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章:有你有了全世界
墨谨言呼吸时因为过于强压而让他的胸口颤动更加明显。
她没有故作善良，只是本能反应。
是他，把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想听下去，可他还在听……
听着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交代自己所做事件的旁枝末节，心里下起了腐蚀性极强的酸雨……
她惧水，他从来不知道。
不知道该夸她勇敢，还是说她愚蠢！
他只是想狠狠的骂她一顿，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更紧一些。
“以后不准说什么反正你是快死的人无所谓之类的话！”
“……”她抬头，撩开眼皮望着他，“怎么？”
他低头睨她一眼，她的眼角上还有潮湿的水痕，抬起头，走进电梯，伸手摁了数字，不再看她那双眼睛，含着泪水，却依然澄明清净的眼睛。
电梯上行。
“以后自私点，没有人值得你付出生命，任何人的结局都与你无关，哪怕只有一天生命，你也应该珍惜，你的命是你的！”
“我知道。”
他不免生气，虽然今天晚上出事的是自己的爷爷，但是她这种自我牺牲的精神总让映衬他的卑劣！
他该感激她救了爷爷，可是当他听见她的自述，当她说自己怕水时她身体在他怀中更加颤抖的反应后，感激的话像喉中刺刀，递出一个音节都会难以忍痛。
“知道？那你怕水还去！”
“可那是爷爷。”
“他对你并不好。”
“却也没有坏过。”
呵，墨谨言失笑自嘲。
也对，他们这样家族养出来的男人，如果坏起来，谁会知道？都是善于伪装和隐藏的人，更何况桑寻以为自己快死了，尽力都不去花心思怀疑任何人。
“他坏不坏都与你无关。”不能说什么，只想教她冷漠一些，下一次，别这样傻……
“可我是你的妻子，他是你的爷爷，我就是他的孙媳妇，这是亲情，我该救他，不是吗？”
墨谨言的眼睛有些难受。
他无数次的想要说通桑寻，要自私，要自私，像以前一样，自私的想着只要钱，不要对任何人付出……
可人的确是自私和贪心的。
他总是在她的付出后，想要汲取更多，不想失去……
“阿寻……”他叹声浅溢，几不可察，不再有话。
出了电梯，到了VVIP病房门口，桑寻说，“谨言，我小的时候落水，没有一个人救我，小妈远远的看见，让其他人回避，桑家的佣人都装作看不见，我那时候好希望有个人拉我一把，却没有。
心里恨他们的冷漠……
我还那么小……
若不是一个不认识的哥哥救我上去，我哪里还有命。
谨言，我是活不长的人，我不想做人人称赞的大善人，大好人，我也做不了。
可是谨言，我怎么可以在人生的最后，变成我曾经讨厌憎恶那种人的样子，那种冷漠，视而不见的嘴脸……”
墨谨言的背，像是被凶狠的力量撞得他差点趔趄。
不是别人不好，是自己将这个世界的人想得太坏。
可是每个人的生存环境不同，他从小到大要知道的就比别人多，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个。
要拉拢这个，收服那个。
每个人都有可能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都想尽办法去挖掘，然后加以利用。
不仅仅是他，还有像他一样长大的人，像郁家，贺家，陆家，卞家那些人，谁都一样……
桑寻，还是不要变了吧。
就这样，很好。
门被推开，墨谨言抱着桑寻走进房间，阿娣已经提前打好招呼，准备充分。
墨谨言把桑寻放在床上，关上门。
他低头垂眸，让浓密的睫毛挡住他瞳仁中的波动。
男人枯瘦修长的手指直接拉住女人卫衣下摆往上提，他默不作声的给她脱衣服，取掉湿透的内衣，将宽松的病服给她穿上。
桑寻夹着腿，脸上发烫，“谨言，你转过去，裤子我自己换……”
墨谨言倒没有像以前一般揶揄桑寻，而是转身遵从她的意愿，走向卫生间。
桑寻换裤子时，听见卫生间的水声，不一阵，墨谨言端了盆热水出来，“泡个脚，等会桂姐过来了，再换一次衣服，我们晚上回去住。”
他扔了毛巾给她自己擦头发，弯腰把盆子放在地上，蹲下身，拿起她的脚。
桑寻的心一提！
这双湿透的脚被鞋子捂着，更是又皱又白！
“下次，不能把自己搞到这样狼狈！”
桑寻紧张的理掉发圈，用毛巾揉着头发，“嗯。”
“我妈有没有对你……”
她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妈妈帮我，可二婶不肯，妈妈太懂礼数，她尽力了……”
“那你自己不知道解救自己吗？”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那么做。”
“我……”桑寻看着自己的脚，他蹲在地上，低着头，用斥责的声音，却用他修长的手指给她搓洗脚趾，揉着脚板心还有穴位……
水的热量终于开始从脚板心往上涌，一寸寸的开始奔向血管，冲向心脏……
心都在哽咽。
从来没有一个人，给她洗过脚。
从来没有……
她很小就自己做这些事情。
她看着他的发顶心，乌发黑亮，根根精神，灯光在他的发间零星撒了些银粉，她看着看着，心情也好了许多，“我不想跟他们解释，反正他们都会曲解。”
他始终没有抬头，许是不想看见她的眼睛，这女人的脚，窝在热水里还是一股子凉意，“那为什么告诉我？”
桑寻抬头，吁了声长气，看向天花板，温暖爬上嘴角，拉扯起柔和的弧光，“因为，因为我信任你。你不会像他们一样把我所有的好意曲解成恶意。”
桑寻没有低头，所以没有看见墨谨言的背突然间僵硬。
“阿寻，这个世界上，相信自己就好，不要相信任何人……”
桑寻讶然低头，“为什么？”
“因为相信自己才是正确的，自己不会背叛自己。”
“可是相信别人的感觉，很幸福……”她看着他的手掌搓着她的脚踝，小腿肚，那里暖了起来，她的眼睛也热了起来，“谨言，我相信你的时候，感觉特别幸福。我曾经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单一的个体，鱼儿有儿子，她有属于自己的纽带，而我什么也没有。
可现在不一样，我相信你的时候，我觉得我有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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