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流星雨
“闫毕博士。”陆泽昂嘲弄地说，“你指的那些肢体接触的事情就是洗碗吗？”
但他紧盯不放的眼神出卖了他。
那个一头乱毛，邋遢极了的男人。他居然如此自然地闯进了岳鹿遥的小房子里。
陆泽昂从联系人里找出柯斯特。
“哟，这不是尊敬的陆上校吗？”柯斯特阴阳怪气地打招呼。
陆泽昂直奔主题：“岳鹿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柯斯特打断。
“我正想好好找你聊聊呢。”柯斯特皮笑肉不笑，“鹿鹿呆在防恐部那几天你没少吓她吧？”
陆泽昂：“我没——”
“我是不知道玫瑰花之战你跟她在无人区发生过什么，但是人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不知道吗？”柯斯特一点也不给陆泽昂解释的机会，“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的事情发生过一次就够了，你还想要多少人对魅力无边的陆上校以身相许？”
“离鹿鹿远点，否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然后她干脆地挂断了。
艾尼希亚感慨：“这位大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脾气暴躁。”
而闫毕在那个男人出现的瞬间便静止了。即使是罗伊，闫毕也只客观地评价他“一个凶悍强横的血小子”。
陆泽昂发现了他异常的安静：“你是看出什么了吗，闫毕博士？”
“怎么说呢……”闫毕摩挲着下巴，最后叹着气拍了拍陆泽昂的肩膀，“兄弟，任重道远啊。”
非常沉痛的语气。
“好啦，时间差不多到了。”
-听说今晚有流星雨诶？妹妹跟我一起看嘛？
-妹妹……嘿嘿……妹妹……
-这就要关直播了吗呜呜呜我还想看看妹妹！
“别看流星雨啦，记得睡觉要关紧窗户哦。流星会砸到地面的时候就变成了一块速度超级快的石头，说不定会很危险呢。”
-好好好，都听你的（宠溺）
-这就关紧窗户！
-妹妹真好～撒花花～
岳鹿遥关掉了直播间。
即使她十八岁的壳子里是二十岁的灵魂，即使她知道这些人在另一个世界里的最终结局，但还是觉得棘手。
或许是因为更改了西亚的命运，许多事情便脱离了掌控，向着未知的方向一路狂奔。
比如说——
“您、为什么、非要、出现在我的直播间？”岳鹿遥转头对着那个若无其事的家伙，一字一顿地问，“我认为联盟的编制人员都有基本的职业操守。”
钢琴家还拿着那块抹布：“我是为了转移防恐部的话题。”
“这转移得有些许生猛吧？”岳鹿遥望着那块湿漉漉的抹布，心累道，“算了，你还是接着去洗碗吧。”
“噢，好的。”钢琴家耸耸肩，自然地走向厨房。
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刚上任的新房东。
岳鹿遥痛苦捂脸地埋在大红袄子里，根本不想理会一直闪烁的光脑。里面估计有超级多——的消息。
纠结片刻，她还是打开了。
置顶的是老爹老妈的消息。
母上：谈恋爱了？（捂脸笑）
父上：你谈恋爱了？
前者是八卦的心情，后者完全是提着刀的凶狠架势。
一只卑微的小鹿：不是的，联盟的工作人员qwq
一只卑微的小鹿：我请人家吃了顿饭而已，他觉得好奇就来直播间逛了逛
老妈回消息很快。
母上：哈哈哈哈那就好，我们还以为跟别人同居了，你爸差点就订票过来看你了
岳鹿遥：……
她接着往下翻。
大小姐：我帮你狠狠地警告了陆泽昂！他一定不敢欺负你了！
岳鹿遥迅速打字：谢谢宝呜呜呜我爱你一个大大的亲亲！
然后是代表防恐部跟岳鹿遥联络的西亚。
西亚：虽然说是要转移风头吧……但是代价是不是稍微有点大了？
西亚：现在全网都在关注你和陆上校、罗伊的关系，虽然最后你家还有一个人，幸好知名度不高，没什么讨论的帖子
西亚：总之，辛苦了，小鹿
西亚：我们抽个时间见见，防恐部会补偿你如此巨大的牺牲
岳鹿遥：谢谢您了～
之后只剩一些同学和朋友的问话，岳鹿遥选择性地回复了一些。
她的手指顿了顿。
陆泽昂：那个男的是谁？
岳鹿遥毫不犹豫地退出了界面。
好的，今天的上网时间就到这里。美少女才不会沉迷星网。
岳鹿遥放下光脑，开始摆弄关机的平板。
老古董就是老古董，还需要接地的充电设备。然而那个充电设备是她在第二次联考获得的附赠奖励，现在还不能打开它。
她有些烦躁，厨房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心烦意乱地从大红袄子里爬出来。
洗碗的钢琴家脊背也是挺直的。他根本没有回头看，仅凭岳鹿遥的脚步声就问道：“是有什么烦心事？”
岳鹿遥倚靠在厨房门，嘀嘀咕咕：“你的异能真是预知吧。”
“一会主北区会有流星雨，我好烦。”她直白地对着一个陌生人发牢骚。
钢琴家似乎有片刻的停顿，随后道：“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噢。”岳鹿遥没什么干劲，顺着他的话，“那请问阁下大名。”
“张三。”钢琴家即答。
岳鹿遥：？
岳鹿遥乐不可支：“你就是法学课程教案里的那个法外狂徒张三？”
她终于被逗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叮咚响在小小的房间。
钢琴家洗着碗，跟着她笑：“开玩笑的。我叫张三辞，辞别的辞。一个法外狂徒。”
“很优秀的自我介绍。”岳鹿遥努力想模仿小说里的人物，即使她并不是那种霸道的性格，“我记住你了。”
“我的荣幸。”钢琴家非常配合，这让岳鹿遥更高兴了一点。
昏黄朦胧的灯光就打在他们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钢琴家洗完碗，擦干净手。
他来到客厅，见到岳鹿遥搁置在桌上的平板，不经意地问：“这是什么？”
“一个没有电的老古董。”岳鹿遥说。
“好巧。我有一个或许能帮上忙的小东西。”
岳鹿遥就看着他拿出了一个小巧的，方形的白色盒子。看起来似乎还有些分量。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大概叫做充电宝？”钢琴家从白色盒子里扒拉出一根数据线，接口对准了平板。
漆黑的显示屏突然亮了，显示出正在充电的字符。
“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一个东西？”岳鹿遥狐疑。
钢琴家低垂着眼，黑色的卷发掩盖了长长的眷念，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一个已故的朋友。”
岳鹿遥沉默片刻：“抱歉。”
“你不必道歉。”钢琴家说，“那该死的家伙总算还留了点好东西给我。”
岳鹿遥：？
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过了会，平板总算开机了。岳鹿遥点击屏幕，桌面上只有一个小小的方形图标，黑白轮廓，以及一个花体的“c”。
cymo游戏。
它带着岳鹿遥回到了两年前，让岳鹿遥通过打击音符消灭了虫族——这实在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岳鹿遥打开了游戏，主界面是一颗树苗，两根枝桠显示两首点亮的曲子，小星星变奏曲和野蜂飞舞。
右上角显示着残片数量300，以及成就栏，点进去是一个诡异的称号‘蜂王の毒针’。
“您不是要指导我打音游吗？”岳鹿遥把平板放在钢琴家手上，点进野蜂飞舞，“试一试？”
钢琴家的姿势熟练，岳鹿遥这才发现对方手掌很大，骨节分明，敲击平板的节奏很稳也很有力量，但是又很轻盈。
他很轻松地打完一首。
【millonmaster】
但无论是诡异放大的音量还是蓝光，都没有出现。岳鹿遥只获得了30个残片。
“您确实很厉害呢。”岳鹿遥发自内心地称赞。
“我比你多练几年钢琴。”钢琴家说。
这时，客厅时钟走向十一点半。
“这么晚了，您不打算离开吗？”岳鹿遥问。
“这么晚了，你不打算休息吗？”钢琴家反问回去。
岳鹿遥带着试探的意思：“今晚的主北区将会有一场流星雨。”
钢琴家了然：“那便一起看看吧。”
他们静悄悄地离开了家。
这一栋楼都被钢琴家买下，于是很容易便爬上了顶楼。
一个寂寥的夜晚。有的人沉沉睡着，有的人举着天文望远镜想观测罕见的流星雨。
主北区迷幻的霓虹灯亮着，几辆巡逻的机甲车穿过密布的街道。
布满星星的夜空格外宁静，照耀着两个顶楼小小的人影。
第一颗流星落下的时候，岳鹿遥突然道：“我曾经读到过一段话。”
钢琴家颔首，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星星是夜幕上的裂缝，透过这些裂缝，光才能照进来。”岳鹿遥轻轻地说。
钢琴家自然地接过，他在美丽的夜色下注视着同样美丽的眼睛：“在我心里，你的眼睛是和星星一样的东西，也是透光的裂缝，光就顺着这样的小裂缝一点一点地漏出来。”
“你也读过那个童话？”岳鹿遥亮晶晶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
“听人提过。”
有时候钢琴家觉得岳鹿遥那双眼睛太亮了。如果真是一个透光的裂缝，那也应该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因为宇宙的一时疏忽而留下的漏洞。
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光照在他身上。
然后他们沉默，共同仰望不知名的夜空。
越来越多的流星坠下。像一场盛大虚妄的梦境。
主北区各处响起人群惊喜的呼唤声。
——可落入凡尘的星星只是石头。
说不定里面还藏着异形的大虫。
“给。”钢琴家递给岳鹿遥她的平板，“打开cymo游戏吧。应该更新曲子了。”
岳鹿遥就端坐在顶楼天台，吹着夜晚的风。
而在主北区各处，潜伏在夜色里的异能者们同样虎视眈眈地监控着这场陌生的流星雨。
——许多只初生的幼虫，从坠落的星星里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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