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纣继的手还举在空中, 汤珠凝聚在指尖,微不可查地抖动着,最后落在透明的玻璃上。
“去洗一下吧。”
季筝放下筷子, 给纣继拿了一张纸, 平静地说道。
“好。”
纣继的大脑、语言和动作已经脱节了, 他嘴上应着, 手却抓不住那张纸。无奈, 只能季筝帮着用纸把他的手包住,然后带着人往卫生间走。
洗完手, 纣继总算是有点意识了。他从卫生间出来, 低低跟季筝说了一声“先走了”, 便带着机器人忙不迭离开,活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之后, 屋子里就只剩下季筝和灼恕两个人了。
这么一折腾, 季筝也没胃口了。他走到茶几边, 看着桌上的狼藉,冷声问了一句, “还吃不吃?”
灼恕沉默不言,季筝也不管他, 开始收拾起来。他的四肢依旧酸痛,动作之间显得有些不自然。
眼前突然一只手伸过来, 拿走了他手中的碗, 紧接着,骨节分明的大手开始干脆利落地收拾起桌上的剩菜, 还擦净了滴落的汤汁。
有人打扫季筝自然乐得自在,他走到床边,把自己扔上去, 甩掉脚上的拖鞋,趴着开始刷光脑。
手指划拉了半天,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进去。季筝一直听着身后的动静,叮铃哐啷,像是在打仗。
某一刻,声音停止了,脚步声响起,季筝听出灼恕是在走向门边。
终于要走了。
季筝松口气,刚准备意思意思打个招呼,没想到那脚步声又折了回来。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耳朵里都开始出现嗡鸣。
声音停下,季筝感觉到床脚一陷,有人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可不太妙。
他撑着身体准备起来,结果脚腕一紧,滚烫的触感霎时间沿着小腿蔓延上来,季筝又跌了回去。
“你干什么?”他一半脸埋在床里,声音闷闷的。
“别动。”
伴随着低沉醇厚的男声,季筝的裤子被卷到膝盖。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腿感觉到凉意,他下意识地一抽,却被一只手在腿肚子上捏了一下。
“啊——”
胸腔的挤压让这一声痛呼变了调,被喘息吹散,挑起暧昧的遐想。
但是当事人季筝,此刻是真的很疼,而且是酸疼。
“噗呲”的喷洒声合着冰冰凉凉的水雾落在季筝小腿上,不知道是什么灵丹妙药,酸痛感瞬间少了一半。
温热的手掌又覆了上来,力度适中地按压起来,让季筝舒服地眯起眼睛。
灼恕的手心划过季筝匀称的小腿,在接近脚腕最细的位置,他几乎一只手就能包住。脚踝和跟腱的部位,每一条曲线都蕴藏着力量的美。
在身体里又或者是心里,有一头野兽在躁动不安,灼恕清楚地知道,能将这头野兽驯服的,只有季筝。
“别的就不劳烦灼上将了,我自己来吧。”一条腿上好药,季筝抽了回来,扭身坐起,不经意与灼恕对视。
这是对方进门后,季筝第二次看他。
那双眼里浓烈复杂的情绪,吸引着季筝沦陷。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回过神来。
“要是没什么,上将先回吧。”
季筝拿过灼恕手里的喷雾,低着头开始自己处理。
没两下,手腕又被握住了。这次季筝是真的有点烦了,他随手把喷雾一扔,瓶子从床上滚落,砸在地板上,“当啷”一声。
他看着灼恕,一字一顿地说道:“灼上将,没什么事您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季筝,别这么跟我说话。”
灼恕拉着他面向自己,直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季筝的眼睛里,他才满意。
有那么一瞬间,季筝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难过。
“那您想听什么,我说给您听。”灼恕越不想听,季筝偏要说这种话。
薄唇一开一合,说出来的话只会让灼恕心烦。他索性一只手捧住季筝的脸,拇指竖在季筝唇间,让他再说不出。
季筝被捂住嘴,也不挣扎,平静地看着灼恕。
这个眼神灼恕讨厌极了,甚至讨厌到出现想要砸毁什么来发泄的欲、望。
那双曾经带着炽热看着他的双眼,此时如一潭死水。就好像在季筝眼里,他灼恕和那些陌生人,和一块石头,甚至和空气都没有区别。
“季筝,你别气我。”
灼恕表情阴沉,把人拉近,与季筝额头相抵,他松开了按住那两瓣唇的手指。
“我没什么想听的,你也别乱说话,就像以前那样,你好好看着我。”
季筝也紧盯着他的双眼,用气声说道:“我为什么要看着你?你为什么想让我看着你?
一个鼻炎患者,想让一粒药看着他,你不觉得可笑吗?”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季筝咄咄逼人。
灼恕答不上。
“我换一个问题,如果闻不到我的信息素,你还会在意我是什么态度吗?”这个问题,和毕业典礼上季筝问的那个问题如出一辙。
而这个问题灼恕这两天已经思考了很多次,最终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案。他只能选择不谈,他的食指在季筝平坦后颈轻轻按压,“我不喜欢谈论如果。”
“这不是如果,我可以明天就去做腺体摘除手术。”
“季筝!”
带着愤怒和不解,看着季筝微微张开的唇,灼恕强硬地将手指挤进去,压在那条软滑、却能吐出冰冷尖锐话语的小舌。季筝抬手要挥开他,却被绝对的力量钳制,天翻地覆间,他被压制在床上。
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哼声,鼻腔里满是灼恕的气息,熟悉却冰冷。
“那天你就是这样。”灼恕跨坐在季筝身上,双腿半撑着,没有将全部重量压下。他上身俯倾,凑近季筝。
由于下意识的吞咽动作,季筝舌根下压,舌尖上卷,像是撩动着灼恕的手指,挽留着不让离开。
指尖被温暖湿润包裹,灼恕呼吸渐沉,浅灰色的眼瞳此时已经快要被清透的蓝占据。
“你说你想标记我,你的犬齿都长出来了,你用它咬伤了我。”灼恕在季筝耳边低语,拇指抚过季筝犬齿的位置,片刻又与滑腻的软舌搅动、纠缠。
眼前的人太过陌生,似是深情无限却又执拗阴沉。被那双眼睛盯着,季筝觉得自己像一只无法逃脱的猎物,正被猎手慢条斯理地规划着如何拆吃入腹。
“你每天都从门口、窗户往外看,你在找我。
但是为什么现在你就变成了这样?”
最口一句话,灼恕手上一用力,猛地压在季筝地舌根上,条件反射的呕吐动作激出了季筝的眼泪,他控制不住地咳了两声,脸憋的通红。
在灼恕眼里,他这副模样脆弱诱人,却能激起更加强烈而粗暴的欲、望。
“你还在后颈纹了玫瑰和薄荷叶,就算是演戏,图案总归是你自己选的。”灼恕抽出拇指,抵在季筝的唇上,反复摩挲,直到两瓣浅粉变得殷红、莹润。
季筝这会整张嘴,从嘴唇到舌头都是麻的,但他依旧要说。
“是,这些事我都做过,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继续,继续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
季筝真像把这个人的头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能说出这种话,去光明正大的享受索要一个人最热烈的情感。
“这样吧灼上将,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他语气软和下来,灼恕的动作也温柔许多,静静等着他说。
“星尾巷有家店,里面从Alpha到Omega一应俱全,我把地址给你。不管你是想找人咬你,还是想怎么样,就算是让人家身上纹满薄荷叶和灼恕我爱你几个字都行。
只要钱到位,你想要的都能满足——我想你应该不差钱。”季筝认真地说道。
灼恕的神情从最开始的温和,肉眼可见转为疑惑,中间不知道听见哪一句,有一秒钟的怔愣,最后彻底震怒。
这段变脸堪称精彩,季筝都要啧啧称叹,他竟然能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在灼恕脸上看到这么多表情。
“季!筝!”灼恕咬牙喊他的名字,仿佛要将他的骨肉嚼碎咽下。
“灼恕!”季筝脸色也一变,厉声叫他,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要求我这样做!以什么关系!”
他几乎是喊出来的,恨不得语言能变成锥子,狠狠往灼恕脑袋里扎。
什么……关系?灼恕周身气焰瞬间消失,眼神茫然不解。
“你凭什么要求我浑身上下,从行为到语言全都与你有关?说白了我们也不过是长官和下属的关系,你为什么要求我这样?就因为只有我的信息素能让你闻到吗?”说到最后,季筝都不知道他是在谴责控诉还是在循循善诱了。
但灼恕依旧茫然,杀伐果决、年少成名的上将却被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绊住了脚。
良久,灼恕松开季筝,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季筝看着他走,总觉得看见了一个颓丧的失意青年。
【不行啊,你这有违人设啊!
听我的,花花世界更适合你,别耽误自己教木头谈情说爱。】999看了一出好戏,出来说道。
“闭嘴。”
季筝起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药瓶,开始给自己上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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