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二丫借口洗衣服，端着木盆，装了几件衣服在里头做样子，然后和三丫、李湘兰一起出了门。
不过，临行前先要去桂花家借个虾耙，这是捉鱼必备工具。大约三丫早就和桂花说好了，她们姐妹来到桂花家看着快要倒塌的茅草屋外，三丫拍了拍门，开门的是桂花的哥哥石头。
“二姑、三姑、四姑。“石头看见门外站着的三姐妹，礼貌的招呼她们进屋。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身的衣服补丁上再补补丁，可怜见的。
“不用客气了，俺们是来借你的虾耙一用。”三丫道。
“桂花去大伯家帮秀茹绩麻了，她临走时交代过俺，俺这就去拿出来。”石头转头进屋，片刻功夫就提了一个形状像大虾的竹编捕鱼工具来。
“三姑，你们要去哪里捉鱼？”
“外头一条小水沟里头有好些大头鱼，水又比较浅，今儿天气正合适，去捉了它回家熬汤。”
“那麻烦三姑捉鱼时，看看水沟里有无黄鳝洞。”
“没问题，包在俺身上。”
石头兄妹的父母亡故后，没留下任何钱粮，全靠石头下河摸鱼捉虾、上山采草药勉强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小小年纪就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三人很快就来到发现大头鱼的水沟，不过，不巧的是，有两个十多岁的少年也带着捕鱼的虾耙同时来到这里。
“此处是俺们先发现的，你们去别处捞鱼去。”三丫仗着己方人多，先开口赶人。
“这条沟的水是从俺们村子那边的大水沟分流过来的，该属于俺们的，闲杂人等莫要在此歪缠。”脸上有两颗白麻子的少年不甘示弱。
李湘兰不想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那是对自己的肚子不敬，她也加入了争吵的行列：“这条沟里的鱼还是咱家养的呢，该走的是你们。”
“你们这分明是不想讲理了。”为首的少年显然更生气了。
“是你先不讲理的。”三丫道。
“真会倒打一耙，此处乃周前村的地界，你们哪个村的？”
“与你无关。”
“切，好男不与女斗嘴，周同，俺们下水。”于是，两个少年迅速甩掉草鞋，裤腿都没来得及挽起来，就径直下了沟。
这下轮到三姐妹傻眼了，乡下地方虽然男女大防上宽松一些，但是也不可能出现男女同一条沟里捞鱼的情形。男孩子们豁得出去面子，女孩子可不能。
对方真是太不讲武德了。三丫气急败坏。
“你们给我上来。”
“哈哈，你下来呀。”两个少年一起在水沟里起哄。
“你们上来！”
“你们下来。”
“二姐、三姐，动手么？揍他丫的。太猖狂了。”李湘兰问。只要二丫、三丫同意，她就去揍他们，别看她年纪小，保证把他们揍的满地找牙。
“算了，女孩子打打杀杀成什么样子，还要不要名声了，俺们回去。”二丫劝道。她不相信四丫能揍人，倒是怕三丫这个暴脾气。万一发生冲突，吃亏的还是女子。
“既然你两是周前村的，认识周玉书吗？”三丫临走前不甘心的问道。
因为他们俩先下水为强，将对方三个小娘子吓住了，不敢上前与他争抢，少年有些洋洋得意。
“当然认识了，他是俺堂弟，你不会爱慕他吧？”
她们这会儿又来拉近关系，估计是想打听周玉书。他堂弟可是远近闻名的玉郎。书读的好，长得也很俊俏，喜欢他的姑娘简直不计其数。
“呸，我当阁下是谁呢，原来是周广林啊，真是人如其名啊，失敬、失敬。”
周广林是绰号，懂的都懂。少年勃然大怒，抓起沟里的淤泥就朝三丫扔了过去。
三丫避开了，哈哈大笑。
男孩在沟里跳脚：“臭丫头，你哪个村的，报上名来。”
“我是你姑奶奶。”
“真是，便宜他们了。”回去的路上，三丫仍恨恨不已。
鱼没捉到，惹了满身闲气，三丫唉声叹气的，李湘兰兴致也不高，连带做事情都无精打采起来。
午后，何氏便带着李茂回来了。李湘兰偷偷观察她的神情，似乎没有多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倒是李茂看上去很高兴，和姐姐们显摆他今日去了外婆家，大舅妈还买了猪头肉款待他，那肉可香了。甚至还拍了拍圆鼓鼓的小肚皮嘚瑟。
古代嫁了人的女子，一般很少回娘家的。这不年不节的，不知何氏回娘家干嘛。
第二日一早，何氏又出门了，只是没有带上李茂。
李茂被娘亲扔在家里，嘱咐由二丫照顾。他非常不高兴，待何氏离家后便生气的在地上打滚、哭闹，谁哄也不顶用。二丫试图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结果李茂又踢又抓，二丫的辫子被抓散了，头发被扯掉了不少，无奈只好将他放下。就是大丫的手上也被抓了几道指甲印，大丫便不再理会他，关上堂屋门织布。
这可苦了二丫，大郎要是哭出了好歹，何氏回来非打死她不可。
“再哭肠子就要掉出来了。”屋檐下绩麻的三丫吓唬他。
李茂跑到院子里，抓起一把土，追着三丫打。这出闹剧持续了好久，家里又吵又闹，乱成一团，影响干活不说，脑瓜子还嗡嗡的。李湘兰直摇头。她索性跑到院子外头大喊。
“二娃子，陶二娃……喜娃子……冬娃子……快过来玩……”。反复喊了好多遍，然后，李湘兰才满意的回到屋里。
屋内李茂的哭声突然小了。人也紧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还不断往外头张望。
三丫反应过来，遂坏笑道：“今儿娘亲不在，没人替你打发那帮坏小子。你再哭，把他们招来了，俺们可帮不上忙的。”
李茂紧张了一会，没见到二娃子他们的身影，心里不禁松了口气。感觉再哭闹也有点无趣，又害怕再哭真的将二娃子他们招来，于是就躲去墙角玩自己泥巴模型了。
过了一会儿，世界终于清静了。还是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就在李湘兰猜测何氏会在何时回家时，何氏在吃午饭前赶了回来。一起的还有村里的几位婶子，原来是去赶集了。
何氏买了一袋子玉米面回来，除此之外，篮子里还躺着一对新鲜的羊腰子。
“一升玉米面都要五文钱了，买五升就花了二十五个铜板，快抵上他爹三天的工钱了。一屋子人都要吃的，尽养了一群都是不干活的，只管张嘴要吃的，这日子还要咋过……”何氏自顾自抱怨，将房间门打开，将玉米面放进坛子里。
篮子里的羊腰子则交给二丫打整。
“洗干净了，先用井水浸着，里头放少许盐……晚间我拿来培药……”二丫答应着进了灶房。
“今儿在家可乖？哭了么？”何氏转头搂住李茂，摸了摸他的裤、裆后，脸色大变。
“二丫头你给我出来。”何氏厉声大喊。
二丫立刻从灶房里出来，待来到何氏跟前，何氏劈头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臭丫头，我走之前就交代你看好大郎，你把老娘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挨了打的二丫哭着辩解：“大郎谁的话也不听，就是一个劲儿的哭……”
“他哭了，你不晓得哄？连个人都哄不好，我养你来干甚？你还有脸哭？”说着，何氏又给了二丫一个嘴巴子。
二丫这回连哭也不敢哭了，脸上顶着两个耳刮子，低头听了一会儿训，才抽抽噎噎去灶房干活去了。
何氏一发飙，三丫立刻躲得远远的，大丫在屋内不出声，李湘兰心里虽然义愤填膺，但是却不敢凑上前拦，只能远远站着，替二丫说话：“二姐已经做的很好了，大郎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横起来无法无天，二姐为了哄他，脖子都被大郎抓伤了，头发也被扯落了不少。”
何氏不喜欢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又开启了群嘲模式：“死丫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看着你兄弟哭，你们都是死的，都不晓得搭把手，大郎若有个好歹，你们将来能讨得了好？”
李湘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家只差把他当祖宗供起来了，谁敢怠慢呀。何氏只要遇上李茂的事，就开始不理智了。今后得离这个便宜弟弟远一点，免得无事惹一身骚。
“娘，三丫、四丫她们也欺负我了。”李茂看见躲在一旁的三丫、四丫，心里的坏水立刻冒了出来。
“没……没，娘，你别听大郎瞎说，若不是我俩，大郎他说不一定要哭上一早上呢，俺们真没有欺负他。俺可以对天发誓。”三丫立刻紧张的挥舞着双手替自己辩解。
“我就知道，死丫头片子些，都没安好心，都盼着你兄弟不好呢。一个两个都不肯尽心……”何氏没好气的瞪了三丫、李湘兰一眼。然后抱着李茂回房揉肚子去了，半个时辰后李茂手里拿着一支风车，高兴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接下来的几天，何氏她会时不时出门去，但是，出门后，一般都会带着李茂。出去的时间也不长，最多也就半天。
何氏不在家的日子，气氛最是轻松。李老爹在家也就是吃两顿饭，其余时间不是在田间劳作就是去帮工。基本管不着她们。
李湘兰和三丫又去罗汉村上了两回货，挣了几个铜板回来。来回几趟，李湘兰算是看出一些门道来。桃李村也不缺少大户人家，陶玉虎家、李宜秀家，同样喂了很多牛羊，李老爹每逢春播夏种时节，都会去这两家帮忙使牛。但是，桃李村的青草供应商竟然是来自罗汉村的姑娘们，这个现象就比较意味深长了。李湘兰十分佩服这两个村子的姑娘间的默契。
毕竟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三丫和李湘兰由于有了共同的利益牵扯，两人的关系亲密了不少，平常都是有说有笑的。大丫虽和几个妹妹之间没有多少交流，但是，她和何氏的关系比较融洽，唯有二丫有些沉默，李湘兰有时会试图找些话题和二丫聊，但是，二丫的回应一般都是单音节。聊着聊着就冷场了。这孩子，心里有什么都闷着，时间长了，怕不是要闷出病来。她虽然对便宜父母没好感，但是，对身边这几个姐姐的印象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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