯了起来，暗藏着重重叠叠的波浪，他一把将她从小几下面扯了出来，拿着手中噬满鲜血的剑，指着她的眉间。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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