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辛染是这样一个人。
经历过前世那些事情后,她对任何危险都没有惧意。
前世,为了复仇疯狂地、偏执地杀人伤己,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会不会流血,会不会身死,那时候她的血还没凉,她还有目标,还有方向。
可当真的大仇得报后,总觉得人生混沌不堪,失了方向。
就连楚澜衣都离开了她……
她活够了,活腻了,无所谓了。
一朝重生,即便重来一次,她对前世自己的结局也没有任何悔意。
她不惧生死,自然也不惧怕楚澜衣。
枕于刀刃,眠于兽口的日子过惯了,她不怕也不介意楚澜衣以后会如何对待她,亦有自信在他对她下杀手之前,像前世一样取出楚澜衣体内那节脊骨,了结一切。
众人的目光都谔在楚澜衣身上,没人注意到辛染的异样。
凌微仙尊楚澜衣向来不会掺合琼华惩处罪徒,这也导致所有人以为他是个没脾气,好拿捏的,维持好表面的尊重就是了,何况掌门裴宿风都对此事下了论断,楚澜衣怎么还能这么不给掌门师兄面子?
不过是一个徒弟罢了。
他座下有四个弟子,少了一个也没什么,顶多在仙门大选的时候再挑一个资质极佳的填补空缺也就算了。
但那些谣言成了此事的催化剂,这件简单的小事就渡上了一层耐人寻味的意味。
那曾在藏书阁前伤了腿的弟子不甘心,还要再说什么,就被楚澜衣打断。
“本尊说过了,本尊要做什么轮不到你们置喙,说本尊罔顾门规也好,讲本尊不顾教义也罢,辛染这孩子……本尊是保定了!”
满堂瞠目。
就算他是这么想的,也没必要这么坦言说出来吧?这句话完全将自己置于整个琼华的对立面了。
楚澜衣说完,自我感觉演得不错,却见笔直跪于殿下的辛染无动于衷。
他多少有些纳闷。
他这么维护她,难道不感动吗?
好感值也没上涨的迹象。
女主果然很难攻略啊……
“你这样……”裴宿风咬牙想着措辞,竟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憋出三个字:“不合适!”
“师兄教诲的是。”
楚澜衣微勾唇角,浅笑道:“我护我徒弟,是因为我是她师尊,徒弟犯了错该罚,但若她受了委屈,被冤枉了,我自然要替她找回真相,免得蒙受不白之冤。”
“至于被重伤的弟子,我也理应帮他们找出罪魁祸首,追回禁书才是。”
裴宿风叹了口气,“她毕竟已经无法修仙了,于她而言离开琼华,回归人间未必不是好事。”
裴宿风不在乎这件事要如何处理,他只想将这个引得他师弟道心不稳的罪魁祸首赶走。
楚澜衣神色柔和,面目祥慈:“她就算不能修仙了,也是我徒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做父亲的又怎么可能丢弃自己儿女?”
我是你爹,看明白了吗?
一直无动于衷的辛染却因这句话怔忡良久,她蓦地抬头去看楚澜衣,甚至忘了自己此刻该是一个盲目之人才对。
——做父亲的又怎么能丢弃自己儿女?
她不由觉得好笑,她那做父亲的不仅丢弃儿女,还想方设法要她的命,得知她觉醒魔心后又上赶着巴结利用。
“父亲”二字,对辛染而言非但不是宽慰她内心的良药,反而是一根看不见却如附骨之疽般扎入血肉的毒刺。
她怨毒地窥着楚澜衣,面上不显,牙龈咬碎,口腔渗出腥甜的血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澜衣一口一个“本尊”显然是抬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来强压这件事,又给出众人一个解决方式,他们实在找不到理由继续诘难。
一直观望的长老们拉着那几个面色难看伤势未愈的弟子出了议事堂。
裴宿风轻咳两声,面色不愉地对辛染道:“你也下去吧。”
见辛染起身离开,楚澜衣也放下茶盏,拍拍袖子就准备走,却被裴宿风拉住。
“你等等!”
楚澜衣顿了顿,“师兄还有事?”
裴宿风:“我听说你接下了苍涯门的请柬?”
“确有此事。”
“他们门派搞的掌门继任大典,你去凑什么热闹?”
看着裴宿风紧绷的脸,楚澜衣不以为意,又坐下呷了口茶。
他确实接下了苍涯门送来的请柬,这事裴宿风知道不奇怪,裴宿风很不喜欢苍涯门,任谁隔三差五被万千老二使绊子都开心不起来。
苍涯门也只是意思意思,维系表面和平才送的请柬,根本没打算真的请琼华的人去观礼。
楚澜衣这一行为确实让人出乎意料,别说其他门派的事,就是琼华派自家的事,他都很少插手。
楚澜衣:“我去苍涯门不是为了观礼,而是为了禁书一事。”
他没打算瞒着裴宿风。
裴宿风:“你怀疑禁书失窃与苍涯门有关?”
苍涯门确实与琼华派不对付,并且这几年也发生不少龃龉,苍涯门内更是闹得乱七八糟,混乱不堪,前几月才将将稳定局势,遴选出一个掌门人选。
两家虽表面和谐,但整个修仙界谁人不知他们彼此不对付?
苍涯门别说来琼华守卫森严的藏书阁盗窃禁书,他们就连踏入琼华的地界都是要被琼华的弟子盯地死死的。
裴宿风想不通,只见楚澜衣神色淡然,轻抿新茶。
楚澜衣:“有没有关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样子,楚澜衣是去定了,裴宿风不愉的面色还未平复,就又染上一层担忧。
“你这几日的伤势都未痊愈,怎好出琼华?去的还是苍涯门那种地方。”裴宿风将不放心三个字写在脸上,又惴惴不安道:“况且你的气海雪山都乱成那样了……”
他面色忽然凝重起来。
“你老实告诉师兄,你的无情道到底怎样了?”
裴宿风探查不出楚澜衣的道心崩塌程度,他只能确定楚澜衣如今修为不稳的状况定是与无情道崩塌有关。
越想越乱,越想越担忧。
奈何楚澜衣这个当事人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师兄,你放心,就算这天地崩塌了,我的道心也不会有恙。”
这倒不是安慰他这个便宜师兄的话,他很肯定这具身躯的道心出问题是原主的事,修仙的世界向来是唯心的,心不动则道心稳健。
不管原主因什么而道心崩裂,都与他楚澜衣无关。
壳子里换了个不可能动情的魂灵,无情道自然不会继续崩塌下去。
说不定,他回头还能找到修复的方法。
他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但他不急,他师兄急。
裴宿风虽然是原主的师兄,但自从他们的师尊将还是小娃娃的原主领回来后就丢给裴宿风照顾,衣食住行,修习练剑都是这个做师兄的在看顾,心心念念为自家师弟好,宠他护他。
也怪不得如今急疯了。
楚澜衣心头生出些许酸涩,有点羡慕原主,又有点怯意。
师兄对他这么好,却不知这具壳子里的魂灵早就被换了。
楚澜衣轻叹一声,微笑着拍了拍裴宿风的胳膊,“就算我如今修为不稳,凭这身份,凭着师兄给我撑腰,还怕被人欺负去了不成?”
“师兄若是不放心,我倒是想向师兄借个人。”
大约真觉得拗不过楚澜衣,裴宿风还是松口了。
“你说。”
“师兄座下大弟子何岩。”
何岩虽师从裴宿风,年纪轻轻修为却高于他的师尊,无论是天赋资质还是勤奋刻苦,又或者是待人接物,都是整个琼华乃至整个仙门中的佼佼者,不出意外这孩子将会是下一任掌门。
有这样的三好学生跟着楚澜衣,明里暗里地帮衬,裴宿风欣然同意。
这才将皱成一团的眉解开,如果有何岩陪同,他倒确实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楚澜衣:“有何岩护着小染,我也就放心了。”
裴宿风一愣,面色倏然黑沉下来。
“你不是带他去保护你?你让他留下护那丫头?”
“他们两个我都要带着。”
“那丫头眼睛又不好,带着累赘,你将她留下,我给你护着成不成?”
楚澜衣摇头。
“你是不相信师兄?”裴宿风问。
楚澜衣看着辛染刚刚跪着的位置,吊稍凤眼中嵌着的漆黑眸子色泽更沉了些。
“我不是不相信师兄,我只是不想让她离我太远。”
“……”
开口那丫头,闭口那丫头,你对她到底是有多大的执念?!
裴宿风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这师弟执拗的很,恐怕除了师尊再也无人能劝得动,师尊出关之前,他也没辙了。
深情人设的坚固壁垒在无形之中又厚了一层,楚澜衣全然不知。
他只觉得女主这种极容易触发剧情,又招邪引灾的倒霉体质,如果不带在身边,他别说走主线剧情了,恐怕连个支线都摸不着。
况且,谁能保证在他离开女主的这一个月内,女主不会因为什么奇怪的构陷而黑化?
就算不黑化,万一产生什么误会,整掉了好不容易苟住的,少的可怜的好感值,他怕真就是离死不远了。
女主必须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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